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完结原创系列】天堂小镇—颂溏(已完结)

文/颂溏

【百合】【田园】【原创】

01贝小黎——

“请问想喝点什么?”

“要两杯港式奶茶吧。我和我老伴一人一杯。”

“好的,小票您拿好,一会给您送上。”

“麻烦了,小姑娘。”

“不麻烦。”

……这基本是我每天与客人的对话。

我叫贝小黎,被休学后,就被家人“遗弃”,来到小姨开的奶茶店打工。与其说打工,还不如说是来当免费劳动力的。

这个小镇,与我曾经所在的喧嚣的城市不一样。这里的每一丝空气都充斥着安逸。

小镇不算很繁华,附近挨着几个小村庄,这里的年轻人大多都往城里跑了,剩下的大多是年纪大的老人家,和留守的小孩。

像刚才来这里点单的那对老夫妇,是这里的常客。他们每周都会到镇上赶集,然后过来点上两杯港式奶茶。小姨说,这对夫妇年轻的时候在香港漂泊过,香港回归之后,就回到这里生活。他们曾有一双儿女,儿子在一次意外中去世了,而女儿嫁人后,却从未回来探望过他们。

但他们两口子的日子还是过得很快乐。虽然小姨店里的港式奶茶不那么“港式”,却成了两位老人家的感情寄托吧。

我把做好的港式奶茶送到他们那一桌,“请慢用。”

“哎哟,谢谢。”我还没放下奶茶,老奶奶连忙双手接过。

真是可爱的老奶奶。

我看着两位老人家一边说笑,聊着聊着,互相抚摸着对方的脸。

感情真好。

“贝小黎,4号桌。送过去!”

“哦,来了。”

我回过神,回到工作上。

我叫贝小黎,我父母把我扔到这里,要我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直到休学结束。另一方面是,他们觉得跟我有代沟。我自小跟小姨比较亲,他们认为小姨会有办法把我拉回正道。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的小姨,也说我没有错。只说好久不见我,来给她当女儿也是好的。

小姨很想有个女儿,却生了两个儿子,为此,小姨丈总被她埋怨。

小姨的大儿子,也就是我的大表弟,其实就比我小一个月。他叫 高明臻,我们小时候是一对冤家。

“啧从小他们就总说你比我学习厉害什么什么的,没想到被休学的居然会是你!”

“好啦,你闭嘴吧。”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我妈都跟我说了,我都知道了。本王允许你在这里避难,以后装得乖一点。”

按道理,我成年了,应该不受父母的管束了,但奈何,我没有经济独立。我也是太乖了点,以前的奖学金什么的都上交了。现在口袋里一个钢镚都没有。

不行,以后,还得叛逆一点。

周末,高明臻从学校回来,小姨就会放我一天假。

这一天的假期,我会带上我的相机,骑上高明臻从学校开回来的小电驴,在小镇上转悠,去拍一些照片。

我已经休学一个月了,至于什么时候能回学校,这还说不准。要看那狗屁学校到底还要考察什么鬼。

这个叫天堂的小镇确实是好山好水,就是人烟稀少了点……可能是我在大城市拥挤惯了吧。

远处的水塘,远处的山,翠绿色的山,山上的雾气,白茫茫的雾气。

没想太多,在路旁熄了火停了小电驴,拿起相机,对焦好便按下了快门。连续按了好几次。

拍照只是我的爱好,我并不是专业的,以至于,每次看到想拍的风景,就连按几次快门,后期的时候再慢慢挑。我害怕,我还在摆弄角度的时候,我想拍的景象会突然消失,之后,就算是在梦里,我也无法重塑这般美景。就像人们常说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我相信我拍不到的景色才是最美的景色,但我也确信,我拍到的人,是最好的人。

02洪悦——

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来到姥姥家正好遇到我的初恋了。

与其说初恋,不如说,我们是好朋友,那种在恋人以下的好朋友。

但每次遇见总是只有以下的对话。

“嘿!薛滨,你也在这啊!”

“啊,你又来探望你姥姥吗?”

“对啊。”

“最近过得好吗?”

“挺好的,你跟你女朋友很好吧?”

“嗯,挺好的。”

“那就好。”

“啊,我还有事,先走了。”

“嗯,行,拜拜。”

“拜拜。”

……

就这样,打过照面之后,挥手说再见。当作曾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这也算是我们之间的一种默契了。

其实不遇见也不难,只要我不来探望姥姥就行了。现在我们都不在同一个城市上学,遇到的几率本来可以降低到很小很小的了。

但没办法,谁让我从小就在姥姥这边长大,他又是我姥姥家这边的人呢?而且,每次来这边的市场,就一定会经过他家。

偏偏我们的妈妈又曾经是同学,我甚至会想到某一天,我们到了适婚年龄还没有男女朋友的时候,我们会以相亲的形式再次见面,也不是不可能……

天哪,这是什么孽缘。

有无数次挥手说再见,转身之后,我都在后悔:我刚才为什么要问他女朋友?这样问,他会不会以为我还对他念念不忘,还想跟他复合吗?天哪,这样显得我好贱啊……

尽管自行掌嘴,告诫自己下次不要提女朋友的事,但可能,我就是欠抽吧。

越想越气。

如果要说我和薛滨的过去,其实也不是什么值得纪念的事,大概就是两个小孩子,牵过了手就自以为那是爱情,结果,我转学之后,就自以为的分手了。

其实也发生过一些事情,我也曾经为此难过了好久,但时间久了,就只记得,我们喜欢过对方而已。毕竟是初恋,难以忘掉我认为是正常的。所以,薛滨在我心里的位置一直很特别。

特别到什么程度呢?我高中时候也喜欢过一个很调皮的男生,当时是薛滨给我出谋划策,教我怎么去追那个男生,虽然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姥姥已经一把年纪了,但总是说外面买的米不健康,自己总是操劳着要种田。

这就是我为什么每年在最热的时候,都要来姥姥家一趟,因为我要帮她一起种田。

谁让这段时间就我还在念书的孩子有空闲呢。比我年长的表哥表姐都已经工作了。

只有我……

我绝对不是冲着过年红包翻倍这个条件来的,我只是不忍心看姥姥姥爷在大热天下那么辛苦……

现在国家在进步,农业现代化也普及到了姥姥这个小镇上了。当然不能跟国家的种植基地相比。只不过是,现在不用牛来犁地了,镇府会到市里请来犁田机。原本要犁一天的地现在半天就可以把方圆50里的田地犁完,犁田机就可以背负功与名离开这个小镇了。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必须等待所有人家的田地都准备好了才可以申请犁田机。但为了能轻松一点,基本上都是愿意等的。

“悦悦,把草帽带上!一会太阳出来了,就晒得慌。”

“哦。”我有气无力地应着。任谁早上六点钟被叫起来都有脾气,但我的起床气总不能对着姥姥和姥爷发吧?就只好憋着。

田 昨天就犁好了,但姥姥说要静止一晚上。今天这么早过来是为了赶在太阳爬到正午之前把秧苗都插完……

我放眼望去,一片片水汪汪的田地,脑子里无力地闪过几个字:“不可能吧”。

这是我每年都会疑惑的事,但事实也证明过,这是可以实现的。只是不免得会发牢骚。

对了,不是还有插秧苗的机器吗?镇府怎么不请这个?

“就算镇长请,我们也不用。去年你舅爷家就是请了插秧机,插得一点都不好看!”

我满头问号,这也要讲究美感吗?

没敢多问,跟着姥爷,脱掉鞋子,带上草帽,捞起袖子,捞起裤腿,就去搬秧苗了。

我只会搬,不会挑担子。一般,姥姥和姥爷各挑七八块秧苗,我只能搬两块。

“要帮忙吗?”

我已经不顾弄脏衣服的代价,努力把两块秧苗往身上揽着,但还是会掉出小小棵的秧苗。刚好努力在保证怀里的秧苗不掉的情况下艰难地弯下腰去见刚才掉下的秧苗的那一刻,被挑着担子路过的薛滨看到了。

这是什么孽缘。

“要帮忙吗?”

“不要,”我莫名的逞强,努力地去够地上的小秧苗,“我自己可以。”

他还是放下担子,帮我捡了起来,放到我怀里。

“啊,谢谢。”除了谢谢我还能说什么?这也太尴尬了吧!“你,你家也今天下秧苗吗?”

“是啊,走吧。”

“走?”我一脸懵,“我走这边哦。”我往右前方指了指。因为前面正好是一条分岔路。

“我也走这边。”

“不会吧?”我记得他家的田地好像是左边那条路才对。

薛滨笑了一下,“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我家今年外包了你外公的一半田地。”

我沉思了一会:也就是说,今年只要插一半就完工了。赶在太阳出来之前搞完也不是不行。

“太好了!”

“好什么?”

“啊!”我回过神来,“没有,就是看他们两个年纪大了,还种那么多地,你们包了就好,他们就不用那么辛苦了!”我越说,笑容越放肆。不料还是被薛滨看出了心里的小九九。

“哇,你需要这么开心吗?”薛滨笑着说。

说着说着,我就听到了姥姥的呼唤,说我才搬两块秧苗还慢吞吞地。

“来了!”我应着,掩饰不了心里能早点收工的快乐,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殊不知,薛滨跟在我身后,一路捡了我掉在地上的秧苗。

“都二十岁了,还不学着稳重一点!”

这句话不是我姥姥姥爷说的,毕竟他们一直把我当小孩子。

这句话,是薛滨说的。他把捡到的秧苗放到田基上。

我很臭屁地向他吐了吐舌头,“又没有人催着我一定要长大!”

很快开工了,薛滨的家人也来了。

我也跟着姥爷老老实实地开始插秧苗。插到和薛滨那边的交界处的时候,我站起了身来直了直腰。正想着,天哪,这样下去,我的腰要废了。却不料,发现薛滨也刚好来到这边。

小计谋突然冒出来,我快速在田里摸一把泥,扔到他脸上,接着像个傻子一样在原地哈哈大笑起来。

薛滨被我扔了泥之后,倒也不生气。不紧不慢地抹掉弄掉眼睛周围的泥土。

反倒是我的笑声衬托着周围的人更加一脸懵。

薛滨也伸手在田里掏了一块泥,佯装要扔回来。

报应来了——我条件反射般要逃跑,不料脚被泥困住了,没拔出来,整个人后仰一屁股坐到了泥里。

这回到周围的人哈哈大笑了,我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小朋友,”薛滨一脸无奈地过来拉着我起来,“你几岁了?”

