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随风飘荡，天各自一方，在风尘中遗忘的清白脸庞，此生多寒凉，此身越重洋，轻描时光漫长低唱语焉不详。——朴树《清白之年》

一

2015年，江苏卫视的跨年演唱会，朴树演唱了一首《平凡之路》，和前面的歌手比起来，朴树这首歌的音质差了不少，时常还会有曲跟不上唱的小bug，唱错了词的朴树偶尔还会停下来，低声的说句对不起，然后继续演唱。

因为现场温度高，我一度热的昏昏欲睡，而到朴树的这首歌结束的时候，我给他鼓了掌。因为我知道，他这是真唱。

朴树是娱乐圈里的异类，性格内敛不善言辞，喜欢用“言简意赅”的方式回答记者的问题，面对镜头时紧张而又羞涩。他很少去看人的眼睛，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懂得人情世故，基本不会按导演的台本来，就像这一次，他又因为一句“我确实是缺钱了”而再次蜚声娱乐圈。

人都说，天才都是孤独的，朴树很孤独。

1997年，朴树的一首《失传已久的大海》横空出世。1999年，朴树发表了第一张专辑《我去2000》。4年之后，朴树在第二张专辑《生如夏花》的文案上写着：“我现在长大了。我希望你们也是。”两张专辑之后，朴树再次消失在了公众的视线之中。

据说不做音乐的那段时间，朴树大病一场，朴树说自己那段时间，大概几年都没法出门，没办法弹琴、做音乐，甚至连听音乐也听不进去，完全无法面对和音乐有关的一切，连电话也不想接。“”人的身心是一体的，那段时间太遭罪，我连健康都没有了，什么都摔到谷底，全乱套了。”

朴树的治病方法就是就是一直熬，他并没有去看病。“高中的时候我得过抑郁，得出的结论就是这种事情看病没有用，只能靠自己解决。熬过去之后我发现人其实什么都能承受，承受够了才能过那个关。”

朴树少年的时候，姨妈有次来家里住，对朴树的母亲说：我怎么这一个月没见朴树笑过？给朴树做心理诊断的是后来名声大噪的孙东东。他跟朴树聊了半天，出来一句话：“青春期忧郁症。”朴树妈妈带他去医院做心理测试，结论是“差3分变态”。

当年有一道题是：“如果你死了，你觉得身边的人会怎么样？”朴树直接选了“无动于衷”。

二

“其实就是发现了两个人，我和宋柯才成立了麦田。一个是朴树，一个是叶蓓。”高晓松说。

而当年在北大草坪唱歌唱得喉咙哑掉的朴树，确实也曾找过高晓松说想卖几首口水歌。听了听小样，高晓松对朴树说：正好我有一哥们儿刚从美国回来，成立了一个还不算太傻的公司，你过来当歌手吧。

1996年，“濮树”成了“朴树”，他的老板叫宋柯。

朴树不喜欢接受采访，他不肯说重复的话，他说那样就会觉得自己的智力透支了。

2000年央视春晚导演组想找四个年轻歌手搞联唱，每人两分钟。他们来找麦田公司，指名要朴树和《白桦林》。朴树死活不去，说就烦春晚这类主旋律的东西，何况还要假唱。

直播前两天，央视先做了一个节目，让上春晚的演员对着镜头说几句话，再表演一段才艺。朴树跟几位小品演员放在一堆。他崩溃了，“我怎么能跟这伙人一起上呢？”第二天彩排，朴树溜了。

后来，迫于压力，朴树还是上了那年春晚，但大家记得他的样子，就是穿得邋里邋遢，表情漫不经心。

2000年春晚之后，朴树的抑郁症加重，那时候他经常是一夜不睡，早上打个车去机场，傍晚时分坐在大理的洋人街上，喝着啤酒，看着女孩们打羽毛球。

那时候，朴树觉得“生活真美好”。

再后来，那场52个城市的巡演彻底摧毁了朴树。一段时间内，他称呼一切人都是“大傻×”，包括他自己。

2009年，朴树和太合麦田的合约到期，他没有续约，成了自由人。

2012年，朴树组建了自己的乐队。

2013年，朴树在北京举办了演唱会。

2014年，朴树写了《平凡之路》。

2017年4月30日，发布新唱片《猎户星座》。

此时，距离他上一张专辑，时隔十四年。

三

如今，那个穿过了人山人海，没有时间理发的少年已经长大了。

与时间为敌的孩子，都很傻，但有一种人，离开得越久，却越让人想念……

乱世慷慨我行歌，千万人总有想和，那些当年穿着棉布白裙羞答答站在朴树身边等签名的姑娘们，已经早都卸去红颜了吧。那些因为朴树被扮成“加勒比海盗”而痛斥经纪人“怎么能让他笑呢”的热血青年们，也早已经酒空路尽了吧。

