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儿时麦场上的那场白雨

      老家人把夏天农忙时节下的雷阵雨叫白雨,很形象!我的记忆尤为深刻!

      麦忙时节的早上,太阳像下了火,把赤条条的娃们从坑上热醒。娃们一看屋里都没了人,自己抹把脸,跑到灶房里揭开锅盖摸出他妈托的热馍,一手夹着油泼辣子,一手提着一铝壶白开水就往地里给大人送水去了!大人们趁凉早到地里干活去了,心疼娃想让娃们多睡会懒觉就没叫娃!娃们也心知肚明。

      一上午都是艳阳高照,湛蓝的天空中不见一丝云,树叶一动都不动,只有蝉和布谷鸟在树了没完没了的叫着。十点过后,大人们陆陆续续从地里回到屋里,简简单单用喝两口凉水,刨两口饭就赶紧往麦场里走!男人们女人们张罗着把从地里拉回来的一捆捆麦垛子解开,然后直接折弯了头拥在一起,让太阳暴晒后再让四轮车拉着石碾子碾上两遍。碾场,对于农村人而言,是农忙一年后见果实的时候,可不敢耽搁了!

      晌午,麦子刚碾过第二场,天南边涌现出一簇簇棉花似的白云。那云是那么的白,一团一团的白的让人忍不住老想看。那白云除了白,隔一会还慢慢彭大着涌动着变幻着造型,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这么一大团会动的棉花!大人们似乎忙着翻麦顾及不了,小娃们热的坐在树底下逗着刚从麦地里逮回的蚂蚱!

      不一会儿那团白云就慢慢从天边涌了起来,几乎占据了天边的一个角,那又厚又白的阵势让人看了还真有些害怕!灼热的太阳光里似乎增添了一些刺眼的白亮色!碾场的人开始感到一丝闷热!起风了,刚开始是零散的,吹得个别杨树叶子哗啦哗啦地拍起了手掌。过不了几分钟,风起来了,摇曳着树枝,轻拂着人们额头的汗珠子!

      男人开始在麦场里忙起来,娃他爷看着起风了,拿起木锨铲起麦子熟练地开始逆风扬场,他婆光着脚拿个大扫帚在金黄色的麦子上左刷右扫把麦壳拨向两边,娃们推着木板向刚刚摊开晒的麦子往场中间推着,活生生一幅夏时农忙图!

      天上的云继续向上涌着,在快抵达农忙人们头顶时逐渐显露出乌色。有经验的人加快了干活速度,老人们开始在麦场上跑起来:“快快快,白雨马上来了”。

      在风急云涌的苍穹下,麦场上的人们乱作一团,木锨推麦声、大人扬场声、小娃们吱里哇啦地喊叫着往蛇皮袋子里装麦子,还有见势不妙从屋里急匆匆跑向麦场的女人们的急促声,与天上涌动的云上下呼应互动着。

      天上的云越涌越快,乌色越来越重!树梢的风也急了!远处响起了轰隆声。豆大的雨点砸在满是干灰土的地上,漾起一圈圈黄尘,呛得人鼻子里一股土腥味。落到人脸上背上,冰凉冰凉的还怪舒服!

      天上的云呜呜地压到了头顶,风似乎要把树吹倒,云缝中的闪电依稀可见,伴随着天边的轰隆声由远及近。雨点如豆子般砸落下来,麦场上的人们扛着农具发了疯似的缩头往自家屋里跑。还没到屋檐底下,雨珠子打湿了头发打湿了背,水顺着脸往下掉。大人们边跑边笑,全然不顾飞跑的脚板早就粘上了稀土泥,自己早成了落汤鸡!

      婆婆和娃娃们站在自家屋门口,搓着手笑呵呵地看着雨中匆匆奔跑的人儿和这突然落下的雨点子,仿佛在欣赏一部节奏变换很快的戏!

      等大人们到屋里脱下粘在身上的湿透的衣服,拿着干毛巾擦了头和脸,也和婆婆娃娃们一起,拿个小凳子坐在门口,或呆呆地看着霹雳啪啦的雨,或墩在屋前台沿上吃着刚才没顾上吃的饭。这雨不过一个时辰,都在等着这雨停。

      雨停了,云漏了,太阳光从云缝里洒落下来,天西边形成一道道好看的光柱子。每到这个时候,空气清新,大地披绿,视野极好,南边的骊山和北边的未名山清晰地显现出来!人们又恢复了常态,老汉们走出屋,背着手在田间地头察看雨情,七八岁大的娃娃们穿着雨鞋高兴地骑在大风吹倒的树上捉知了!

      儿时父母常说:呼隆白雨三场哩!今天下了白雨,明天后天就一定还会下。据我观察,的确很准!但每到收麦子的农忙时节,白雨该下的下,人们该忙还要忙!留给我的,唯有儿时那幅夏忙时节人与自然嬉戏的美好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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