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蜘蛛的爱恨情仇

毒蜘蛛的爱恨情仇

雅琪是一只毒蛛,今年有8个月了。准确说她是一只母寇蛛,北美最常见的毒蜘蛛。浑身呈黑色的光泽,在她滚圆的球形腹部还有一个红色沙漏形的图纹。身长差不多有2公分,算是同族中的美女了。8个月的蜘蛛早已成年,雅琪还在3个月前已经有了自己的第一次交配。不过按照蜘蛛族的习俗,雅琪的第一个情人,在他们完成交配之后,成了雅琪一顿丰盛的晚餐。可别认为雅琪太无情了,这一点并不能怪她,这是上亿年来寇蛛世界里的规矩。为了绵延后代,雄性蜘蛛就必须为了爱情献身,化作极有营养的蛋白质,成为雌性必要的食物补充。

只是雅琪却因为此而有些悲哀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当自己和情人马修斯缠绵悱恻两情相悦之后,自己怎么就会狠得下心肠,一口咬住了他那性感的肚子,然后用自己体内毒腺里分泌出来的神经性毒蛋白,让他在自己面前扭动着迷人的躯体死去。马修斯背上四条粉红色的条纹,在死亡的最后一刻,深深刺痛了雅琪。尽管雅琪为了马修斯的死,是那样痛苦,却还是含着蛛泪,张开自己的口器,一口一口地把仅有自己四分之一大小的马修斯吃掉了。只不过有了这次经历以后,雅琪再也没有爱上任何一只毒蜘蛛了。

她常常喜欢独自一个人反思这种行为,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雅琪觉得自己的灵魂充满了一种罪恶感。真的不知道一只寻常的寇蛛,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想法?雅琪自己以为一定是因为自己选择了接近人类的生活环境的缘故,包括这个名字“雅琪”都是因为接触了人之后才有的。人类那种悲天悯人的善良对一只小小的蜘蛛产生了影响,估计全世界的蜘蛛们都不会相信。可雅琪就是这么想的,没人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雅琪有了一种人类思想。这句话有语病了,应该说,没有一只蜘蛛知道,雅琪居然会产生了人类思维方式。


在雅琪的DNA记忆留存里,自己的上亿代高祖,肯定是生活在北美洲阴暗潮湿的密林里。不过因为蜘蛛们极度的繁殖与扩张能力,使得祖先的足迹很快就蔓延到全世界。也许除了南极大陆,在也没有哪个角落找不到蜘蛛的痕迹。究竟从哪一代高祖,让雅琪一族到了亚洲,而且走进了人类生活活动的区域?她的DNA没有明确的指令,只是知道自己的曾祖母留下的信息里,已经很明确地显示了,雅琪的近代祖先们,就生活在雅琪所居住的这个范围里。

这是一个很美丽的环境,不知出于谁人之手?小区的布局极为雅致,小桥流水、绿荫环绕、鸟语花香,有一种极为浓郁的江南水乡风情。加上温度适宜,湿度较大,无疑也成了昆虫们一个天堂。算是生态环境的一种副产品吧。

说实话,一只昆虫要在天敌林立的世界里生存下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比如,这里就有很多鸟类,什么白头翁、喜鹊、斑鸠、黄鹂、翠鸟,还有池塘里的野鸭子等等,有哪一种不是以昆虫为主食?可怜的昆虫们毕竟生存在整个生物链的底层。还有一个最大的天敌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人类,更加会随随便便地碾死一只蚂蚁、蜘蛛一类的小生灵。至于这些小昆虫究竟对人类有没有益处?根本就是很少会有谁去考证了。


当然,对于蜘蛛们,既然可以在这个地球上生存了上亿年,一定是有办法保护自己的。比如很好的伪装起来,穿上一件与周围环境非常接近的保护色外衣;还有很强的感应和逃生能力,都是让蜘蛛们得以生存下来的好办法。