无论是《白桦林》还是《生如夏花》，朴树的歌都如他一样忧郁安静，他从小到大不用钱包，一般身上只带不超过10块钱，他确实没有太多钱，租房子很正常。对他来说音乐就是音乐，绝不容许娱乐的东西来干扰！他一度试图用纯真对抗成人世界的残酷，但最后的结果却总是铩羽而归。

2012年，沉寂9年的朴树在上海举行“树与花”系列音乐会首场演出，一身白衬衫的朴树拿着烟盒问记者抽不抽烟，他似乎已经跟当年那个厌恶采访只肯用最简短的话回答问题的朴树说了再见了。接受采访的时候，他一支接一支抽烟，说自己“在家的时候不怎么抽”，在记者抱歉采访使他紧张到猛抽烟的时候，他说“不是被你逼的，是被生活逼的”。 在采访结束时，朴树说：“好久没说这么多话了，其实从内心来讲不太愿意向别人展示自己。”

朴树很少参加综艺节目，除非，他真的很需要钱。

2013年10月朴树北京演唱会，几天，他的妻子收到一条短信，要她的银行账号。“我们也不知道票多少钱，就想先打五千块钱过去，买两张应该够了吧？”76岁的北京大学退休教授濮祖荫怕儿子生气，并不敢直接问他票价。他说，儿子十年没出专辑了，他们担心世界忘了他，他们要去增加两个观众。

行走世间皆是妖怪，那个当年曾想要做个英雄的孩子，有些微微屈服。他说，“生命就这样的丢失，在那条苍茫的林荫来路上。”

如今，百度很容易可以搜出朴树参加的诸多商业活动，朴树站在台上，神情无奈又倔强，他的眼睛永远看向远方，那些长在他心里的树与花。

四

对于感情，朴树一直不会“很随便”，相传当年他最终是被周迅给甩了，周迅出嫁那天，朴树新歌《平凡之路》发布，他在微博上写到：如今我们都老了，平凡得如同路边的树木。虽然不再呼喊奔跑，却默默生出许多根，记住许多事，刻下年轮，结出果实。偶有风过，思想起初来时世界的模样，每个人都会被原谅。

再后来，朴树找到了和当年的周迅长得很像的吴晓敏。

朴树2005年结婚。周迅2014年结婚，那一年，吴晓敏发布了博文《致我最爱的朴儿》。

不得不说，吴晓敏是一位很出色的演员，她用10年时间，打磨掉朴树身上的仙气，减淡那些文艺的忧伤，让这个“白色寂寞歌手”也能在天亮后，背上包，去那些他曾想要去的地方，有多远就走多远……

那年冬天，非常喜欢帽子的吴晓敏，为朴树编织了一顶白色的帽子，那个帽子是朴树的最爱，他整整戴了一个冬季，出现在各种场合。

那年冬天，天蝎男朴树站在家门口迎接来约歌的郭敬明，穿着运动裤体恤衫，头发些许泛白，表情平和淡然。

那年冬天，高晓松说，我想起15年前的夏天，年轻的我们在莽莽大城和远远海边拍电影。拍关于爱与等待，誓言和时光。如今生活水落石出，真好。

所有人间烟火悲欢离合总有日月星辰会记得，那个曾经轻描时光漫长，低唱语焉不详的少年，已经成为烟火大叔，他带着那些浪迹四方的记忆，时常让我们想起从前那些花儿。

尽管，那年的过客早已旧了朱颜。

我们不惧此生寒凉，因为心中的执念还在，你依旧是那个江河可渡，孤酒可饮的少年，多年之后，几个老家伙酩酊大醉，不为往事干杯，只为活着不易。

因为，平凡过后，我们仍会好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