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一生,会有很多人来来往往,走走停停。有些人的到来,是为了和你相知相伴,相亲相爱;有些人的到来,是为了教你自重自爱,自尊自信……如果你愿意相信,那么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莫里和老林认识是在高中联合举办的一次读书交流会上。老林并不出众,中等个子,普通长相,丢在一拨一拨的人海里,你很难发现他的存在。但是他读的书不少,古今中外,很多书一被提出来,他都能表达几句自己的观点,不偏不倚,思路还算清晰。
莫里虽然对喜欢读书的人有点好感,但这还不足以勾起莫里的兴趣。
轮到老林报一本喜欢的书的时候,老林说,米奇 · 阿尔博姆的《相约星期二》,也就是《Tuesdays with morrie》。
莫里心下一惊,又惊又喜,惊的是居然有人和自己一样喜欢这本书,喜的是居然这个喜欢读书的人和自己喜欢一样的书。这本书是一个罹患肌萎缩性侧索硬化的老教授和自己早年的得意门生,也就是米奇 · 阿尔博姆相约在星期二的的对话内容,这是一位智慧老人的醒世箴言。“真的非常智慧!”莫里心里暗暗激动,自己当初关注到这本书是因为老教授和自己的名字一样叫莫里,但是读了书中的内容才惊觉老人实在太智慧了,自己读了两遍,也才觉得读懂了一点,而且,每一次重读就会有不同的感悟。
莫里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等到回过神来,老林已经基本说完了,莫里只是听到他说:“总之,这本书是我最喜欢的书,而且值得我一再研读!”莫里听完立马鼓掌,大叫“好!”可是全场只有她一个人突然鼓掌,反应过来的时候,脸刷地就红了。支支吾吾地说自己也喜欢这本书。老林像找到知音一样看着莫里,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
老林曾经给身边的朋友推荐过这本书,但是大家都觉得太深奥了没什么意思,没有人喜欢,也没有人认真去读。突然面前的女孩子说自己喜欢读这本书,自然欣喜不已。
交流会结束以后,老林找到了莫里,问她是不是真的很喜欢《相约星期二》?
莫里:当然喜欢,我读了两遍,越读越觉得这本书太智慧了。就像你刚刚说的,值得一辈子研读下去。
老林激动得控制不住表情,像小孩子找到了可以一起玩游戏一样兴奋:太棒了!我终于找到一个人和我一样喜欢这本书了,你知道吗?我推荐给身边的人,他们都不喜欢,我都难受死了。说着还有点委屈的样子。
莫里爽朗地笑了,伸出手,说:“你好,我是莫里,我们来自同一个星球。”
老林觉得她这句“来自同一个星球”很有意思,也伸出手和莫里握了握手,好像结成了联盟,找到了组织。
两个人交流了一下各自对这本书的看法,聊的非常激动。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莫里和老林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年级的学生,当他们聊到这一点的时候,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我怎么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肯定是因为你长得不好看。”然后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莫里依旧记得第一次说出自己喜欢《相约星期二》的时候老林的眼神和表情,莫里依旧记得围绕这本书聊的时候他们都聊了哪些章节,莫里依旧记得那天天气非常好,阳春三月,微风和煦,太阳有点刺眼有点温暖。而老林只记得那天有个女孩子很突然地给他鼓掌叫好,其他已经记不太清了。
或许是因为有特别心思的人才会特别把记忆刻得如此清晰,甚至清晰到不确定那些过分细节化的细节是不是自己的臆想。
莫里和老林都是高三的学生,学业繁重,但是他们还是会坚持每周六傍晚出去聚一聚,一起聊聊最近读的书。一开始只是聊读书,后来就把话题聊开了。
老林常常提起一个叫梓梓的女孩子,说他们每周一见面变成了两周再变成了一个月,说他们去过哪个地方做过哪些有趣的事情,说梓梓不喜欢阅读却还是会陪着他在图书馆里坐上一个下午,只为了两个人能够多相处一会儿……莫里总是认真地听着,适时地点头无论那件事情老林讲过多少次,莫里都会很认真地倾听,像第一次听到一样,像自己没有喜欢上对面那个人一样。
可是事实上莫里是喜欢老林的,莫里喜欢和他一起聊彼此喜欢的书,喜欢听他讲生动的故事,喜欢听他像说教一样鼓励在学习上泄气的莫里,喜欢……莫里每周日就开始期待下周六的到来,就像《小王子》里面狐狸对小王子说:“你最好是在同一时间赴约,比方说,你定在下午四点钟来,那我从三点钟开始就会感到高兴。会面的时刻愈是临近,我就愈发感到高兴。一到四点钟,我就会激动起来,兴奋起来,我会认识到要获得幸福是要付出代价的!可是,如果你什么时候来压根就没准儿,那我就不知道该在什么时候酝酿我的心情……会面就得有会面的讲究。”这段话最开始是老林告诉莫里的,他们定在每周六傍晚见面聊天,莫里问为什么不在任何空闲的时候见面。老林就回答了那段话,从此莫里就开始在周六到来之前,酝酿心情。
全世界都知道高三的学生很忙,他们开始没有时间看课外书,他们开始每天做很多很多的卷子。
四月天,,莫里决定去告白。她来到老林教室找他,当老林站在莫里面前的时候,莫里笑嘻嘻地跟他说:“老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老林显然受到了惊吓,一脸认真:“我有女朋友。”
莫里还是笑嘻嘻,说:“我知道啊。所以愚人节快乐。”
老林瞪了她一眼打发她赶紧去学习,转身回教室继续埋头读书。
莫里伸了个懒腰,深呼一口气,总算把心事说出来了,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但是说不说是两回事。