其实对于小小的蜘蛛而言,也并不是这么懦弱和容易欺负的,它们好歹也算食肉类的动物,既然有扑捉其他昆虫为食的本领,当然也就具备了可以保护自己的武器。蜘蛛们的头和胸部都被坚硬的背甲覆盖,胸前还有甲板。长着6对长腿,最前面一对又叫螯肢,上面长着螯牙,螯牙的顶端还有毒腺开口。这对螯牙是它们最有杀伤力的武器,含有神经毒蛋白的毒液,可以在一瞬间让敌人昏迷,甚至死去。就连人类都极有可能因为运动神经中枢的麻痹,造成全身中毒直到死亡。当初雅琪的情人,就是被她轻轻的咬了一口,立刻毙命。很奇怪的就是蜘蛛为什么也会被自己这种毒素毙命?

还有一点挺有趣,直腭亚目蜘蛛的螯肢可以前後活动,而钳腭亚目的蜘蛛们的螯肢却是侧向运动和相向运动的。雅琪是寇蛛,属于钳腭亚目,所以她总是举着一对螯肢时不时的左右对碰,或者朝着相互的反向张开来,用这种方式来恐吓靠近自己的敌人。雅琪是一只雌蛛,第二对足是须肢,用来夹持食物。还有一个重要功能就是感应器,蜘蛛对外界的很多感觉靠的不仅是眼睛还有这对须肢。不过要是一只雄蛛的话,这对须肢在成熟以后,会变得无比硕大用来传送精子的交接器,就好比生殖器的作用了。

雅琪有4对步足,别小看了这些步足,它们的构造非常复杂,分成很多节。比如:基节、转节、腿节、膝节、胫节、後跗节、跗节和跗端节。上面还覆盖一层刚毛,也是它们感觉器官,可以感受到气流和一些轻微的振动。这些步足还有一种昆虫类动物和爬行类动物们的特有功能,就是可以主动放弃。一旦遭遇强敌攻击,就会主动把其中一条腿割断。看似很低级的动物,却有“丢车保帅”的特异功能。丧失一条足腿,对于它们而言是不会致命的,甚至不会流血,等下次蜕皮的时候,就会长出一条新的来。这些足肢上还有许多可以产生蛛丝的泡状腺,就是这些泡状腺里产生的蛛丝,用来织起圆形的蛛网,让所有误闯进来的小昆虫俯首就擒。这些蛛丝的化学成分与其他昆虫的丝没有什么两样,都是丝心蛋白。这些蛛丝因为连接着蜘蛛的感应器官,尽管并没有粘性,却可以在极短时间让蜘蛛得以快速反应,然后迅速做出判断,或是逃命,或是展开攻击。对于结网类的蜘蛛而言,这张网就是扑捉食物强大的利器,也是保护自己的掩体。


雅琪的妈妈把她生下之后就丢开不管了。在蜘蛛们的世界里,每一只蜘蛛从母亲丢下的一粒受精的卵子开始,就要独立于世去完成一生的经历。他们没有家,也没有亲人,永远是个孤独的行者,甚至连爱人都没有。因为一旦一对蜘蛛产生了爱情以后,在完成它们最美好的结合的那一刻,雄蜘蛛就要化为雌性的一顿大餐。自然界严酷的生存法则决定了所有的蜘蛛都只能这样走完自己一生。

雅琪是在一堆腐烂的树叶下完成自己从受精卵到蜘蛛成虫的蜕化。她的母亲把一个卵袋,安置在这片树叶下一个土洞里。雅琪就这样和上千个兄弟姐妹先后完成孵化后,从树叶下面爬出来。不过刚刚出世的小蜘蛛生存率很低,差不多有95%以上的小寇蛛,未成年就已经死去。只有极少数的才会生存下来。雅琪就属于这样的幸存者。


一个很偶然的机会,让雅琪有机会走进了一户人生活的屋子。很快,她在一扇很大的窗户旁边的角落里,找到了安身之处。那扇窗户有一部分是被墙遮挡的,外面又有很厚重的窗帘。于是窗帘、窗户,再加上墙壁之间构成一个死角,一个极为隐蔽,非常安全,很不容易被清洁到的区域。雅琪居然找到了这样一个既可以遮风挡雨,又有机会得到食物的天堂。于是雅琪再也不想离开这个安乐窝。

