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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排了十几分钟队，终于买到传说中的“煎饼西施”亲手做的煎饼果子。

咬一口，浓香扑鼻，看“煎饼西施”，也是笑意盈盈，她戴着大口罩，看不出整张脸如何，只从头发和眼角纹判断，比上学时老了不少。

我拿着煎饼果子，站在街角，一边吃一边观察她。

十一点左右，“煎饼西施”开始收摊，她推着小车往附近的一个小区走。我取出口罩和墨镜戴上，悄悄跟在她身后。

这是一个老小区，管理不严，我随便撒了个谎，门卫就点头放行。

我跟着“西施”一直走到最里端的一幢楼，只有一个单元，上到顶楼才听到她拿钥匙开门。

亲眼看她进屋后，我站在那扇掉了漆的门前犹豫了半晌，抬手敲门。

“当当当”，门开了。

02

“西施”看见我，一脸惊讶，我摘下墨镜和口罩，她的脸上换了一副警惕的表情。

“你、是跟着我来的？”她伸头向我身后打量。

我笑笑：“祁红，你不认识我了？”

“你是——”我做了一个动作，这是我在高中时的标志性动作，然后足过了四五分钟，她两手一拍：“不会吧？是你？”

没错，我和“西施”认识。不只认识，曾经还是老相识。

认出我的祁红露出满脸笑容，亲热地把我往屋里让：“快进来快进来，你看我这双眼，真是老了，竟没认出来是你！”

这是一套简陋的房子，结构非常老式，长条型，没有厅，待客的沙发放在大床对面，可能是为配合房子，家具和摆设也很小。

沙发上方有一面照片墙，见我有兴趣，祁红一张张解释，所有的照片，主角只有两个。“我和我儿子，让你见笑了。”

“怎么没他爸的照片？”我问。

“他爸——来来来，你先座。”屋子虽然小，但收拾得干净整洁，我正要往沙发上落坐，祁红一步窜过来，利索地抱起一堆衣服放到大床上，我敲门之前，她应该正准备叠衣服。

“只有菊花茶，将就一下吧。”初始的局促后，祁红在床边坐下，我俩面对面，第一次细细打量对方。

她老了，不用照镜子我都知道，她比同龄的我，老很多。

而我，也大致知道是什么原因。

03

我和祁红是高中同学，同班同学。

班上有个男生，叫耿秦，我至今仍觉得自己当时没理解错，耿秦当时就是对我有好感，在不露痕迹的追我。

我的性格有点向男孩，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加上爱好广泛，和同学们经常聊得热火朝天。我家在农村，每周末，我都会骑车回老家，和耿秦熟识后，他要和我一起走。

其实我们两家并不同路，回他家的路有两条，和我同路他要多绕几里——不是对我有好感是什么。

而且，同路时，多是我说他听，每次我看他，总能迎上他微微笑着的目光，我能看出那双眼里不加掩饰的欣赏。

我们的这种交往马上引起了部分同学和老师的注意。

同学们八卦没什么，嘻哈几句就过去了，让我惊讶的是老师找他谈话，开门见山问他是不是在早恋，他竟然不吭声。不吭声就是默认啊，耿同学，这个众所周知的道理你不懂吗？

我之前自以为的同学间的性情相投、惺惺相惜也渐渐变了味。

耿秦学习好，形象好，他欣赏我，我深感荣幸，心里面对爱情的幻想慢慢着落到实处。

为配得上他，也是为堵老师和同学的嘴，我一反常态，拿出吃奶的劲儿全力投入学习，可能真是爱情的力量，高二时，我的成绩竟然突飞猛进，进入了班级前十。

经过仔细斟酌，分班时我选了文科。我觉得，只要能考进同一所大学，这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

