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在见到钱小姐以后才明白，什么叫作“老天赏饭吃”。

真的，如果钱小姐不靠脸吃饭，那就是一种资源浪费。

那个夏天，钱小姐裹着一身改良荷叶绿旗袍，风情万种地走进宿舍大楼。我可以看到一路上多少男生意乱情迷的眼神。他们咽下口水后内心的躁动与狂热就像蓬勃的小鸟恨不得冲出牢笼飞向钱小姐的心房。

只可惜女人往往都不爱惜美人，接近不过是为了满足好奇。偏钱小姐习惯独来独往，气质生来清冽，令人捉摸不透。久而久之，宿舍两个女生就对钱小姐的不合群颇有微词。

钱小姐虽说寡言，我倒是对她有几分好感。只因为刚入学的时候，宿舍里只有我和她在忙着找兼职，每天早出晚归。我成天做着文学梦，清晨抱着笔记本跑去图书馆写小说。或是去奶茶店打工，一小时六块钱，晚上闭馆了才回来。这时候宿舍里另外两个女生不是在玩游戏看视频就是在睡觉。只有钱小姐和我一样。她总是在快门禁的时候，才踩着高跟鞋摇曳生姿地回来。洗漱，卸妆，敷面膜，护肤……钱小姐纤纤玉指不急不慢地捏起那些瓶瓶罐罐，最后轻手轻脚地上床睡觉。

没想到钱小姐这么漂亮的女孩也这般努力挣钱。我一直以为长得好看的女孩都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全世界都该宠爱着她，爱护着她。

但和钱小姐真正建立革命友谊，还是在开学一个月后。她在做完一系列护肤动作，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上床睡觉，而是凑到我身边，轻轻地问了我一句。“你每天都在写些什么呀？”她身上传来很好闻的面霜的味道，那时的我还看不懂那些英文品牌。

“写小说。”我正不惜溢美之词写着女主角的盛世美颜，歪过头近距离看着钱小姐零毛孔的皮肤，笑着说，“我是按你的样子写的呢。”

2、

钱小姐后来和我说，她长那么大听过太多人夸她长得好看。但她从来没有像那一晚那样开心。

我后来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那段外貌描写。那不过是我们职业写手脑中数据库里随机抽出的一个关于外貌描写的模板。但钱小姐之所以会感动，我想，或许是因为我在对那段描写最后的总结：这确实是一种干干净净的美好了。

钱小姐这一生很多人夸她美。但应该没人会说她的美是一种干净的美。

因为钱小姐的美带着一种色情的意味。它蛊惑你犯罪，诱导你堕落，带着性的味道。

哪个女生不曾羡慕过钱小姐。我们都羡慕甚至嫉妒钱小姐走在路上便能够成为全场的焦点。所有的男人都爱她，像发情的公狗一样渴求她的青睐。我们都恨不得在她精致的面孔上找到瑕疵，恨不得她在众人面前跌倒。我们都恨不得钱小姐不学无术，得以在另一个方面上得到某种胜利般的快感。

只可惜钱小姐一直很努力。她认真上课，虚心向教授请教。这样一个俏佳人，无论问的问题再怎样弱智，教授们都会不厌其烦地倾囊相授。

我们都失望了。但唯一让我们心下安慰的是：钱小姐不是白富美。她要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一样，辛辛苦苦地挣钱。

为了维护她的骄傲，钱小姐处心积虑地想方法挣更多的钱。

3、

钱小姐曾经问过我，我写作能挣多少钱。

“没挣什么钱呀，就是放网上免费看的。”

“嗯我以前也很喜欢写东西的。”钱小姐想了想。“那能够认识到一些有用的人吗？”

“能啊，能认识很多编辑和文字爱好者呢。”

彼时我和钱小姐坐在图书馆，她合上书，噗嗤一声笑了。“你别在奶茶店打工了。那些地方没出息的。找一个好点的平台。”

我听了只是撇撇嘴，在心里腹诽，哪能和钱小姐比呢。

这时我和钱小姐已经很熟了。我逐渐了解她的生活节奏。工作日她除了上课学习就是去高级餐厅打工，做模特，去各个大型场合做礼仪小姐和主持人。凭借着美貌和勤快，她可以轻轻松松找到档次极高的兼职。周末她不打工。每周六，她和我一起来图书馆自习。她涉猎很广，且每本书都做了书摘和简介，不亚于是一项功课。周日她去学舞蹈，健身，学英语，巩固功课。生活过得充实又规律。

我曾经以为钱小姐对这些投入的孜孜不倦是因了兴趣和勤勉。后来才明白，那不过是一种投资。就像她对化妆品和护肤品的消费历来毫不吝惜，她宁愿多走几公里的路，少吃几顿饭，多打几份工，也要买几千块一套的护肤品。

