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梦

镜面世界


序梦/十五梦来由

小的时候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睡觉,当然也不会太在意它的附属产品,大大小小的梦,现在想来,真是犯贱,能睡是福,笑

记忆深刻关于梦,是因为经历过一件特无聊的傻事情,幼年某个午睡中梦见做了打针的护士职业,假装温柔的安慰洋娃娃病人,然后给她扎上一针,她哭的凄凄惨惨,而护士小姐只需要严肃的批评她不勇敢,针筒的触感依稀还在手上就醒来了,万分不舍得闭上眼睛,至少把针筒留下,回忆那种感觉,打开双手一看,没有,再努力的想,从质感到形状,嗯,很真实了,它在手上,睁眼再看,还是没有

于是,在那个夏日周末的午后,灰尘们还在阳光里跳着,泪珠就掉下来,心伤了一段时间,明明拥有的,怎么就不见了?这委屈要怎么说?没有人会相信,那只是个梦,是小小女孩分清现实和虚幻的分水岭

从出生开始,人类就拥有梦,和影子一样,梦作为最忠实的伙伴与我们相伴终生,人生有一半是在睡眠,而梦境,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人们在俗世苟且偷生,在梦境王国里醉生梦死

可能是因为梦境太过精彩,很容易就遗忘,当在真实世界睁开双眼,那个瑰丽的虚幻世界就离你远去了,快的像是吹过的风,曾经的笑泪苦疼也就都是假的,得到的人,放开的得手,也全是假的

如果是真的呢?或者说可以成真呢?梦境那些,关于飞翔的自由,关于得到和失去,那些奇异的生灵和不可思议的爱恨,还会被同一个人伤害,掉进相似的不可自拔里挣扎吗?还会做出同一个选择,无法回头吗?如果可能选择,停在哪里更好?

有没有尝试过控制梦境?更精彩或者更有趣?经常会在梦里情绪达到极点的时候,恍然大悟,这是梦,那么自己说了算,一念生死

时隔三个年代的又一个记忆深刻的梦,前天清晨醒来,杀人后无处可逃的可怖还充斥身体,起因模糊不清,而鲜血的烫很清晰,随后是冰凉刺骨的寒冷,以杀止杀从来是个没有回头箭的开弓路,绝望复绝望,穿着希望的外衣欺骗一念之差的蠢材们,直至困兽,好在这个真实世界的清醒,救赎了走投无路的梦境世界的同一人

脑海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

记下来吧,如果那么容易遗忘,随便就不记得,有些可惜,毕竟那些经历足够有趣,也是真实世界的不可为,不可得

接下来的日子,将会陆续的发布一个新的文集:十五梦

一起重回梦境世界吧,寻回那个让人掉泪的人,重新握住手不放,快意恩仇,任意驰骋

目录(暂定)

第一梦:阿媚  第二梦:南蛮子  第三梦:圣剑

第四梦:白娘娘  第五梦:救赎之刃 第六梦:飞

第七梦:王氏女 第八梦:阴阳路

第九梦:失常者报告 第十梦:雨童

第十一梦: 颜如玉 第十二梦:小山神

第十三梦:第十四梦:第十五梦:(待做)

安然


第一梦/阿媚(妖魅)

媚是只狐狸,她长着最普通的白色皮毛,毫无法力又好吃懒做,本来也没事,狐狸嘛,可是出生在显赫的狐妖家族中,感觉就有点尴尬了,什么幻化出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美人如玉,迷惑赶考书生不知今夕何夕的,那是想都不要想,除了吃就是睡

最麻烦的是,就算在狐狸里她也只能算是个乡下狐狸,因为没见过世面,媚字辈的只有她,不配姓胡,时间过去了五百年又五百年再五百年,她还是只母狐狸,化不成人形也长不出第二条尾巴

连妹妹的孙女都在人间历尽千帆,练就铁石心肠了,她还搞不懂什么是爱,法力低微到山谷迷雾花阵都闯不出去,说的话还是只有狐狸们懂,后来只有刚出生的小狐狸们愿意和她说几句,她也不烦,任由小家伙们爬满全身,叽叽喳喳的分食和吵闹,抱成一团睡

三尾狐母亲偶尔经过睡成球的她,都会犯头疼,左三圈右三圈的绕着观察,呼噜是打的动静不小,这个异类到底随谁呢?往上翻三辈也没听说都一千五百年化不成人形,说不出人话,还活着的狐狸

反正山谷里也不缺她口吃喝,没什么办法就随便她去吧,就是个冤孽,反正其他的闺女都挺争气,年年都是谷里排名前三,不差这只

都是姑奶奶了,没有姓也需要有个名字,不然族石上刻不了就很麻烦,拜月仪式都没有资格去,那就真的连只野狐狸都不如,家族丢不起这个狐,于是很少归家的父亲,匆匆赶了回来,给她留下个名字:阿媚

