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香菱为写诗种草,入海棠诗社,痴迷学作诗

文/小谈话

第四十八回 滥情人情误思游艺 慕雅女雅集苦吟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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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家是皇商,父亲早逝,寡母带大薛蟠,溺爱乱宠。薛蟠从小就不怕天地,母亲一直留他在身边,舍不得远行。呆霸王薛蟠挨了揍,还不便发作。呆在家里,对外称生病了,在家将息着。三五日后,薛蟠就腻烦了。

薛家的当铺总管年纪已大,要回家过年,等到春节后才过来。薛蟠从小到大,就没有这般被人欺凌过,很想出去躲躲。他文不能文,武不能武,快二十岁了,还没有一个人离家远行过,很想借此机会出去,逛逛山水也是好的。还给母亲夸下海口,“明年发了财回家,那时才知道我呢。”

薛姨妈万般不舍,在宝钗的建议下,几分无赖几分期许,同意薛蟠离去。宝钗母子四只泪眼看着他离去。

薛蟠刚一离开家,宝钗要香菱跟她一起进大观园。香菱笑道:“好姑娘,你趁着这个工夫,教给我作诗罢。” 好可爱的女孩儿,这句话在心里默默无数遍了吧。香菱痴迷学诗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每天只要得空,就跑进大观园。

香菱仰着小脸儿,可怜巴巴的眼神,敬慕和崇拜着大观园的女孩儿们。香菱因诗生命轻盈丰满,穿梭在梨香院和大观园的香棱,眼睛是透亮的,空灵的。

曹公喜欢有才情的女孩儿。甄士隐家的宝贝女儿英莲,很小就被人贩子倒卖,几番周折卖给了冯渊,恰又被薛蟠看上,薛蟠家奴打死冯渊,英莲被薛蟠带进贾府,作了小妾。改名为香菱。

甄士隐是知书达礼的大户人家,香菱本也是从小认字学诗的小姐,长大作正室的主子。命运捉弄香菱,依然掩盖不了香菱的日月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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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回里,探春组建海棠诗社,七个人起社,宝玉、黛玉、宝钗、探春,李纨、迎春、惜春。有三个人不会作诗,那就是李纨,迎春和惜春。

李纨问:“二姑娘和四姑娘起个什么号?”

“我们又不作诗,起个号有什么用?” 迎春惜春压根儿就没有想过学诗这件事。迎春惜春本性懒于诗词,同意李纨建议不作诗为大家服务。

李纨是个寡妇,日子寡淡,迎春惜春守着诗意盎然的大观园,迎春依然是个二木头,惜春还会画两笔。替迎春惜春叹息,这和香菱多么鲜明的对比,香菱不愧为红楼梦中第一个出场的女孩儿。

她骨子里有诗情,香菱这一句话,好可爱。她没有因为妾的身份,放弃自己。宝玉喜欢黛玉,是喜欢黛玉的遗世独立,遵从内心,活得真实自然,香菱也是这样一个灵性天然的女孩儿。

香菱早早种下写诗的种子,要拜师学艺了。她进入大观园时,黛玉已好了大半,见香菱也进园来住,多了一个可以说话的妹子,黛玉心下欢喜。

香菱因笑道:“我这一进来了,也得了空儿,好歹教给我作诗,就是我的造化了!”

黛玉笑道:“既要作诗,你就拜我作师。我虽不通,大略也还教得起你。”

香菱笑道:“果然这样,我就拜你作师,你可不许腻烦的。” 香棱正式拜师学艺了。

有人说,曹公为了要香菱入住大观园,进入海棠诗社,可是费劲周折。

首先,香菱要进大观园,才有机会进入海棠诗社。薛蟠和香菱得分开,既然薛蟠好男风,唯有情债可以逼他离开,曹公耐住性子,花了这么多的笔墨,就是为了香菱入住大观园,可谓用心良苦。也可见香菱的美好。

先提起赖尚荣家靠着贾府升官宴请,宴请时,薛蟠遇见柳湘莲,误把柳湘莲当戏子,被挨揍。薛蟠思前想后,掩人耳目,决定和自家当铺总管逛逛山水。这样一来,香菱就一个人了,入住大观园是顺理成章的事。

香菱对宝钗说出,教我作诗吧,犹如天籁之音,一个人对生命的热爱,不在乎你的出生、经历,在乎你的天分里,是否有这么样的因子。因为世事难料的变迁,香菱一样激发出无尽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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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棱是一个美好的生命,她为自己绽放,她的生命很厚,很醇。不管香菱是否有能力改变现状,她都给自己留下了一块儿自留地。

黛玉说:“这有啥学的,就是起承转合,平仄对仗,虚实相对而已。如果有了好的立意,这些都可以抛开的。”

香菱问:“我平常读诗,有的对仗工整,有的不是,我疑疑惑惑,不明白。原来是这样,得了好句,格调规矩都可以不要的。”

黛玉继续说道:“你其他的书暂不要读,免得误入歧途,学不出来,你先读王维、杜甫、李白的诗。”说完,吩咐紫娟拿书给香菱。

香菱拿了诗,回至蘅芜苑中,诸事不顾,只向灯下一首一首的读起来。宝钗连催他数次睡觉,他也不睡,宝钗见他这般苦心,只得随他去了。

香菱夜以继日读完王维,跑去找老师黛玉,黛玉是高人,几句话点拨的香菱醍醐灌顶。香菱从诗里看到了自己,她和薛家母子进京,在一个码头坐船时的情景。香菱的灵魂从此有了不同。

姐妹们对香菱学诗,都很好奇,跑去听她讲诗,宝钗赞叹道:“诗的要领真谛,你已经懂得一些了。”

宝玉说道,“快去作诗呀,你作一定是好的!”

探春笑道:“明儿我补一个柬来,请你入社。”

香菱笑道:“姑娘何苦打趣我,我不过是心里羡慕,才学着顽罢了。”

探春黛玉都笑道:“谁不是顽?难道我们是认真作诗呢!若说我们认真成了诗,出了这园子,把人的牙还笑倒了呢。”

宝玉说,“外面的人都说我们的诗写得好呢,拿着抄了刻去了。”

香菱又要黛玉给杜甫的诗读,央求黛玉给一个题目,试着写写。黛玉说,“这几天月色很好,你就写月吧。” 香菱喜滋滋拿回诗来,又苦思一回作两句诗,又舍不得杜诗,又读两首。如此茶饭无心,坐卧不定。

香菱写了一首直白描写月的诗,黛玉批不够好。香菱听了,默默的回来,越性连房也不入,只在池边树下,或坐在山石上出神,或蹲在地下抠土,来往的人都诧异。众姐妹玩笑打闹,独香菱自己走至阶前竹下闲步,挖心搜胆,耳不旁听,目不别视。

众姐妹都笑道:“都是颦儿引的。”

黛玉道:“圣人说,‘诲人不倦’,他又来问我,我岂有不说之理。”

香菱满心中还是想诗。至晚间对灯出了一回神,至三更以后上床卧下,两眼鳏鳏,直到五更方才朦胧睡去了。

香菱写诗,从写月是月,写月似月,写月不是月,到这梦中得诗,真是痴女子一个。

精华欲掩料应难,影自娟娟魄自寒。

一片砧敲千里白,半轮鸡唱五更残。

绿蓑江上秋闻笛,红袖楼头夜倚栏。

博得嫦娥应借问,缘何不使永团圆!


                                                                                  写于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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