韭菜又绿了

太阳还没有出来,有一层薄雾飘荡在空中,把三百米开外的那栋贴着淡黄色瓷片,屋顶盖着绛红色琉璃瓦的三层小洋楼罩在雾气里,影影绰绰的恍若天上的仙宫。那是矿老板杨启明的家。

62岁的杨怀勇站在自家的院子里,端着搪瓷口杯喝了几口水,随后进屋,在门后面拿起一把锄头,扛在肩头朝着那栋仙宫走去。

妻子李青娥腰上系着一块红白格子围裙,从厨房追出来:“欸,我说大清早的你去哪?”

“大洼子那里挖几个雪莲果。”

“粥快出锅了,吃了早餐再去。”李青娥冲着他的背喊道。

杨怀勇头也不回,左手举起来摆了摆,脚步不停,吧嗒吧嗒地往前走。

李青娥望着那个微微佝偻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哎”,长叹一口气,搓着双手转身钻进厨房。

已经过了霜降时节,水泥路边的枯草丛露珠晶莹。杨怀勇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杨启明家门口。去大洼子其实可以操近路,走那些狭小的长着野草的田埂,比走这条弯弯绕绕的水泥路要快10分钟。

杨怀勇不走田埂,特意从杨启明家门口经过是为了看看他回来了没有。

看到银色不锈钢镂花的两扇大门紧闭,门栓上挂了把拳头大的锁,杨怀勇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根,蹲在门口点着,狠狠的吸了一口,劣质香烟呛得他咳了好几声,一股烟雾从嘴巴鼻子里喷出来。

杨怀勇每天来杨启明家门口吸烟已经快两个多月了。他在等那个拿了他十二万,然后跑得无影无踪的杨启明回家。

杨启明是石坑镇远近闻名的大能人。他有一堆的头衔:矿老板、实业家、投资家、慈善家、县人大代表,这些都是明面上的头衔,暗地里,他还是两个女人秦玉梅和贾曼丽的老公。如今这年头,有钱的人有一个两个情人不稀奇,但一般都是瞒着老婆在外面再安一个家,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杨启明的能耐就在于他不仅有钱,他还能让两个女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和平共处。虽然他对外说贾曼丽是他的远房表妹,但石坑镇的村民们都心照不宣的知道,那个长着狐狸腰,一步三摇,眼皮涂成蓝色,嘴巴总是红艳艳的远房表妹是他从深圳带回来的小老婆。

据杨启明的邻居杨二狗说,杨启明开着黑色的路虎把小老婆贾曼丽带回家那天傍晚,守在大门口等着的秦玉梅脸色煞白,一言不发的走进屋里,不吃不喝整三天。后来不知杨启明使了啥法子,第四天,秦玉梅又像往常一样起床开门,打扫院子,做饭,跟邻居唠嗑。有时贾曼丽挎着杨启明的胳膊,头歪在他的肩膀上从秦玉梅的眼皮子底下一扭一扭的走过院子,然后两个人钻进越野车扬长而去,她也像是没看到,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有好奇的乡邻问她:你咋就这么忍了,要是我,看我撕不烂那个小妖精。“秦玉梅只是笑笑,什么也不肯说。

杨启明的能耐和他家的三角关系是村里人怎么也嚼不烂说不厌的话题。

有人说:秦玉梅绝食后,杨启明告诉她,她有三条路可走,第一,宁死不屈;第二,离婚;第三,睁只眼闭只眼,同意他把贾曼丽往家里带。如果走第一条路,一对儿女没了母亲,还要叫贾曼丽一声“妈”。如果走第二条路,他一分钱也不会给她秦玉梅,现在这种好吃好喝不用下地干活的日子就没了。她已经40多岁了,人老珠黄,还能再找个什么好男人依靠呢?如果走第三条路,除了心里不舒服外,她没有任何损失,每个月家用照给,儿女也在身边,再多给她二十万块私房钱。秦玉梅又不是傻子,当然选第三条路了,所以他杨启明才能左拥右抱春风得意。说白了,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众人听了,砸吧着嘴表示是这个理,女人们就揶揄自家的男人说:你要有杨启明一半多的钱,我主动找个小妖精来伺候你。

已经八十岁的退休老教师杨维康拄着拐杖边摇头边嘟哝:时代变咯,以前乱搞男女关系要革职要坐牢,现在明目张胆的二女侍一夫也没人管,一切向钱看,道德败坏,人心不古啊!

