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


01
清清的河水,弯弯的小路,他挑着柴,踩着清晨的阳光,步履轻快的哼着小曲!

我的姥爷,他总是这么勤劳,老公鸡叫的第一声他就赶紧起床,洗把脸就急匆匆的挑着一担柴去街上卖,有时候能卖5块钱,有时候能卖6块钱。

每次换来的钱都是给家里添置些油盐酱醋茶之类的日用品,或者给家里的小孩子买点糖吃,而他脚上的那个草鞋都已经破的不像样子了,他也舍不得给自己买一双新的。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一年四季的日子,他都在田里、地里、山上忙活着,春天的时候,他插秧、种香菇、天麻、茯苓,虽然只有几亩的田地,不大的山头,他跟姥姥两个人一块不落的都种满了庄稼。

他的家住在大山深处,曲折蜿蜒,没有通车的日子里,全靠那双草鞋磨出了生活。一年365天,只要不刮风不下雨,每天都闻鸡起舞走两个多小时的山路去街上挑柴换钱。

02

姥爷养育了5个孩子,3个女儿,2个儿子,一路磕磕绊绊的把他们抚养成人。

遗憾的是,五个孩子里都没有人上过初中的,3个女儿都是读了三年级都不准读下去了,因为实在是没有钱供了。2个儿子因为是家里的掌中宝,所以读到了6年级!

姥爷喜爱喝点小酒,所以,每到过年的时候,他都会提前酿好酒;姥爷喜欢吃肉,所以,家里从来都是养了2头猪,一头母猪留着生小猪,另外一头就宰了过年,放在火塘上熏成美味的腊肉,够吃上半年。

他养的猪总是能长很大,基本上都能杀300多斤肉,家里羊群有三十多头,他总是让女儿们放羊,儿子去放牛,家里的鸡也有30多只,勤下蛋。

生活上都是靠这些自给自足,农闲的时候,他跟着别人出去做做小工,赚点钱。

03

姥爷有5个兄弟,4个妹妹,他是家里的长子,但是他母亲没有那么爱他,他母亲最爱的是小儿子老五。

18岁的时候姥爷就和姥姥结了婚,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结婚后就立马分家,有了自己的田地和山,有了自己不到15平米的屋子,他就开始肩负着养家糊口的责任了。

后来,孩子出生,感觉自己的房子完全不够住了,他又开始做小工攒钱,自己买材料烧砖,就这样盖起来三间屋子,这才有了一个像样的家。

蜿蜒曲折的大山里,总能看到他忙碌的身影,家里用的东西都是他用结实的双肩跨过小河、越过山川,用扁担从外面挑回来的。

他也没有读多少的书,他更不知道要让山里的孩子多读点书,以后不要像他那样背朝黄土面朝天。

04

如果说姥爷的前半生是在为了更好的生活在奔波,那他的后半生肯定是用来享福的。

终于把3个女儿都成功的嫁了出去,他也没有丢女儿们的面子,别人家出嫁的女儿有的嫁妆他也一样不少的给自己的女儿置办了。

大女儿和小女儿都嫁的远,只有二女儿嫁的近一点,所以,他最喜欢冬天的时候,他挑着自己弄好的碳送过来,满满的两大袋子,他说这样暖和些,他喜欢烤大火。

栽秧的时候,他过来帮二女儿下秧苗、插秧,秋收的时候,他又过来帮二女儿收割。快过年家里杀了猪,他一定要叫老二回来吃肉,还送两块带回去。

三个多小时的路程,每次他来二女儿家都是全靠翻山越岭的走过来,顺便总是带点自己做的东西,然后,跟自己的亲家喝两杯,匆匆忙忙的来,吃了饭,又急忙的走了,不愿意留下来过夜。

他总说他不回去不行,姥姥管不了家里那么多的畜牲。

05

可是,姥爷的后半生也没有过成了诗。

三个女儿是顺利出嫁,也都算找到了好人家,各自经营着自己的生活。可是两个儿子的婚事真的让他操碎了心。

大儿子已经30多岁了,还是没有讨到媳妇儿,身边人也想尽了办法介绍都是不成的。小儿子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大高个子,不幸的是在他22岁的那年里因为相亲失败受到了刺激后患上了精神病。

自此,又开始了一段凄惨的生活,到处想方设法的帮小儿子治病,无论是迷信还是去城市的大医院里看病,各种道听途说的方法都试尽了,也都无疾而终。

起初的几次治疗了回家后有效果,小儿子看起来好很多,后来又开始发作了,在家里打人,各种暴力的场面,最后,成了一个彻彻底底无药可救的疯子。

精神病不同于一般的病,不是说出院了就好了,还要家人悉心的呵护,不可以受到任何的刺激,这在一个农村的家庭真的不可能做到的。

姥爷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最后,彻底对小儿子失去信心放弃了治疗。

06

我的印象里最深刻的一件事情,就是我小时候生病了,我姥爷刚到我家,因为家里有客人我妈妈要做饭,是我姥爷二话不说背着我走了长长的路,去医院里看病。

那个时候他已经60多岁了,我记得他背着我一踹一踹的走着,背不动的时候,他跟我说下来走走,他缓了过来又继续背着我。

直到今天,我依然往事历历在目记忆犹新,想起来都会深受感动,他没有为我做过什么事,但是,他为我们家为我妈做了很多事。

因为先天心脏病的原因,三年前他就开始生病,那个时候,我爸带他去上海的医院里检查,医生明确告诉我们放弃治疗吧,他活不过半年了。

也许是他的坚韧,也许是上天的眷顾,也许是他多想陪陪自己期盼已久的孙子,本来只有半年的寿命,多活了一年多。

而在这一年多的日子里,他被病魔缠身折磨的骨瘦如柴面无血色,去年回去看望他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的眼神他的面色都很让我觉得恐惧。

3月10号,本来我跟我妈妈约好陪她一起回去看姥爷的,可是,那天凌晨三点钟的时候他走了,他都没有等到我们回去看他最后一眼,他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

07

出殡盖上棺材的时候,在大家的一片哭声里,我偷看了他最后一眼,他的眼睛没有合上。我大姨说她看着姥爷走的,姥爷走之前说他没有任何的遗憾,他孙子孙女都有了,也活到了75岁,该办的事情都完成了。

他一生操劳惯了,我想他可能还在担心小儿子吧,小儿子还在城市的医院里接受治疗中,没有回来给他送终,或者是他也担心自己三个孙子孙女,他多想陪她们一起长大。

清澈的小河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干涸了,水泥路穿过蜿蜒的山脉,可是什么时候,还能再看见那个健壮的身影!

愿天堂再也没有病痛,姥爷!


PS:谨以此文献给我最爱的姥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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