为保证高考结果，我暗示耿秦，高三一年不要干扰我，考完再见。

我在文科班像打了鸡血般废寝忘食地做题、做题，开始时他还会借口借书还书来找我，但每次我都不太理他，只顾埋头做题，他讪讪地坐在旁边，时间一长，他不来了。

第二学期刚开始，有同学告诉我，让我注意耿秦，说他和祁红走得近。“你要小心点，别考场得意，情场却失意了。”

我不信，趁课间悄悄跑去观察，发现原来他俩是同桌。祁红爱问他题，他呢，每问必讲，细致耐心，一遍一遍又一遍。

对感情，女性的直觉比狗的嗅觉都灵敏。直觉告诉我，祁红对耿秦有意思。

我不是个能藏事的，索性当面问耿秦。他说我胡说，但隐隐发红的耳朵和不正面回答的态度，让我更加确信。

我又截住祁红问，祁红不说他俩好也不说他俩不好，只是扭扭捏捏拿出一张明信片，是元旦时耿秦送她的。

祝福语没错，明信片上自带的配图和诗句让我看得不舒服，什么叫“亲爱的同学，愿与你携手，共创美好未来！”

看着祁红羞涩中隐含骄傲的样子，我恨不能抓住耿秦打他两拳。他不一定真是这个意思，但实际上给祁红造成的就是这个意思。

祁红肯定是按自己的理解理解这张明信片的，以为男神要和她携手，才天天问问题。

耿秦不承认，我犯不着逼着他承认，我打听了一下，祁红成绩一般，我想，如果她考不上大学，结果怎样还不一定呢，且看着吧。

当前我的首要问题是先考上大学，好大学。然后，再谈其他。

我暂时放下这件事，全身心地投入到紧张的考前冲刺中。

领录取通知书那天，我在学校又见到了耿秦和祁红。

让我惊讶的是，他俩竟然考了同一所大学，是一所非常非常普通的当地大学，这与耿秦以往的成绩、与他的目标，简直相差太远了。

在我和耿秦说话时，祁红悄悄地握住了耿秦的手，耿秦挣扎了几下，就范了。

很久后我才从高中同学嘴里听说，高考前，耿秦特别紧张，压力大，我忙着学习，顾不上安慰开导他，是祁红，一直陪在他身边。

为鼓励他，高考前，祁红把自己献给了耿秦。

04

自那天亲眼看见他俩牵手，我就告诉自己，这段感情结束了。

我自认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他既无情我便休，我很快收拾了行李，先投奔上海的大哥，到大学报名前我就在大哥介绍的公司里打工。

我放下了，有的人却没有放下。大二末时，我竟然收到一封祁红的来信。

祁红在信里说，她和耿秦正式确定关系了，已经见过双方父母，只等毕业工作安定就结婚。

她还说，耿秦在给她的第一封正式情书里说了，他当年接触我只是为了曲线接触她，因为我和她当时是同桌，又是邻铺，耿秦想通过我多打听些她的情况。

这对狗男女！

我把信撕得粉碎，恨恨扔进垃圾筒，把“耿秦”和“祁红”这两个名字彻底从我的记忆中抹除。

大学四年，我没谈一场恋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因为专注学习，在学业上我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大四时，还因为成绩优秀，被选拔到国外交流了一年，眼界大开，毕业后直接在深圳就职。