钱小姐步步为营，只等着某一天大鱼的来临。她要最大限度地利用她所有的条件去创造好的生活。越快越好。

而这条大鱼很快就来了。

那次期末考结束，我和钱小姐在万达吃饭。饭吃了一半，钱小姐接了一个电话，拉着我就往外走。

“还没吃完呢！很贵的诶！“

那天她穿着白衬衫，湛蓝色的百褶裙，跑起来马尾辫荡来荡去。钱小姐转过头，笑起来青春洋溢。“没出息，回头我请你吃米其林。“

出了大门，一辆法拉利朝我们驶来。钱小姐亲昵地喊了一声老公，朝车上下来的男人脸上亲了一口。

我很佩服钱小姐对着一位四五十岁的大叔居然能够用娇滴滴的语调叫出老公，而不是爸爸。

4、

钱小姐搬出宿舍住进了市中心的豪华公寓。

她依然每天认真上课，健身，跳舞，来图书馆看书。只是不再去打工。她终于可以带着我频繁出入奢侈品店，闭着眼刷卡买包，而不是在门口傻傻地看着海报上的模特幻想着穿在自己身上是什么模样。我曾经天真地以为拥有了Chanel包，人生就再也没有烦恼了吧。可当钱小姐送了我人生中第一个Chanel包以后，我发现就算背上了它，我的人生依然一点改变也没有。没有人关心我背的是Chanel。我依然要去挤地铁，依然要为几十块的稿费和杂志社据理力争。我突然好不想打工，因为我不知道一个小时六块钱的工资要什么时候才可以攒到一个Chanel包包。我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好没有意思。

幸运的是，我交了男朋友，谈了大学里的第一场恋爱。和所有普通大学生恋爱一样，我们在月初经常下馆子约会，到了月尾就缩衣节食买泡面度日。努力攒钱争取假期一起旅行。我给他织围巾，他送我自己亲手做的陶瓷杯子。他每天骑着自行车来宿舍楼下接我一起去上课，和我一起泡图书馆准备四级。我开始慢慢感受到了爱情甜蜜的滋味。

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请钱小姐吃饭。餐厅是钱小姐挑的。看菜单的时候，我皱着眉头在桌底下踢了踢钱小姐的脚。钱小姐不理会我，玩味似的打量我男朋友脸上阴晴不定的神情，最后悄悄结了账。

5、

那个冬天，我坐在钱小姐的床上。中央空调的暖气开的很足，钱小姐穿着黑色真丝吊带长裙，看上去优雅而又性感。难怪钟先生离不开她，我总是忍不住去看钱小姐的事业线。

钱小姐托着腮看我给他织围巾，“你不觉得做这些很浪费时间吗？”

“不会啊。给喜欢的人做事情怎么会是浪费时间。“

我以为钱小姐会反驳我，就像往常一样。但这次她沉默了，过了一会她说，“我有时候挺羡慕你们的。因为这些钟先生从来不会为我做。他的时间太宝贵了。”

“可是钟先生会为你花很多钱啊。”我瞟了一眼堆在床上还没收起来的吊着牌子的新衣服。跟着钱小姐，我认识了不少名牌。

“是啊。”钱小姐顿了顿，“但钟先生根本看不上这些小钱。他不是为我，他不过是在花钱买开心。“

我停下手中的活，抬起头盯着钱小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那你愿意和我换吗？“

钱小姐没有回答我，而是反问了我一句。

“你呢？”

你愿意被包养吗？

钱小姐见我不言语，轻轻地笑了笑，抓过我的手掀起了她的裙子给我看她腿上的淤青。

我不忍睹目。好半晌才颤抖着声音磕磕绊绊地问她，“你……爱钟先生吗？“

当我知道钱小姐被包养的那天，我一直说服自己，钱小姐或许是真的爱钟先生。但钱小姐斩钉截铁地告诉我，“不，我不爱钟先生。我讨厌他，讨厌他的丑陋，讨厌他的变态。我甚至恨他。我恨他带给我的屈辱。但那又怎样呢。与其被生活强奸，我不如选择被他强奸。那都是我自己选择的。我要自己选择我的命。“

那天晚上外面下起了大雨，我和钱小姐相依而眠。我抱着她，像抱着一团香甜柔软的棉花糖。

钱小姐在我耳边轻轻说，像一段呓语。“我给你说个秘密吧。我爸去世以后的第二个月，我妈改嫁。13岁那年，我被我继父强奸，他说，只要我不说出去，他就送我去县里最好的初中读书。我发奋读书，告诉自己，我一定要考出去，考到上海来。我要出人头地，我一定要出人头地。“

钱小姐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其实这个秘密我从来没有和谁说过。我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我常常觉得，你和我很像。”

