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将立春,三五同学闲来无事,宅家海阔天空,谈到读史,自然联想到以铜为镜、以人为镜、以史为镜的话题。
现在铜镜已经成了古董,现代人讲究仪表的,大可以打开手机自拍正衣冠,不必专门找一面铜镜。再说了,现代人使用的玻璃镜面成像高清,想找面铜镜或被认作矫情,同时也相当困难。人镜这东西,说难也难说易也易,资讯发达的今天不同肤色面孔的人等你方唱罢我登场,琢磨的不琢磨的都有,人口密度也非旧时可比,认真看的能看出些得失,不认真看的什么都看不到,有些人镜搞不好会变成魔镜,所以各级纪委经常发些案例,就是告诉那些试图明得失的朋友,要以正确标准去看,免得看错了标准,走入了歧途。倒是历史这面镜子兴许真的蒙上了灰尘,须得勤加擦拭,好让芸芸众生知晓兴替。
魏明帝曹叡是个明识善断的君主,他即位后能够迅速摆脱司马懿等四位辅政大臣的制衡,籍由战事,实施政由己出,不得不说是个厉害角色。他在女儿夭折后,依然坚持己见,颇能看出其为人端倪。
曹叡爱女曹淑夭折了。曹叡非常心痛这个女儿,当时他是什么心情来面对女儿的死亡,史料中没有记载,但是他做的一连串举动还是比较就让人感到纳闷:死后追封曹淑为平原懿公主,在洛阳给她立了个祭庙,把她葬在南陵,又将甄后从孙甄黄与之合葬,追封甄黄为列侯,指定承继人,承袭爵位。曹叡自己提出亲自参加送灵,事毕巡幸许昌。围绕参加送灵、巡幸许昌这个最高决策层的决策前后发生的细节,很能看出当时君臣间的交锋。
一方面是曹叡作为最高领导作出了决策部署,一方面是陈群为代表的诸位大臣据理反对。
细节一:反对曹叡送灵。
1.给八岁的小孩举办祭礼,不合乎礼;
2.给还没有满月的小孩举办成人葬礼,没有先例;
3.举朝制服、朝夕哭临,不成体统;
4.认为皇帝送灵属于无益有损的事情。
细节二:陈述巡幸不妥。
他分析皇帝送灵,后宫必定同去,这样举朝东迁,全国上下都会出现骚动。
1.会造成皇帝避开衰运的误解;
2.有造成皇帝迁移殿舍的误解;
3.会造成不明真相群众的其他误解。
细节三:分析移避之弊。
1.移走无益求安:吉凶有命、祸福由人;
2.缮治代替移避:修治城宫、权时分止;
3.吉贤不妄搬家。
细节四:杨阜附和陈群。
曹叡没有为父亲、祖母送葬,也不应该为女儿送葬。
我们现在看陈群、杨阜的这些观点,有理有据,说的非常平常,其实在王权至上的朝代,大臣说出这些却需要勇气、需要底气、需要运气,很是难能可贵,毕竟因言获罪的人不在少数。在史书中记载的这些语言,绝不像描述的这样霸气硬钢,而是兴言曲笔、欲说还休,许多都是点到为止,靠读者慢慢领悟方中玄妙。
这些细节给后世读者展示了很多信息,比如:古时候不给夭折的孩童办葬礼;未满八岁的小孩不办祭礼;皇宫后院不随便迁徙;曹叡以重社稷、防不虞为由不参加父亲、母后的葬礼等等。这些信息透露曹叡一方面是个很有主见、轻视陈规的君主,另一方面也是一个一意孤行、藐视臣下的君主。
史料记载曹叡只活了36岁,他治理朝政的初期很有作为,他攘外安内、选贤任能、重视民生、制定法律,后期营造宫室、大兴土木,自三公起朝中大臣都曾上书劝谏,然而就像这次一样,一不治谏臣之罪,二不纳谏臣之言,于公元236年三月去了许昌。后世史家对他好评居多。
我试图查找资料,分析曹叡后期听不进不同意见的原因,可惜没有找到。那么,曹叡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导致他不采纳现在看来是正确的意见的呢?是他幼年心里留下的阴影,还是执政形成的风格,抑或是他后期染上心理疾病导致他行为失常呢?我很期望看到研究家给予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