事业的成功让我慢慢学会用新的角度看自己、观人生，意气风发时，我在心里嘲笑他们：真的是眼界决定心胸，井底之蛙，眼里也就争点情爱短长，殊不知，井外面，天大地大！

父母早到上海帮哥嫂带孩子，寒暑假和工作后，一有时间，我除了旅游就是往上海跑，和原来的人和事，联系越来越少。

这次回老家，是因为嫂子的父母到上海接班照顾侄子，父母思乡，哥嫂便帮他们在城里购置了新房，我是回来帮忙归置的。

陪伴父母之余，我在大街小巷乱转，目的是找祁红。

我想看看当年夺我之爱的女人，现在过得怎么样？

如果不是耿秦的信，我不会想要见这个人。

05

犹记那一天，收到那封信，突兀又突然。

我不知道耿秦从哪儿得到我的联系方式，他给我写了那么一封信。

他说他生病了，大病，急性白血病，将不久于人世。他有个遗愿清单，正在一个个努力实现。

给我写信就是清单项目之一。

耿秦用了一大段篇幅解释当年的事。他说有一次他和祁红吵架，祁红激动之下说漏嘴，他才知道祁红告诉我他以前接触我是为曲线救国接触祁红，耿秦说，不是这样的。

当年他的确喜欢我，想和我考同一所大学。

但是文理分科时，我想都没想和他商量一下就选了文科，这让他觉得很受伤。如果我的计划和未来里有他，我不应该这么不把他的意见当回事。

后来，他来找我，我又那么冷淡。我有大理想大目标他理解，但他想和我一起并肩奋斗，携手努力，而不是被排斥在我的计划之外。

在这种情况下，祁红走到了他的身边。

整个过程中，祁红是主动方，他是被动接受方。

祁红像水一样，当他意识到时，已经被这水浸湿了。

那个年代，一个女孩为爱情付出了自己最宝贵的身体，这份责任，让他不敢轻易说分手。

无论是我的好学校，还是他的自尊，抑或是祁红的执着和付出，都不允许他从头再来。

06

祁红说大学毕业就结婚，没成，因为耿秦不甘心。

他已经经了些人事，觉得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不愿意就这样屈服于现实，他想向所有人证明，自己仍然优秀。

在单位，耿秦拼命表现，卖命努力，几乎天天加班。

祁红催着结婚，耿秦说不行，要先有房有车，这样提亲时才能让她在娘家人面前体面。祁红拗不过，同意了。

他后来买了房买了车，因为生病，父母做主，又把车房卖了。

耿秦说，他是连续熬了两个通宵，连续发低烧，到医院检查时发现自己得了白血病，知道病情后，他反倒像松了一口气。

这些年，他被逼得太紧了，现实逼他，环境逼他，祁红也逼他，按他信里的原话：她要是一根藤，我就是被藤缠着的那颗树，我快窒息了。

他原想着，认命吧，人迟早不过一死，如果白血病能让祁红退却，也算让他轻松度过最后的时间，万万没想到，病情公开，反而更加激发了祁红的热情。

在治病的那些日子，在祁红圣母般无私的奉献下，他的父母开始有意无意的怂恿和支持让他俩结婚，他们甚至暗示，让祁红赶紧给他生个儿子。“这样，咱耿家就有后了！”父亲说。

祁红的奉献只让耿秦觉得厌烦，他现在最讨厌害怕水一样的女人。太恐怖了，以形适形，无论你怎么样，她都有应对你的策略。

耿秦提过分手，提过给她补偿，都被她严词拒绝了，别人知道后，还骂他不知好歹，让他珍惜这个“绝世好女人！”

只有他自己能切身感受出，现在的祁红，一半是在照顾病人，另一半，是陶醉于这种为一件事一个人牺牲、奉献，被舆论和众人吹捧的名利中。

这个女人已经陷入了全然的疯狂，丝毫不管他心中怎么想。

“我觉得，她现在就是等我死呢！我一死，就成全了她，她就成了英雄、典范！”