她躲进我的怀里，身体瑟瑟发抖，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脏啊？

“你才不脏呢。“

你才不脏呢，钱小姐。人民币是脏的吗？可是人人都爱它。

是的，人人都爱钱小姐。

6、

追钱小姐的男生很多。

也难怪他们喜欢钱小姐。

钱小姐不仅长得好看，还知书达理，用功读书，成绩在院里名列前茅。有些女孩的人生就和开挂了似的，你根本挑不出她的缺点。

只有我知道钱小姐为了表面上的完美无瑕背地里处心积虑地付出了多少心血。

那些男生送来的零食巧克力，钱小姐都转手送给了我。

钱小姐十分注重身材，基本不吃膨化食品。他们还太年轻，不懂钱小姐。钱小姐根本看不上这些廉价的小礼物。

这些人中，只有白冉一个人配得上钱小姐。

白冉，一个阳光帅气，成绩优异，人设完美的男孩子。很多女生为了他，复印了他的课表，跑去他的班级蹭课。

优秀的人自然能够轻而易举地吸引到另一个优秀的人。白冉和钱小姐一起的画面，就堪比偶像剧海报一样美好。

我多希望钱小姐和白冉在一起啊。

那阵子钱小姐也体验了学生时代青葱的爱恋。只不过她很喜欢买一些昂贵的礼物送给白冉，或者请白冉吃高价料理，这些在钱小姐眼里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消费。却因此爆发了他们在一起以来最严重的争吵。钱小姐后来和我感叹，她是那么讨厌钟先生，却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钟先生。和好以后，为了照顾白冉的自尊心，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钱小姐总是尽力帮他省钱。钱小姐开始学会了和白冉吃几块钱一碗的拉面，学会了等公交车出行。

可最后钱小姐还是找了个理由和白冉分手了。她说他占有欲太强，她没办法兼顾他。他对她没有价值，她不可能为了他，丢弃钟先生这枚棋子。

7、

那个笑起来很阳光的男孩子自此以后再没有笑了。

为了挽留钱小姐，他跪在教室门口像狗一样拉住钱小姐的手哭着求她回来。钱小姐不为所动，她清冽的脸庞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

她当众甩了白冉两个耳光，一边一个，扬长而去。

所有人都说钱小姐薄情。但他们都不懂钱小姐其实根本没必要在大庭广众下这养去败坏自己的名声。

她不过是想让白冉彻底死心。

这事以后，很多男生对钱小姐敬而远之。追钱小姐的男生一下子少了一大半。

后来又不知是哪个嫉恨钱小姐的女生，拍到钱小姐和钟先生搂抱在一起的照片发在了学校贴吧。一时间，钱小姐被包养的消息在学校闹得满城风雨。人们用各种肮脏龌龊的言语去攻击她，丝毫忘了曾经的爱慕与所谓的深情。

钱小姐坐在浴缸里，抱着iPad一条条浏览他们的留言，笑着和我说：“你看他们多可笑呀。”

她精致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丝愤怒和伤心，我突然有点害怕这样的钱小姐。

白冉因此与几个男生发生了口角，将他们痛打进医院，被记过处分差点退学，前程尽毁。

所有人都骂钱小姐是婊子，骂钱小姐红颜祸水，人间祸害。

谁都不知道钱小姐打点了多少钱，才让被打的男生闭嘴不再纠缠白冉。

“你爱白冉吗？“我后来问钱小姐。

“我帮他不是因为内疚或者因为爱。“钱小姐和我解释，”我只是觉得他还太年轻，没必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他太愚蠢了，事到如今，都是他咎由自取。我该做的都做完了，不欠他的了。从今以后，他的命是他自己的了，与我无关。“

“你的心为什么这么硬呢。”我坐在钱小姐的车上，透过车窗看着不远处神色落寞的白冉从警察局出来。

“我的心是很硬啊。所以13岁的时候就碎了。”钱小姐戴上墨镜，将车开走了。

8、

大四毕业那年，钟先生要去美国。钱小姐也以优异的成绩申请到了美国的一所top名校。

我考研失败，和男朋友也结束了四年的感情，心情跌入了低谷。

参加完校招，面试了几家公司回来，我被赤裸裸的现实打击得体无完肤。

我躺在钱小姐柔软的大床上感叹道。“长的是磨难。短的是人生啊。”

我羡慕钱小姐，也敬佩钱小姐的智慧，自知再修炼几辈子也没有钱小姐的脑子。漂亮，聪明，双商高还那么努力，即使被包养，钱小姐也从未有一刻放松过自己。

我曾经问过钱小姐为什么钟先生那么喜欢她。

“钟先生玩过很多女人的。漂亮的女人太多了。就算和我在一起的这几年，钟先生一样有在外面玩女人啊。但是我从来没有说过他一句话让他心烦。”