雅琪常常借着窗帘的掩护,从后面观察着这个屋子的主人。她很快就发现了这间屋子只有一个孤独的老人,因为窗户旁边就是一张挺漂亮的餐桌,可雅琪从来就没有见过其他人和这位老人一起坐下来吃过一顿饭。她是见过有年轻人出现的,有时候是一个中年汉子,也有时候是一对中年人;偶然的时候,也会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只是雅琪几乎就没有看见他们留下来陪着老人吃过饭。好像那个小姑娘有过几次陪着老人吃饭?

雅琪发现这些人和老人在很激烈的争执什么问题。雅琪当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发生了冲突?因为她不过是一只寇蛛,怎么也不可能听懂人类的语言。只不过久而久之,雅琪居然发现自己已经可以感应到这老人的心理反应。那是因为,雅琪胆子太大了,她居然很多次在只有老人在家,坐在那张餐桌旁边发呆的当口,悄悄地从窗帘背后爬出来,然后又沿着餐桌的一只脚,慢慢爬上了餐桌。最后居然一直爬到了老人的胳膊旁边,近距离地用自己8只单眼,凝视自己面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人发现了这只胆大的寇蛛,笑着把自己的手指放到了雅琪的旁边,轻轻地触碰着她的头部,说:“小东西,你从哪里冒出来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雅琪不懂老人在说什么,却感觉到他的善意。于是既没有逃走,也没有举起自己带着毒腺的螯肢,而是轻轻用自己的须肢搔动着老人的手指。

老人笑得更加欢快起来,他随手轻轻捏住了雅琪,把她放在自己另一只手的手掌上,然后说:“你是来和我作伴的吗?真好。我给你起个名字吧。嗯,我有个孙女叫美琪,就叫你雅琪吧。”

从那天开始,这只小小的寇蛛,就有了名字,这个名字叫“雅琪”。


这个孤独的老人叫司马云飞,一个人住在这个位于秀丽扬州的一个小区,小区有个颇为雅致的名字叫玲珑湾。严格地说司马云飞并不是孤寡老人。他有一个儿子,儿子结婚后生下一个可爱的孙女儿。老人用一生的积蓄买了一幢房子,很希望儿子他们可以和自己住在一起。可是儿媳死活也不答应,还在结婚之前就提出必须有属于自己的房子,而且坚决不同意和老人住在一起。不得已,司马云飞把那套在上海买的大房子,一套3居室的大户型的新房子,留给儿子结婚,自己回到老旧的祖屋居住。

司马云飞是个知识分子,总算工资还是可以维持自己的生活。他省吃俭用的20多年过去后,终于在退休后回到老家扬州,买下了这套房子。司马云飞儿子结婚以后,从来没有去过老人那间破旧的小屋,直到了司马云飞回到扬州,又买下这套新居之后,儿子和儿媳妇反而经常出现了。他们有时候自己来,也有时候带着女儿美琪一起来。

之所以同城居住的时候老死不相往来,如今分居两地,反而不远百里殷殷探顾,其实又是为了房子。女儿美琪已见成人,夫妻两个商量下来决定来一个变相“招女婿”。如今成家立业,房子还是首要条件,甚至是必要条件。要是女方有房子,小两口结婚之后自然就会跟女方过日子,岂不是和招女婿差不多?司马云飞给他们的房子不但已经不是新房,而且也不够住。于是媳妇想出一个“釜底抽薪”的毒计:让老公去和公公摊牌,让司马云飞卖掉现在的房子回上海。如今老屋要动迁了,还可以拿到一笔钱,用这两笔钱在上海给美琪买一套新房子。老公问她:让老爷子住在哪里?媳妇居然回答:租房子好啦。老公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媳妇却理直气壮地说:“他就你一个儿子,美琪一个孙女,房子不给儿子、孙女,难道要留给野女人?”老公说不过她,只好三天两头跑到扬州来。


