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半祭祖先

昨天下午,老公开车,父亲,弟媳,侄女,我和女儿一起,回郧西土门公墓,给母亲上坟。

母亲去年腊月初二,逝世,安葬土门。老家的风俗,七月半,是亲人悼惗祖先的日子。一大早起床,父亲开始在火纸上印百元大钞,每七张火纸折三层,皮纸包好。这叫包袝,每位仙逝的祖先都有份。根据远近,亲疏的不同而分配。包袝上写着,祖先的姓名,出生年月日,晚辈的称呼。我和母亲包,父亲醮好墨,工工整整写包袝。从早上忙到晚上,除了吃饭,一刻不停闲。满满一背篓的包袝。

晚上,母亲一般蒸馍,炒上十二个菜,荤素搭配,有鱼有肉。摆一大桌,在屋外东南角。父亲抱一大堆柴火,点燃,当火熊熊燃烧,父亲开始将包袝架在火上,一位祖先,一摞包袝,父亲念念有词喊祖先来取银两,过节。一般看祖先的坟埋哪个方向,用一摞火纸,做引子,三张一起点燃,往那个方向三岔路口走,每三五步,烧一次,念一回,祖先,回来吧!接您过节。这样,免得祖先走错路了,领不到赏钱,在阴间,怎么过节呢!

当父亲将所有包袝都架到火上,开始倒酒,每盅酒倒一半,父亲一往情深地将每盅酒都倒在冲天的火焰上。我好奇地问父亲,为什么?父亲说这是在请祖先品偿酒,品偿幸福的人间生活。火苗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那是祖先相谈甚欢,把酒问青天,明月几时有,人间共团圆。父亲斟过三遍酒,都敬祖先了。然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作揖,磕头跪拜,感谢祖先英德,圣明,积德行善,大爱无疆。我学父亲,跟着作揖,下跪磕头。表达我对祖先的虔诚与尊敬。

当纸烧完,烧透。我们才将桌子搬至堂屋。重新热菜,烧酒,吃饭,才算完工。小孩的我,不懂繁荣礼节。只知道七月半,有好吃的,等着饥饿的胃。

现在,住城里。每到七月半,在三岔路口,画圆圈,烧纸,敬祖先。口中念叨,希望祖先一样得到祝福,得到冥币。在阴间,过快乐的日子。

父亲谈着母亲,生前的往事。絮絮叨叨地念着母亲的好,入骨的思念在父亲的唇齿间流动,我静静聆听,时不时也插上一两句。弟媳玩着手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侄女和女儿坐一起,相互粉墨登场,一会儿你讲故事,我听。一会儿我唱歌,你舞动作。嘻嘻哈哈,前仰后合,孩子的世界,欢乐的舞池。没有秋雨连绵的悲伤,七月半雨纷绯,路上行人欲断魂。

母亲的墓地,杂草丛生,铁扫帚长势旺盛,难道是母亲善良的化身。父亲拔了铁扫帚,说等下次来,带着绳子,绑把扫帚,专为母亲扫墓用。铺一纸壳,点燃火纸,天上的雨,人间的泪,一瞬间打湿了火。父亲举着伞,老公又一次点燃,我和弟媳蹲下,三张三张火纸往上放,一簇簇火苗,随风舞蹈。那是母亲欣慰的笑脸么,滋滋地冒着烟,那是母亲的灵魂在和我们打招呼么,都来了,不旺费我一生的心血,一世的情缘。两孩子在不远处谈笑着,最后都来跟婆婆,奶奶烧纸,并给母亲摘了许多花花草草,放在墓前,表达着孩子对母亲纯真的爱。

烧纸,表达着我们对母亲哀思,悼惗。往事历历在目,愰然入梦。母亲还陪伴在我们身边,还参入我们的生活。母亲的善良,无私,任劳任怨,勤劳一生的品质注入我们的血液,浸染生活的每个地方。

母亲,静静地躺在墓地,任草长莺飞,莺歌燕语。母亲是孤单的,也是热闹的。与世长眠是一种生命的禅悟与解脱,母亲回归到大自然中,独享静谧,安逸,超凡脱俗。母亲的身体属于大自然的,母亲的爱和灵魂,是属于我们这些缅怀她的亲人。时刻与我们生命同在,沐浴着我们的成长。

点香,跪拜,希望母亲,在那边,过岁月静好的生活。希望所有的亲人,远离疾病,拥有健康,快乐地生活。我们都慢慢地离开母亲的墓地。老公点燃鞭炮,噼呖啪啦,震耳欲聋,烟雾缭绕,松柏郁郁葱葱,冷风细雨,泼洒着愁绪,凝结在父亲深锁的眉宇中。

返程,寂然无声。除了孩子,欢声笑语,点燃寂寞的烟火。感谢老公,辛苦开车,圆了我们思念母亲的梦。没有老公的提议,我们各自相安无事地生活,哪怕是心里想母亲,也只是在心里想罢了。老公打开了我存储己久的泪腺,情不自禁泪染双颊。

七月半,是我们悼惗仙逝亲人的日子,打开思念的闸门,一股股清泉从灵魂的岩缝里渗出,滋养着我们的心灵和血液。“饮水思源”,别忘了我们的祖先,我们继承祖先遗训,踩在祖先的肩膀上,忍辱负重前行,将事业发扬光大,光踪耀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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