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朝九晚五的生活,挤着地铁啃着一两片面包,时不时地还摆弄一下手机,在拥挤的地铁里左右摇晃,偶尔听他人说一点八卦,谁谁谁又劈腿了,谁谁谁又在一起了。
若大的城市里,霓虹灯夜夜高歌,柏油路上嗅不出一丝的土腥味,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让人寒颤的很。以前我是喜欢这座城市的,好像二三十年代的大上海是一个冒险家的乐园,我可以有自己喜欢的女人和血染半边天的气概,我却被狠狠地扇了一个大耳光。
忙碌了一天待到下班,大家互道一句再见,各有各的生活,只有大事小情的时候大家才彼此交织在一块,就是这样。此时夜已经寐了,霓虹灯一闪一闪的,让人可以在忙碌了一天后走在路上不在那么的厌倦一天中领导的琐碎唠叨。
初夏的天就是善变的,刚刚还是一片艳阳高照,此时便雷鸣交加了。我想我是走不掉了,不对,应该是不那么狼狈的我走不掉了。已经习惯了这种天气,无论是冬日里的白雪皑皑,还是初春带有些许凉意的毛毛细雨,还是今天的夏雨滂沱,我好像更乐意多跑两站地铁站,从一站跑到三四五六七站上地铁,湿漉漉的别人嫌弃的不行,我却乐得很,俨然一个疯子的模样。对啊,我就是省电费水费,免费的大自然沐浴不洗倒傻得很呢。
“先生,这样淋雨是会感冒的。”一位扎着马尾辫的女士边说便给我遮上了一把大伞。
我竟傻傻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两年前也是一把伞遮在了我的头上,也是对我说“先生,这样淋雨是会感冒的”。可惜那把伞太小了,小到只顾得住我自己却顾不住那个为我遮伞的人。
“先生,我是您公司下面咖啡店的老板,如果不着急的话,我请您去我店里坐坐,避一下雨,让您尝一下我亲手磨的咖啡。”
我这才回过神来,明明白白的记起了那张模糊的面孔。没待我说一句话,咖啡店老板便把我领到了她的店里。
我很惊讶,这家店两年前便开了,如今还是老样子,一盘CD,三两盘鲜花,四五本书籍,七八张桌子,清新淡雅的很。我以前常来这坐坐的,开心来点一杯咖啡捧一本书一坐就是一下午,心情不好也来坐坐一杯咖啡也是一下午。只不过最近两年没怎么来过,没了那些闲情逸致倒也不至于,只不过更喜欢匆匆回家开一罐啤酒看两三部泡沫剧罢了。
“还是你喜欢的拿铁,不加糖的,温度也刚刚好,甜食没有,还是老样子外加一杯白开水”老板娘眨巴着双眼盯着我说道。
正当我迷惑她记得我所有喜好的时候,她却说“我可是做生意的,如不记得客人的喜好的时候,怎么能盈利开好几年的。”
我笑了,道了句“谢谢”。
外面一座座高楼大厦耸立着,霓虹灯彰显着,在蒙蒙细雨里多了几分朦胧美在里面。
雨小了许多,也不再电闪雷鸣了,老板还在忙着插花收拾咖啡机。我没言语一声,放下了二百元便离开了,感谢大雨天还有人愿意为我撑一把伞。
这座城市发展的速度远超过你我的想象,像一个骨瘦嶙峋的人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大胖子。地铁横穿整座城要一部电影的时间,吃桶爆米花刚刚好。柏油路的两旁多了些参天大树,葱郁茂盛的很,不一定什么地方还有鲜花朵朵呢。记得两年前虽然满城里也没有土腥的味道,却空的很,像如今一般是我如何也不敢想的。
两年前因为我的执拗,一定要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闯出一席之地,整整忽略了曾经为我撑伞的那个女人一年的时间。焦虑、烦躁、不知所措,好像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到了她的身上。待她要走的时候,我竟一句挽留的话也说不出。
从咖啡店离开后,大概是因为我留下的钱多了,老板娘总是热情的招呼我过去,要再亲手给我冲一壶拿铁。总感觉喝了她的咖啡不付钱浑身不自在,总想着这节那节的给她发个红包,算是还一个人情。互留了联系方式,加了微信,她知道我叫金溪,我知道她叫楠锦。
一来二去的倒也熟悉了许多,再见面也不那么拘谨了。偶尔去她店里坐坐,人多的时候也做会服务生,碰上眼神不济的客人,会说“老板,男朋友够勤快啊”,她总是笑笑,啥话也不说,接着插花磨咖啡。
有一天下午,公司里没什么事情,早早就去楠锦的店里坐下了,让楠锦冲了一壶熟悉的拿铁,倒了杯白开水,拿了本卢思浩的《离开前,请叫醒我》,放了一首刘若英的CD——《后来》,静静地坐在那,我知道楠锦忙,倒也识趣不去打扰她。
不知觉间咖啡凉了,夜色朦胧了,小店里三五成双的情侣们都已走了,收拾完最后一波客人的遗留,楠锦早早地在门外挂了“已歇息”,陪着我坐下了。
“哟,大老板不做生意了啊,吃什么啊”、
“不做了,跟着金大先生品味一下生活,实在过不下去了就求你养我啊”
“我的大老板可别了,我可养不起你,我这工资可怜得很,怕你吃穷我,哈哈”
“金溪,你行不行啊,损友损友啊”楠锦瞥了一个白眼给我,紧接着一本正经的说道,“恩,你还喜欢听刘若英的《后来》”。
“咦,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首歌啊”我有点恍惚了,“习惯了,别的歌不如这一首有味道”。
“我是神仙啊,会算,哈哈”楠锦说完这句话便朝厨房走去了,“金先生,今天赏脸吃顿饭啊,我亲自下厨”。
“大老板亲自下厨做饭吃,那我怎么能不吃呢,我也不敢啊。白吃的饭,我吃。”
那天楠锦做了一大桌子菜,全是我喜欢吃的,两人谈天谈地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那顿饭吃了很长时间,最后我走的时候起风了,地铁站也关了门,霓虹灯一闪一闪的,路上没有了遛弯的大妈大爷,小情侣们也早就各做各的事情去了。拗不过楠锦,她非要开车送我回家,我下车要上楼的时候,楠锦下车说了句,“金溪等等,送你一份小礼物”,一个钥匙挂件,用薰衣草做的。塞给我挂件,我那句“路上注意安全”还没说出口,楠锦就消失在我的视野里了。打了一晚的电话,楠锦都没回一个,只是回了三个字“已到家”。
我想着第二天再去咖啡店看一下的,总感觉楠锦生气了。
本是一个舒舒服服的周末,我却比什么时候起得也要早。一夜的辗转反侧,总觉得还是早早的瞧一眼安心得多。这座夜夜笙歌的不眠城经过一夜的洗礼,竟又美了许多,走在道路上微风吹洗着葱郁的大树,伴着叽叽喳喳的鸟声,窸窸窣窣的好听的很。
“已停业”三个大字赫然悬挂在咖啡馆的门前,大门紧闭,地下留下了一封信——金溪亲启。
两周后,我辞掉了工作,专心的照顾咖啡店的生意,对,是楠锦的咖啡店。
两年后,我发了一条短信,内容很短,寥寥数语,“回来吧”。
若不是那场雨,可能也没有以后,究竟是哪一场雨我也说不清了。
金溪亲启:两年前你第一次站在雨里,她给你撑着伞,我多希望我可以比她早到一点点。我知道,你一直在等一个转身,好巧啊,现在我也喜欢上《后来》了。礼物收好,若有一天这间咖啡馆你在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