阿媚活了五百年接着五百年再五百年,还是一只普通的一条尾白毛母狐狸,只是睡的越来越久,越来越长,越来越安静,好几次小小的狐狸们都以为那是一只雕像,揪耳朵扯尾巴都好

她最小的妹妹从人间赶回来,赶走吵闹不休的小狐狸们,守在她身边,开始只是抚摸着阿媚的皮毛,温柔的唤着:姐姐,我回来了,带了最好吃的肉,你上次很喜欢,醒来吃吧

姐姐,拜月要开始了,这次你加加油,一定能变成比我美多了的人类,一起去人间玩乐

姐姐,你醒醒

后来小妹妹也化成狐狸,用自己的四条尾巴裹着姐姐,希望她睁开眼,阿媚在清晨醒来,蹭了蹭小妹妹的脖子:小家伙,你回来了,又变好看了,真喜欢

她接着睡去

最后终于不再醒来,她什么都没做成,没有长出多余尾巴,没有化形,生下来是只狐狸,死了也还是只狐狸而已,做个围脖都短

之后的狐狸精们偶尔也会聊到这只把自己睡死的祖宗,教育贪玩的小狐狸们:千万要努力呀,不然就会和阿媚祖宗一样,丢宗族的脸。白白活了这些年那些年

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生,又为什么活了两千年,没有等来任何人,包括自己

你看,做人做妖,总会有一些异类,莫名其妙的出生,不知所谓的活着,无声无息的死去

叮铃铃


第二梦/南蛮子(人间)

今年的冬天很短,春天长的漫无边际,任由各色花朵肆意盛放,暖风吹起花雨,纷纷扰扰

她看了他一眼,寺庙的阁楼临街,他迎微风站着,眉目清俊,衣衫吹的美不胜收

他看了她一眼,街市的来往如织,她顺人流走着,唇红齿白,铃铛响的悦耳动听

她笑闹着,经过他眼前,别的人都面目不清,唯独她的酒窝,像藏着醉人的米酒,望一望,就醒不过来

他安静着看着她走过,耳朵里的铃铛声远去,心里却久久响个不停,风吹过发间,也撩起心湖,涟漪渐起,便停不下来了,这心田的莲叶就那么一片片的生长

京城里春暖花开,各路使节们陆续晋见,碧眼的胡姬,金发的白面臣子,夜夜笙歌的皇城内湖,一晚上过去,美酒的香气久久不散,光湖里优伶们卸去的脂粉,就让鱼儿们醉的游不动,人人脸上都仿佛写着,春光大好

礼部接待使节的主官宿醉,于是将迎接自己眼中区区蛮夷的活计,丢给稚气刚去的少年,要是没醉,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支使大名鼎鼎的小张公子

两朝宰相最宠爱的幼子,三甲状元,想让他尚公主的皇后都被士子们聚集在国子监外,被跪的脸色铁青,悻悻地放下念头不提,谁都知道他在礼部不过是因年纪不够,避嫌一番

城门外,楚地来客,礼节也拙朴,带着上古的浑然天成,被称蛮夷确实冤枉了点,因着闭塞还留有周礼的痕迹,在今朝看起来略显落伍,少年一丝不苟的回应,迎客至馆,直视前方,心却丢在了那铃铛清脆的彩衣锦绣上

告别时馆内冲出只穿着蓝色镶玉石背心的小小幼猴,扑向少年礼官的衣摆,抱住香囊荡起秋千,他脸色未动,心中诧异,仆从官员大惊失色,正待动手擒拿,门内跟出彩衣女子快步跑近,带着香囊一起扯下幼猴,满面通红的致歉,猴子抱着香囊跑进行馆,她无奈至极,只得摘下腰间的彩色香包赔偿

他拦住准备呵斥的官员,点头告别

初见她,恍若隔世重逢,命中劫数

他和她,离了不知道多少个千里迢迢人间天上

这相守路,且有好走

可这个傻蛮妞何时才懂,他和她总是偶遇,是状元郎的别有用心呢?

看来需好好筹谋,方解相思

使节团众多,她的那支怎么排都会等到夏末,如果某个礼部的小官员再不小心晚了点递上去章程,京都最美的季节,他就能等到她

所以,先处理他这边比较着急

小张公子病了,说不清楚是何处来的风寒,前几日还强撑着,眼看着就倒在了书案前,人前从来温润君子的大张公子,匆匆赶来,哪里还有玉郎的样子,面脸铁青抱走了弟弟,跟着前后脚的礼部尚书也脸色铁青,接待主官罚了半年的俸禄不说还每天提心吊胆的盼着小祖宗快点安好,否则官职不保

春天过去了,小张公子未见起色,传言因他太过命格清净,需有人间至情牵绊,否则天人来接,不留人间

张氏一族竭尽全力想要挽留这位自小就体弱的小公子,连着数旬一位哥哥和两位姐姐都没有笑颜,连带全京都的闺秀们和着皇上和王爷都挠头,一位皇后一位王妃一位京都第一公子

传言苗疆相思蛊最是牵绊

一世一双人,生死不相离

南越使节被提前召见,苗疆的小公主看着满面泪流的宰相夫人还面色为难,被牵着行至小张公子面前便不再犹豫,她认出了他,瘦弱的脸庞上星眸闪亮,嘴角的微笑和山涧的清风一般

相思蛊,苗疆女子本命巫术,用自己出生的胎发养一种神秘的同日出生蓝色小鸟,每日指尖血充饥,不能离身,十二岁鸟儿死去,送入地火焚烧,余下蓝色豌豆大小结晶,遇见命定爱人后,双方血誓变化为烟尘,心头均出现蓝色斑块,形似小鸟,自此终身不会分离,一人死一人随