“你就完全，一点点都不在意？”

“不在意。”

钟先生当然舍不得钱小姐。钟先生，入选福布斯排行榜，60年代的海外名校毕业生，出生书香门第，爱美貌更爱才情。他喜欢莎士比亚，钱小姐将莎士比亚的经典戏剧翻来覆去看得滚瓜烂熟，做了五本笔记。钟先生挑食，喜欢吃上海菜，钱小姐为了多留他在公寓里吃饭，花了高价跟着一位上海的名厨学做上海菜，一有空就研究菜色。大三的时候她甚至开了一家上海餐厅。她有生意的头脑，经营得又好，打点得又有格调。钟先生经常在她那边招待客人，也毫不避讳在外人面前对她的青睐与赞赏。

但这些都抵不上钱小姐的一句“不在意”。

她时而天真时而妩媚。她让钟先生感到自由，感到轻松，又常常有家的归属感。

钱小姐真让人着迷。

“你快乐吗？”

钱小姐似乎得到了23岁女孩子所能想象的一切，除了爱。

可是钱小姐却说她从未想到要快乐，她只是觉得她应该要这么做。

“快乐是很短暂的。我常常觉得一个人一生中快乐是有限额的。就那么多了。再多也没有了。”

钱小姐正在收拾公寓里的东西。她站在柜子前，将要带走的东西一件件整理出来。当她的手指头触到那本画册的时候，我留意到她的手指头明显顿了顿，终究还是将手放了下来。

“干嘛不带走。”我不忍心。

“算了吧。已经没有意义了。“

那本画册是白冉送给她的。白冉的画画得很好，画册里的钱小姐美丽里过多少人的青春。或许那是钱小姐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9、

钱小姐出国以后，我常常想念她。

她的一些不要的衣服和包包都留给了我。我悄悄将那本画册也带走了。

也就是在那天，我在路上遇到了白冉。

他靠着墙，抽着烟，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我听说他失去了报送的名额，也没有考上好的学校。

我鬼使神差地将包里的画册拿出来，思考了三秒，朝白冉走去。

“这是她留给你的。”

白冉丢掉了烟，将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才颤抖着手接过了我递过来的画册。

他翻开第一页，脸上渐渐浮现出笑容，笑着笑着，他精致的五官挤在一起皱成了一片。他张着嘴无声地哭起来，从画册里捏起她的一根头发。

我从未看过一个男人哭得那样伤心。

我不想白冉忘记钱小姐。

10、

钱小姐现在是一名网红，ins上有好多人关注她。

常常有女生留言，说钱小姐活成了她们最想变成的样子。

我们还经常保持联系。她追我的小说，我为她翻墙玩ins。我自嘲说，我应该是钱小姐朋友中最穷的那一个吧。钱小姐回了我一句，

“但却是最真心的那一个吧。“

“这边的人都很冷漠。我常常想念你。为了假装和她们同一个阶层出生，我编了一个又一个谎言。还好，我记得我每一个谎言。“

其实我真想问钱小姐，她会不会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候问过自己这样是否道德。就像她对我是那样好，我却在某个时刻控制不住地冒出一个邪恶的想法。我希望钱小姐跌倒，陷入欲望的深渊。就像所有正义的小说一样，我会告诫所有女孩，这样做的下场是悲惨的。我会帮助钱小姐渡过难关，我会加倍关心她照顾她，我会告诉她乖，知道错了吗？下次不要这样了，老老实实做个好姑娘吧。

毕业一年，我在广告公司上班，每天忙得和狗一样，摇首摆尾地讨生活。

钱小姐在朋友圈晒着漂亮的图书馆，和名人的合照，各地度假的美照。

是的，我也厌恶过钱小姐。厌恶的不是钱小姐的“堕落“，而是她的”快活“，真真切切的快活。她不应该过得这样好的。

我也爱钱小姐。

工作受到委屈，想放弃写作的时候，钱小姐给我打钱。她说，“写吧。别放弃。我小时候也和你一样喜欢写小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吗？大学的时候，我常常看着你废寝忘食地写作，像个傻子一样。可是你知道吗，那时的你身上闪闪发光，像个幸福的爱做梦傻子。“

“我身上已经没有光了。”钱小姐说，“活着不过是行尸走肉。我常常觉得我其实已经活过了一辈子。这辈子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活着。其他都不重要。“

我想拯救钱小姐。到头来却发现是钱小姐拯救了我。

没有人比钱小姐更清醒地明白，自己这一生想要的是什么。

她想要的，不过是“活着”。

今日作者：腹黑少女

个人简介：人如其名。

故事来源：腹黑少女

今日主题：包养

每晚十点，与你分享一个真实的故事。

（人物名称以及故事背景均有改动，请勿对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