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放掉那些可有可无的路人吧(九)

「朱小姐,你不是一个商人,但是,你脑瓜子里蹦出来的火花会让你的人生充满机会。」这是吴先生对我的评价。

在我开工的第一天,壮壮怂恿田田一起请假,企图给我一个下马威。论时间长短,论忠心,论技术,都比我强太多;半路杀出我这个程咬金,莫名其妙接过「指挥棒」他有理由不爽。

「下周五是壮壮23岁的生日,我打算给他开一个生日party。」留住客人的不只是好酒好音乐,而是人。如果连小伙伴都留不下来,这也是一句空话。

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明确壮壮是否愿意做下去。「既然你现在是店长,我就只管调酒了。」壮壮撂了一句话。

那年的10月24日,让每个人都难忘。大家合唱生日歌,还有一张签满了148位客人名字的贺卡。签名的人中有认识壮壮的,有不认识壮壮的,在我们的鼓动下,无一例外都配合到位。

反正我是看到壮壮眼圈红了。壮壮对我说了一句,「谢谢老大!」从那以后,壮壮、田田、学姐、我,四人小组合作愉快。

第二件事,我是受益人。
在酒吧兼职这件事上,让马迁同学平添几分担忧。我才上大一,就能在这么复杂的环境里成长,还特别忙碌,他呢,大学就快毕业了,以后见面的机会逐渐减少。
他最爱那一句:「我怕你学坏啊!」
马迁的脑瓜子没有我灵光,他能想到的就是请客,买单。在他的组织下,我们一个寝室的姐妹都被召集过来,还有他的一帮哥们儿,啃着鸡翅膀喝着啤酒,他敲敲桌子,开始说话:「Miss 朱,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女朋友啦,我会等着你毕业,然后结婚!今天在座各位的酒算我的,谢谢你们为我见证!」

幸福来得太突然,我傻住了。其实,他做哥们儿更合适。我们两个之间是惺惺相惜,那不是爱情。小红很看好他,瞬间化身姨妈,对我语重心长:「马老二看来是真的喜欢你耶,珍惜眼前人啊!找到这么一个大帅哥!」我转过头去看明慧,她的不开心全写在脸上,这一幕让她耿耿于怀了很久,直到我们离婚。

第三件事呢,解决外部隐患,也是我拿手的。画廊和酒吧是在学校东门外,楼上是居民小区,房东是一位退休老师,他本人对画廊没有什么排斥,自从有了酒吧之后,三天两头地接到投诉,什么音乐音量太大影响居民休息,什么醉酒客人随地大小便,什么酒吧的卫生状况脏乱差啦,加上壮壮不太注意这些小问题,时间一久和房东之间的矛盾也逐渐增多。

「房东今天要过来,你跟他聊一下?他说要收回房子了。」壮壮向我求助。遇到这样的事情,我的处理方式是这样的:知己知彼,解决第一诉求。要知道我在名师家庭里长大,最擅长的就是处理纠纷,学生和学生之间的,家长和家长之间的。

第一,了解房东;第二,了解真相;第三,表明积极处理的态度;最后,要留给他一个深刻且正面的好印象,让他相信你有能力解决。

见到房东的时候,我长舒一口气,这是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先生,还没等他开口,我就「叔叔长叔叔短」地自我介绍起来,我是谁,从哪里来,将要干什么。「酒吧的确带来了一些困扰,我们会尽快调整好;接下来会在这里举办一系列高品质的艺术展览,陶冶情操,寓教于乐;也请您监督我们云云。」

这一席话,加上我一脸真诚,房东说话了:「收回房子也是气话,不过,你们做生意的同时还是要照顾到别人的感受呢。还是请尽快解决目前的问题吧,不要把事态升级,到时候都不好办。」

「那个小姑娘也不容易,小小的个头,拖着大大的垃圾桶到巷口垃圾站去倒垃圾;看到邻居,很热情很有礼貌打招呼;一个人爬得老高去换电灯泡,比之前那个男生勤快,以后咱们也不要难为她了......」这是隔壁咖啡店老板转告给我听的,因为我的出现,邻居不会再难为你们。

第四件事,就是让酒吧变得更有人情味儿。好酒好音乐,自然是好事,可是要让我们的回头客更多,那就得把酒吧的味道做出来——每一位老客人,我们需要记住他们的喜好;善待每一位新客人,在这里就像回家一样,轻松自在。

东野圭吾说,我们把不便透露给亲密爱人的忧愁,交付给陌生人,然后在毫无交际的人生里,寻求一种安抚和认同。酒吧就承载着这一重要功能。

从第二周开始,我和壮壮一样都进入到吧台里面,也有机会跟更多的客人熟络起来。每一位客人的名字、职业、生日、喜好,还有故事,我都会记在小本本里,每天营业前半个小时,四人小组一起熟悉并分享;这两个月里,策划了万圣节、圣诞节、新年活动、12场顾客的生日Party。活动照片和12张生日贺卡,裱在相框里,挂在墙上,好的创意我会拿出20或40元以示奖励。常常听到客人说,每天不来坐坐总觉得会缺少些什么呢。

时间来到了最后一晚,凌晨1点,酒吧还有一些客人在喝酒,我和壮壮在吧台聊天,吴先生回来了。在听完我的工作汇报后,他说:「朱婴儿,你不是一个商人,但是,你脑瓜子里蹦出来的火花会让你的人生充满机会。我没有看错你。」

「你是一个三心二意的人。」

「什么三心二意?」

「好奇心;童心;勇敢尝试的心;」

「随意,脑瓜子灵活;新意,花心思。」

如我所料,2个月之后,吴先生说,「你很靠谱,你会比我想的做得更好,这间店就交给你了。」

而接下来干的事情更扯,我办了一张酒吧的报纸,文字由我来写,插图由壮壮完成,田田和学姐负责印刷及发行。这张报纸每个月出一期,我们还鼓励投稿并付以稿费;我们还在学校招募实习生,要求也很古怪:有美术基础和手工爱好的优先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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