最终使得我们得令在树荫下休息一会。

我全身是泥巴,薛滨脸上也还有泥。

我想到水塘边洗洗。薛滨跟着我一起。

到了水塘边,我不顾一切地跳进了水里,扭动着身体,想把身上的泥全都清洗掉。

身上湿了我倒是不怕,太阳马上爬到头顶了,晒一下就干了。但看到薛滨蹲在塘边,用手掌来舀水洗脸,我心里的小邪恶又冒出来了。

我趁他闭着眼睛洗脸的时候,想要猝不及防地把他拖下水。

谁知道报应又来了,他居然避开了,我抓了个空,失衡了,又一屁股坐到了水里,整个人都泡在了水里,塘水没过了我的头顶。

“洪悦啊,”薛滨有点好气又好笑,“你是不是智商退化了?唉,我发现你就是——”

我应激般站起身来,还好这里的水不深。吃了水才发现水里有股鱼腥味,泡过水的眼睛很涩,睁不开。我闭着眼睛站在他面前吐水。刚听他说话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就是什么?嗯?”我努力睁开眼睛,“怎么说到一半不说了?”但眼睛还是睁不开。

终于我把眼泪都揉出来冲掉了眼睛里的杂质,才能把眼睛打开,却发现薛滨他人不见了。我环顾四周寻找他的身影,也没有找到。

回到田间问了人才知道,他先回家准备做午饭了。

正好姥姥姥爷也吩咐我先回去做午饭。

我只戴着一顶草帽,从田野走回姥姥家这段路,我的上衣上的水分都快要蒸发掉了。

我低下头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在那一瞬间,我明白了薛滨为什么突然人不见了。

我的天啊……

03薛滨——

难得一次假期,搭着高明臻那破到不行的小电驴的后座回了趟家。

一个多月没回来,却惊奇地发现他家low到不行的奶茶店居然能请到一个妹子当服务生。

“那是我姐!表姐。”

“啧,当代大学生毕业现状!我们还是一起创业吧!”

“跟我同年的,因为一些事,被休学了。正好我家缺人,就来我家现住着。”

“你小时候不总说你表姐很优秀的吗?奖学金拿到手软的那种,怎么被下令休学了?”

“一些小事,总之你别问了。还有,”高明臻郑重其事地警告我,“你也别想,你不是我姐喜欢的类型,劝你趁早死心。”

“我又不会把她怎么样。”啧,高明臻是我肚子里的虫吧?

高明臻突然眯起了眼睛,“我是怕你被她搞了。”

切,吓唬我。你越是这样说,我越是要挑战一下。

起初是每天跑去奶茶店点一杯芒果布丁奶茶,让她眼熟我。只要到了我一出现她就会主动问我,“今天也是芒果布丁少糖加冰吗?”这种程度。我的第一步就算是成功了!

但已经是第四天了,她好像并没有记住我,甚至,都没有看我一眼。行吧,看我要加强我的计划了。

“请问想喝点什么?”

“和昨天一样就好。”话音刚落,她终于抬头看了我。

我看出了她有点不知所措,很好,我的颜还是可以的。

她有点慌张:“那个,今,今天的菜单换过了,你昨天喝的是什么?”

“芒果布丁奶茶。”

“对不起呢,今天没有这个。你看看其他的有没有合适的。”她笑了,好纯净的笑容。纯净到让我感觉她不属于这里。虽然只是礼貌性的微笑。

这回到我不知所措,看着她的笑容,愣了几秒。

后面有人催了,“薛滨,你点完了吗?”

嗯?认识我的?

我回过神来发现,排在我后面的居然是洪悦。

“你怎么在这?”该死,又让我想起上次在田里的事。

洪悦努努嘴,满脸无奈,“出来跑腿买喝的,一大家子来探望姥姥,谁让我是最小的呢?你下好单了没?”

“你等会!”我不耐烦地压低了声音。转向服务生小姐姐又不得挤出一丝“和蔼”的笑容,“那就要一杯珍珠奶茶吧,少糖加冰。”

“好的,请稍等。”小姐姐在给我打单,并双手交到我手上。如果不是碍于洪悦在这里,我可能可以摸到小姐姐的手,再顺便交换个微信号。

“请你到座位上稍等。下一位。”

“哦耶,到我了!”洪悦像个小孩子一样,窜到我前面,把我挤开了。

我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幼稚鬼。”

“略略略。”洪悦朝我做了个鬼脸。

如果不是早认识她,你说她三岁我也信。

“请,请问想喝点什么?”

“嗯,珍珠奶茶两杯,少糖去冰。两杯柑橘柠檬,去冰。我的话……就要一杯芒果布丁奶茶好了!”

“好的,请您稍,稍等。”

“谢谢。”洪悦也从小姐姐手里接过了单子,转过身来看我,“你准备赖死在这里?”

“鬼才赖死在这里。”

“到那边坐一下?”她这句话是邀请我吧?

“哦。”

不知道她想跟我说什么?上次我突然跑掉的事吗?

怀着忐忑的心,我还是跟着她坐到一个位置上了。

说起来也是奇妙,小学她在这边念书,我们打小就认识了。怎么就到了初中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地在一起了?之后她因为户籍的原因,转学回去了她爸那边。我们就这么散了。有一段时间参加同学聚会就像是仇人见面似的,但到后面又莫名其妙地变了……

你要问我,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顶多算是老同学吧,她一副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她那一身让人感觉还没有长大的稚气……很难让我能跟她决裂到见了她扭头就走的那种程度。

毕竟要尊老爱幼。

“我看出来了!”

“看……看出来什么了?”她突然沉下脸来,不会是要说上次的事吧,天呐, 我要怎么回答才好?要说实话吗?

“啧啧啧,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真是颠覆了我对你的认知。”

卧槽,我在她心里的形象要破碎了吗?

“什……什么东西?你在说什么?”我有点不敢看她了。

“你女朋友呢?”

“我哪有——”额,之前为了在她面前挽尊,我谎称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感情一直很好。

这是我唯一胜过了她的点,因为自从和我分开后,她没有正式谈过一次恋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是赢了的。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我,要怎么办才好呢?

我回头看了一下服务生小姐姐,天哪,突然发现小姐姐也居然也在看这边。

那我豁出去了吧。

“分手了,嗯,很,很早就分了。”我尽量说服自己我真的有交过女朋友。

“分了?”洪悦似乎很惊讶。

那我之前是把她骗得死死的呀。突然有点愧疚感。

“对啊,没有跟你说而已,觉得没必要让你知道。”

“哦,那也是…告诉我也没什么用。”

“嗯。”洪悦有点伤神,我也只能跟着她点点头。

“那,你现在是有下一个目标咯?”洪悦的表情真的是,说她还是个孩子还真没错,这变脸快得。刷地一下,从“黯然伤神”变成了“八卦脸”。

她的眼睛瞟了一下收银台那边,向我暗示。

居然被她猜到了,这该死的臭丫头!

她也是我肚子里的虫吧?和高明臻一样?

“八字还没有一撇。”

洪悦歪着头,憋着笑,“那就先写一捺啊?”

我还没来得及白她一眼,就听到小姐姐在我们两个的叫号了。

奇怪,我一杯她五杯,怎么能一起叫?

小姐姐很有礼貌,双手递给我的一杯珍珠奶茶。“这是您的。”

奶茶还没喝,我就觉得我心里已经是甜的了。

我还站在旁边,看着小姐姐帮洪悦打包。两杯两杯地装在一个袋子里,剩下一杯。

小姐姐准备再找一个塑料袋时,被洪悦阻止了。

“这杯是芒果布丁吧?是就不用装了。帮我插一下吸管,我边走边喝。”

“你喜欢喝芒果布丁?”小姐姐问洪悦。

“是啊,我喜欢吃芒果,和布丁。”洪悦说着,仿佛是在炫耀似的。

小姐姐帮洪悦插上了吸管,洪悦提上两袋子奶茶,上了她姥姥家的小电驴,还不忘回头给我挥手说拜拜。得亏是在这个小镇上,边喝奶茶边开车,不罚你才怪!

其实换个角度看洪悦,她真的是挺讨人喜欢的一个小姑娘,只是,偶尔有点皮,智商偶尔会掉线。

——等等,她刚才是不是点了芒果布丁?

“你不是说今天没有芒果布丁了?”

我反射弧突然接通,反应有点大,小姐姐被我这么一问,有点被吓到了,愣神了几秒,才回答:“你点的时候没有,她点的时候,有了。”

高明臻你这家黑店!

不过,小姐姐是在试图引起我的注意吗?

04贝小黎——

熬到九点钟,收拾好店里的卫生,关好电源,拉下了卷帘门。往东走5分钟,就是小姨家了。

我回到小姨家时候,小姨在辅导高明致写暑假作业,也就是我小表弟,今年才三年级。

至于高明臻,也是刚好骑着小电驴回来。

高明臻暑假在镇上的一家补习机构兼职补习老师。问他为什么不辅导自己的弟弟,大概就是去机构有钱赚吧!

小姨给刚到家的我们各盛了一碗糖水。

“你怎么不把你朋友也叫上一起去兼职?”

“哪个朋友?”

“就,那个……”我也不知道高明臻有哪些朋友,我只见过一个,就是上回坐着他的小电驴回来,暑假之后还天天来店里的那个。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就是,比你高的那个。”

高明臻没忍住差点把糖水喷了出来。

“你几个意思?”

男生对身高这么敏感的吗?

“你叫上他一起去做兼职吧。”

“你关心他干嘛?”

“他天天都来店里。”

“他喝霸王奶吗?”

“那倒没有。就是挺烦的。”

高明臻把碗里剩的糖水一饮而尽,“如果他喝霸王奶,就算我头上吧……”

啪——

高明臻这句话换来的是小姨的“如来神掌直击天灵盖”。

“你还挺壕的?”

其实小姨没用多大力气,但高明臻夸张捂着头一脸委屈,“都是一起长大的朋友!请一下又不会怎样!”

“打折可以,白请不行。”小姨转向我,语气又温柔了下来,“小黎,给他们打个折就可以了。”

我点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趁小姨带高明致去洗澡,我深呼吸一口跟高明臻说:“我知道你朋友是什么意思,你还是把我的事告诉他吧,让他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不用!你的什么事啊?你又没有做错什么。”高明臻顿了顿,“他有对你做了什么吗?”

“没有。”

“我告诉你,贝小黎。”高明臻突然严肃起来,“第一,你不是罪人;第二,这件事不需要人尽皆知;第三,我不知道我那位朋友的能不能接受啊,到时候他伤害你怎么办?啧,我明天跟他聊聊吧。”

“嗯。”我点了点头,无论什么时候,高明臻都是一个可靠的……弟弟。

“你明天不用去补习班吗?”

“明天休息。”

我还在酝酿着要怎么向他开口,我明天想出去拍照。高明臻就先开口了:

“明天我看店吧,你休息一下。”

我眼里仿佛有了光:“那我要借你的车出去拍照。”

“行,我一会给你充电。”

“你充满一点,我想去村里拍。”

“村里?”高明臻沉思了一会。

“村里怎么了?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就是有点危险。这里有些老人比较封闭,很排外。有些极端的会打人,怕你被打了。你注意安全。有人打你就拼命跑,跑回来。”

“嗯。”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开心,不过是去拍照片罢了。

洗完澡,我回到自己的房间。

准确来说是高明臻的房间。小姨家没有多余的房间,因为我的到来,高明臻只能去和弟弟挤一个房间了。

但也不算挤。因为弟弟房间的床是上下铺的。

当然,高明臻的电脑也归我用了。

我把相机里的照片导出来,认真挑选,顺便修一下图,然后上传到我的微博。

我的摄影号,有三百万粉丝,他们爱看我发照片,时不时给出评价。

我平时都只是单纯地发照片,很少有文案。被粉丝称为最高冷的摄影博主。

浏览这段时间在天堂小镇上拍过的照片,有风景,有人文,还有……

还有一张是我按下快门之后就消失不见的“风景”。

她一人站在水塘中央,阳光撒在她身上,仿佛是圣光映衬着的天使。我放大来看,才看出了她湿漉漉的衣服,仿佛被圣水沐浴过,白色的上衣,若隐若现的轮廓……让我久久挪不开眼睛……

说是我的女神一点都不为过。

我只按了一下快门,她就消失在我的镜头里。我急忙放下相机去捕捉她的身影,只有水塘上泛起的涟漪证明刚才确实是有人在这里活动过。

好几天夜里,她来找过我,她来握着我的手,叫我不要怕。

我并没有什么可恐惧的,但渐渐地我害怕她不来找我了……

她应该是小镇上的人,我试着等待,总有一天她会出现在我眼前,而我,一眼就能认出她。

我等了好久了,她没有来,或者,她来了,我没认出来。

于是,我决定去碰碰运气——我要去找她。

第二天,天没亮我就出发了。我想拍一下清晨的村庄,想拍露珠像珍珠一样洒在农作物上的模样,想拍晨曦照进白雾里呈现的丁达尔效应……

天微亮的时候,我来到了拍下女神的地方。

我等了好久,等到太阳升上了头顶,但她没出现。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确信她还会再次在这个地方出现。

水塘很安静,水面像一面镜子,禁锢着水下的鱼,是的,水下的鱼也没敢跃出水面来嬉戏。

我放弃了,两点多回到镇上,找一家面馆吃了面,才返回奶茶店。

可能是周末的缘故,奶茶店很热闹。有很多附近学校的中学生,小学生。

约在一起打游戏或是做作业,或者,只是来吹空调的。

我锁好小电驴,一边走进奶茶店一边取下相机,推开门的那一刻,高明臻条件反射地朝我喊了句——“欢迎光临,请问要喝点什么?”