命和前程似锦,不难选择,世人总替只能闲职的小张公子不平,任意一位京城闺秀都能让他青云直上,只因一味药就只能与蛮荒女子相守终生,未免太可惜

他看着院子桃树下胡床上酣睡的妻儿,对着长大了的猴儿桃子比划了一下示意安静,满心欢喜,只笑他人看不穿

战斗


第三梦/圣剑(人间)

相信本身就有力量

凭借这句誓言

哈卡带着奴隶们建立了帝国

用了二十五年,从无名的没落贵族到手握帝国最高权杖的统治者,回身来看,结局十分圆满,过程足够精彩

一如诗人们伴着五线琴,轻唱出的预言诗歌里的那些句子:

曾经高贵的头颅在风干中继续傲慢

而蒙尘的宝石已光芒四射

终将救赎,终将不朽

命运该给的

从不落空

命运该取的

从不失手

最终的永夜结束

耀日灼心

最后的神民

孤单独行

他不是龙的孩子,也和黄金之民无关,黑铁的王举起了白银的圣剑打倒青铜的腐败政权,解救黑铁人民,听起来众望所归

无关预言本身有多荒谬,该信的人自会跟随,不信的人转身离开

当信念需要理由支撑,不管那是怎么匪夷所思的故事,狂信者都坚信不疑,那是他们的力量源泉,退半步就会一无所有

毕竟这个世界上的奇迹,还是需要某些不懂规则的愣头青,来杀出个匪夷所思的可能,就算在成功之前,看似毫无希望

当然前赴后继的尸骨是否堆砌成山,之后的人们觉得无所谓,自己活下来就好,书里的英雄也好恶人也罢,死去的通通都只能是故事,看看就行

远的近的都敌不过饿死前的半片面包,只听故事活着是会死人的,哈卡不过是因为再打下去也会出立刻人命,那天他已经杀死了五只疯狂的战兽,而同样疯狂了的看客们,希望他再砍死狂暴兽王或者被它咬死,只要足够血腥,观众们不在乎是谁的血在竞技场上喷洒

所以哈卡没有想的太多,隔着粗壮的护栏第一眼看见血红双眼的兽王,他就将刀挥向了站在背后的督阵官,反正也忍他很久了,这个该死的胖子,赢了被他打一顿,输了被他打两顿,就算是为死在他手上的两个年幼的弟弟,杀死这个胖子再被残酷处死也值

可当手起刀落,体重200多斤的督阵官倒在血泊里,哈卡喘着粗气准备等死的时候,身后战奴们熄灭已久的热血被一句话点燃:杀了所有的战奴!毁灭这里!祭祀的圣坛已经不洁,让鲜血净化罪孽,片甲不留

他摘下尸体腰间的钥匙,竭尽全力的打开了所有的囚笼,来吧,让那些贵族们高级的血液,一同洒落在这个本就和圣洁毫无关系的肮脏竞技场,活着是云端和脚下,死去一起燃烧成黑色的灰尘,看看所谓最高贵的和最低贱的,能否唤醒虚无的神

你看,多好选择,死!或者慢点死,拼一把还有逃出去的希望

传说的开始,就这么接地气

后来的总统哈卡无数次的问自己,问身边的人,为什么是他,没有人说的答案能让他相信是真的,无数个巧合,无数个冤魂,每个不眠之夜的煎熬,站在最后的那个士兵,被不知情的人们称为:王

可他的耳边自此不论白天黑夜,都是亡者们的号角声


雨停了


第四梦/白娘娘(妖魅)

很难说盛夏荷塘莲叶美好,还是春日鹅黄更动人,西子湖畔何时都像会发生点什么,浓淡相宜的景色和隽永的传说让人流连

又到烟雨时节,油纸伞像开在湖畔的花,一朵朵相连,伞下的娇客们是否也如花似玉,在这个如花被用坏了的社会,一切未知,看运气

陆川觉得自己很幸运,不过是目的不单纯的早起晨跑,想避开这个季节比雨丝还稠密的游人们,就让他遇见了白采薇

烟雨朦胧里,她背影美如画,简洁款式的白色上衣,墨兰的修身半裙,脚踝处的细细链子更显肌肤如雪,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陆川扭着头转着身,左右前后的确认了好几次,没有摄像机工作,不是拍摄

他尽可能的靠近,嗯,侧脸也没有丢分,没办法,虽然不想承认,可是男性确实脱不开视觉动物的本能,好在新时代女性们也跟上了

外貌协会创始人和坚定理念者王先生说过:

只有浅薄的人才不以貌取人

所以,追逐美好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对吧

陆川踌躇着要不要主动说话,书上写了一万次的偶遇结识,现实中对上的未必有其一,可再想想,断桥上,烟雨中,一位安静的美貌女子持伞而立,等的,也许就是那个有缘人?是不是他呢?他的损友调侃过一句话,有的时候,不要脸才是主角的主要属性

