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家乡(四)
初来乍到一个地方,我们每个人都会有种“既来之则安之”的心理,会安置好往昔,以“深入挖掘”的心态面对身边的所有,尽可能地让自己快速地接受和融入,成为这个异乡的主人。
当然,我们也是这么做的——大清早、不等太阳出来,我们就洗漱完毕,走下楼去,想去附近的市场看看。
尽管还没有阳光,这时,我们的脑门上已经渗出了汗珠,顺着脸颊接连滴落;没走多远,却已是汗流浃背。
儿子住的这个地方是老城区,无论是街道还是商铺,无论是楼房还草木,都蕴藏了岁月、饱经着沧桑,很明显地与新城区有着天壤之别。四车道的马路不是很宽,两边都是几十年的老樟树,结满绿豆,枝繁叶茂。老旧楼房夹路而建,家家窗外挂满杂物、种满花草,还有黑觑觑的烟油流在墙壁上,花花地,像关公的脸。
楼下的商铺多数是卖建筑材料的,各家牌号形式多样,相似的是大门敞开,不寻常的是电刨床也放置其中,不时地会有刺耳的切割木头的声音响彻开来,在数百米之间回荡着,很是嘈杂。
这个小区域饭店很少,偶见三两个,却也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被高大的樟树遮挡住了应有的烟火气,鲜有人来人往的热闹氛围。
人气很旺的是一条很宽很长的巷子。
这条巷子里有一个菜市场,被几十甚至上百栋老楼房包围;车来车往,熙熙攘攘……里面除了一些常见的蔬菜以外,还有他们当地菜农种的地方瓜蔬,新鲜又奇怪,我能认识的没有几种。
但是,一问价钱,着实吓了我一大跳:线椒八元一斤,大葱六元一斤,莲菜十元一斤……还有他们当地自产的小青蛙,二十六元一斤!
猪肉和鸡鱼还可以,价钱和家乡没有太大的差别,的确让我松了一口气。
想想家乡,此时瓜蔬丰盛、价廉物美,日常开消相比这儿要少很多。之前就听儿子说衡阳的工薪与西安没有两样,甚至还会低于西安。
“ 唉……!”想想以后该如何生活,我不免担忧起来。
菜市场门口一个垃圾处理站,四周的垃圾都被送往这里,用铲车铲起来拉走。所以,逛这条巷子的时候,多数情况下人们都要屏住呼吸,尽可能地减少酸臭味的入侵。
这个时候,家乡槐山的清新空气仿佛又悄悄地来到我的鼻翼间,思念与向往之情带着淡淡的伤感,幽幽地靠拢而来。
气喘吁吁地回到家里,我和妻都被汗水侵透衣衫;于是,对着风扇,一阵猛吹……
我伸手一摸:“哇,房间里的墙壁是热的……!”洗脸的时候,卫生间里放出的自来水竟然也是热的。
这种时候,谁也无法阻挡家乡的可爱与清凉;不能不让自己自然而然地回想起家乡的槐山、幽谷、小溪,以及夜晚和早晨闪烁在草尖上的露珠……
接下来的两天里,我们呆在房间里只是哄孙女,极少外出。即便是这样,我们浑身总是湿漉漉的,似乎是住在桑拿房,每天洗两次澡,依然感觉皮肤粘粘的不舒服。
在家里每天都会摸一会儿毛笔,管他写得好坏,自己开心就好。到了这儿,是不是也得找来墨和纸,涂上两笔呢?况且,来的时候我还带了一支秃笔。
于是, 第三天我去找墨和纸,不曾想,这一找竟然找了许多天!
那天中午,我顶着烈日,照着一条看似繁华的街道一路寻找,想找一家卖笔墨的商店。可是,脚脖子走得疼痛难忍,我依然没看到一家卖笔墨的。
“何不问问路人呢?”想到这儿,我便走向一位戴着红色头盔的摩的师傅:
“师傅,你们这儿哪儿有卖书画用品的商铺?”
摩的师傅斜眼看了我一眼,有些不太友好地说:“你给五块钱,我送你去!”
想想这样的热天,坐一次摩托车吹吹风也挺好的,我于是赶紧掏出钱递给他说:“好,那咱们走吧!”
令我失望的是,屁股还没坐稳、只是拐过一个弯他就停下来了:“就是这儿,里面什么都有!”
走进去,我啼笑皆非:百十平方米的屋子里的确摆放着一些钢笔和书本,但更多的却是鞋帽和锅碗瓢盆。
我向迎面而来的服务员点了点头,立刻匆忙地退了出来。
第四天的时候,我改变策略,在导航上搜索到“衡阳市书画院”自己驱车前往。结果,导航一直重复:“五十米后到达目的地……”可是,车一直在原地打转,就是没有发现“衡阳市书画院”的牌子,无奈,停好车后我步行去找。
找来找去、问来问去,我还是没有找到。
终于,马路对面一个学生用品商店吸引了我的目光。过去一打听,这位老板很热心,他告诉我说你去火车站,那儿有一个批发市场,有专卖的书画用品。
我立刻调头前往……毛边纸、墨汁,再买了一支十元钱的小楷笔——终于找到了地方,这是我来到衡阳最开心的一件事。
离开了家乡,异地的任何事情都有了变化,一人一事、一器一物,都不再熟知,不再温暖于心了!
(终结篇)
8月1日于衡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