有小年轻嬉笑,说道德值几个钱啊,能当饭吃吗?现在是有钱才是硬道理,气得退休老教师杨维康举起拐杖要揍他。

杨启明不常回家,但只要他那辆黑色路虎开进杨家村,村里就会沸腾起来。没多会,一群人聚拢在他家院门口,老的看到他会说:启明回来了呀。杨启敏掏出香烟,递给几位长者和同辈的人,边递烟边招呼:欸,回来了。大伙进屋坐坐。说着边把大家往洋楼里请,又是沏茶又是拿出一些精美的点心让大家伙不要客气。被一个大老板这样客气的招待着,杨家村的老少爷们心里头暖洋洋热呼呼的,皱纹舒展开,晒得黝黑的脸也光亮起来。

有钱的杨启明还乐善好施。村里要修祠堂,他带头募捐了十万;镇中心小学的操场翻新,他送了一对篮球架;这两年,他还搞了个”启明敬老会“,每年的九月初九重阳节,他在中心小学的操场上摆宴席,请60岁以上的老人吃饭,吃完,每人还发20元的红包。

提起杨启明,石坑镇的人们都要竖拇指,有能耐,人仗义,不忘本。当他们拿着那张选举人大代表的纸片,看到杨启明的名字时,谁也没有琢磨,很爽快的划了勾勾。

赶集时若遇上那有眼不识泰山的主问:你是哪个村的啊?只需回答一句:杨启明认识不?我和他住一个村。问的人马上笑容满面:原来你是杨家村的啊。这时,回答的人就会从心底长出一股高人一等的自豪感。

当那张皱巴油腻粘着菜叶不知道在多少人手里摩挲过的厂部通告递到杨怀勇的手里时,距离杨启明在他的启明玩具有限公司内部集资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启明玩具有限公司坐落在县城新经济开发区的一栋厂房里,专门给广州、深圳、东莞等大厂做一些半成品加工。石坑镇有些妇女也在那里做工,缝缝补补,按件计数,一天能挣30-50块钱。

“听素文说,玩具厂好多人都集资了。连孬娃子家都拿了5万出来。”杨怀勇把纸放在面前的方桌上,摸出一支烟点上。素文是杨怀勇的侄媳妇。

“3分的利,5万放一年能拿多少利息啊?”李青娥拿起那张纸,仔细辨认着上面的方块字。

杨怀勇喃喃自语的琢磨了会,说:“一个月1500,一年就是18000.”

“哎呀,一个月的利息就抵得上在玩具厂上一个月的班呢。再加上上班的工资,孬娃子家一个月收入要超过3000块啊。”李青娥算起账来。

“素文也投了?”李青娥抬起头,问正在抽烟的杨怀勇。

“投了,都已经拿了一个月的利息。”

”投了多少?”李青娥热切的望着丈夫。

“她没说,只说最少要3万。达到10万,就是4分的利。我估计她少说也投了10万。”

“刚子这些年跑运输,挣了不少钱。”李青娥顿了顿,又说:“放10万出去,一个月利息都有4000块。不用干活也能好吃好喝了。”

杨怀勇不做声,吸了口烟,又长长的吐出来。

“咱家要不要把钱也放出去?”李青娥试探着问。

“咱家哪有闲钱?”杨怀勇叹了口气。

“存邮政银行的那十二万?”