却没有想到这回的司马云飞说什么也不同意。不得已两口子改变了策略,由蛮横硬要,改成了怀柔方针,一家子三天两头跑来看望老人,还会带上写水果、点心,希望用亲情牌感动司马云飞。

有时候美琪也会跑来住几天,只是美琪和父母的想法可不一样。她从来就没有打算要爷爷买房子,就是在上海的时候,也只有美琪会一个人跑到旧房子去看爷爷。美琪和爷爷感情很深,长大成人以后,更是格外关心爷爷。她早就感觉到爷爷内心的孤独,多次劝爷爷找个老伴儿,也好有个幸福的晚年生活。每次一说这个事儿,司马云飞就笑着骂她。司马云飞没有想过找老板儿的事儿,只想一个人走完后半生。其实,儿子第一次来找他说房子的事儿,他就动心了。是美琪坚决不同意,她要爷爷坚持住,绝不能答应爸爸妈妈荒唐的要求。美琪说,她宁愿这辈子没有房子结不了婚,也绝不能用这样没有道德底线的方式得到爷爷的房子。司马云飞接受了孙女的这个观点,这件事也就拖了下来。


无论是儿子、媳妇,还是孙女美琪,都不可能经常来扬州,最多也就是几个月来一次,更多的日子,自然是司马老人一个人孤独地生活在这栋房子里。寇蛛雅琪的出现,恰好填补了老人空虚的世界。一只小寇蛛,一个空巢老人,竟结成了一个奇妙的小世界。

每天上午司马云飞从小区散步回来,都会坐在这张桌子旁边看报纸喝茶。现在多了一件事,那就是和小雅琪玩一会儿。雅琪很聪明,也乖巧,一到这个时间就会从属于自己的角落里爬出来,沿着桌子脚爬上去,一直爬到司马云飞的手上,安静地蹲在司马老人的手背上,闻着浓浓的茶香,陪着他看报纸。司马云飞喝着茶,看着报纸,用一只手指,轻柔地触摸着雅琪的小脑袋和硬硬的背壳。有时候还会去轻轻捏住雅琪的须肢,就要牵手一样。这样的温情脉脉,让雅琪很是享受,心里觉得自己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寇蛛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司马云飞也会给雅琪用小碟子准备上一份饭菜。他吃什么,就给雅琪吃什么。米饭、面条、馒头、蔬菜,还有鱼虾肉。司马云飞肯定没有想过,一只寇蛛是不该会吃人类食物的。可没有想到,雅琪竟然学会吃这些东西了,而且还吃得有滋有味。雅琪总是把小碟子里的食品吃得干干净净,然后心满意足地爬下桌子,到洗手间的水池上,用司马云飞给她准备的一只小浅碗里的清水,把自己的螯肢和须肢,还有口器清洗干净,然后爬到司马云飞的床上去等他来午休。

司马云飞有午睡的习惯,自从和雅琪成了朋友,每天午睡的时候,雅琪都会跑来守着他。司马云飞睡着了,雅琪就蹲守在他的枕头上,警惕地注视着周围,一旦发现有苍蝇、蚊子,或者其他飞虫过来骚扰老人的睡眠,雅琪就会闪电般发起攻击,不是吓跑了那些飞虫,就是干脆用螯肢里的毒腺把它杀死。雅琪居然成了司马云飞的保护神。


可是渐渐地,雅琪越来越不喜欢杀生了,那是因为每天下午,信奉天主教的司马云飞,都会在圣像的前面做祈祷。周日还会到教堂去做礼拜。又一次,雅琪偷偷地溜到司马云飞的衣服上,跟着进了教堂。牧师的祈祷,还有唱诗班孩子们美妙的歌声,深深地打动了雅琪。圣经里普济世界万物生灵的理念,居然洗涤了一只寇蛛的灵魂。让雅琪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个世界是那样美好,这个世界是有善恶之分的。只是善与恶,也不过就是一念之差。哪怕自己是一只有毒的寇蛛,只要没有伤害其他生物的本意,也是可以从善如流的。

