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杉版资治通鉴【1242】尔朱荣轻佻。2021-06-30

11、

北魏郢州刺史元显达向南梁请降,皇帝萧衍下诏,命南梁郢州刺史元树迎接,夏侯夔也从楚城前往会合,于是留下镇守。改北魏郢州为北司州,以夏侯夔为刺史,同时兼管司州。夏侯夔进攻毛城,进逼新蔡;豫州刺史夏侯亶包围南顿,攻打陈项;北魏行台源子恭抵御。

12、

四月二十三日,北魏封尔朱荣的儿子尔朱义罗为梁郡王。

13、

柔然头兵可汗数次入贡于北魏,北魏下诏,头兵可汗可以赞拜不名(奏事时不必先报上姓名),上书不称臣。

14、

北魏汝南王元悦及东道行台、临淮王元彧听闻河阴之乱,都投奔南梁。之前,北魏投降过来的人都在自己之前北魏官职前加上一个“伪”字,唯独元彧上表启奏时自称“魏临淮王”。皇帝萧衍也体谅他的其高雅质朴,不责备他。

北魏北海王元颢将要去相州上任,走到汲郡,听闻葛荣南侵及尔朱荣纵暴,暗地里为自己的安全打算,盘桓不进;命他的舅舅、殷州刺史范遵代理掌管相州事务,接替前刺史李神镇守鄴邺城行台甄密知道元颢有异志,联合其他人废黜范遵,重新推举李神摄理州事,派兵迎接元颢,且观察他的变化。元颢听闻,率左右投奔南梁。

甄密,是甄琛的堂弟。

北魏北青州刺史元世俊、南荆州刺史李志都举州投降南梁。

15、

五月一日,北魏加授尔朱荣为北道大行台。任命尚书右仆射元罗为东道大使,光禄勋元欣为副,巡察各地,罢黜或擢升各地官员,都可先执行然后奏报。

元欣,是元羽之子。

16、

尔朱荣入见北魏主元子攸于明光殿,重新为黄河大桥之事写作,誓言没有二心。皇帝亲自起身,阻止他叩拜,也再次向他立誓,说自己没有疑心。尔朱荣大喜,要求拿酒来,喝得大醉;皇帝想要杀他,左右苦苦进谏,于是停止,就用尔朱荣的坐床,把他抬到中常侍省。尔朱荣半夜才酒醒,于是通晓不眠,从此再也不在宫中住宿了。

尔朱荣的女儿之前是肃宗元诩的嫔妃,尔朱荣希望敬宗元子攸立她为皇后,皇帝犹疑未决,给事黄门侍郎祖莹说:“当年晋文公在秦,怀嬴侍寝(怀嬴是秦穆公的女儿,之前是晋怀公的妻子,公元前638年,怀嬴逃回秦国。公元前637年,晋文公重耳到了秦国,秦穆公又命怀嬴嫁给重耳);就有这样一些事,看起来违反儒经,实际上合乎大义,陛下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皇帝于是停从。尔朱荣非常喜悦。

尔朱荣举止轻佻,喜欢驰射,每次入宫朝见,什么事都不干,就喜欢表演上马下马;在西林园设宴射箭,总是请皇后出来观看,并召王公、嫔妃、公主们共坐一堂。每次看见皇帝射中,就跳起来起舞喊叫,其他将相卿士全都跟着舞蹈,以至于嫔妃公主也不免附和着举起衣袖。到了酒酣耳热之际,必定正坐着高唱胡虏歌曲;日暮罢归,与左右手牵手踏地唱《回波乐》而出。性情非常严暴,喜怒无常,刀槊弓矢,不离于手,看谁不顺眼,即行击射,左右随时都有死亡之忧。有一次看见两个和尚同骑一马,尔朱荣即刻下令他们相互搏斗,两人筋疲力尽,打不动了,尔朱荣就命旁人抓住两人的头相互撞击,知道把二人都撞死才停止。

五月五日,尔朱荣回晋阳,皇帝在邙阴为他践行。尔朱荣令元尔朱天穆入洛阳,加授尔朱天穆为侍中、录尚书事、京畿大都督兼领军将军,任命行台郎中、桑干人朱瑞为黄门侍郎兼中书舍人,朝廷要官,全部用他的心腹担任。

华杉曰:

尔朱荣轻佻,你要玩,在自己家玩,为什么要跑去皇宫,让皇帝带着嫔妃、公主们陪你玩,一起讨你开心呢?这是对皇帝极大的折磨和侮辱,他却以为是大家一起高兴,意识不到皇帝对他恨之入骨。

尔朱荣此时并无叛心,既无叛心,就要执守臣礼,摆正自己位置,他不读书,不懂事,脑子里没这些概念。还有一个人性的弱点,就是大大高估了自己对别人的贡献和恩德,他显然认为皇帝的位置都是他给的,没有他就没有皇帝,皇帝侍候他是应该的,心服口服的。但是,他心里其实明白皇帝只是他的政治工具,皇帝也明白,所以没有任何道理要感激他,这后一条,他却选择性忽视了。第三,尔朱荣曾经想杀死皇帝,取而代之,后来他自己迷信,放弃了,然后他和皇帝和解了,那是他以为和解了,他认为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不知道过去的事永远不会过去,相反,过去会在未来等着你。

天下不可私授,皇帝不记私恩,当了皇帝,就是真命天子,来自天授,本来就不存在谁给了我皇帝的位置!你给的,也是因为天命在我,你不得不给的,我感激你什么呢?

