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话

(20140929周一)

阿祁坐在昏暗的包厢中最昏暗的角落里,听着麦霸同学们一首接一首的唱,看着他们蹑手蹑脚地溜到点歌器旁边,按下某只歌旁边的“顶”。阿祁爱听歌,但不会唱。她知道自己唱歌难听,但她从不觉得自己五音不全,她也从不在聚会中唱。她甚至不喜欢聚会,聚会中看着那个人,平时很少得胜的忧愁总会占领上风,趾高气昂的命令眼泪往外流。阿祁知道自己在麦霸的眼里一定很让人扫兴,所以聚会通常以自愿为主,麦霸够多,从来不会冷场。但今天是毕业啊。“楚云和阿浩来一个吧!”班长的大喊直直地灌入房间里另一个角落,"还以为咱们班一对都不会有了,没想到毕业前还能有这么大一个惊喜。" 阿浩是昨天想楚云表白的,没有站在宿舍楼下捧着花,没有在操场上用蜡烛摆成大大的心。在最后一次班会结束时,阿浩突然从最后一排大步跨上讲台,拿起麦克风,说:“楚云,做我女朋友吧。”声音低得像一句独白。全班一起愣了五秒后爆发出了掌声和欢呼,楚云点了点头,手随即被这个班上话最少的男生牵起,不知去了哪里。班上两个如此不起眼的人,在毕业时刻,给全班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像一把刀刻进了阿祁心里。此刻的他俩,站在屏幕前,和唱着一首情歌,楚云唱的阿祁已经很熟悉,她只是没想到阿浩唱得如此好。一曲结束,两人在“亲一个”的喊声中,红着脸回到了座位。"好啦好啦,不要闹了,人家脸都红了。"班长出来打圆场,“今天每个人都要唱的哦,谁还没唱?”

非麦霸们唱了起来,伴着不熟悉的歌声,阿祁的思绪飘了起来。她想起她画过的那些画,楚云说她画得很好,为什么不去学画画?为什么,这世上好多事都不是有自己决定的不是吗?楚云与她高中就是同学,家也住得近,周末的清晨阿祁会到家附近的一个公园画画,而楚云会半躺在草地上看着天,半灰半蓝,喝着阿祁带来的咖啡,什么都不做,就这样一上午,然后一个又一个上午。楚云说阿祁是文艺女青年,而她自己也是一个文艺的女疯子。楚云喜欢写东西,毕业就顺理成章的报了本地以中文系著称的大学,而那个文艺女青年,居然和女疯子有时同班。阿祁的思绪断了一下,抬头看去,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到我了吗?阿祁站定在屏幕前,握着麦克风,控制不住般的看了一眼那个人:

“深色的海面布满白色的月光

我出神望着海星不知飞哪去

听到他在告诉你 说他真的喜欢你

我不知该躲哪里 

爱一个人是不是应该有默契

我以为你懂得每当我看着你

我藏起来的秘密 在每一天清晨里

暖成咖啡 安静的拿给你

愿意 用一只黑色的铅笔

画一出沉默的舞台剧

灯光再亮也抱住你

愿意 在角落唱沙哑的歌

再大声也都是给你

请用心听不要说话……”

阿祁唱得很平,实在算不上好听,可她还是几乎要把自己唱哭,感动自己一个也是好的,不是吗?

“爱是用心吗 不要说话”

最后一句唱完,照例还是掌声欢呼和催促下一个的杂乱。阿祁特意从反方向转身,扫过所有人的脸,并在经过那个人的时候定了一下,那个人甜蜜的脸上带着客套的微笑。阿祁回到她自己的那个角落,毕业了,她想。

阿祁终于瘫倒在家里的床上,余光看到桌上未完的草稿,一片草坪,两个女孩。

灯光再亮,

也抱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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