声音喊得挺洪亮得,但就是没看我一眼。

没听见我的回应,他只好再说一声:“你先看一下菜单,稍等一下!”

我慢慢向他走近,走到他身旁我才说:“是我,我回来了。”

高明臻猛地回头,脸上贴着五颜六色的纸条——怎么回事?

“啊,你回来了!我在打牌呢!有客人吗?”他话音刚落,门外走进了一对老夫妇,是老客户了。他把牌塞到我手里说:“你先帮我打一下!我去下个单。”然后就顶着满脸的纸条,风风火火地走去收银台了。

我拿着他塞给我的还剩几只小牌。这打的是什么?研究完牌,我再定眼看了一下眼前的人。

手止不住颤抖起来,是他们——他们都是高明臻的朋友吗?

“姐,到你了,出个牌。”高明致拉了拉我的衣角我才回过神来。随便出了张牌。

接着迎来了一声欢呼:“哦耶—我出完了!”坐在对面的女生一下甩下六张牌——一张黑桃2加一手红桃。

她第一个出完全部的牌,她赢了。她笑得很开心,她似乎想把她的快乐“传染”给身边的人,而在他旁边的男生却对她的举动翻了一个白眼。

他们开始打闹起来。

我觉得我一点都不属于他们的世界。

05洪悦——

我非常不明白我父母的思维,我已经二十岁了,至少已经过了十八岁了,我已经成年了!却连个暑假工都不让我去做。反倒把我困在姥姥家里,让我下田干重活……

我已经放弃挣扎了,家里也不用我挣钱,我也懒得去证明自己什么价值,就这样时不时跑到镇上跟薛滨他们一起玩也是挺好的。

除了薛滨,我在姥姥家还有一位“知心大哥哥”——高明臻。为什么与薛滨相比,高明臻是“知心大哥哥”呢?这很明显啊,我为什么会跟薛滨谈恋爱,而不会和高明臻谈恋爱呢?

这就是答案。

本是出来跑腿,骑着小电驴去市场帮姥姥买点蘑菇的。但路过薛滨家的时候,听到他家里的狗狗一直在叫,叫声有点惨烈,吓得我一下子刹住了车。

狗狗是通人性的,搞不好是薛滨不小心吃了老鼠药晕倒在家。

鬼知道中间经历了什么我最终会被薛滨拉到高明臻的奶茶店里和他们打牌。

玩到一半,高明臻的表姐回来了。

其实在玩牌之前,高明臻把薛滨拉到一个角落里谈了好久,我在角落里偷听了一下,大概就是让薛滨放弃追表姐的念头。

啧啧,狗东西,上次来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也不好意思问他跟他之前的女朋友分手多久了,如果是刚分就撩下一个,太渣了!

上次没看清楚,这次仔细看了一下高明臻的表姐,个头比我高一点点,五官端正,看起来挺文静的,身上挂着相机,应该是喜欢拍照片,是文艺女青年的气质。

确实,是薛滨会喜欢的类型。

但表姐好像怕生,不一会就说要回家了。

但,也许是“薛滨后遗症”。

“是你吓跑了我的女神!”

“啊?”面对薛滨莫须有的指责,你别说,我想给他一巴掌。

“你看你刚才笑那么大声!淑女一点行不行?”

“我……”我突然被气得说不出话,看一眼明臻哥只好告状:“明臻哥!他又欺负我!”

“好了,你们俩别闹了。我姐可能是累了吧,她今天一大早就出去拍照了。”

“你表姐叫什么名字啊?她看起来好文静,好淑女,跟我一点都不像,这就是真是的女孩子吗?”

薛滨忍不住要来损我几句:“你知道就好,幼稚鬼!”

“她叫贝小黎,其实就比我大一个月。你们也可以叫她小黎或者跟着我叫姐。”

“哦,小黎姐。”

当我把蘑菇买回家的时候,姥姥已经做好晚饭了。

“就知道玩!也不看看时间!”

面对姥姥的责怪,我只需像小时候一样,捉着她的手晃啊晃啊,然后说:“我知道错了。”

她就什么都不计较,喊我去洗手吃饭。

晚上,我准备放下手机关灯睡觉的时候,收到了薛滨发来的消息。

长篇大论,我总结了一下,就是问我:你觉得贝小黎怎么样?你觉得我能追到她吗?我表白的话会不会被拒绝?

我就回了三个字:会,别追。

他就直接打电话来了。

“我认真的。”

我说:“我也是认真的。”

“那你觉得她怎么样?”

“明臻哥不是叫你别搞她吗?”

“哦豁,你偷听我们讲话!”

“切,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是不小心听到的。”

“你说我下星期过生日,邀请她来行不行?”

“你不是上个月才过完生日?”就算我忘了自己银行卡的密码也不会忘记薛滨的生日的。

“我过农历不行啊?”

“哼,男人。”

“到时候你帮我撑一下场子怎么样?”

“……”我没说话,并不是不想理他,而是真的困了。

“不是……你,你准备在这边住多久啊?”

“唔……大概一个暑假吧,不知道……我妈什么时候放我回去……”

“…………”

我大概是这样和薛滨讲着讲着电话就睡着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挂的电话。上一次发生这种情况已经是我拥有第一台手机的时候了。

那时候说完晚安,谁也不舍得挂电话,就通着话睡觉,到半夜手机没电了就自动挂掉了。

06薛滨——

叫上洪悦一起来陪我过生日简直是正确的决定!

农历生日我一般是悄悄和家人一起过的,公历生日是让各位兄弟狂欢的借口。但今年,我想把它作为一个追女神的机会。

订好蛋糕,叫上洪悦,叫上高明臻,让他带上贝小黎。只要说辞说得好,就不怕高明臻发现破绽。

我准备好食物,把他们带上了我家荒废了的田地,那里的高度,可以看到高明臻家的奶茶店。然后骗洪悦说当天晚上有流星雨,她一定开心得不得了!

上山的路上,我和高明臻是男生,做苦力搬东西是应该的。看着瓷娃娃似的贝小黎牵着洪悦的手,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往上走的时候,动作的优雅程度,与洪悦这样的“野猴子”相比,天壤之别啊。

啊,还有高明致也跟来了,失策。

洪悦牵着贝小黎的左手,高明致就拉着贝小黎的右手。那我呢?我从哪里下手?

我们选了一个比较平坦的地方,铺了野餐用的餐布,在树枝上挂上应急的led灯,女生负责摆食物,我和高明臻开始搭帐篷。

帐篷的颜色是洪悦挑的,黄色,一个字,丑。但女神说可以,那就买来了。

今晚的月亮有点亮,可能是刚过农历十五的原因。

“啊,对了,我要重新做一下自我介绍。”洪悦突然站起身来,向我们鞠了个躬。

高明致很捧场地鼓起了掌。

“你好,”洪悦对着贝小黎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叫洪悦。洪七公的洪,愉悦的悦。原本是月亮的月,因为我是在农历十六出生的,那是月亮最圆的时候,但是去登记户口的时候工作人员打错字了,就变成了愉悦的悦。”

“你要感谢工作人员,把你的名字拉高了好几个档次!”

“好了,薛滨,你闭嘴吃东西吧!”她小声嘀咕着,“不损我你吃蛋糕会噎着是不是?”

洪悦说完,一屁股墩盘腿坐了下来,我不禁又对比了一下贝小黎优雅的坐姿。

但不经意间,看到了女神的微笑,很有温度的微笑。但不是对着我,是对着洪悦。

随后,女神也站起了身来,也向我们鞠了躬,她笑着,很甜。

她说:“我叫贝小黎,因为爸爸姓贝,妈妈姓黎所以我叫贝小黎。”

我还没来得及鼓掌拍马屁,就被高明致这个臭小子抢了风头:

“到我!到我!我叫高明致,高矮的高,明天的明,宁静致远的致!”他说完后特别神气,来不及摆pose就被洪悦一个熊抱扑了下来亲了几口。

高明臻干干地笑着,“我就不用了吧?你们又不是不认识我。”

“那—薛滨。”

洪悦突然目光锁定我,我突然一个哆嗦。自我介绍就自我介绍!为了让女神更清楚地记住我!

“听好了,我叫薛滨。”

“……”

“就这?”洪悦用五官描绘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然咧?”

“算了,饶过你!”

没有等到流星雨,洪悦整晚满肚子的怨气。我开始挺担心女神也会像洪悦那般期待,毕竟她连相机都带了。但不知是出于礼貌的强颜欢笑还是她醉翁之意不在酒,没有看到流星雨的她好像比平时更开心了。

高明臻说过,她因为一些原因被休学了,能搞到休学那么大的事,她内心一定会自我封闭起来,今晚看起来有点效果,相信不久之后女神的心一定会被我打开的。

没等到流星雨,我们就露营了一晚上,帐篷足够大,但我空间的划分不是很满意。

高明致睡在中间,左边是高明臻和我,右边是洪悦和贝小黎。

我真担心洪悦半夜会挤到我的女神,她睡觉一直很不老实。

07贝小黎——

和洪悦一起睡觉,我真的一点都不敢动,甚至屏住了呼吸。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醒来的时候,天微亮,却发现洪悦不见了。

我像丢了宝贝一般心慌,立马钻出了帐篷。

是日出,她站在晨曦之中,像一个仙子。

她转过身来看到我,轻声说道:“你醒啦,快来一起看日出。太阳才刚爬上来。”

“啊。”我呆呆地被她牵着,并肩坐在面向日出的一面。

她闭上了眼睛,张开了双臂,像是感受着晨曦的沐浴……

我看着她的侧脸,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她对我说:“你听到了吗?”

“什,什么?”

“虫子的声音。”

虫子?

“它们在绽放生命。”

终于她睁开眼睛看向我,“听到吗?”

她眼里有光。

“洪悦,我喜欢你。”

无意识地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在做什么?

下一秒我的心无规律地跳动着,每一下都在增加着我的恐惧,每一下都在击溃我每一寸肌肤。

我到底在做什么?