就这样,雅琪反省了自己当初居然杀害自己情人的往事,她再也不想第二次用同样的残忍谈情说爱了。雅琪决定不再谈婚论嫁,打算就这样陪着司马云飞终老。

雅琪没有想到,有一天,一只毒蜂的突然出现,让她不再杀生的愿望差一点就破灭了……


那是一只杀人蜂,其实就是一种非洲蜜蜂,又叫胡蜂。这种蜂的祖先是源自非洲的普通蜜蜂,因为和生活在森林里的野蜂交配,便繁衍出了这样一种凶悍的蜂子。它们是一种极具有杀伤力的家伙,天生就充满了攻击性。杀人蜂和蜘蛛一样,也是一种食肉动物,是靠捕食昆虫为生的。本来主要食物来源是有害的昆虫,可它们秉性凶悍喜欢主动攻击人畜。之所以会形成这样的特点,是因为它们的祖先生活在非洲大草原上,那里的天敌太多了,如果不主动发起进攻,就会被其他动物消灭。在这种艰难的优胜劣汰过程中,那些富有极强进攻性的群蜂得以保存下来繁殖后代。于是,这些特征也就被保存在DNA里时代相传。它们常常是成群结队来势凶猛,许多动物看见它们都不得不了闻风而逃,就连狮群也对它们无可奈何。

这些所谓的杀人蜂有几大特点:第一就是喜欢采群体行动,筑巢地点高度集中,一旦有敌来犯侵,可以在极短时间内发起集体进攻,甚至不遗余力地追杀,可达24小时之久。第二,它们飞行能力非常强,速度快距离远,很容易让种群蔓延。第三就是适应性强,采食能力强,经过严格驯化可以用来作为农业与林业防止病虫害的生态武器。

当然由于它们野性十足,驯化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工作。于是常常发生野蜂伤人的事件。在巴西里约热内卢,正在进行一场精彩的足球比赛时,飞来一群杀人蜂见人就蜇。顿时,一片混乱足球赛不欢而散。还有一次,几个工作人员在清除了烟囱里的一个蜂窝,霎时间,发了疯的野蜂倾巢而出,整个天空响起了可怕的嗡嗡声。这些蜂子不分青红皂白凡是在活动的物体都遭到攻击,在3个小时内,竟有500余人总共被蜇了3万多下,许多猫狗被蜇死。

尽管对于杀人蜂的驯化非常困难,还是有许多科学家在不断做着这项实验工作,而且很有成效。已经有不少经过驯化的杀人蜂被冠以新的蜂种名称,成为了农林牧业的病虫害保护的一种手段。

蜂是群居昆虫个别蜂子的飞失在所难免。这些被引入各地实验的新品种蜂,常常有些会飞进周边的城市,甚至花草树木茂盛的小区。一只叫红帽子的雌蜂就这样误打误撞飞进了玲珑湾。

红帽子是附近一家蜂场里引进的新品种,一种已经由杀人蜂与家养蜜蜂多代杂交驯化后的新蜂。培养她的是一位昆虫学家,一位曾经留美的博士专家,叫欧阳秋霞。她差不多花费了一辈子的时间,在北美研究杀人蜂。经过她的驯化这种蜂,已经成功繁衍到了几十代。退休以后欧阳秋霞带着一箱改良的新品种回到祖国,又用它们再一次与当地优良品种交配,终于产生了一个新种群,得到有关部门鉴定后被命名为“秋霞蜂”。所有“秋霞蜂”都被通过特殊的方式,在体内植入了信息记录手段,而且每一只蜂都有编号和名字,黑头的编号是QX-050588。这种蜂大部分的头部是金色的,独有她的头顶是红色的,于是,被欧阳秋霞起名“红帽子”。

