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胡澈抽到了骡子。胡澈是不会耍心机事业型的人，他压根儿不知道，在他把帮扶马磊当作终生事业，确切地说是在表上报的第二天，大多数老师的帮扶对象又偷偷调换过来。
多么滑稽的组合！带着六年级的语文课，帮扶五年级的学生。全校似乎都在看他的笑话，而胡澈却浑然不知。倒是他的帮扶对象马磊看出了端倪。骡子把其他老师偷偷调换帮扶对象的实情说给胡澈老师听，胡澈老师还不大相信，心想姓熊的虽不能说是一个十分称职的校长，但也不至于坏到这种地步。可半天没过去，就有另三个学生重复着骡子说过的意思。对他胡澈来说，帮扶哪个班都一样，反正自己喜欢马磊，至于其他人的别有用心，对于年轻的胡澈老师来说犹如清风里飞过来的两只蝴蝶，扇一扇翅子也就飘走了，留下的只是美丽的印痕。天空没有鸟的痕迹，但我已飞过，泰戈尔好像有类似的描述，只是错班帮扶形式上有点儿别扭。其实，胡澈内心总是顽固地认为内容远比形式重要，尽管在一个人人只看重包装看好形式的年代。底气十足心理充沛的胡澈，还没有履行新的职责，熊校长就找他谈话。是什么让亲爱的熊校长轻易改变了注意，让我胡澈再回到原来的班年级？这社会开始有点儿复杂了。胡澈意识里漫漶了这种感觉。
在公众视野里，留守儿童我行我素固执倔强，不爱劳动情绪波动，发脾气叛逆心，易嫉妒不合群，任性冷漠自卑郁闷，孤独不安胆怯放任，可塑性大自制力差；在感情方面对家庭、朋友、邻居、社会冷漠无情，缺乏基本的社会责任感；在行为方面放任自流，违反学校纪律，小小年纪就染上了吸烟、酗酒、赌博、小偷小摸等恶习，甚至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情……在胡澈感觉中，马磊似乎不是这样的孩子。
为了早日印证自己的判断，也为了完成学校规定的任务，胡澈决定对马磊进行了家访。这是他胡澈自当老师，第一次对学生进行家访。就是这次家访，证明了自己的判断：这不是一个坏孩子。之前，听很多老师讲，与监护人在一起的学生，自己的小窝也是乱七八糟如狗窝，床头上甚至被窝里竟是方便面袋子，饼干渣子，饮料盒子扳（扳：淮北一带就是扔的意思）得到处都是。没有任何人陪伴一个人独自生活的孩子更不用说了，废袋子空瓶子堆得有床高。胡澈做好了彻底帮马磊打扫卫生，再上上教育课的准备。胡澈的这个预案到底没用上。
三间堂屋两间边房的家，虽说不上华美，里外倒也整洁和谐。小院的一角一株柿子树挂满了青涩的果子，微风扫过，藏在柿叶后的青柿子欲露还羞地笑着，似乎在说：想找我们小主人的茬子，费事呢，好好看看吧。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地面上几乎一尘不染，厨房也像是常使用的，掀开秫秸葶子做的锅拍子，铁锅放出油光清亮的色彩。一只小花猫喵呜喵呜地围着马磊直转，时不时拿脖子直往小主人裤腿上蹭。那种亲昵样，胡澈真有点儿嫉妒，嫉妒之余是激动！
胡澈想，这次行动是临时决定，没有对任何人讲，所以说不存在泄露秘密一说；也许马磊会察言观色会揣度猜测会演绎推理……真要这样，马磊……胡澈满意地微笑了。
这晚，胡澈没有回校住，与马磊聊了一个通宵。
周末，胡澈应邀去到县城参加同学会，正要出门，熊校长打来电话叫他立即到镇派出所来，胡澈说啥事熊校长，咱加班怎么加到派出所了，我去县里参加同学会，几十年不见面的老同学……熊校长说你甭啰嗦了来了就知道了，哎直说吧骡子被抓了！电话挂了。
从镇派出所出来，胡澈的头竟莫名其妙地疼起来。（第二次头疼）真是奇了怪了，早饭后还劲抖抖地准备参加同学聚会，没想到……你是他的班主任胡老师吧？胡老师回答说是的我是他的班主任。接着，胡老师知道了马磊的情况，因为偷羊被抓。胡澈的头又疼了。胡澈想一个好端端的马磊怎么成了小偷？你说不是小偷，但人赃俱在，那只羊就在派出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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