“那是攒着明年盖房子的钱。”杨怀勇弹了下烟灰。

“放到盖房子的时候就收回来,放一年,利息有……”李青娥掰着手指头算起来。

“利息57600元。”杨怀勇替她算出来。

“这么多啊?放两年都能拿回本金了。我说小军他爸,要不咱家也放出去吧。”

“就你这么毛躁,急什么,先问问清楚再说。”杨怀勇站起身,把烟屁股扔地上,抬起左鞋跟碾出黑灰,背着手出了门。

第二天下午,杨启明开着车回了杨家村。等杨怀勇站在他家客厅门口时,他发现杨启明已经被围在人群中间,正在讲当年他背着个化肥袋,装了两件衣服,拿着200块钱就去闯深圳的旧事。

年轻的一脸崇拜的看着这个心目中的偶像不敢吭声。杨怀勇的堂哥杨怀炳环说:“我当年看着启明长大的,启明是孩子王,带着一群毛小孩爬树、打架,小小年纪就有领袖风范。”

“可不是,有勇有谋,长大了果然大出息。”另外几个坐着的长者附和道。

杨启明只是笑笑,他抬眼看到站在门口的杨怀勇,马上朝他走过来:“怀勇叔来了。过来坐这里。”到了跟前,还敬他一只烟。

杨怀勇双手接过烟,木讷的裂开嘴笑笑,蹦出几个字:“回来了。”杨启明叫坐在一旁嗑瓜子的贾曼丽给怀勇叔沏茶,然后坐回到人群中。

“启明,听说你的玩具公司正在搞内部集资,是咋回事,跟我们详细说说。”杨怀炳仿佛读懂了围观群众的心思,把大伙儿最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是咧,说说。”

“是不是只有玩具公司的人才能参与啊?”

众人交头接耳的七嘴八舌起来。

杨启明微笑着,等众人把期待的目光又投向了他,他站起身,双手平举到胸前上下摆动几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嗑瓜子的,吸烟的,喝茶的都停下了手头的动作,聚精会神听他说。

杨启明环顾一圈,平静的说:“5月份我去了市里一趟,参加市经济发展委员会举办的招商会,看中了一块地皮,想买下来开发成高档住宅小区。但矿里刚采购了几套进口设备,资金有点紧张,就在玩具公司号召了一声,想不到大家热情这么高,短短两个月就集了五百多万。”他声音平缓沉着,仿佛在叙述一件稀疏平常与己无关的事情。

“3分利是真的吗?”有人喊道。

杨启明朝发声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缓缓说:”白字黑字合同上写着,我杨启明说到做到。有十几个最早参与集资的员工已经拿了两个月的利息了。大家可以去问问。”

又是一阵交头接耳。

“3分利,比存银行合算啊。”

“存银行能得几个钱?还抵不过通货膨胀呢。”说这句话的人声音响亮,透露着自己能说出“通货膨胀”这样高大上的词汇的得意劲。

杨怀炳拉高了嗓音问:“不是玩具公司的员工能参与吗?”随后又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低声说:“手头有点闲钱,也想赚点利息。”

杨启明右手握成个空心拳,放在唇边咳了声,说道:“玩具公司的集资加上我自己的资金,买那块地皮是够的。上个星期,市经济发展委员会的王主任打电话给我,让我把另一块相邻的地皮也一块开发了,做成本市的CBD,哦,就是中央商务区的意思。那里以后就是市中心,前途不可估量。经过慎重的考虑和调研,公司董事会郑重决定,按原来的条件向乡亲们开放集资。集全县人民的力量,把本市的CBD建成,带动全市的经济发展。”他的声音不大,但足够全屋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被杨启明描绘的远大前景感动的热血沸腾,屋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夹杂着兴奋的议论声。

“这是要做房地产开发啊。”

“房地产来钱快,大公司都在做房地产。”

“可不是,现在房价涨的比火车还快,我后悔没早点买房,那时一平米才800块,你看才几年,现在都要3000多了。”

“启明好眼光,有魄力。”

“启明啊,集资要怎么办?”杨怀炳像是众人派出的代表,又问了一个重要问题。

“大家静一静,集资的最低门槛金额是3万元,3分利。如果超过10万以上,就是4分利。最少存满半年。想参与集资的乡亲带上身份证和银行卡到我们公司财务经理贾曼丽小姐那里登记和签合同。利息从刷卡转账当天开始算。我和贾小姐这三天都会待在这里给大家办理手续。”

当场,就有几人高举着手说算我一个。

杨怀勇回到家,李青娥迎上去,目光既热切又充满期盼,她问:“怎么样?”