红帽子是一只健美的兵蜂,是负责担任蜂巢保卫工作的。天生具有一种好斗和凶悍的性格,加上又是杀人蜂的后代,毒性大,攻击性强,飞翔能力高,又年轻,一时贪玩飞失了方向,误闯进了距离养蜂场80公里之外的玲珑湾小区……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司马云飞没有管好纱窗,红帽子飞了进来,直接飞进了司马云飞的卧室,在空中飞了一圈,居然朝着老人的脸上袭去。她也许并无恶意,根本就没有打算去攻击司马云飞,只是一种本性让她下意识地,朝这一个有生命的物体冲过去。

红帽子飞行速度极快,而且翅膀扇动空气发出了刺耳的“嗡嗡”声。空气的流动以及声,立刻让雅琪发现了危险。她将整个身子拱了起来,所有的足肢在第一时间进入了临战状态。4对步足有力地用一种弓形支撑着自己的躯体,便于在发起攻击的那一瞬间,把自己像飞一样弹起来。

红帽子似乎一点没有发现在老人的枕头上还蹲守着一只寇蛛。她闪电般地对着司马云飞的脸部冲过去,就在她弯起腹部伸出毒针的那瞬间,雅琪弹起来了。她巧妙地利用一根几乎看不见的银丝,让自己临空飞了起来,就在最危急的时刻拦住了红帽子。雅琪举起一只螯肢迎面就是一钳。红帽子被这突发情况下了一大跳,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这里居然潜伏着一只寇蛛。红帽子被迫修改俯冲的方向,迎战这只寇蛛。有着好战血统的杀人蜂后代红帽子,被这只寇蛛的袭击惹恼了,浑身的凶悍爆发出来。她扇动着翅膀,企图用带起的强大气流,先将这只看似轻飘飘的寇蛛吹走,然后再去袭击原定目标。一股气流吹得悬住雅琪的游丝朝天上飞起来,雅琪也被带着飞到半空上。

红帽子用一种嘲讽的眼神看着在半空飘荡的寇蛛,得意地重新调整了方向方向,第二次朝着酣睡中的司马云飞叮去。被飘到半空里的雅琪,发现这只狡猾的杀人蜂又要袭击老人的时候,在半空里做了一个奇妙的动作。她突然主动脱离了那根悬挂自己的游丝,然后蜷曲起自己的躯体,像一颗子弹那样朝着红帽子射过去。就在要接近红帽子的那刻,突然展开身体,从所有的步足的吐丝口里射出许多根蛛丝,将飞行中的红帽子裹了起来。自己的身体则像八爪鱼那样张开八足,抱住了被裹成粽子一样的红帽子。

红帽子被这样的突然反击打蒙了,翅膀被蛛丝束缚,使她完全失去了机动作战的能力。她完全想不到这只寇蛛会有这种自杀式的空投作战的本领。红帽子不得不拼死一搏,一面努力摆脱纠缠住自己的那些弹性极好的蛛丝,另一方面也用自己的足肢拼命与雅琪对抗。两只昆虫就这样打成一团凌空快速掉下来,直接掉到了司马云飞的脸上。

熟睡中的司马云飞被惊醒了。天上飞落的东西掉在脸上,把老人吓了一跳,本能地伸出手去拨的时候,正在挣扎的红帽子撅起屁股伸出了毒针。就在这一刻,高度敏感的雅琪,举起自己的螯肢对准红帽子的毒针就是一击,毒针被打歪了。一击失手红帽子恼羞成怒缩回毒针,扭动屁股换了一个方向,再度伸出毒针直刺雅琪。雅琪却满不在乎地弓起自己硬硬的背壳,就像举起一块盾牌一样,让毒针刺在自己的背上,然后用自己的螯肢照着红帽子的肚子就是一钳。

雅琪钳住红帽子的那一刻,已经下意识地准备释放毒液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当初对自己情人的那一致命一钳了;于是雅琪有意思地降低了释放毒液的程度,只是释放出可以让红帽子昏迷的剂量。寇蛛这类毒液对节肢类昆虫是最有效的,这一点点的毒液,顷刻间就让红帽子失去了知觉,软绵绵地瘫成了一滩泥。