他进了又退,退了又进,优柔寡断的似乎连雨都看不下去了,从绵软的雨绒变成了连起珠串的雨线,没带雨具的陆川转眼就要变成一只优柔寡断的落汤鸡

女子转身望向他,秀丽的面容和垂柳般温柔怡人,落汤鸡先生面无表情的紧张着,军姿一般的站立方式早就出卖了内心,她笑了,低头走来,一步一步的,像是直接走在他心上,让人有点呼吸困难,怎么办,是大方的迎上去,还是先说话?该死,这读书读傻了的脑子,她近在咫尺,他鼓足勇气

你来了?女子问道

我…我…

“是呀,我来了,久等了!”明快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蓝色格子裙的少女快步走来

“咦?这位是?”少女偏头询问女子

他脸红的走也不是站也不是,还好女子替他解了围

“他是陆先生,偶遇,这把伞就送给您吧,我和朱朱一起走”

“不了不了…这怎么好意思”

“不用客气,有缘人,男孩子大方点”她淘气的眨了下眼睛

他只能接过油纸伞,道谢,等她走的背影都看不见的时候,阳光都偷偷从厚云层里跑出来了,收起纸伞跑回家,他才忽然想起来,她知道他姓什么,而他一无所知,真是场不公平的遇见,都是有缘人,他怎么有点不被老天关照的感觉,要不要去前面的雷锋塔求求白娘娘

白娘娘的题目在草稿栏里留了很久,一直不敢下手写,因为原型是一位让人印象深刻的写友朋友,从她那里获得了很多的鼓励,本篇仓促成文,也不会给她看,希望之后还能有机会雕琢,喜欢也未必是放肆,抱歉,美丽的采薇,没能写出我想要的你


第198号任务


第五梦/梦境救赎之沙漠花

背景:2598年,新人类纪元,因为脑力开发到了很高的阶段,智慧极速上升,而同步,随着脑部细胞活跃,梦境已经成为困扰新人类的一个难题,且因信息干扰,互联网中出现一种病毒,称之为梦魇,无处不在,让人类噩梦连连,严重影响睡眠质量,继而降低非睡眠时间的工作效率,我部奉命建立特殊部队,展开梦境救赎

准备救援第198号梦境,准备接入资料

梦境:普通人间,无特殊能力(小型)

稳定度:65%

场景:沙漠城市

位置:混乱集市

救援人员:一大一小女性

派遣人员:王虎(特种兵)

派遣装备:现役特种兵装备一套

任务要求:进入梦境世界,获得主角信任完成组队,从集市中救出被困人员,并逃离至信号点,联络特殊分队,等待救援,保证人质安全撤离,主战人员不得产生死亡

王虎个子削瘦,大部分的脸庞隐藏在战术面具中,数据碎片的闪光不停的在眼镜部分闪烁,进度条读取一切正常,视线中出现了等待接入提示,主脑再次提醒注意事项

天条:A.不得暴露真实身份

        B.不得破坏梦境世界稳定性

        C.不得………

他皱了下眉头,使用了权限跳过最终提醒,这只是个热身的小任务而已,速战速决

主脑替换掉机械的提示音,用轻松的语气调侃了他一句:虎,你还是这么没耐心,会错过的

他无所谓的比划了一个胜利手势,跳下黑洞

启动进入模式,接驳成功,梦境稳定80%,倒计时开始,欢迎来到梦境,玩的开心,大兵

倒计时警报响了很久,这是最后的提醒,人群无比的混乱

莎伊拉很紧张,她抱在怀里的娜娜虽然也很害怕,但是她知道必须保持安静,虽然已经被家人找到,但是离安全还很远

三天前集市里开始大规模的丢失孩子,到最后一天,似乎更疯狂了,黄金鸟伊拉家族虽然没落了,生活在平民区,可正常情况下,也不是贩卖者们敢下手的对象,丢失孩子对于已经按部就班定下迁移日期的没落家族来说,是个让人悲伤的消息,大型接驳船的许可不是随时待命的,大批家族成员的离去,注定了无法倾力寻找丢失的孩子

娜娜是第五代黄金鸟备选,如果顺利将在成年后送往皇宫,遗失她的损失不是伊拉家族能够承受的,于是最强的守护者,娜娜的小姨莎伊拉奉命寻找她,在集市最混乱的约里区域,售卖餐具的商户手中找到了,但是她们一起失陷在这个复杂的地方,危机四伏

警报响起时,是她们最后的逃离机会,莎伊拉付出了一支手臂的代价,好不容易摆脱了贩卖者的第一波追踪,可再不想办法,重新被控制,只是早晚问题

莎伊拉年纪不大,周围的紧张气氛并没有让她的脸色太过难看,能在成年仪式上拿到银色百灵鸟并获准适用伊拉名字的少女,并不畏惧任何困难

叭叽!欢迎掉坑,要不要煮碗面给你吃?有话好好说,客官,打人不打脸嘛

翅膀


第六梦/飞

空无一人的城市街道,安静的只能听见风吹树梢的沙沙轻响,抬头看着天空,夜幕深沉,衬着镶嵌在中天的银色满月,更加饱满。细碎的星星,紧紧围绕着它,亮的天上地下,四下周围都如同白昼,清冷的耀眼光芒让人倾心,原来经过了转化的日光也能这么温柔如水,让人忘记它曾经火辣的原貌,光纱一层又一层的覆盖着包裹着,没有何人不能遗忘,没有何事不能释怀