杨怀勇坚定的低声道:“明天你把我的身份证和那张银行卡找出来。”

前三个月的利息每月一分不少准时到账,杨怀勇和李青娥觉得自己做了有生以来最大也是最英明的决策。他们兴致勃勃的规划着明年要怎样把这住了二十几年到处漏水的瓦房推倒,盖上又结实又宽敞的水泥顶楼房,还打电话给在广州打工的儿子杨小军,告诉他集资的事情。

杨小军说:“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杨怀勇说:“能有什么问题。杨启明你又不是不认识。他的根就在杨家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现在利息每个月都准时到账,县里乡里好多干部都参加了集资。谁敢骗国家干部啊?你就瞎操心。”

得知杨启明拿着近2个亿的集资款跑了的消息是在5个月后。

早该收到的利息迟迟未到,杨怀勇跑到启明玩具有限公司,发现办公室一片狼藉,文件资料散落一地,电脑等值点钱的物品已经搬空。一些员工围着总经理助理王芬芳,要她联系杨启明。王芬芳抽泣着说她已经好几天没看到杨总经理了,电话也打不通。她还集了7万块钱呢,现在全没了,说到伤心处,不顾形象放声大哭起来。

等杨怀勇赶到杨启明家门口时,那栋三层小洋楼已经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秦玉梅两臂环抱着一对儿女的肩,像护崽的母鸡一样,跪在院子中央。

有愤怒的群众拿着锄头、钢管要冲进去砸烂骗子杨启明的老巢,还有人要去扯那两个把头埋在母亲怀里瑟瑟发抖的孩子,叫嚣着要绑了他们,把杨启明逼出来。十几个县公安局的警察只好手拉着手,把母子三人圈在中间,用身体当盾牌,挡住群众的一次次进攻。

镇长拿着一个喇叭,呼吁大家要冷静要克制。说县人民政府对杨启明涉嫌非法集资的事高度重视,已经成立了专案组调查和侦破此事。相信不久,就会把罪犯抓捕归案,把大家的损失追回来。杨启明处心积虑实施的诈骗行为跟他的孩子没有关系,大家要把拳头对准真正的罪犯,伤害绑架孩子是犯罪行为,不是正确的处理问题的方法。大家不要冲动,要相信党和政府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受骗的群众请拿身份证到镇政府一楼信访办公室去登记损失的金额。他喊得嗓子都哑了,声音像破锣一般在杨家村的上空飘荡。

秦玉梅泣不成声,她愿意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由镇政府统一拍卖,还拿出自己这些年存下的私房钱三十万,用来弥补大家的损失,只求众人不要伤害她的一对儿女。她是那样的伤心欲绝又情真意切,很快就被大部分群众认为她也和自己一样是受害人,不愿再多为难她。再说,如果杨启明那混蛋对母子三人有半分情意,也不会扔下他们,自己和情人远走高飞。绑住他们三个,钱也拿不回来,又有什么用呢?

到半夜一点,闹哄哄的人群才逐渐散去。

杨怀勇拖着沉重的如灌了铅似的双腿回到家,耷拉着脑袋,一支接一支不停的抽烟;李青娥双眼红肿,两人相对无言,一夜未眠。

第二日,秦玉梅履行了她的承诺。镇长带人来搬空了那栋三层小洋楼。又过了几日,早起的人发现,杨启明家气派的不锈钢门上了一把拳头大的锁。

有人说秦玉梅没脸在杨家村待下去,带着俩孩子回邻县娘家了;也有人说那天秦玉梅的下跪是苦肉计,暗地里还藏着好几十万,等风声过去一些就带孩子去和杨启明会合,真该绑了他们,虎毒不食子,就不信杨启明那个大骗子只要钱,连儿子都不要了;还有人说秦玉梅是精神崩溃活不下去,带俩孩子跳河了。