所有的一切仅发生在一眨眼的功夫,等司马云飞迷迷糊糊伸手一拨,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这场大战已经结束。司马云飞的手,就在这个时候拨到了两只昆虫的身上。司马云飞看见是雅琪和一只蜂子滚打在一起,连忙收住了手,张开手指轻轻地将它们一起捏住,然后举到眼前认真观察起来。

司马云飞发现雅琪用蛛丝裹住了一只蜂子,一只螯肢还钳在蜂子的肚子上,而那只蜂子显然已经中毒昏迷了。司马云飞并不知道刚才发生过什么,只是可以肯定雅琪占了上方,在刚才发生的一场战争中,雅琪成功擒获了对手。司马云飞一点不知道雅琪,为什么会突然对这只蜂子发动战争?因为他很清楚,自从雅琪和自己一起生活以后,已经不会因为食物需要而去捕捉其它昆虫了,所以会对雅琪今天的举动困惑不解。完全不知道雅琪是因为救主心切,才会突然发起攻击。


司马云飞是个天主教徒,素来提倡怜爱一切生灵。他发现被雅琪紧紧拿住的那只蜂子似乎并没有死去,好像只是处于昏迷的状态?

于是,他把两只昆虫放在手心里,然后很温和地对雅琪说:“雅琪,你应该不会因为肚子饿了,才会去抓住这只蜂。她好像并没有死,你放开她吧。她现在一点伤害力也没有,也不可能逃走了。”

雅琪似乎完全可以听懂,再说,她的确没有一定要将红帽子置于死地的打算,便主动松开了螯钳,再松开了须肢,脱离了红帽子,站在司马云飞的手掌上,垂下螯肢,举起须肢轻轻摇动着。这样的肢体语言,也只有司马云飞看得懂了。他仔细看着雅琪用须肢,画出的各种大大小小不同角度的圈子,居然可以完全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司马云飞不由大吃一惊,说:“雅琪,你是告诉我,刚才这只红头蜂,突然飞来要叮我,你才会和她打起来,而且用毒汁把她迷昏了,并不是想伤害她?”

雅琪举起螯肢点了几下,很亲昵地再用自己的4对步足,在司马云飞的手心里挠了几下。

司马云飞大笑起来,伸出手指轻轻握住雅琪的螯钳,说:“谢谢你了。你居然是的保护神!不过,你没有直接杀死她,也是一个奇迹,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雅琪又开始用须肢画圈了,很快司马云飞看明白了。

他惊诧地对雅琪说:“你太叫我吃惊了。你居然会接受了天主的济世天下万物的大爱精神。难怪佛教有顽石点头的典故了,果然是这样,万物有灵。太好了。既然这样让我找给器皿把她放进去,等她慢慢苏醒之后,我们就放了她。”

雅琪又举起螯肢点了点。


司马云飞找来一个带小纸盒,把红帽子放进去,然后拿起放大镜,准备用小剪刀将她身体上的蛛丝剪去。当他用放大镜照过去的时候,却意外发现这只蜂是的翅膀上面居然有字!司马云飞年轻的时候看过著名的武侠小说,其中的《神雕侠侣》是最喜欢的一部。当他竟在这只蜂子的翅膀上发现字迹的时候,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把昏迷中的蜂子举到眼前,用手里的放大镜仔细辨认起来。一点不错的确有字,是一个编号QX-050588。司马云飞马上就明白了,这是一只人工驯化的蜂子,一定是哪个蜂场的研究对象。翅膀上的编号是用一种特殊方式写上去的,具体是什么方式不得而知,司马云飞不是研究昆虫学的,只是一个文人。

司马云飞把这个情况告诉了雅琪,雅琪不明白什么是研究对象?不过明白了这只蜂子和自己一样,一定也有一个人类的朋友。于是,雅琪主动爬进了那只小纸盒,用自己的螯钳剪断了红帽子身上的蛛丝,然后从自己的口器里吐出一种分泌物,涂到了红帽子的伤口上。这是蜘蛛的解毒液,蜘蛛常常会遭到同类的攻击,解毒的方式就是以毒攻毒。蜘蛛的唾液同样有毒,在它们杀死猎物之后,常常会用这种毒液,把猎物腐蚀消化掉。可是这种唾液却又具备了解除蛛毒的功效。