你还记得你的高三吗?桌上的练习册越来越多,抽屉里的卷子越来越厚,黑板上的数字越来越小,窗外的太阳越来越热烈,教室风扇的风越来越暖和,时间越走越快,毕业越来越近。
六月,莫里和老林高考,毕业。出成绩。
六月,莫里考上了一个压二本线的分数。
七月,莫里录取到了本市,老林录到了上海。
八月,莫里在父母的压力和不解下转校,复读。
九月,老林去了上海,莫里开始封闭式备战。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莫里从决定复读考上海的那一刻起,突然知道了自己想要做一个怎么样的人——想要就去争取,喜欢就去陪伴,没有尽最大的努力绝对不愿意放弃。
莫里把所有的课外书收进抽屉里面,在课桌上宿舍里床边都放着写着大大的“上海”两个字的A4纸,从前那个害怕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愿望的莫里,就这样告诉全世界她的愿望。可是并没有从前以为会遭到的嘲笑,甚至大家对莫里报以崇敬,羡慕她有这样明确的目标。
好像有人说过,当你想努力的时候,全世界都会给你让路。
莫里每天早上四点半起床,在楼梯间背书,从冬天到夏天,每天看着窗外星星点点直到天光乍亮直到太阳升起。
六点钟准时在宿舍大门开启的那一刻直奔食堂,吃一份热乎乎的早餐,然后再疾步走去教室,铺开练习题,在早自习来临之前先做几道热身题。
除去午餐晚餐和回宿舍洗澡洗衣服的时间,莫里几乎都泡在教室里。
每个周六傍晚莫里都会在一本本子上写下给老林的话,常常是满满的两页纸,不着边际的话,漫天的想念。我曾问过莫里有一天会不会把本子交给老林,莫里摇摇头,“这是我一个人的故事。”
莫里曾经铁下心这一年都不联系老林,她不希望有任何可能发生的事情打破她的信念,拔走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有一次莫里发烧了,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照样去上课。那天早上一二节是语文课,莫里在第一节课还没下课终于忍不住奔向厕所吐了起来,吐完忍着难受的胃继续回教室。过不了一会她又不顾众人的讶异跑出去了,因为早餐吃的不多,吐着黄胆水,眼泪不自觉一直流,干脆蹲在那里让眼睛宣泄个够。过了好一会儿,她一手扶着墙站起来,另一只手擦着眼泪,这是她那么久以来最无助的时刻。
终于还是拿出了手机跟班主任请假,莫里一直强压着眼泪,声音里带着哭腔请假,虚弱地走去办公室拿假条,然后拖着步子走回宿舍,终于走到宿舍的莫里忍不住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然后摸出手机给老林打了电话,听到老林声音的那一刻,莫里强忍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她那一刻突然不知道要和老林说什么,以什么样的身份跟他诉苦,更不知道自己想要得到怎么样的回复。
“那就干脆什么都不知道吧。这样我自己会觉得,一切还有希望。”这是莫里跟我说这件事情以后自己的补充。
也许希望都是靠自己给的吧,就像那句话“外面没有别人,只有你自己”一样,你所有能依靠的最强大的力量,来自于你自己,和你自己的信念。莫里的信念是老林,但也是因为她自己喜欢老林。
高考如约而至,莫里不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但是考完试走出考场的那一瞬间,好像自己突然长大了。她说:“你知道吗?那一刻我就好像经历过一场无声的风暴,而我在风暴中坚强地存活下来。而那个信念,那个人,我突然好像没那么想他了。我唯一想到的就是,我可以比我以为的更强大。”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莫里最终还是没有考去上海,她的成绩比去年的老林的成绩要好一些,所以她报了另一个学校,依旧和老林相差十万八千里,可是莫里报的那所学校,莫里喜欢的专业是那个学校的强项。
我问莫里,你会不会遗憾?莫里说,拿到录取通知书那一天,我躲在房间里哭了一天,我把我们从认识到一年前的所有经历都过了一遍,我们聊过的话题交流过的眼神说过的默契话去过的地方吃过的东西……模糊了又清晰,然后我才接受一个事实,从始至终,他在我的爱情里,我在他的友情里。我登陆了许久未登陆的QQ,我看见他的相册里,搂着的那个女孩子已经从梓梓换成了另一个笑容甜美的女孩子。我突然就想放弃了。
莫里说,过去的一年里,我一直拒绝了解任何和老林有关的消息,就是因为那是我唯一坚持下去的信念,我不能让任何的事情打破我美好的幻灭,直至我终于不再需要这个信念,直至我充分感受了悲伤和痛苦,直至我接受事实。那就是,他从来,没有把我放进爱情的名录里。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上了大学以后,莫里一直不愿意谈恋爱,我知道她还没有忘记老林,她总说没遇到喜欢的,但也许那只是因为“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我笑话她说:“你不是不愿意将就,只是等不来可以将就的那个人”。莫里笑笑不说话。
直到有一天她在朋友圈发了一段话:
《相约星期二》那本书里面,莫里老教授说“接受所有的感情——对女人的爱恋,对亲人的悲伤,或像我所经历的:由致命的疾病而引起的恐惧和痛苦。如果你逃避这些感情——不让自己去感受、经历——你就永远超脱不了,因为你始终心存恐惧。你害怕痛苦,害怕悲伤,害怕爱必须承受的感情伤害。
“可你一旦投入进去,沉浸在感情的汪洋里,你就能充分体验它,知道什么是痛苦什么是悲伤。只有到那时候你才能说:‘好吧,我已经经历了这份感情,我已经认识了这份感情,现在我需要超脱它。’”
现在我已超越了它。
配图是莫里和一个男孩子在阳光下的自拍照,阳光打在两个人的侧脸上,如斯美好。
我受到了一万点伤害,但我仍旧点了个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