“我也喜欢你啊,贝小黎。”

沐浴在晨曦里的洪悦,她手撑着腮,扭头看着我,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右脸上的酒窝陷了下去,连我的心也跟着陷了下去。

她说,我也喜欢你,贝小黎。

我知道不是和我所表达的是一个意思,但是眼泪就是不听话地往外流。

“希望我们以后能当很好朋友。”

她说,希望我们以后也能当好朋友……

我的世界的彩色,短暂地存在过,瞬间又变成了虚无缥缈的白色。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在期待什么?

高明臻说我不是罪人,我没有做错什么。

但如果我现在去争论,我就会失去。

我不要。

回到小姨家后,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天。

“告诉小姨,发生什么了?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

小姨又站在门外喊我了。

被小姨看到我哭肿了的眼睛,她一定会很心疼吧。

果不其然,我打开了门,小姨一把抱住我。鼻子一酸,我的眼泪又吧嗒吧嗒地往外掉。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痛苦。

“都怪我,我不该带你去的。”高明臻把错揽下来,我哽咽得说不出话,只得拼命地摇头。

这不是高明臻的错,也不是洪悦的错,是我的错。都是我……

“她……是和……薛滨……”我抽泣着,没有办法说完一句话,但高明臻已经知道我想说什么了。

“是,可,可就算他们不是,你也…唉。”

就算他们不是,我也不能搞洪悦。我知道。

如果是高明臻或者是小姨在家,一定会用借口把洪悦赶回去的,一定不会让我见到洪悦。但那天是高明致在家。

他把洪悦带进来了,带到了我房间。

我还在睡觉,我做了噩梦。我捉住了坐在我床边看我红肿的眼睛的洪悦的手。

我对她说: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我不要喜欢你了。

之后我受到了天使的洗礼。我的女神,洪悦,带着她的善良与天真,轻轻地抚着我的脸,擦掉我的眼泪。

“没事的没事的,我在呢,我不会走的。不怕不怕。”

她的手掌轻压在我胸前,就像老一辈的人安抚做噩梦的宝宝一样。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但睁开眼看到她的脸,心脏又再次揪了起来,很痛苦。

“小黎姐是不是生病了?”她扭过头问站在门外的薛滨。

“不能吧,生病了高明臻能不往医院送?”

“可是小黎姐好像很难受啊。”

“这样吧,你看着她,我去店里找一下阿姨。”薛滨说完就跑着去了,洪悦还不忘催他一句:“你快点!”

她握着我的手,一遍一遍地告诉我:“没事的,没事的,我在呢。”

嗯,你在呢。我怎么会有事。

08洪悦——

我跟薛滨分析过贝小黎被休学的原因。高明臻不想说,也是能理解的,毕竟是隐私。但,我们是真的好想知道。

还好那天小黎姐在阿姨赶回来之后情绪平和了不少。

综合那天的情况,小黎姐可能有抑郁症什么的吧?但就算患了抑郁症也不是一种错吧。

小黎姐性格那么沉稳的一个人,而且听说是每年都拿奖学金的优秀生。到底什么犯了什么错才会导致休学呢?

不不不,也许是学校有什么误会!或者有人要搞贝小黎。

一定是这样的!

我大字打开,横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在发呆,过了好一会儿,翻身给薛滨发了条信息:

“我觉得小黎姐需要朋友的陪伴。”

“我不想做她的朋友。——我要做她的男朋友。”

臭薛滨,死性不改!不过,无论是什么朋友,只要陪着小黎姐就好了,不管小黎姐经历过什么,多点陪伴对她也没有坏处。

“好,我帮你追她。”

我几乎是咬着牙打下这一句话的,换来的却是薛滨的语音轰炸。

“你说的是真的?你不会吃醋吗?”

“我吃你奶奶的醋!要点脸!”

“你真的帮我?”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要你有办法让她开心。”

“小看我!这个我敢拍胸脯向你保证!你也不想想当初是谁逗得你笑得满地打滚的?”

“那只是我笑点低而已!……”

糟,差点又越界了……

“咳咳,就这样,明天一起去一趟奶茶店吧?”

“可以。几点?”

“九点。”

“ok,那我睡到十点。”

“你放屁!”

“搞笑,以前你哪一次不是迟到一个小时的?”

“我……”操,不提以前会死吗?“十点就十点!”

第二天,我准时九点带上姥姥以前在集市上用来呦呵的大喇叭,打算在薛滨门前喊麦。不过算他乖,我经过他家门前时,他已经坐在小电驴上一边等我,一边逗他家的狗狗。

看到我来了,还特别装地看了一下什么都没有的手腕,“呦呵,你迟到了。”

“迟到个屁!走!”

我和薛滨一前一后到达了高明臻家的奶茶店,果然这个点才刚开市。

阿姨和小黎姐都在给开市做准备。

“阿姨早上好!”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阿姨看到我好像有点吃惊,忧心忡忡地看了一下小黎姐。

小黎姐还没好吗?

“阿姨,你这里还缺服务生吗?我和薛滨想在你这当服务生。”

“这……”

薛滨正好想说什么,被我掐了一记老实得只敢在我身后悄悄地嘀咕:“你阴我!”

“阿姨,我们不要报酬的,就是平时太闲了,想找点事情干。正好暑假了你这里客人也多,你们也应付不过来啊。”

“小悦啊,你这…不合适啊。”

“没有不合适的,我什么都会做的!什么都愿意做!”

“对啊对啊,我们不收报酬的。”薛滨突然做作帮腔让我一阵恶寒。但多一个人说话总是好的。

“这……”

“让他们留下吧。”这时小黎姐突然说话,我仿佛直接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她的语调很平和,身体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阿姨转向小黎姐露出了愁容,随即叹了口气,“好吧,你们就留下吧。晚点我跟你们算一下工资,这点还是要算一下的,不能亏待你们。”

“没关系的。”我很难不露出笑容,对着小黎姐比了个“耶”。

09薛滨——

靠近了才知道,什么是距离产生美。

我本以为洪悦答应了帮我追贝小黎,一起混进奶茶店能和女神朝夕相处,我追女神的路会顺畅些。

嗯,就是太顺了,没有半点挑战性,我发现对于追女神这件事我渐渐地没有那么积极了。虽然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但现在看来,有一种,女神也不过如此的感觉……没有了一种仙气?

哪里出了问题?我从来都不是那种这么快就喜新厌旧的臭渣男啊。

“臭薛滨,你又在偷懒!”洪悦气哄哄地拿着拖把直接往我鞋子上面拖过,我瞟都不瞟她一眼,还好今天穿了旧鞋出来,如果是我新买的aj,呵呵,洪悦你死定了!

哦!对了,哪里出了问题?洪悦就是问题所在。

记得小时候刚认识洪悦的那段时间,洪悦也是一个高冷的主。后来我总说她是黑面神。然后她哭了,她告老师去了。老师来找我了,要我把她哄好,求得她的原谅。

她后来也很好,没那么端着自己是班长的身份,她放开自己跟其他男生玩得好的时候,我还吃过醋。

后来的后来,我们分手了,她就在弱智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原来这是和我分手的后遗症吗?

但现在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女神好像逐渐被她同化了。

洪悦好会逗女神开心啊,这点我学不来啊,只能远远地欣赏女神天使般的容颜。

女神笑起来还是非常赏心悦目的。

“小黎姐,你会拍照是吗?”

“嗯,我有一个相机。”

“啊,就是上次露营的时候,我看见你带了,但好像没有拍什么照片。”

“嗯。”

“因为没有流星雨吗?”

“不是。有些东西,用肉眼看着更好看,记在心里会比较好。”

“嘻嘻,我也觉得,但是我还想拍几张好看的照片,你可以做我的摄影师吗?如果拍得特别好看,我就留几张在店里做免费的宣传海报。”

“哈哈。”

洪悦说起话来手舞足蹈的,还好女神没有忘记女神的自我修养,笑了一下都会用手挡一下。

果不其然,第二天女神把相机带来店里了,一过了高峰期,客人一少,她们就开始拍照了。

一开始是女神帮洪悦拍,然后是她们相互拍。

女神可能只是习惯帮别人拍照,不习惯被拍,所以当洪悦拿着镜头对着她的时候,她别扭着手不知道该这么放。

我在旁边目睹了全程:

洪悦先是假装放下了相机,然后给女神讲了一个笑话,女神一笑,她就迅速按下快门捕捉。

啧,洪悦真是个小机灵鬼。

我吸取教训,在洪悦开始讲笑话的时候我就在角落举起手机,随时准备拍下女神最美的样子。

好不容易等到高明臻的补习班休息,我想着有机会可以请假休息。却被两个女生抢先一步。洪悦带着她的小电驴,女神带着她的相机,她们要去田野里采风。

算了,去吧,我还是爱女神的。

看着两个女神远去的背影,我不禁感叹:“我什么时候才能像洪悦那样可以载着女神去兜风啊?”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高明臻冷不伶仃地来了一句,直接把我搞蒙了。

“岁月静好,有什么不好?”

高明臻没头脑地问了我一句:“你现在是在追洪悦还是在追我姐?”

“哈?”这一问,连我自己都蒙了。

不是不是,我不能懵。

“我当然是在追你姐啊!”

“我妈可说了,你这每天每天的,眼睛都长在洪悦身上了。”

“哈?不是啊,我一直都是在看我女神啊!”

“其实你跟小悦复合也挺好的。小悦多可爱。”

“喂,高明臻,你说话负点责任,我们分手的时候你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那是安慰你!当然要说点你爱听的!”

“一边去。”别扰乱我的心。

“我是说真的。你把洪悦追回来……”

“我拒绝!”高明臻还想开口继续给我“灌输”“错误的思想”,我赶紧打断他:“好了,你闭嘴吧,有客人来了!”

10贝小黎——

我没想到,跟洪悦在一起的日子,会过得那么快。我浏览着和洪悦一起拍的每一张照片,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诠释着:“我很快乐,我想你也很快乐。”

她说不要怕,她会一直陪在我身边。

我害怕失去她,所以我每天都在找那个界限,到底在哪里。

在洪悦的眼里,高明臻是工具人,薛滨更是工具人。只要一到了高明臻的休息日,她就拉着我去做各种活动,去赶集,去采风,去采果子,去水田里捉虾……

只有我想不到的没有她没做过的。

又是高明臻的休息日,她找来上次我们在山顶露营的帐篷。

“快快!我们今晚上山看日落,然后明天看日出!”

我很无奈,“那店里怎么办?”

“有明臻哥啊!还有薛滨!哎呀没事的!走嘛走嘛~”

讲真,我受不了她撒娇,但一想到她曾经也向薛滨这样撒过娇,我就有点想打薛滨的冲动,虽然我从来没有打过人。

她把所有的东西都安排得很妥当,她似乎力气很大,一个背囊塞下所有的东西,她一个人背上山。我要求分担一些,她只给了我一只水壶。

“一会到了山上,你就给我拍好多好多美美的照片。哦,对了,你相机有充满电吧?”

“充满了!”

“哦耶—那太好了!”

