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像棵草,我是一块宝

每每与父母起了争执,便会怀疑自己的身世。可是怀疑终究是怀疑,过段时间便不会再想。可后来我却在父母吵架时得到了答案,多年的怀疑在脑海中终于有了相应的场景。

哦,我妈是后妈。我看似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转身回房间。不是不在意,而是早已料到。可是关上门,我却蹲下失声痛哭。

我对她的恨,便在心底如打翻的黑墨水般一点点蔓延开来。都说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原来我就是那棵草啊。

想起小时,我做错事撒了谎,她总拿把刀放在我的脖子上逼我说出真话。有了弟弟后,她更是偏爱弟弟。起初我还可以用她“重男轻女”来安慰我自己,谁知原来不过我不是亲生的。

有时她问我恨不恨她,在最开始,我总会违心地说,不啊,我怎么会恨你。后来她再问,我却会说,是啊,有点吧。

我从不敢明目张胆表达我对她的厌恶之情,我怕她告诉我爸,让他来治理我。所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有时弟弟的朋友来家里玩,两人弄得家里乱七八糟,她总会哭笑不得地说:“小哎(河南方言,儿子之意),你们俩能不能别闹腾了。”我总会想,她都能对别人的儿子叫儿子,怎么就不能对我叫一声女儿呢?

可后来,我发现我对这个词真的敏感。有天她突然对我说,妞儿啊,你去把你屋子收拾收拾吧。我听到这个词突然打了一个哆嗦,不知是怎么,或是以前从未听过她这样喊我。她也察觉到了什么,还不动声色地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说没事,然后快步离开。

上大学,是第一次离家这么远,又是第一次住校。她千万个不放心,一路跟了过来,替我熟悉了环境,叮嘱我要注意的事情。在她的语气和眼神中,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母爱。

或是年纪慢慢大了,越发想起以前的事情,可大都是些模糊的记忆片段。

我想起那是一个雨夜,父亲骑着摩托车带着我,我后面坐着一个陌生女人。她一手搂着父亲,也是在搂着我,另一只手打着伞。路过一家烧鸡店,她下车进点,剩我和父亲在外边等。我问父亲,妈妈呢?父亲看了我一眼,说,她就是你妈。我正要疑问,她刚好出来,提着烧鸡笑着朝我们走来,我便闭了嘴。

后来父亲把她送到路口,她说,就到这里吧,然后跳下车,要我们早点回去。我静静的坐在车上,一句话也不说,然后看着她银色的伞和背影渐渐消失在细密的雨丝和渐浓的夜幕中。

还有一个场景,是姥姥家,她们都在,奶奶和父亲也在。我一个人坐在小沙发上,父亲来之前叮嘱我不要乱动,我便坐在那里闲的要发疯,却也不敢声张。姥爷走过来,递给我一个废掉的座式电话,上面粘满了泡泡糖里的贴画。我看着那些贴画,自娱自乐玩了一个晚上。只不过从那晚以后,她就住进了我家,也就成了我妈。

其实真的应该感谢她,是她陪着父亲度过了事业失败的那些年,也是她陪着我走过了没有朋友的小时候。

我已经快十八岁,和她相处十几年的时光,却从未真正的在心底接受过她。我只当她是我妈,但却没有用心爱过她。别人都说女儿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但我们却没有谈过心,不是她不想,而是我不说。

上次回家,难得和她出去逛街,在汹涌的人群中,她突然拉住我的手,我惊讶却忘了回应。过了马路,她缓缓松开,当时的我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继续往前走,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等到后来,她也只是时不时地拉拉我的胳膊,不敢再有大的动作。

回到学校,才明白她牵我手的真正意义。我们虽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在长久的相伴中,已经成为不可或缺的亲人。她那么爱我,我为什么不肯真正接受她。毕竟是她的出现,才让我重新有了妈妈,让我从一根草,变成了一块宝。

下次再回家,我还要和她逛街,即使没有拥挤的人群,我也要牢牢拉住她的手。这次,我再不放开了。

希望这爱,还未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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