尔朱荣不明白这个道理。

17、

五月十日,北魏主元子攸下诏:“自孝昌年间以来,凡是有冤情无处申诉的,全部集合到华林东门,我当亲自处理。”当时在丧乱之后,仓廪虚竭,又下诏:“捐献粟米八千石者赐爵为散侯,平民捐献五百石者赐给当官资格,和尚任命为本州统及郡县维那(佛教管理官)。”

尔朱荣南下洛阳时,派他的都督樊子鹄接收唐州,唐州刺史崔元珍、行台郦恽拒守不从。五月十九日,樊子鹄攻拔平阳,斩元珍及郦恽。

元珍,是元挺的堂弟。

18、

南梁将军曹义宗包围北魏荆州,筑起堰坝,蓄水灌城,城中没被淹没的离屋顶只有几尺。当时北魏多难,不能救援,城中粮尽,刺史王罴煮粥,与将士平均分食。每次出战,头不戴盔,身不穿甲,仰天大呼说:“荆州城,孝文皇帝所置,天若不祐国家,就让箭射中王罴额头;不然,王罴必当破贼!”历时三年,前后搏战甚众,也没有受伤。

五月二十七日,北魏任命中军将军费穆为都督南征诸军事,将兵救援。

19、

北魏临淮王元彧听闻北魏主元子攸皇位已经确定,乃以母亲年老为由,请求回国,辞情恳至。皇帝萧衍爱惜他的才能,不愿违背他的心意,六月一日,遣送元彧回国。北魏任命元彧为侍中、骠骑大将军,加仪同三司。

20、

北魏员外散骑常侍高乾,是祐的侄子,与弟弟高敖曹、高季式都喜欢行侠仗义,与北魏主元子攸有旧交。尔朱荣南下洛阳时,三人逃奔齐州,听闻河阴之乱,于是集合流民,起兵于黄河、济水之间,接受葛荣官爵,频频击破州军。北魏主元子攸派元欣前往晓谕圣旨,高乾等于是投降。任命高乾为给事黄门侍郎兼武卫将军,高敖曹为通直散骑侍郎。尔朱荣认为高乾兄弟之前叛乱,不应再居于接近皇帝的要职,北魏主元子攸于是允许他们解官回归乡里。高敖曹又开始干起抢劫的勾当,尔朱荣诱捕他,与薛修义一起关押在晋阳。

高敖曹名叫高昂,但平时都以字敖曹。

21、

葛荣军缺粮,派他的仆射、任褒将军向南抢掠,一直到沁水。北魏任命元天穆为大都督东北道诸军事,率宗正珍孙等讨伐。

前幽州平北府主簿、河间人邢杲率河北流民十万余户在青州北海造反,自称汉王,改年号天统。六月二十二日,北魏任命征东将军李叔仁为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率众讨伐。

六月二十五日,北魏主元子攸下诏说:“朕当亲率六军,扫平燕、代。”任命大将军尔朱荣为左军,上党王元穆为前锋,司徒杨椿为右军,司空穆绍为后军。葛荣撤退屯驻在相州之北。

21、

秋,七月十日,北魏加授尔朱荣为柱国大将军、录尚书事。

22、

七月二十七日,北魏光州民刘举聚众反于濮阳,自称皇武大将军。

23、

本月,万俟丑奴自称天子,设置百官。正巧波斯国进献狮子给北魏,万俟丑奴把它扣留,改年号为神兽。

24、

北魏泰山太守羊侃,因为他的祖父羊规曾经任宋高祖刘裕的祭酒从事,常有南归之志。徐纥前往投奔他,乘机劝羊侃起兵,羊侃听从。兗州刺史羊敦,是羊侃的堂兄,知道了这个秘密,固守州城,抵抗羊侃。

八月,羊侃引兵袭击羊敦,不能攻克,于是筑十余座城堡驻守,并遣使到南梁请降。皇帝萧衍下诏,命广晋县侯泰山羊鸦仁等将兵接应。北魏任命羊侃为骠骑大将军、泰山公、兗州刺史,羊侃斩其使者,拒不接受。

25、

南梁将军王弁入侵魏徐州,蕃郡平民续灵珍拥众一万人攻打蕃城以响应王弁。北魏徐州刺史杨昱攻击续灵珍,将他斩首,王弁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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