她要我在落日前给她拍照片,她每个动作都要来一遍,殊不知,她的每一个动作我都连拍了好几张。

太阳终于悄悄落下了半山,她靠在我的背上翻看着我刚才给她拍过的照片。

“小黎姐是想当摄影师吗?”她问我。

“不知道,摄影只是我的爱好。”如果模特是你,我也愿意当一辈子的摄影师。

“唉,我个人就没有什么爱好。小时候学过小提琴,弹过钢琴,后来都荒废了,我妈就把我扔到姥姥家学种地了。哎——”她突然起了身,我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差点躺倒地上了,“我现在学的专业就跟农业有关,你说,我会成为下一个袁隆平吗?哈哈,我要成为感动中国人物了哈哈哈哈。”

她哈哈大笑起来,连着一起拍掌。我有感受到,她的笑声在空中盘旋了几回。

夜幕降临,吃过当作晚餐的大包零食,她像个孩子一样,困意来袭,裹着毯子,靠在我怀里,睡着了。

她睡着了,很安静。睡得不舒服会努嘴,像只小猫一样往我身上蹭,直到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才心满意足地睡过去。

如果不是因为晚上的山林有点寒意,她打了个喷嚏把自己吓醒了,我可能会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到天亮。

“小黎姐,我们到帐篷里吧。我睡着了你也不叫我。枕着你胳膊酸不酸?”

“不酸。”不酸,不会酸。

洪悦睡觉很不老实,上一次露营我就知道了。只是这次空间大了,她更不老实了。

她仿佛把我当作了她的大型玩偶公仔,一条腿横跨在我的腰间,双手环抱着我……

怎么办?我睡不着……

11洪悦——

距离暑假结束还有两周,我亲爱的母亲终于想起来她有一个被放养在田野间的女儿了。但邀我回家的语气还是那么强硬:“回来。”

就两个字想打发我?

看在最后是母亲大人亲自来接我,我还是勉为其难地回去陪陪她老人家吧。

小黎姐跟我说,她已经提交了申请书,但学校还要通过校董们讨论决议才能决定她是否能返校。

虽然最后也还没能搞明白小黎姐被休学的原因,但希望她能早日返回校园。

薛滨跟高明臻是一所大学的,但我不是,也就意味着,除了在天堂小镇,除非约在一起,否则我们很难能在别的地方偶遇什么的。

我坐在母亲大人的车里打开了临走前薛滨送给我的黑盒子,他让我上车的时候打开。他是这样说的: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你送我东西,现在作为朋友,怎么着也要给你送一份礼物当作补偿吧!不要太感动了。”

我补偿你个大头鬼,一点都不感动好不好。

我打开了外面黑色的纸盒子,里面装着一个蓝色盒子;我打开了蓝色的盒子,里面是一个红色的盒子……

Ok,臭薛滨,我开始记仇了。

打开到最后一层,仍然是一个黑色的盒子……所以一开始就这个黑色盒子不就好了吗?

最后一个是绒面的盒子,不是前面的纸盒子。摸到盒子,我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

我们曾经一起在商场里看到过一条项链,当时他说,如果我长大后嫁给他,他就送我一条价值连城的项链给我求婚。要我在橱窗里挑一条。

当时对钱的概念还不是特别清晰,只选了当时认为最漂亮的一条,却也是全场最便宜的一条。才300多块钱。

薛滨说,他在大学里做两天的兼职就有三百了。

但是,他现在送给我是什么意义呢?我们还回得去吗?

“你那个乌漆嘛黑的盒子装的是什么?”

母上大人真的是破气氛小能手,我刚才还在强忍着泪水,被她一句话戳中了笑点。

“笑什么?我问你那是什么东西啊?”

“没什么,一个礼物。”

“看看。”

我打开了最后一个盒子,果不其然,是当时的那条项链。我拿起了项链,泣不成声。

泣不成声不是因为项链,是因为盒子底部写的一句话:

“你愿意回来,我就在原地等你。”

12薛滨——

“你说,洪悦看到我的礼物会有什么反应啊?”

“你送了什么?”

“就一条项链。”

“女孩子收到这个应该会很开心吧。”

“不只是项链。那是很久之前,我答应她将来会送一条项链向她求婚。然后她挑了最便宜的那条,我当时想洪悦长大了当我老婆一定很会持家。前几天我拿着钱去买的时候才发现,这条项链的设计者是想送给他初恋的。而且盒子里写着一句话:你愿意回来,我就在原地等你。”

“那你是几个意思?你想做什么?”

“我现在……”我看了一下门外,“有点期待洪悦会倒车回来,跟我说,我们重新开始吧。”

“你认真的吗?”

“当然——不是。”我舒了口气,“我希望她有个好将来,能遇到更好的人,我就…安心当她娘家人吧。”这是我的真心话,不然跟着我,我真的给不了她什么将来。

高明臻大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扭头就走进了工具室。

我瞥了一眼在里面擦桌子的女神,刚才的话,估计她全听到了。

是的,我心里还有洪悦。你要伤心了吗?

但,请你尽情伤心吧,我,是不会哄你的了。

哦,好像也没哄过。以前是怂,现在我他喵什么都不是了。

“喂,高明臻,我明天不干了,今晚给我结一下工资!”

“没听见!”

“啧,这个狗子!”

暑假过去了,我也回该回学校了。虽然,大四要开始实习,开始写论文,开始写报告,开始找工作,开始找房子……但似乎丝毫不影响我会想起洪悦。

我会想,她过得好不好?会不会有男生追她?那个男生会不会比我好?但转念一想,谁会像我一样伟大,去喜欢这种又傻又天真,偶尔脑子还缺根弦的女生呢?

真是的,那天没等到她回头,我不是应该下定决心当她娘家人了吗?

她回家的第二天,我看着她昨天发了一条文案为“到家了”,配图是她家里养的一只金毛的照片的朋友圈在奶茶店坐了一天。

什么时候点赞最合适?还是不点赞会比较好?

我都要纠结了一整天。

“想她你就打给她呗~”女神在我身后冒出来,说实话,这个时候对我来说已经激不起我心中的波澜了。

“不了,她已经给我答案了。”

“你不打,我打了。”

“你们俩小姐妹当然说打就打啊,而且那天我跟明臻说的话,你也都听到了。”

“是啊,我都听到了。”女神绕过我,坐到了我对面,“但我的事你知道多少?虽然少你一个竞争对手,挺好的,但,作为朋友,我也希望你也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

“什么意思?”我坐直了身,女神这话里有话。

“我被学校警告休学,是因为,我是lesbian。有人诬赖我喜欢某一个女生而做出一些伤害他人的事,但我没有,所以我否认了。可他们换了个问法。他们问我是不是喜欢女生,我说是。然后被休学了。”

“洪悦是一个很好的女生,我想,和她在一起的人一定会很幸福。我能做得到让她幸福,但我害怕她……不愿意……接受我。”

“不是……”我脑子仿佛被过多的信息量轰炸了,一下子全乱套了……连语言中枢都罢工了。

“所以,与其便宜其他人,还不如希望那个人是你。至少我相信你,而且,你们曾经也相爱过……”

13贝小黎——

我后悔了跟薛滨说了我被休学的事,因为从那之后,他就没有来过店里。高明臻也没有联系上他。

高明臻安慰我,他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而已。

我希望他不要去告诉洪悦。

我也希望他能够把洪悦追回来,他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洪悦回家之后,越来越少跟我联系了,我知道,她准备读研了,所以,我总是尝试说服自己:她只是太忙了。

我已经向学校交了三次申请了,但学校那边反馈的消息还是在开会,在审核的状态。

我等得很是心烦。

浏览着一张张在我的镜头下的洪悦,笑起来的她,做鬼脸的她,搞怪的她……将来到底是谁上辈子拯救了宇宙能够跟她组成一个可爱的家庭呢?她会有一双儿女,儿子长得像他,但女儿性格像她,一定会很幸福……

我想着想着,就进入了梦乡。

我不止一次梦到洪悦,我也不止一次,梦见她跪坐在我面前,在灯光下的她,诱人的轮廓若隐若现……

我偷偷亲过她,她的额头,她的鼻梁,她的脸颊,她的柔软的嘴唇……以前没敢说,我怕她知道了会觉得我是变态……我害怕她知道了,会离开我……

终于,再一次看到薛滨出现在奶茶店。谢天谢地,他来了。

他一进门,就直奔我来。我早就做好了准备。

“我们聊聊。”

“坐。”

第一局,他问,我答。

“我问你的问题,你都要给我如实回答。”

“好。”

“你喜欢洪悦是真心的吗?”

“是。”

“为什么?就是因为她跟你关系好吗?”

“我从第一眼见到她就喜欢她了。”

“你第一次在什么地方见到她?”

“在一个水塘,我无意中拍到她的照片,后来我一直在找她。认识了你们之后到后来的好长一段时间我才知道,洪悦就是我拍到的那个女生。”

“照片给我看一下。”

“……不行。”这张照片不能给别人看……绝对不行。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我知道,”薛滨的神情突然变了,腆着来脸说:“当时我跟她在一起,因为她的衣服透了,所以我逃了……所以你没有拍到我。”

“很好,真相大白了。”

“呵,”薛滨冷笑道,“贝小黎,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站起身来,恶狠狠地指着我的鼻子,警告我:“你少打洪悦的注意,我不会放过你的。”

“拭目以待。”

没有第二局。

我使劲攥紧了我的手,直到看着薛滨离开,我才放松下来,让它尽情地颤抖,我浑身都在发抖。

我不知道我这样做对不对,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可我能怎么办?

现在,我又希望薛滨能把我的事告诉洪悦,作为一个契机,让她对我感到厌恶,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和薛滨在一起了。岂不妙哉?

至于我,我开玩笑地跟高明臻说:“不然我去出家好了?削发为尼。”

高明臻冷不伶仃来了一句:“现在当尼姑也是要学历的。你想办法把毕业证混下来再说。”

唉, 好大一盆冷水。

返校申请还在审核,据说审核通过了还要我回学校面试校董会。头疼。

我在学校能称得上是朋友的人本来就不多,事情发生后全都避开我,生怕我会打她们的主意,我连个能吐苦水的人都没有。

以前我是不在意的,但现在想起来,心里不免得有点荒凉。

14洪悦——

姥姥生病了,我请了三天的假,去了趟天堂小镇。

什么都没有变,当然也什么都不会变,才过了两个月。

我去了高明臻的奶茶店点了一杯芒果布丁奶茶,下单的居然是高明致,才两个月,长高了不少。操作电脑下单的流程也很熟练了。

高明臻,薛滨,还有小黎姐,都回学校了。

“小致,你怎么不去上课?”

“他昨天有点发烧,今天早上才退的烧,给他请了假。”阿姨从里面走出来,像往常一样和蔼地微笑着,“你怎么来了?”

“姥姥生病了,过来看一下。”

“真孝顺。”

“小黎姐回学校了吗?”

“嗯,申请通过了,前段日子就回去了。”

“那就好。对了,我还不知道呢。小黎姐是在哪个学校的啊?”

“青木学院。”

“哇!青木欸!那是我要读研的学校欸!太好了,居然那么有缘分!”

“啊?”

阿姨大概也很吃惊吧。

排行第九的学校,一个年年都拿奖学金的优秀学生,到底会犯什么错会导致休学呢?

哎呀,好想知道啊。但小黎姐已经能够回学校了,事情应该是个误会吧。

到时候,能够在青木学院遇到小黎姐,她一定会吓一跳。想着小黎姐的反应,觉得还挺可爱的。

告别了阿姨,我骑着小电驴,经过薛滨的家。

他家院子里的狗狗好像认得我的声响,在里面叫得很欢快,我忍不住停下车,透过他家大门,悄悄地看看狗狗。

他家这个点没有人在,他父母去上班了,她的两个姐姐也去了外地工作,只有可怜的狗狗一个人在看家。

“狗狗,狗狗,你家大傻子在吗?”