缓缓的走在安静的有些诡异的街道上,没有手机,也没有手表,未知当下时间,似乎也没想像中的焦虑不安,街道两边的常绿植物树影婆娑,绿的无精打采,分不清季节,但应该不是冬季,因为她光脚走着也不觉得寒冷。白日里喧嚣的路口,嘈杂的写字楼,连永远不高兴的红绿灯都闭眼休息了,只剩下黄灯闪着微弱的光,一切都在沉沉睡去,那些棱角都变得走着模糊,那些坚硬的东西都在柔软,哪怕清晨时分,被阳光唤醒后,通通如常,该扎手的支楞着,该冷漠的继续面无表情

为什么会走在这里,是要去往何处?似乎很重要,但记忆像闪电,亮着白光吼着雷鸣也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什么也想不起来,有可能也不重要,不然怎么会忘记

风渐渐大起来,从流云和树梢降落在人间,推着她往前,某个瞬间,似乎真的可以脱离地心引力,像是随时能够起飞,而当她这么想的时候,她确实的漂浮起来,看着离开地面的双脚:嗨!又见面了,飞翔的梦境

她开心极了,能在梦境确知梦境,再好不过

随心所欲的自主世界,让我们好好的飞飞,落回地面,加速往前奔跑,起跳,像只白鹤一样,扬起脖子,打开双臂,高点再高点,踏着空气,心念推开阻挡的枝桠,越过层层的楼,没有灯光,没有围观,这是一个人的自由世界

当飞到足够的高度,脚下的路面开始朦胧,林立的楼房们也逐渐变成了火柴盒大小,星星虽然还是遥不可及,可云层已围绕在身边,和想像中一样,柔软又光滑,可是想握在手心中,却会消失不见,只留下大大小小的水珠,大气层是厚重一些的云层,轻轻拨开,终于站立在地球之外,脚下的蓝色星球被月光拥抱着,就算再小的温柔对待,被在乎都很开心

并不想再往更远处去,就算群星璀璨,就算未知好奇,就那么停在半空中,当不再有向上的念头,身体就开始缓慢下沉,而重力彻底消失,无依无靠点燃的感觉除了自由还隐藏着什么,对,那是恐惧,摔落地面的担忧,而恐惧出现,则加速坠落,眼前都是摩擦的火星,并不灼热,像烟花一样,她有点慌乱,还好,还记得这是自己的梦境,在湖泊和树影清晰可见的时候,她又重新飞起来

规则很容易试出来,本来就由她的潜意识决定

可并不是绝对的随心所欲,至少快不到闪电一样,也并不能跳跃空间,可能飞,就很快乐

胭脂


第七梦/王氏女(人间)

天凉好个秋

京都的王家倒了,降爵两级,驱逐流放三千里,今上看在宫里王娘娘身怀龙胎,没往死路上指,好歹的给流去了祖地

打肿脸说归乡,人死不倒架,贫贱不能移,是真的动弹不得

浩浩荡荡的车队,难掩仓皇之色的众人,长路漫漫,前途叵测,三朝世家百年谋划,说话间毁于一旦,史书上不过短短一句:平嘉三年,王氏赐归乡,恩典守护龙脉。

跟在车队尾后的一辆破旧的蓝布小马车上,驾车的仆从年轻的脸上满是愤愤不平,车内昏睡着一位脸色苍白的年轻妇人,她穿着宽松的衣服,看着似乎身怀六甲,身边的仆妇正对着掉咬牙眼泪的小丫头摇摇头,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又用手绢细细的擦去妇人额头的汗

小声的问:青黛,没拿到宁神香吗?

小丫头强忍着委屈,低声回复:是的,齐嬷嬷,前面车的人说…说没有,有也不给王妃…六…六小姐,说我们不配,嬷嬷,谁是胭脂?

齐嬷嬷眼神骤变,低声回复:谁是不重要,绮云小姐配不配的他们王家还没这资格言说

胭脂是个庶女,从小没人当回事,和她那个胆小怯懦的娘亲一同躲在最偏僻的小院子里,名字也是王大人随意起的,当个玩意养着,论着体面连夫人房里的大丫鬟都比不上,悄无声息的长大了,因着酷似江南花魁娘亲的姿容,青出于蓝,参加一场闺秀们的花会,得了京都第一美人的名声,被奇货可居的王大人重新改名为王绮云,收在夫人名下

早早就嫁出去,给残了的二皇子做侧妃,怎么说都是正经的皇子,也有个偏僻的封地,只等大婚后出京,都道她命好高嫁虽然是家族丢出去的一颗棋子,也做足了脸面,算得上当年一场盛事,坊间至今还传着几句小顺口溜:眼儿媚,女儿俏,十里红妆送,千里难归宁