耿秦屡次劝说无效，干脆丢开手，他要珍惜最后的时间，实现他以前因为没有时间而未达成的心愿。

向我解释当年的事，列在他的遗愿清单的前列。

07

从耿秦的信里，我知道耿秦没和祁红结婚，所以我疑惑，照片上的孩子是祁红和谁的孩子。

“是我和耿秦的孩子。”祁红看着我，认真地说。

耿秦想逃，那也得祁红愿意。她为他付出这么多年，把清清白白的姑娘身子都给了他，她爱他那么深，怎么可能放手？

知道耿秦有个遗愿清单后，祁红在他的水里动了点手脚，她也要为自己实现一个小小的心愿。

葬礼结束，耿秦的父母还在为白发人送黑发人哀哀恸哭，祁红告诉他们，她怀孕了，是耿秦的。

老俩口的感情直接简单，他们马上把祁红接到自己家，当正儿八经的儿媳呵护、照顾。

祁红娘家上门要人，祁红提的条件是他们要认她肚子里的孩子，父母兄长丢不起人，几次大吵，无果，固执的父亲单方面宣布，和她断绝亲情关系。

没了后路，祁红更加依赖耿家。耿家父母对她极好，给了她一笔钱，当预支生产费。耿秦死前也给过她一笔，说是补偿这些年她的陪伴，她把这些钱都悄悄存起来，准备以后留给儿子。

孩子出生后，耿家托关系在村里给孩子落了户，祁红以儿媳的身份生活在耿家。

如果村子不拆迁，不会有后来那些狗血事。

耿家村被一家房地产公司看中，面临拆迁，刚传出风声，远嫁的大姑姐露面了，大姑姐离婚了，带着两个儿子在城里打工。

听说娘家要拆迁，连夜回家，花了一大笔钱把三人的户口全迁到父母的户口本上。

祁红就没那么幸运了，她和耿秦没领结婚证，就没有理由转户口；转不了户口，就享受不了分住宅、分商铺、分钱的政策。

那么，她就得分别人的蛋糕。至少是分孩子的。

母亲代管儿子的资产，本无可厚非，只要耿家人同意就行。但是，大姑姐不同意。理由是，她给父母说，祁红还年轻，迟早得另嫁人，她要是另嫁人，侄子的房和钱岂不便宜了外人。

那怎么办？

让她走！

比起祁红，耿家老俩口当然和自己闺女亲，但他们也舍不得孙子。大姑姐说，祁红若是真心为咱耿家着想，就会把侄子留下，否则，她就是想拿侄子当要挟，目的何在？谋利。

祁红不愿意把孩子留下。

她人单势薄，被泼辣的大姑姐闹得灰头土脸，当年的奉献、牺牲，被大姑姐批得一文不值，耿家父母闭门不出，任由女儿和祁红闹。

祁红灰心了。

她带着孩子，离开了那个伤心地。

为一个男人，献情献爱献半生，不惜和父母亲人断绝关系，伺候人家父母，给人家生孩子，最后落得个这般下场。

“我是自作自受！”时至今日，她才醒悟。

08

事到如今，孩子塞不回肚里，时间不能倒流，不想死，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幸亏手里有点钱，被“赶出”耿家后，祁红迅速用手里的钱买了一套二手房，就是现在这间。

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就这样回去求父母，只好隐匿在城市一隅，开始独自抚养孩子的辛苦生活。

她试过到公司上班，但时间不自由，孩子小，经常需要请假，请得多了，领导示意人事劝退。

她先后换过四个工作，均以此告终，最后，决定自己做生意，时间自由，能照顾上孩子。

做什么生意呢？

进城后的祁红开始变得现实，机缘巧合，她认识了一个卖煎饼果子的男人，男人同情她，对她们母子颇为照顾，一来二去，俩人处一块了。

男人就是卖煎饼果子的。为笼络男人的心，有空时，祁红也会帮男人一起出摊。不干不知道，一干吓一跳，祁红发现，卖煎饼果子这个活，看着不光鲜，但钱，真不少挣。

她多了个心眼，偷偷学会了这门手艺。

男人原来在老家有老婆儿子，老婆听到风声进城寻人，男人灰溜溜被揪回家去，祁红接任了，用的就是男人留下的那套设备。

她观察过，发现在外面吃早餐的人，最注重卫生，于是，每天出摊前，她都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利利索索，为区别于别人，她还化淡汝，戴口罩，说话声音又细又轻又温柔，面对某些男人的撩拨，她从不发怒，只低头浅浅一笑，渐渐地，竟在这一片打响了名声。