“你说谁是大傻子?”

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我乱按了小电驴的喇叭。滴——的一声长鸣划破了附近的宁静。回头才看见,是背着行囊的薛滨。

嗯?薛滨?

“你怎么在这?”

“我才要问你,在我家门口鬼鬼祟祟想干嘛?”

“额……”被他一吓突然有点心虚,便开始胡言乱语了,“我想逗,逗,逗你家狗狗玩……”

“进来吧。”薛滨一脸不耐烦地掏出钥匙把大门开了锁,我听见狗狗的叫声更欢了。

我不是第一次来薛滨家,但这只狗狗已经不是我上一次来的那一只了。

我撸着狗狗的毛,在农家养的狗狗是放养的,它们喜欢到处蹭,总会带回来灰尘,毛毛摸起来没有我家里整天锁在家里的小金毛的毛毛那么柔顺,手感也不那么好。

“你别摸它了,它很脏的。”

“没事。”我说,“你怎么回来了?”

薛滨抓了抓头发,“回来办手续,申请了助学金,回来找村长盖个章。你呢?”

“姥姥病了,回来看看她,精神还挺好的,就出来转转。”

“嗯嗯……”他应着,点了点头,接着,让我猝不及防,“你……现在才回来有点晚啊。”

“啊?”

“我……”他的眼睛没有看我,“我那天在等你掉头呢?”

“你说礼物吗?”

“嗯,就是……我叫你在车上拆的……”

“啊,那天太累了,我上车就睡着了,礼物……是到家才拆的。”我没看他,继续摸着狗狗的毛毛,它似乎很享受,我继续瞎扯:“所以,没掉头。”

“其实我……”

“啊,我要回去了。”我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这个话题再聊下去就很危险了。

最后,他不管我在发动车子有没有听到他的话,还是给我喊一句:“洪悦,我等你。”

我也回了一句:“那你就等着吧。”

15薛滨——

我去了高明臻的宿舍拎小鸡一样把他拎出来。也不想他为什么那么配合我。

“薛滨你干嘛?”

我放开他,“我回家那天遇到洪悦。”

“小悦也回来了?”

“你说你那什么表姐有没有去搞她?”

“什么搞不搞的?你说话注意点。”高明臻甩开我的手,整理了一下被我弄歪的衣服。“善变的男人,之前还女神女神地叫着。”

“不然洪悦怎么不跟我复合?”

高明臻突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兄弟,你这是在反复地仰卧起坐呢?在之前是谁说死心了,要当她娘家人的?你现在是几个意思?”

我几个意思?对啊,我到底几个意思?

被高明臻这么一问,我突然陷入了自我怀疑。

“对啊,你说我到底想干嘛?”

“别想了,来一局?”高明臻给我看了一下游戏。

“算了算了,我回去写论文。”

说完,我转身回到自己宿舍。

说是写论文,但我回到宿舍,也只是一个人发呆。拉开我那个带锁的抽屉里,还有我和洪悦在小时候一起拍的大头贴纸照片。

想起上次贝小黎说她拍到的那张照片,我气不打一处来。

那是我从小看着从小面团发酵成的大馒头,怎么可以容得了她一同性恋亵渎?

我越想越坐不住,一个月后,我决定去找洪悦。我买了去洪悦家的车票。

洪悦搬了新家,具体地址是根据她朋友圈的信息拼凑出来的,我也不知道正不正确。但如果直接给她打电话问,她一定不会见我。

我到了那个所谓我自己推理出来的地址,按下门铃的那一刻,心里很是忐忑。

屋里传来她的声音——“来了——”

门开了,她穿着卡通长袍睡衣,长发随意地盘在脑后,耳边有少量碎发随意垂下来,另一只手里还拿着吃了一半的苹果。

她先是愣了一下,慢慢地把笑容收住。

“我可以进去吗?”我抢先她一步。

我也不知道她拿起苹果咬了一口是什么奇怪的反应,“可,可以。”

我在玄关上换了拖鞋,只有一双女生的拖鞋,我只能将就穿,但我不知道我该开心吗?

“我,我以为是外卖到了。”

“我没有带外卖哦。”我笑道。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我才搬过来不久。”洪悦说着,走进厨房给我倒了杯温开水。“我这没有茶,你将就一下。”

“嗯,我看你朋友圈找来的。”

洪悦想了想,又咬了一口苹果,“啊,好像是,我以后少点发。”

门铃又响了,“应该是我的外卖到了。”洪悦说着,走去了开门。我才有机会好好看看她居住的地方。

一居室,客厅只有一张沙发和一张茶几,还有一个昏黄的台灯。沙发前铺着一张巨大的棕色的地毯,茶几上放着一个正在投放的投影仪,所以落地窗的窗帘被拉上了,只开了台灯的整个室内显得很暧昧。

“你吃了吗?一起吃点。”洪悦说着,把刚接过来的外卖,去厨房换了个器皿盛着,端出来放在茶几上,“我点的是麻辣烫,点了大份的,应该够吃,不知道你要来。”她又跑向厨房拿了两副洗好的碗筷出来。

她不管我一个人矗立在沙发旁看着她的所有举动,自顾自盘腿坐在茶几旁。“过来,吃点。”

我听话地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她又站起身来,开了头顶上的白光灯,整个客厅都亮堂起来了。

我拿起筷子,有点不知所措。

“吃啊,你害什么羞?”

“额……”我没有在害羞,好吗。

“你怎么会来这边啊。”

“来看看你,祝贺你搬入新居。”

“呵,”她扯了扯嘴角笑了笑,“拉倒吧,礼物都不带……”她似乎不想提到礼物这个词,又转了话题:“对了,明臻哥说你要当我娘家人,要我考虑在结婚的时候给你安排一套像张伟那样的伴娘服。”

“就不能给我安排一个新郎的位置吗?”

“不!行!”她看着我,一字一顿,十分严肃地摇了摇头。

“好了,我知道了。”我往嘴里塞了一口菜,“对了,贝小黎有来找过你吗?”

“一开始有联系,后来她回学校了,总说忙,不理我。我想应该是有很多课程要跟上吧。我也忙,实训挺多的,还要复习。”

“嗯。”我附和地点着头。

“不过我去她学校找过她,但大家都不知道她的踪迹呢,我觉得挺奇怪的。可问她又说没事。”洪悦咬着筷子头,说,“有点担心她。她可能被学校的人孤立了吧。”

可能吧,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我注意到她的投影仪好像在播放电影,便问:“你在看什么电影?”

她抬起头看了一下,投放着影像的白墙。“啊,是要做调研的资料。社会调查有点难度,所以只好先收集影视作品了解一下。”

“是什么调研?”

我不该问的,听到答案我就已经后悔了。

“关于人类的性取向。本来也不是我的专业范畴,就是一个心理学专业的师兄邀请我帮忙的。”我仿佛无意间打开了她的某个开关,关不上的那种,她开始滔滔不绝地说着,“你不知道,我帮师兄这一个忙,仿佛打开了新的世界。”

救命啊,我求你不要打开。

“我跟你说原来人的性取向可以分为好多种,像异性恋、同性恋、无性恋……”

“咳咳。”我突然被自己的口水噎到,“那……咳,那你负责那一块?”

“同性恋。”她指了指白墙上的影像,“要不是师兄给我看的影片,我还不知道我女神演过这类题材的电影!”

“谁是你女神?”

“杨丞琳啊!我以前告诉过你的!”她埋怨我,“现在放的《刺青》就是她演的。”

……

16贝小黎——

终于,我顺利返回了学校,但我也受不了了。

在暗处的议论,明处的指手画脚,冷眼相看,恶语相向……

只有高明臻那句话——“你没有错,你不是罪人。”支撑着我修完全部的课程,申请了提前毕业。

我知道洪悦来过学校来找我,我一直跟在她身后,我听着我那所谓的校友,对我的“评价”,我已经麻木了。

我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我会得到解放的。

我十分感谢我的辅导员,把我休学之前参加过的比赛,为学校得过奖的项目,等等的“丰功伟绩”给我算进了成绩单里,我才能顺利申请到提前毕业。

我那快四十高龄的父母已经放弃我了,甚至还张罗着要再生一个小孩。但不管怎样,我还是挺担心他们的身体的。

我去了天堂小镇,虽然不确定会不会遇到洪悦,但我还是要去和小姨一家道个别,带上我的相机,以及在天堂小镇上拍下的我的女神的照片,我想去一个能够接受我的地方。

我没有错,我不是罪人。

我听小姨说,洪悦研究生考了我的大学,她在学校里找不到我,一定很失望。

可是,洪悦,你要是见到我,你会更加失望。

我漫无目的地在祖国的大好山河游玩,小姨会在我卡里定期给我打钱,当然我也会自己打工赚钱,只不过,我在每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个月。

我也学着书上写的那些游客们,每到一个地方就写一张明信片给洪悦。但不是真的寄给洪悦,只是寄到我上一个停留的地方。

我有时候看到街上的手牵手的情侣,我会想,薛滨到底有没有像我预想的那样,已经把洪悦追回来了?

17洪悦——

薛滨来找我,我挺意外的,但他似乎很在意小黎姐有没有来找我。

我真搞不懂,之前不是说想要跟我重新在一起的吗?虽然我拒绝了,但也不能这么快又打起小黎姐的主意吧?

说起小黎姐,我除了知道她顺利返校了,其他我都不知道。

我到青木学院去找她,打听到的都是一些无用的消息:

“我看你也是被她骗来的小学妹吧?”

“你是她朋友吗?这种朋友,你尽早绝交吧。”

“我劝你不要再找了,我们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别找了,她是个同性恋,你小心被她吃了……”

“……”

与人为善,为什么要恶语相向?

青木原来是这样的一个学校吗?

可是小黎姐不是返校了吗?

虽然后来顺利进入了青木,继续我的学业,但我再也没有向周围的校友们打听过小黎姐的消息了。

后来的后来,我回天堂小镇去问阿姨,问高明臻,他们只说贝小黎去游山玩水了。

没有具体的地点。

渐渐地,贝小黎这个人,也被我生活里的一大堆事情挤到了一个小角落里去了。

哦,对了,当初一起拍过的照片,她总说她修好再发给我,但其实,我一张都没有收到。有的只是薛滨偷拍我们俩在奶茶店互相拍照的照片。

我把它打印出来,贴在冰箱上,但后来被过多的备忘纸条盖住了。

研究生毕业后,我进入了教授的培育基地工作。

薛滨也不知是抽了哪条筋,大老远地跳槽到我的城市工作,还跟我租同一栋楼的房子。

每天开着他那辆八成新的二手车,在楼下堵我,“我送你去上班!”

其实我之所以租这里一居室的单身公寓,不过是离基地比较近,我开小电驴就二十分钟的路程。但我还是上了他的车。

每天下班,他又准时得不得了,在基地出口等我,要载我回家。

周末去图书馆是他陪我,回学校做演讲是他陪我,我跟同学出去聚会,还要以交朋友的理由死皮赖脸要我带着他去。

他还好意思跟我说:“你看你也交不到新的男朋友,不如我们就凑合着过吧?”

“我交不到男朋友的原因,有谁能比你清楚啊?你还有脸!”