时间是平息和安抚一切伤口的大手,它温柔的悄无声息的把杨启明这家人和他们做过的事从杨家村人公开讨论的嘴角抹去了,仿佛把它们锁进了黑屋子里还上了几把锁,又仿佛那是一道长在全村人心里的伤疤,只要提起它们,就是把所有人的伤口揭开来,血淋林的恶心人。

人们都默默地遵守着这个没有黏贴在祠堂大门旁的约定,只是从压低嗓音的告密似的只言片语中得知某某集资的钱是1分利借的,某某是卖车卖房凑的。只有得知别人在这场风暴里损失比自己还惨痛,那受伤的心才会感到一点安慰,才会好受一点。当看到那个人还在热闹顽强的活着,自己也就觉得不管怎么样,还是要乐观的活下去,活着才有希望。

河道旁的柳树长了新叶,然后又落了。一年转眼就过去了。本地新闻曾播报过一次杨启明非法集资案的进展,说经过侦察,发现诈骗嫌疑人杨启明和贾曼丽途径香港逃到国外,已向国际刑警组织发出协助破案的公函。杨启明名下的财产待犯罪嫌疑人归案,法院审判此案后会依法进行处理。

清明节,杨怀勇的儿子杨小军带着老婆孩子回来扫墓祭祖。晚上,杨小军和父亲坐在院子里抽烟,杨小军说:“爸,去年的姜行情不错,你那3亩地的姜卖了有好几万吧。”

杨怀勇嗯了一声。

“有多少,我帮你拿去投资。”

“我和你妈年纪都大了,那是打算买两幅寿材的钱,动不得。”

“不会用你的。是投资理财,就是用钱生钱。现在城里人都在做这个,谁还把钱存银行啊?”

杨怀勇看了眼儿子,想说:你爸我就是不安分,想多挣几个利息钱,结果被骗了半条命。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只是沉默,猛的吸了口烟。

杨小军掏出手机,划拉了几下,打开一个APP,拿给父亲看。

杨怀勇看了一眼,一些文字、数字,花花绿绿的,他觉得头晕。

“喏,就是这个,我的积蓄都放里面做保证金了,每个月完成指定的任务,就可以得到收益,保证金越多,收益分成也越高。如果介绍人进去,还有额外的奖励。”

“可靠不?你可不要被骗了。”杨怀勇担忧的看着儿子。

“我都做了快一年了。拿到的收益就要回本了。你看,很多人做,这个APP的用户有一百多万呢?难道这一百多万人都是傻子?我们老板投了两百多万进去,一个月拿的收益都够买辆好车。我那点工资,要是没有这些投资收益,怎么在广州养活老婆孩子哦。”

“你想人家的利,人家想你的本。”杨怀勇语重心长的说。

“时代不一样了。外面很多新鲜事物你都不了解。我是你儿子,还能骗你不成?喏,你看,这个公司已经做了6年了。要是是骗子,骗一把就跑,怎么可能存在6年也没人管?要是骗子,警察早把人抓起来了。现在这个公司发展越来越大,都要做上市了。”

“啥是上市?”杨怀勇不懂。

“上市就是通过国家证监会的审核,可以合法发行股票筹集资金,也就是合法的集资。”杨小军耐着性子的解释。

“哦。”杨怀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你看,国家都认可的,还有什么好担心。如果你要用钱,随时都可以取出来。我是看你们在地里扒拉点钱不容易,放银行里就贬值了。你看房价涨的多快啊,十万块今年还能买个二十平,明年就只能买个厕所了。”

杨怀勇又点点头。是啊,儿子不比外人,自己就这么个儿子,以后家里的一切都是他的,自己也老了,什么app,什么上市,什么股票,好多东西听都听不懂,让他折腾去吧,说不定这回真让他折腾出点名堂来。

李青娥系着围裙站在厨房门口叫爷俩吃晚饭,杨怀勇和儿子一前一后不紧不慢的进到屋里,看到那张浸透了油脂长着浅浅皱纹的正方形餐桌上摆了两大盆饺子。

“小军,你最爱吃的韭菜馅。我下午去割的,可新鲜了。快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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