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上了年纪,总以为做家务事驾轻就熟了,不觉间中多了不少鲁莽时刻,如早上晒衣服,手指就被木屑刺入。
令人伤感的,并不是手被朽木屑所刺,而是总会忍不住想起离去不久的母亲。不管到什么样的年龄,总有那么瞬间希望回到被母亲保护的孩童状态。
记忆中,母亲时常帮人挑刺,手上的或脚上的。农家人,难免偶尔遇上各种小创伤,有人怕疼,也有人怕针,母亲却总会自告奋勇去伸出她的援手。
只见她熟悉用打火机将针尖烧了烧,简单的消毒,戴上老花镜,认真又小心地用针顺着刺的方向挑开一层皮,然后慢慢将刺头挑起,如果可以用手拔就用手拔出来,如果刺较软或者较深,她会再慢慢一点点地挑,一点点地往前刮。有时候并不流血,只是被刺的人总会紧张得闭上眼睛,仿佛闭上眼睛便看不见伤痛一样。
前年,镇上某干部手上扎刺在家里处理不好,强忍三日手指肿如蜂蛰,遂到医院处理。医院居然也不能处理干净,归家后患处起了脓水。路上偶遇我家80+龄老母亲,母亲像是忘记自己的年龄,又一次自靠奋勇,即场找针戴上老花镜坐在树下,将针消毒后戳破脓水,将脓水挤出后一层一层拔,找出刺来,轻轻挑出指肉。
不日,村干部手指好了,夫妻俩无法言谢,拿了30元和几斤苹果送上家门以表感谢。母亲有些慌乱,说就是举手之劳,不足以领礼。村干部自然是硬塞之。随后,母亲在电话里跟我聊起,欣慰中有些不好意思,跟我说不应该领别人的东西。我说:“您不领别人更不好意思,担心礼轻了。都拿手门口来了,这也是别人的一点点心意,领了也让别人心安。”母亲才坦然。
就在那次,我的右手中指尖也被刺所扎,左手无法握针,在电话里似倾诉像撒娇跟母亲说家里找不到可以帮我挑刺的人,母亲还说如果她离我近,立马坐车来帮我挑刺。因为得不到及时处理,几天后指尖肿得不能弯曲,母亲担心得不得了,催我上医院处理。最后仍是我将伤口的脓水挤出来后滴酒精慢慢消退,在手指将近好时,母亲突然撒手人间,找不到撒娇对象的我,举着手指惆怅自伤神。
始后,每次手指被刺伤,总会自言自语:“如果外婆在,外婆会帮我处理这根刺的。”可惜,这种心情也应只有我懂。上次右拇指被月季刺入,左手握针将伤口拔开仍不能顺利将刺挑出,便放弃了。右拇指像被放弃的孩子一样,长了像鸡眼的肿块,后又慢慢消失,最终归于复原。
早上晾衣服,本来想将一木板压着晒衣杆,一出手便被朽木刺入,鲜红的血便顺势涌出,我知道,不管我多么怀念母亲,她也不会再为我把刺挑,便将手指握紧,回到屋内,再次用左手握针,像母亲那样顺着刺的势将皮挑开,第一次顺便将刺挑出。
我想对母亲说:“我已经长大,学会照顾自己了,请不要担心,尽管我很想您。”
有时候,挺感谢这些刺,一而再三的提醒着我——记得母亲,记得她的温度,记得她的一举一动,记得她的一言一语,记住她的爱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