再次见到小黎姐,是在一个台风天里。

那天我最后一个离开基地。出了基地,我坐上了薛滨的车,雨很大,车速很慢,路的两边已经有不少树被吹倒了,还好没有上到人或车。

平时回家的路被倒下的树拦住了,只好绕远路。

雨下的很大,往外一看,全是白茫茫的一片。但不能停下,只有到了家才是安全的。

我确认我没有看错,路过公交站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穿黑色衣服的人摔倒在地上,公交站的雨棚被风掀了,没有任何遮挡,任凭颗粒大的雨滴打在那人身上。

“我看到那有个人摔了!掉头回去看一下!”

“掉什么头啊,很危险的!打电话报警吧!”

“万一是个老人家呢?这样淋雨,他会死掉的!”

薛滨没有理我,继续往前开。我急得火烧眉,正要报警的时候,他转弯进入了辅路,逆行到刚才的公交车站。还好当时没有什么车。

停了车,他拿了把伞,嘱咐我:“你在车里别下来,把毛毯铺好在后座上。”

他一头扎进白茫茫的雨里,我看到他扶起了那位“老人”,我听见他大声地喊叫着跟“老人”对话,以判断她是否还有意识。

我按他的话,把平时放在车上的毛毯铺在后座上,但在心里忍不住吐槽: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心疼着他这辆二手车。真的是!

但事实证明薛滨并不是这个意思。

后座的门一开,我感受到了台风的冲击力,雨水的冰凉。薛滨把人扶到后座,就立即用毯子把人给裹起来。她头发弄湿了,乱糟糟地贴在脸上,也看不清脸。

薛滨上了车,随便拿起车里的抹布擦了擦头发上的水,“后面的路被树封,去不了医院,先接到家里吧。”

“她还好吗?”

“还有意识,就是冷得哆嗦,给她喝点热水。”

我立刻找出我随身携带的保温瓶,里面还有一半我用来调养身体的红枣糖水,递给她:“喝点,热的。”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我,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扭转腰部,才能尽可能地把保温瓶送到离她最近的距离。

谁知,薛滨开车之余还警惕地把我往回拉了点,没头脑地提醒我一句:“小心腰!给我坐好!”

我知道他什么意思,就是要我小心这个人。

毕竟是一个陌生人。

车开了很久,才到我们住的小区。

薛滨很机智,把车开进了二楼的车库。我们可以穿过超市回到公寓,不用再淋雨。

我们先把人带到我家,因为薛滨家不开火的,带到我家煮点热得暖暖身子。

全身黑色,湿漉漉的,还裹着毯子,确实很招人耳目,但还是硬着头皮把人带了回来。

18薛滨——

我知道我该离开了,好男不跟女斗。但我舍不得。

从七岁到二十七岁,整整二十年,我的所有的快乐,都是洪悦给的。

贝小黎跟我说对不起,洪悦也跟我说对不起,那谁对得起我?

我说:“洪悦你没错,是我自己要跟着你,缠着你,跟你没关系。”

你早就拒绝过我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无论过程怎么样,洪悦,你能够你幸福就好。

所以,我当时为什么要掉头?

如果不掉头的话……如果不掉头,洪悦会记恨我一辈子吧……

我辞去了工作,回到天堂小镇,每天的每天,都过得散漫无趣。

大冬天的,我脱去上衣一头扎进冷冰冰的水塘里。

一切的源头,都是这个鱼塘吧……脑海中还浮现着洪悦那天想要把我拉进水里的鬼机灵的模样……

回忆着过去——我们一起上学,瞒着大人去约会,一起去拍大头贴……

最后,我是被人从水里打捞上来的,然后进医院躺了半个月。

我没有要去寻死,只是,手脚冻僵了,我连挣扎都做不到。

高明臻在回来过年的时候,来看我,还不忘挖苦我:“听说你想要寻死?”

“滚!”

“生命诚可贵啊!”

你瞧瞧这是对自己好兄弟该说的话吗?

“洪悦知道了可能会为你哭一下,至于贝小黎——可能想要给你上柱香。”

“没事就滚吧。”

“有事。”高明臻在我床边坐下,“她们去了澳洲了。”

“噢。”

“她们决定去领证了。”

嗯,大脑受到轰炸,一片空白,连带语言中枢都出了问题。

我一动不动。

只听见高明臻说:“你哭什么。”

“我不同意,但我能怎样?”

“那你继续哭吧。”

高明臻把毛巾盖在我脸上,手按在我额头上,跟我说:“哭吧,我看不见。”

我哭了,一个大男人,哭得像个傻子一样。

我的青春结束了,再见了,我的洪小悦……

高明臻向我保证,他不会告诉别人的我哭得像个傻子,让我放心。

嗯,无论如何,我会揍他一顿的。

之后,我依旧哪都没有去,就在这个小镇上,打打杂工,偶尔去补习班上上课,周末跟奶茶店的爷爷奶奶聊聊天。

我终于等到的是,洪悦回来探望她姥姥姥爷的那一天。

她无名指上的婚戒,不是我给亲手戴上的,有点刺眼。

她是一个人来的,很突然,我没有做好准备,我胡渣都没刮……

“过得挺好的嘛!”

“你不也是?”

我看到她的笑容,她的举止,她的谈吐,已经不是那个在乡间上蹿下跳的猴孩子,而且多了几分与贝小黎相像的地方。

“还行。”

“……”相对无言,我笑了笑。

“从来没有过。”

“什么?”

“我们会无话可说。”

洪悦愣了一下,只得叹了口气。

干坐了一会,我受不了这尴尬,起身正要离开,“算了,我要回去了!”

“谢谢你薛滨。”

“谢个鬼呢,这回是谢我,上回你还跟我道什么歉?”

“就是,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好。”

“那就什么都别说了,祝你幸福。我幸福我就过得很好了。就这样!”

我一口气说完,我走了,是跑着的,像在水塘边那样,逃跑了。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释怀得了,高明臻说交给时间,那就交给时间吧。

19贝小黎——

如果不是洪悦,我可能真的要死在公路上了。

首先认出我的是薛滨,他夸张地叫道:“你……是……我靠!你是贝小黎——”

洪悦却很冷静:“真的是小黎姐吗?那今晚让她在我这里睡吧。上你那也不方便。”

薛滨虽然答应了,却也舍不得离开:“我等你们睡了,我再回去。”

洪悦有点无奈,但还是说了:“我做点吃的吧。”洪悦转向我:“小黎姐,你去洗个热水澡吧。我一会给你拿衣服。”

我应了下来。

看样子,他们应该在一起了吧,相处模式看起来像老夫老妻的……

虽然是预想中的模样,但想到这里,心里还是抽痛了一下。

兜兜转转,我还是回到了这个城市。还是遇到了这些人。

洗完澡,穿上洪悦给我找来的全是卡通人物的睡袍。洪悦真的一点都没变。

我把自己埋在全是洪悦的味道的睡袍里,就像拥抱了天堂。

我推开浴室的门走出来,看到他们两个人其乐融融地挨着对方在茶几上吃着热气腾腾的汤饺子。

洪悦发现我出来了,就对我说:“家里只有饺子了,你先坐,我把你的端出来。”

我应了下来,找个地方坐了下来,看着薛滨对我的一脸厌恶。

洪悦去了厨房,他冷不伶仃地问了我一句,算是对我问好:“祖国的山河可好?”

我知道他话里什么意思,只好顺势回了句:“山河无恙。”

“呵。”他冷哼了一声。

他对我的意见大,我不是不知道的。

洪悦把饺子端到我面前,“先吃吧。一会再量一下/体温……”

“你去洗澡吧!”洪悦还没说完,薛滨就打断她对我说的话,“等你洗完澡我就回去。”

洪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倒也拿上睡衣去了浴室。

“体温计在茶几下面左手第二个抽屉里,吃完自己拿。”

我没有接薛滨的话:“你们……在一起了吗?”

“没有!怎样?你回来就是要搞她是不是?”

“今晚给我规矩点!”薛滨端起碗,把碗里剩下的汤汁一饮而尽,“我尝试去了解你们这个群体,只要你奉公守法,我可以,试着……平等看待你。”

薛滨说完,熟练地把自己的碗和洪悦吃过的碗收好,拿到厨房里去洗好。并嘱咐我:“碗,吃完自己洗。”

薛滨没有等到洪悦洗完澡出来就回去了。但我知道了是他们住在同一栋楼,还不是同居的关系。

测完体温——37.6℃,还好没发烧。听到洪悦快要出来了,又把体温计夹回去。

洪悦见到我,一点也不吃惊,也不疑惑,反倒是觉得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我不禁有点好奇,她是不是平时也会在公路捡人或者一些小动物回来的吗?

洪悦从浴室里出来,看不到薛滨人,也只是不咸不淡地问了句:“他回去了?”

“嗯。”

她走到我面前蹲下,伸手探了一下我的额头,“有发烧吗?量一下体温吧。”

我很乖巧地从腋下抽出体温计,递给了她,她看了一下,“37.6,还好。”

她又伸手探了一下我的头发,喃喃道:“头发怎么没有吹干?”又跑去拿吹风机来帮我吹头发。

帮我吹完头发,又收拾我吃过的碗筷去洗碗,然后又给我煮了姜汤……她忙碌来忙碌去,没有问过我半句,我也没有半点机会跟她聊半句话。

直到她把我带到卧室,又是忙碌地把衣橱里的新被子搬出来盖在我身上,“今晚空调要调高一点,淋过雨,再感冒了就不好。”

我在她暗黄色的床单上躺下,她真的很喜欢这个颜色,包括她今天穿的睡衣,是黄色的海绵宝宝。

“躺好了吗?”

“嗯。”我应了一声,她就把灯关了。接着在我身旁躺下来,拿出手机,回了几个消息。

我看到了,其中一个,是回给薛滨发的“晚安”。

洪悦放下手机后,很快就睡着了。我还想酝酿酝酿再跟她聊聊,过了不一会,她的呼吸变得很均匀。看来,今天她过得很累。

窗外的风声有点大。

空调的提示灯有点亮,正好借着微弱的光,我终于可以好好地看看她了。

我离开多久了?但她好像一点也没有变。

她的额头,她的鼻梁,她的脸颊……嗯,脸好像瘦了点……

她的嘴唇……

还是甜甜糯糯的触感,让我想起那个在帐篷里的夜晚,记忆一下子涌上心头,心脏抽痛了一下,鼻子一酸……

糟了,眼泪要是止不住的话,会落在她脸上把她弄醒了……

“贝小黎,你,又,偷,亲,我!”

事实上,眼泪快要越出眼眶的时候,就被吓回去了。

嗯……洪悦在装睡……

她睁开眼睛看着我,我们的距离很近,近到她的气息能打到我脸上。她的眼睛还是像以前一样,闪着我向往的光芒。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偷亲我多少回了?你还想来?死性不改!”

我可能是因为被她发现偷亲而不敢动,或者是被她严肃的语气吓得一愣一愣的,又或者是被她嘴唇贴上来的柔软,或是她手掌按压在我后背上的力道酥麻得让我不知所措。

涌进唇齿之间的软糯与香甜,麻痹了我的神经,使我的脑袋一片空白,作出的所有的反应皆依靠本能……

是空调的温度过高,还是我们过分炙热。

出了一身的汗,释放了所有的思念的我,软瘫在洪悦的身上。肌肤紧贴着肌肤地被洪悦拥在怀里的感觉,仿佛躺进了海里,我埋头在她的颈项之间,她像我的耳边呼气,她一只手的手指玩弄着我之前被她吹干又被汗湿了的头丝,另一只手还在我身上敏感的部位游走……

我咬紧双唇,持久的愉悦让我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胸脯紧贴着胸脯,她的喘息比我的更大……

“舒服吗?”她问,我感受到她声音在我耳边颤动。

“这是你想要的吗?嗯?”她继续说,“但我想要的是跟你一起生活。无论你想去哪,都带上我好不好?”