照理祸不及她,可谁让她嫁的那个看似闲散的丈夫,心里藏着一个二十八星宿图,说他兄长天命所归,就真的想尝试帮着自己的二哥和大哥换换椅子坐,虽说最后关头清醒过来,护住了被刺杀的太子,可覆水难收,人死了也要连累家眷,星空司预言龙脉需龙子血脉守护,于是同王家一起发配,什么天命,不过就是人心叵测,上天才不会在意这碌碌浮世蝼蚁们的勾心斗角

广结缘的王家失算了,是啊,谁家不备着几个秀色可餐的庶女去结亲,权臣皇子,多给自己几条退路,不过是世家们的常规手段,可家主收了二皇子的信秘而不宣,被稽查司光天化日的搜出来,板上钉钉的事实,足够空出三族的地方给其他虎视眈眈的家族腾出来,所有的后路也不过是留个性命在远离京都的地方悔恨没落而已

天开始下起雨来,愈发的大,山路泥泞,颠簸中,绮云醒来,只来得及看到越来越远的蓝天,路途断了,一半的马车掉落悬崖,包括绮云的那一辆

人鬼难分


第八梦/阴阳路

假期,知名景点哪里都是人山人海,宅在家里用朋友圈旅行也不是不好,就是时间长了,多少有点无趣,尤其是这么无趣了五年,有点改变可能好一些,年假白白放着也是浪费

张小北想了想,这次还是出去溜达溜达,不过一定要小众一些,再小众一些,避开大批旅行僵尸怪,非知名的好山水,人少人少人少,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她在驴友们的交流网上看到了一个无人问津的邀请贴:

缘来是你,遇见山灵(闪玩)

三天体验属于大山的纯美

流沙瀑布,古朴山寨

只遇见特别的你

联系人:龙旗 联系电话:13831011111

就是它了,听都没听过的地方,在贵州大山的最深处,名不见经传的好处就是人烟稀少,同样的时间,在走着地方,总是流逝的慢一些

火车汽车顺风车,路途中就要一整天,好在景色是越走越秀美,让她不觉得辛苦,城镇化让很多东西越来越相似,也消失了很多的不同,虽然向往城市生活可能是大部分大山子民们的愿望,可也总有些城市居民厌倦了钢铁森林,朝夕一个世界,愿意守着暮鼓晨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过这也是种奢念,基本结局都是叶公好龙

这是最后的一段路途了,只要到达20公里的元村,就能见到死活不愿意出门的乡村宅男龙旗,住进他提供的吊脚楼

虽然她已经下定决心哪怕徒步也要走完,但理想总是高于现实,就算曾经是个运动员也低估了山路的崎岖对体力的大量消耗,刚走了一个半小时,她就不得不站在路边,挪不动了,好不容易才拦下来一辆拖着东西的马车,车夫看见她的阻拦很是吓了一跳,似乎想躲开她继续行驶,小北的执拗性子又上来了,她跳上路中间,大喊着:师傅!帮忙搭一段呗!

车夫很沉默,她的活泼并没有感染到任何人,安静对峙了几分钟,她干脆自顾着爬了上去,车很旧,但是刷洗的挺干净,虽然还有些不太让人舒服的味道,不过她也不娇气,出门在外,将就将就,没什么不行

车夫依旧一言不发,也没有赶走她,继续赶车上路,道路的一侧是河流,一侧是山壁,道路是曲折的盘山道,远远看去就和小朋友的玩具汽车轨道一样,盘在山体上,看久了总觉得多余,不过秋天到来的山林路,还是美不胜收的,各种颜色都有,像是淘气的小天使打翻了上帝的调色盘,浑然天成的无序魅力,头顶落下金色的落叶,她迎着风举起双手,开心极了

马车戛然而止,她差点掉了出去,正想抱怨两句,看见车夫跳下马车,急匆匆的沿着山涧旁的小石阶走了上去,虽然是走,但是速度出奇的快,眨眼的功夫,就跑的不见了,山顶依稀可见一个小小的灰黑色的建筑物,很明显,这里并不是她计划中的目的地元村,而是沉默的马车夫要去的地方,他就把马车和一个陌生姑娘这么丢了在路边,她百无聊赖的等了一会,实在无聊,于是跳下马车,拔了一根狗尾草,叼在嘴上,沿着石板路走了上去

当她气喘吁吁的爬上山顶,却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到过,满眼可见是一片片的坟墓,这里竟然是墓地,她转身就跑,结果被绊倒,挣扎着爬起来,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个人,她恐惧到极点,扑过去抱着那个人大喊着:快带我出去

那个人笑了笑问她:怎么了?不是你自己要来的吗?别担心,既然你能看见我,我会帮你好好的选一选埋骨之地

没有信仰

第九梦/失常者报告

失常者报告,阿加西帝国军队专用,解释一切计划和逻辑之外的行为,法庭认可豁免,认可失败将被关押-阿加西情报基本条款

从发现一只从黑变白的鸟开始,鸟儿抓住的时候纯黑,手感柔软,转眼变成纯白色,羽翼更轻,尾翼展开后有末端弯曲的羽毛,展开飞翔之后象一只小小的凤,它轻盈的飞行到窗外的树木上,然后回身鸣叫,明明没声音,却头疼欲裂,晕死过去

