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不过黄昏时

我特别喜欢黄昏之时,天刚擦黑的时候。

小时候在奶奶家长大,那是一个挺封闭的小山村,被群山环绕,村子里的人很淳朴。

早上年轻人骑着摩托去外面做事,老人去田间种菜择菜,待到村子里炊烟袅袅,留在家中的老人已把晚饭准备好,等着年轻人的归来。那时候还不兴去外地开饭店,村子里有很多人。每天黄昏之时,人们刚吃过晚饭,散着步聚到某个庭院,屋主人很自然的拿出几把椅子,几把蒲扇,端上些唠嗑用的瓜子花生,大家庭的夜聊大会开始了。坐在庭院中,脚搭在空余椅子的边缘,手上摇着蒲扇,听着大人们讲那些在那时还听不太懂的奇奇怪怪的事,任山风把头发吹得凌乱。我极喜欢这个时候,很惬意。

后来搬去了别处,只在暑假回奶奶家歇段时间,彼时村子里的人少了很多,年轻人去大城市开饭店,老人的确老了,不再每天兴致盎然的聚在一起唠嗑,多数时候是坐在自家门口望着眼前的群山发着呆。那段时间我爱上了看晚霞,每天黄昏之时,天空中的火烧云格外耀眼,我极喜欢看着这云从绚丽归为平淡,这过程很短,只有短短几分钟,但我看云的时候,却觉得漫长的像一个世纪之久,有时候仰头看完云,竟觉得自己去遥远的天际走了一遭,缓不过神。

慢慢进入夏天,学校的黄昏如约而至,傍晚,下了最后一节课,迎着霞光奔去食堂,抬头看一眼满是云彩的天空,再望向不远处操场上奔跑的体育生,顿时觉得生命的意义大概就在于此:在夕阳的映照下挥洒汗水。每天枯燥无味的学习生活因为这一片夕阳而变得不再平凡。

晚自习的时候听到楼下有小孩子追逐打闹的笑声,抬头看一眼窗外,天刚擦黑,一切刚刚好。突然很羡慕这些孩子们。我也有过这种欢声笑语的时代,是在很多年前,大人还未离开,老人还未老,小孩子还没长大的时候,发生在天刚擦黑,黄昏之时。写完作业,吃过晚饭,跑去隔壁找小伙伴玩,趁着天未完全黑,抓紧时间玩跳房子,打弹珠,惜别时依依不舍,“明天上学你记得来叫我啊。”挥挥手,跟童年再见。

有时候会想,可能不是我喜欢黄昏,而是黄昏之时有着许多值得我回忆的东西:村子里的夜谈会,黄昏时的火烧云,天刚擦黑时的欢声笑语,它们承载着一切美好的东西。最美,不过黄昏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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