我埋头在她的颈项之间,泪湿了她的肩膀,她亲吻了我的额头。

【完】

【番外】

20高明臻——

让我来做番外,其实,我一点也不意外。作者做我这个设定的时候,就为了留着做番外的。但是点击量不如意,我这番外写着也挺憋屈的。

但是还是写了。

上个月我的未婚妻苏佩约我去看了一个摄影展,主题叫做:我陨落的地方有天使。

一幅幅作品,都是我熟悉的地方——天堂小镇。

我很是吃惊。

苏佩挽着我的手臂在邀功:“怎么样?很意外吧?这是你的家乡!”

“你那里知道这个展的?”

“就,突然想看摄影展,在网上一搜就搜到了这个。”

我笑笑,看着她的眼睛,她不敢看我。

行啊,又对我说谎。

我倒是不追究,仔细地观赏着每一幅作品。

其中作品占整个展会的三分之一的作者是一个叫洪源的七岁小孩。他的作品风景居多,而且都是天堂小镇的风景。唯一一张人物作品,是一幅剪影。

是两个人的剪影。她们相互依偎着。

这两个令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

“作者在现场吗?”我问苏佩。

“可——能——吧——”她说着,正四处观望,试图在观看的人群中找到一个看起来像作者的人。

我敲了她脑袋一记,她撅着嘴,捂住了脑袋。

我只好去询问工作人员。

我太久没有回天堂小镇了。

父亲从外地回来,我们居家迁居到这个大城市,一来是老妈辛苦了大半辈子积下的病需要调养,二来是方便高明致上学,再来是我们一家人分开实在是太久了。

奶茶店已经转让出去了。听薛滨说现在已经变成了宵夜烧烤店了。

照片上出现的剪影,我确定是贝小黎和洪悦。

大姨妈一家散尽家财也想要以五十多岁高龄再怀上一个孩子,不惜到处借钱,借到我们家来。

一来是老妈担心大姨妈的身体,二来怎么说贝小黎也是她看着大的孩子,老妈不忍,也劝也不动大姨妈,更不可能借钱,只得决然断绝与大姨的关系,从此不相往来。

贝小黎跟着洪悦生活后,我们搬了家,也就断了联系。

这张照片,还有洪源的名字,也值得深思。

工作人员说,作者今天都没有来,因为这场不是首展了。

“臻,你家乡那么漂亮,你都没有带我回去看过!”

“我家,已经没有人在那边了。”

“哦——”

我回想起以前的事,不免得有点感慨,陷入了回忆中,苏佩以为我有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她小心翼翼把手挂在我脖子上,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坚定地说:“我也只是说说,如果,你不想的话,我们就不去了。我以后不提了。”

“没事,”我摸摸她的头,“下周末带你回去看看。”

“你不是没有亲人在哪里了吗?”

“还有个傻子。”

“什么傻子?”

什么傻子?薛滨啊。

我带着苏佩回到天堂小镇,薛滨拖着人字拖开着敞篷的三轮摩托车来车站接我们。

”有没有搞错啊?你不是混到村干部了吗?就没有个好点的车?”

“拜托!这是新车!新车!”薛滨着实地拍了拍车架子。

仔细看了一下,嗯,确实是新车。

“这位就是……嫂子?”

“对。她叫苏佩。”我转向苏佩,“这几时我跟你说的那个傻子,薛滨。”

“你好。”苏佩跟他打了个招呼。

薛滨只是朝她点了点头,就帮我们搬行李搬上车,让我模拟坐上了后车厢。

我心里不知道是“太好了,薛滨对苏佩不感兴趣”,还是“天呐,苏佩的魅力不至于薛滨连看都不看一眼吧。”

“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卧槽——”

我就随口一问,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突然急刹。还好护住了苏佩。

“你怎么知道?我才刚交上的啊!谁告诉你的?是不是洪悦?”

“洪悦?你有跟她联系?”

薛滨突然呆呆地看着我,“你不知道?”

我被他的表情搞蒙了,“你你你,你先开开你的车!”

车子重新启动,怀里的苏佩眉头皱了一下,我知道,她又该胡思乱想了。

得找个机会解释一下。

薛滨把我们带到他家里,他两个姐姐出嫁了,家里有空余房间。薛阿姨还是跟以前一样好客,我是习惯了,但苏佩有点招架不住。

我也没有帮她解围,就喜欢看她不知所措的样子。

“洪悦还跟贝小黎一起吗?”说完,我侧眼看着薛滨,心想着,不太可能。

如果洪悦恢复单身,薛滨早就下手为强了。

薛滨愣了一下,“你不废话吗?她俩现在多好!连儿子都有了。”

哈?

薛滨看我震惊的表情,喝了口茶,才说:“领养的。也挺不容易,那孩子有点残疾。”

“是不是叫洪源。”

“对啊,你怎么知道?”

“这个——”我把在摄影展拍的剪影照片给他看,“我在摄影展看到的,这两个人应该是洪悦和贝小黎。”

薛滨看了一眼,“当然,那光还是我打的。”

“她们现在在镇上吗?”

“你要见她们吗?”

你要见她们吗?

这话问得挺奇怪的,一个是我表姐,一个是我朋友。有什么不能见吗?这么久没有联系了。老妈打给贝小黎卡上的钱她也一分都没花。

薛滨打通了一个电话,语调变得温柔极了。一看就知道是女朋友。

苏佩虽然一直坐在我身旁不怎么说话,当我能感觉到她的不安。

我捏了捏她的手心,她看着我,眉头紧缩。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她不开口问,所以我还是想逗逗她。

“她们现在在市里,一会回来。等晚上吧,我组个局,大家聚一聚。”

可以,没问题,我正好有时间跟苏佩解释一下。

薛滨突然有纠纷要去调解,我不想跟着去,就牵着苏佩的手,带她去田埂上走一走。

“是……你的初恋吗?你们说的,那……两个女孩?”

苏佩看着远处的风景,问道。

“你是怎么想的?”

“一个小小的东西就能勾起你回忆,还——这么火急地赶回来——”

“不是你想来我老家看看的吗?”我故意打断她。

“我……”她突然说不上话,气得甩开我的手,想要转身就走,可能一时间不止该往哪边走,走了两步,定在了原地,蹲了下来。

我差点没笑出声。

“一个是我师妹,一个是我老妈之前念叨的到国外结了婚的表姐。跟我没有关系。是她们两个相爱结婚了。”苏佩终于抬头看我了,我蹲在她面前,继续说道:“她们两个在一起不容易,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所以,我给她们的关心可能会比普通人多一点。”

苏佩听得连连点头。

“刚薛滨说她们领养了个儿子,应该是摄影展上得那个。”

“啊,那也太棒了吧!能把这么小的孩子培养成摄影师!他才6岁吧?”

苏佩的有眼睛突然亮了。

“是7岁!”

“虽然不知道她们怎么又回来了,但,我只想知道她们过得好不好。”

“我知道了。”

21苏佩

我是高明臻的未婚妻,我叫苏佩。是一名幼儿园老师。

上周末,院长给了我两张摄影展的票。

我对摄影展没多大的兴趣,但,这是少儿新星摄影展,院长让我去考察一下。让我叫上我的未婚夫高明臻一起去约个会。

这我倒是挺心动的。

但正是因为这个摄影展,这一周末,明臻带我来到他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天堂小镇。

起因是他在摄影展上看到了来自天堂小镇的景色,更是一幅两个女人的剪影照片,让他心急火燎地回到这个他从来没有带我来过的地方。

嗯,是的,我醋了。

明臻给我解释,照片里的女人,一个是他的学妹,一个是他的表姐。她们两个女生结婚了。

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么就结婚了?

高明臻给人家做媒了吧?

他的发小说晚上一起组局。我在想,我到底要不要去?她们会聊什么呢?聊一些我插不上嘴的话题?

那我干嘛去?

额,最后我和还是被高明臻拉着去了。

去的是一家烧烤店,高明臻说,这里以前是他家开的奶茶店。我看到来来往往的村民间道明臻也会过来打招呼,寒暄几句。就连烧烤店老板都说要给我们打五折。

终于,那两个女人一左一右牵着一个走路不稳的小男孩不紧不慢地走进了店里。

我礼貌性地朝大人打了招呼,仔细看才发现小孩的腿部呈现畸形,小腿上绑着矫正的器具。

职业性的母爱泛滥,让我忘却了这两个女人的穿着打扮。

小男孩脖子上还挂着一台相机,看到我甜甜地叫了我一声:阿姨好。

好好好。我心都化了。

当我重新把注意力放到那两个女人身上,一个穿得很随意,宽松的纯色T恤,随意盘在脑后的头发,乍一看跟镇上的村妇没什么区别,但又让人觉得有所不同。嗯……是气质。

另一个留着清爽的短发,一身文艺气息,工装马甲工装裤,不难看出,她的工作与摄影有关。

这两个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明臻捏了捏小男孩白里透红的脸颊,“你的照片叔叔看了,太棒了!”

小男孩害羞地笑着,“谢谢叔叔,是小黎妈咪交我的。”

“上学了吗?”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还没,”穿得很随意的女人答着:“现在请了家教在家里上课,等他能正常走路了再去学校上课。晚点上学也没事。”

我看着她,噢,对了,穿得很随意的叫洪悦,短短几个小时的认识,我就挺敬佩她的。年纪轻轻,就能带队研究生回来家乡建立了培育基地。

另一个短发的女人我也很敬佩,她叫贝小黎,是高明臻的表姐,爱好游山摄影,却为了洪悦把自己困在这个小镇上。

我很敬佩她们,和洪源的交谈中我了解到。洪源知道自己是被领养的,也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而被亲生父母抛弃的,但他在双份的母爱中也生活得很快乐。

临别时,洪源困了,明臻想要送她们回去,却被谢绝了。

洪悦一只手捞起洪源背到背上,一个七岁的小男孩,一点也不含糊,贝小黎在后面护着。

就在这样看着她们渐行渐远,消失在拐角处。

“为母则刚有什么定律的嘛?”薛滨突然说:“说实话,以前上学的时候,我觉得她那小身板,多背一本书都会把她压垮。”薛滨点燃了一根烟,“以前看着会心疼,现在,还是有点。”

“有点什么?”明臻问。

“有点心疼,有种看着自己的女儿长大了的老父亲的感觉。”

“小心她回来揍你。”

“她揍我是迟早的事。”

“你又犯什么事得罪她了?”

薛滨把没吸几口的烟掐灭了,“我,那女朋友,是她带来的学生。”

明臻没好气:“你这都什么孽缘啊!”

后来,明臻跟我说了薛滨,贝小黎和洪悦之间的”造的那些孽”,我是挺同情薛滨的,但却是挺佩服洪悦和贝小黎。

回家之后,明臻把贝小黎跟洪悦的近况数说给了妈妈听,我以为妈妈也会心急火燎地赶去见她们一面。但她没有,只是笑了笑,她们过得好就好。

【全文完】

大家好,我是祁焕~

2021年8月6日 21:4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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