醒来以后,世界就变得很诡异,失去重力的人们生活在硝烟弥漫的两个帝国中,在它们之间,苟延残喘着一个实力微小的中立国,岌岌可危,覆灭与否只取决于身边两只庞然大物的呼吸一念之间

不太幸运,她在别人虚弱的身体中醒来之时,就身在这个风雨飘摇的中立国街头,本体也可能因为伤势过重,灵魂灰飞烟灭,什么完整的记忆也没有留下来,而来自不同世界的灵魂显然也对于适应这个伤痕累累的身体并无经验,不过感谢老天,此时的她因为一无所知所以还是种无知者无畏的状态

这是个午夜,可周围还十分混乱,身边躺着几具尸体,还燃烧着一些不知名的东西,远处有喧哗声,而且还越来越近,本能告诉她,第一时间远离第一现场可能比较明智,忍耐着伤口的疼痛,她躲进了相对黑暗巷子里,虽然也未必安全,但总比暴露在月光下好一些,夜色掩饰下,她大致的感觉身体,根据疼痛的强烈程度,伤口主要集中在后背和手臂,再次庆幸,不是右手和下肢,不然行动将会受到很大限制,对生存不利,腰间包裹里有一个散发着药味的小布包,她打开了,白色的布条卷,黑色的瓶子,看起来有些像急救包,简单清理血迹,将闻起来还不错的药粉倒在了后背,看不见,于是浪费了不少,这让她之后回忆起来就想啪啪打脸,胡乱的裹上布条,接着走出巷子,解下尸体上的黑色披风,她需要找到一个可以让自己休息的地方,失血已经有些影响到意识的清醒了

不远处有灯光,她低头走过去,将披风的兜帽戴上,遮盖住脸庞,从伤势看来,虽然还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到很显然并不适合抛头露面

那是一个酒馆,酒杯的标识很好认,不过角落里的带血匕首图案看起来并不友好,里面吵闹的房顶都快掀开了,似乎正在进行某种有趣的桌面竞技,所以个子娇小的她并不引人注目,再次感谢不打招呼就丢她至此一游的老天爷,哪个世界的吧台都差不多好认,虽然这个巨大的原木吧台里是个独眼的肌肉牛头人,她摸了摸怀里的小布袋,隔着能摸到硬币的质感,选了个最角落的空位,她对着火辣的蜜色肌肤侍女随手指了指旁边那个瘦弱佣兵的酒杯,又点了点面前的桌子,希望不会太烈也不会太贵,侍女娇笑着对牛头人说了句很快的话,一大杯冒着泡沫的酒水就被推到她面前,闻起来,嗯,应该不是很烈

接下来观察和休息,看起来也没什么好主意

雨娘子

第十梦/雨童(神怪)

南旱北涝

本该滋润刚灌浆稻谷的雨,全瓢泼到舒展身姿的麦苗身上,裂口的土壤和沼泽的泥地,都长不出来人吃的粮食

逃荒的人群南来北往的,去哪都像走不出活路

韩爷更见疯癫,不知是因为饿的还是吓的

他举着不知哪里来的经幡,不知疲倦的从村子这头跑到那头,没完没了的大喊:大梁要完!

小书生文轩被闹的读不下书,皱着眉头背手在窗口踱步,教书先生父亲看了看他又听了听跑远的声嘶力竭,叹了口气,放下修剪的竹子,擦手进屋询问:轩儿,午食用过了?

文轩转身望向父亲,大旱当头,族学书馆的孩童们都被领回了家,不去想快空了的米缸,教书先生也算是难得清闲,他苍白的脸色和父亲很像,不见日光肤色更显的清秀,摇了摇头,安静的坐下,拿起桌上的翻来的书卷继续翻阅

父亲有点头疼,儿子随了自己,寡言少语,全不见过世妻子的半分性子,年月一长,音容笑貌都淡了,只记得初初见她,桃色衣衫,笑声清脆,丢了簪子寻来,见了他也不羞涩,朗朗的唤:韩表哥

春日暖阳,花开满眼

门外有女子声传来,教书先生恍惚着,文轩抬头侧耳听去,确有人扣门轻呼

父亲,我出去看看

开了院门,面容憔悴也难掩丽色的蓝衣妇人站在门口,风尘仆仆的抱着怀中的小小襁褓:小公子,行行好,给口水喂孩儿

文轩点点头,转身进院拿出竹椅放在妇人身边,又返回屋内,教书先生已听见缘由,正取出竹筒,连日大旱取水困难,父子俩也只剩下两筒,取水处在极远的山涧,去一趟要走两天,他略略思量,还是拿出满的那只递给儿子,文轩接过,出门交到妇人手中

她已靠墙坐在竹椅上,虚弱的拿起竹筒,在文轩有点惊讶的注视下,满满的水被小小的幼儿一瞬喝下,妇人苦笑片刻,满面愁容的对着文轩哀求:小公子,奴家带着雨儿从北地归来,离家不远了,可孩儿太小,着实渴,怕他撑不住,他有个好歹,奴家也活不成了,求小公子救命,再赏些水