奇迹发生了,红帽子居然真的苏醒了。她的翅膀开始慢慢抖动起来,然后站了起来,在纸盒子里东张西望。她很快发现自己的敌人,此刻正有善地站在身边,用一种关心的姿态关注着自己。昆虫的肢体语言是可以通用的,红帽子马上就明白了这只蜘蛛没有恶意。红帽子让自己放松下来,抖动着翅膀开始和蜘蛛对话。


司马云飞在一旁看着两只昆虫的对话。他已经通过与雅琪的长期交流,完全读懂了昆虫的语言。他清清楚楚地看出来,这只编号QX-050588的蜂子,和雅琪一样是有灵性的。她正在告诉雅琪自己的来历,同时也表示自己误闯进来是没有恶意的,并不打算真要攻击谁,她甚至表示了歉意。司马云飞还从她的舞蹈里,弄明白了那个蜂场的大概位置。

司马云飞笑起来,对着舞蹈中的红帽子说:“我看懂了,你的家在北面80公里外的扬北林场。呵呵,小东西,你怎么就能飞这么远?好吧,今天就在这个小纸盒里休息一下,明天我和雅琪送你回家。”

那天晚上,餐桌上多了一只小碟子,里面放着和雅琪类似的食物,只是多了几滴甜甜的蜂蜜。吃过晚饭,司马云飞坐在桌子旁边,看着两只不同的昆虫在那里跳舞。他开心得胡子都在抖动。


第二天一早,司马云飞用一只可以透气的小盒子,装上两只小虫子,出门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扬北林场。当驶进林场后,路边迎面立着一块巨大的警示牌,上面写着“杀人蜂实验区严禁随意进入”。

司机停下车,说:“对不起,我只能送你到这里。里面那些蜂子我可惹不起。我真不知道老人家为什么到这里来?”

司马云飞毫不在意地下车后笑着付钱给司机,然后说:“我就是来看看这些蜂子。”

司机摇着头看着司马云飞手里捧着一个小盒子,沿着林中小路朝里走,摇着头自言自语:“看蜂子?真是个疯子。”


司马云飞不紧不慢走着,林子里蜜蜂越来越多,却没有一只带有攻击性。它们表现的非常有善,有些绕着司马云飞飞舞,还有很多干脆钉在他的身上。司马云飞的衣服上,头上、脸上,到处都是蜜蜂,却没有一只攻击他。司马云飞不知道这些是不是和红帽子一个家族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身上带着红帽子的缘故,只是从它们那些舞蹈动作里看得明明白白,这些蜜蜂在欢迎他的到来。司马云飞伸出掌心,一只蜂子飞到手心上。他取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看过去,那只蜂子的翅膀上也有编号:QX-050555。司马云飞突然明白了,这个QX就是种群的名称。这些蜜蜂和小盒子里的那只是一家人。

司马云飞带着一身蜜蜂走向云林深处……


半年以后,美琪带着自己的男朋友来看爷爷,还没有走进那个小院子,就看见面前有许多小蜜蜂在飞舞。推开院门,居然发现院子里摆着一个蜂箱。

男朋友好奇地问:“爷爷是养蜂人吗?”

美琪摇摇头回答:“怎么会呢?我爷爷是文人,最多算教书匠,从来没有养过蜜蜂。”

男朋友指着那些飞舞的蜜蜂,还有院子里的蜂箱,躲躲闪闪地追问:“那,这是怎么回事?”

美琪又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不过你不用怕,既然养在爷爷院子里,一定不会咬人。”

美琪走上台阶去推门的时候,听见屋子里传出两个人的笑声,一个是爷爷的声音,另一个是女人。

美琪大吃一惊推开门望去,看见爷爷和一位老婆婆坐在桌子旁边,一群蜜蜂正围着他们起舞,桌子上有一座很别致的小木屋,屋顶上面蹲着一只寇蛛,寇蛛边上停着一只蜜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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