“煎饼西施”的名号就是这么来的。

09

这么多年，我以为我忘了，看完耿秦的信，我才知道自己心里其实一直埋着这件事。

对一个女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被人夺走所爱更羞耻的了。祁红还说，他是为接近她才接近的我！

我恨她的谎言，不耻她的行为，回乡前，我决定以彼之道，施之彼身，让她也尝一次被人伤害的滋味。

我带着耿秦的信回到家乡，提前特意向老同学们打听她的住址，因为她的刻意躲避，只打听出个大致范围。

当我在煎饼摊前看到她被那些油腻奸滑的男人沾便宜而不敢吭声时，被客人刁难还一脸陪笑时，看到她坐在这间简陋的有些与目前社会脱节的小房子里时，看到她脸上的皱纹，头上的白发，听她眉目淡然地讲自己的经历时，我觉得，那封信，没必要拿出来了。

她的自私、偏执，已经得到了教训。

生活和现实已经替我教育了她。生活用残酷的真相告诉她，有些感情，执意争来，不一定值得。

临近四点，祁红和我一起下楼，她要去接孩子。

第二次上门时，我在祁红那套小房子里，见到了那个孩子，耿秦的遗腹子。

孩子生得很像母亲，所以第一眼在照片上我并没有认出来他是耿秦的孩子。孩子很乖巧，按母亲的指示叫了一声“阿姨”，然后就躲在母亲身后，时不时探出脑袋偷偷看我，一碰上我的目光，就露出害羞地笑。

这笑容，让我心酸。

如果有先知，所有的母亲，在孩子出生前，都应该问问孩子们的意见，问他们，愿不愿意被生下来。

如果祁红当时问孩子，他的答案会是什么呢？他会选择被生下来，然后面临这样的人生吗？

第三次去她家，我给孩子带了几样礼物，孩子高兴地喊我“阿姨”的声音都比以往大，还主动给我介绍自己的小卧室，给我端茶。

房间也收拾得比之前更干净整洁，添了几样新家具，厨房的器具虽老旧，但锅碗瓢盆，个个擦得锃明瓦亮，从天花板到地板，一尘不染。

进屋时，祁红还拿出一双崭新的粉红色的女式拖鞋让我换。

我从中感受到她对我这个曾经“情敌”的到来是欢迎的，她是非常想向人倾诉的，想把自己以前的痴和傻说给别人听。

这些事情在她的心里不知道埋了多少年，堆积了多少，难得有人愿意听，有些事，我甚至没问，她都一一主动提起，向我说明始末。

其实，我并不适合，也不愿意，充当这个倾听者的角色。这些是她的隐私，她的情绪垃圾，她像倒垃圾一样把这些全倒进我的脑子里，从此，她的身体排空了，我的却装满了。

我又不能再向别人去说，这种装了别人秘密的感觉，真让人憋得慌。

她的坦然，还有一旁听我们说话的天真的孩子，都让我无法拿出那封信，无法开口说一些讽刺、嘲笑的话。

她在感情上虽然自私，傻，但在对孩子的疼爱上，她不比这世上的任何一个母亲差。她，至少没有为了自己，选择丢下孩子。

她所做的一切，可能大部分建立在她对耿秦的爱上，如果我拿出信，就会打碎她的美梦，会毁了一个靠着自以为是的爱情而努力支撑的母亲的精神世界，而一个被损毁、被破坏的女人、母亲，会怎样继续以后的生活？她的孩子，会承受什么样的后果？这些，耿秦那个卑鄙的男人想不到，我却可以想象到。

就让这个女人继续活在她以为的爱情中吧！让她活在被自己的奉献和牺牲的感动中。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死亡的我们就埋葬它，最重要的是，祝未来的我们，一天比一天好。

愿那对母子，永远那样彼此爱着、温暖着、依赖着，相伴到老。

愿那个孩子，长大后孝顺，不再辜负她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