川端康成的京都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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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去过日本,更不用说京都,旅行杂志中瞥见的京都印象大多与身穿日本传统和服的艺妓有关,它曾是日本首都,仿唐朝长安城而建,城市甚至也以长安”和“洛阳”为名一分为二,可见中国文化对日本的深远影响 ,也是日本文化、古典建筑与宗教的集合地。

朋友发过一张旅行京都的照片,身穿粉红色浴衣的女孩,头顶是燃烧的晚霞,金色的夕阳在远方落下,辉洒在错落有致的古老建筑、一尘不染的石阶上,一种亲切而温柔无比的宁静油然而生,那时,已非常喜欢读川端康成的作品。

无论是《雪国》、《伊豆的舞女》还是《千只鹤》、《古都》,细腻丰富的描写,充满想象的内心表达,还有日本各个城市与地域的美,都被川端先生捕捉到了文学中,其中出现最多的,便是京都。

《古都》里千重子的父亲生活在嵯峨山中的尼姑庵,在京中(京都中部)经营绸缎店,《美丽与哀愁》中京都的女画家上野音子.......用作家本人的话说,京都是个小巧而幽雅的城市,而对她完全陌生的我,在这部《美丽与哀愁》中,仿佛变成家院中那朵黄色蒲公英花朵,被温柔缱绻的目光注视良久;变成鸭川中一股清泉,路过木屋町每一座茶屋的露台,生活之河永远只能往前奔流;变成京都寺院里的“枯山水”,经历百年沧桑仍古色古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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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川端康成是极爱京都的,否则无法将她的美捕捉得如此动人心魄,尤其擅长将主角(女主)的人物塑造与城市、风俗、历史、自然融合一体,互为映衬,互相推动,文学作家需要思考、构思、口述、写作,所做的功课与准备定要充分到完全自然流露。

法国作家、艺术评论家马塞尔普鲁斯特(《追忆似水年华》作者)在评论两位天才画家—夏尔丹和伦勃朗时曾说:

他在向我们展开现实世界的同时将我们引向美的海洋......美并不存在于物体之中,也许既不深刻,也不那么神秘,光线才是凹陷的眼眶变幻的表情,神圣的目光投射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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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伟大的画家会更深入在现实中寻找美,在轻盈光线中捕捉每一寸阴影变化带来的美妙,川端康成的文学作品也如同作画般思考与细腻,《美丽与哀愁》第二章【早春】有一段对天空梦幻潮湿般的描写:

西天的晚霞壮丽高远。晚霞中紫色的部分浓郁深沉,想来该是暮霭,可望之又如同薄云一般。这种紫色的晚霞大木以前到还没怎么看到过,或浓或淡,朦胧弥漫,好像有人用一把大刷子在湿漉漉的颜料上横刷了一笔似的。而紫色的温柔敦厚中所蕴含着的正是一步步走来的春天......

将入暮年的大木从20年前旧情人的城市——京都返回镰仓,两人虽见面但并未如自己想象中愉悦,在对其愧疚、喜爱又无奈的复杂心情中被紫色的晚霞,确切的说是夕阳映照下的暮霭所深深吸引,那湿漉漉、朦胧弥漫、美好却夕阳西下的自然景色投射到大木心中,正是青年时爱恋的回忆这根若有似无的情感脐带牵引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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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景色的交替与作者的幻想浸润在主角们的迷茫而又幸福的内心中,这是川端康成作品最吸引的精彩之处。

出轨的男人、迷恋同性老师的少女、风尘低贱的艺妓、被抛弃的孤儿、患“人体缺视症”的女人......他们读起来鲜活感人的原因是作者仅静静的叙述来龙去脉,描写不同的主角内心真实而微妙的变化,在日本社会各个时代特定的环境中,历史与自然浸淫里,各种各样的人与事,自然而然发生,未有批判,不问对错,越是生活底层的人,被遗忘的,与众不同的,甚至匪夷所思的,作者也如实的写出动人与可爱之处。

你犹如一叶扁舟飘荡在小说温馨、梦幻而又哀伤、迷茫的海洋,沉醉于繁冗而传统的中古仪式与日式极致的禅意与美学中。

当聆听到“新年古刹名寺的钟声”、眺望到仇野的石塔,苔寺(日本京都以养苔藓闻名的寺庙)、在祇园社的白术祭,鞍马山的满月祭中双手合十,归宁于僧人的诵经余音,在京都寺庙的石景庭院欣赏到受中国宋明山水画影响创造的“枯山水”——不用水,而用沙子、石头、树木象征性的表现海湖山川景观......无与伦比的美学享受都被川端康成细致考究又富有弹性韵律的词句铺陈眼前。

精致、灵巧、幽静、雅美,这大概就是川端康成心中小巧而幽雅的古都——京都,也是日本民族精魂所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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