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里,窗外此起彼伏的尽是虫鸣声。第一个年头过去了,她在这个家里还没引起波澜,只是婆婆有时会念着她的肚子什么时候能鼓起来。
榻前一柱落地灯,荀启半坐在床头执卷研读。她还不想睡,扑着个团扇有意无意掠过他的眼前,这样几次过后,果真引起了注意。
他放下书瞪着她不说话,惹得范玉遮了团扇在嘴边,呵呵笑个不停。
第二次,仍旧是这恶作剧,他轻轻警告了一声,但不起作用,于是第三次时,他抽走了扇子用扇面点了点她的头。
院子里仍很热闹,没了玩物的范玉索性伏在他腿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夜静谧得只剩没睡的虫儿颤鸣和规律的翻书声。
她想起与他的缘分,真是诡谲无比。是该说命中注定还是因果报应,她想不好。之前发生的事情在她醒来后就已笼上了恍如隔世的重重云雾,爱恨早已散去,唯独剩下这么个人,在极黑暗的夜里陪着自己。
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她隐约记得夜雨里冰冷的男人生出的杀意,她痛恨,害怕,恐惧无比,逼到尽头时唯有自我了断才能留住最后一丝尊严。
现时,她却像头小猫盘蜷在他腿上,集中精神仔细听,透过他的体温似乎还能听到血脉流畅的声响。
是什么让他与她一样改变了主意,决定就算不爱也要共枕同眠到老?
这个问题很想问他,就算只是得个些许敷衍又或些许残酷的回答都好过心里的疑问。更是只有这样,用他的答案来代替解决自己的疑问,才能摆平她时时不安的困惑和怀疑。
他终于看倦了,伸个懒腰发现她已经睡得呼呼响。小心挽起她的手腕又仔细诊了一回,仍是不敢相信她带来的这份惊喜。
该怎么告诉她才好?他不停设想,前几天给她诊脉的时候发现有了身孕的脉象这件事要怎么让她知道,并且还要小心翼翼不要让她发现自己窃喜的心情。
他吹了灯,黑暗中听着她的呼吸,开始给孩子起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