教书先生已拿着剩下的半筒清水出门来,他看着文轩有些干裂的嘴唇,犹豫起来,他本就体弱,这几天族里的劳力都忙着挖井,上次勉强随妇人们去取水就缓了好段时日才恢复,不多的几筒水,父子俩让来让去的,本就极为节省,这几天都渴的厉害,可看着幼小孩童枯黄的脸颊,他摇了摇头,还是将最后的水递给了妇人,她微笑着接过水,喂给孩子,当最后一口水被喝完

孩子的枯黄的脸色瞬间舒展开来,妇人的愁容尽去,本来有些破旧的蓝布衣服变化起来,随风起舞,幻化成一层又一层的浅蓝纱绸,包着蓝花布的头巾也被璀璨的珠宝替代,她站了起来,带着最美的微笑,放开怀抱,襁褓也幻化消失,只留下逐渐透明的孩子,他腾空追着身边慢慢出现的水珠嬉笑,又飞到文轩身前,碰了碰他的额头,就和女子一同升上天空,留下被吓有些木纳的父子两相对无言

女子轻笑:吾乃天庭雨娘子,欲达南国产子,经由北地,被恶龙困入迷律,生下雨童破出迷律,逃归此处,幸得两位相助,雨童喝到世间最纯粹的奉献才能飞升,吾终能回归天庭,留下善缘,韩氏一族当兴五代,云氏庇护,珍重

空中落下玉佩一枚,云朵形状,五色丝线,缓缓停在文轩掌心

女子连同孩儿消失空中那刻,雨云至,旱情解

要亡的大梁,因着一位叫韩文轩的丞相,又多续了五百年国运,自此蓝衣为尊,水德

天庭之上,有粉衣女子于天门处等待,她见蓝衣女子抱着雨童归来,浅笑唤一声:姐姐

夏夜

第十一梦/颜如玉(神怪)

从之最近总是在雨夜出门,举着他的大油纸伞,从书院到庭院的路,几条巷弄间,不停的来回往返寻觅着

青石板上虽然没有积水,走的多了,不但鞋有些湿润,伞下遮不住的地方,落下的雨水也沾满了青布长衫

可他浑然不觉,略显文弱的脸上,目光笃定

电闪雷鸣,他的同学林文元带着水汽冲回庭院,接过仆人递过的干燥毛巾,擦拭着头发,侧身四顾:你们少爷又去找书了?

仆人一脸哭相:可不是,林少爷帮忙劝劝吧,这书也忒难找了

林同学摇摇头,叹了口气,心想不是书难找,是人难觅

一个月前,从之自学馆归家途中,偶遇夏雨,匆匆躲进路边屋檐,仔细端详,竟是家小小书店,从之爱书,便大喜过望,躲雨看书,运气不错还能再收到心爱之书,不负时光刚好刚好

推门进去,耳边似有溪流潺潺声,驻足再听,和门外的雨声一同关在了出去,一片静逸,店有些小,初看局促,陈设也不太起眼,再看竟处处精巧

中式的素色灯罩子内里却用西洋的灯芯,屋角木架上排列着盆栽,依稀像兰花的香气,清淡又飘渺,不同其他书店的略显杂乱,一切井然有序,不大的厅堂里,两面贴着裱好的山水长卷,雕刻精美的几个多宝格在中间,照着梅兰竹菊排列,书籍们各自安好,靠墙边放着几套小巧书桌

本应有柜台之处,放着文人书房内常见的书案,也是匠心独特,自成一景,搁置着文房四宝,荷花砚台里墨色正浓,案面平铺画卷,依稀是弯月照镜,雨打荷塘,题写了一半的诗词

从之眼神不太好,又是个书呆子,也没多想,正凑近前去打算仔细端详书写的诗句,桌上的玉质鸟雀笔架,忽的被微风吹过,和竹制的笔杆一同发出清脆的声响,神似林间清晨

他回过神来,退后一步,有点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转身踱步到书架前,竟看到苦寻半年未果的孤本,立刻就着长衫衣襟内侧仔细擦手,小心翼翼的打开书本翻看,书呆子本性毕露

片刻,身后传来轻笑,有问话声:看先生甚是爱书,何不坐下细阅?

书呆子转身望去,竟挪不开眼,书架旁缓步移出的女子,乌发雪肤,唇色如花,嘴角浅笑似水中涟漪转瞬,眉眼虽似画般,但略显深邃,带着点棱角,好在目色里盛放着时光静好,让人心生亲切平静

她继续走近,耳垂上的珍珠坠子几乎不动,烟色罗衫,领口云纹盘扣精巧繁复,蓝绸长裙暗纹藤蔓,裙角配饰若隐若现,交握身前的手上蔻丹娇艳,衬得手腕上的白玉环愈发莹润,分不清是角落花朵散发的还是她身上佩着的香囊,兰花香愈发浓郁

他目不转睛,待到清醒,羞红了脸,低头赔礼:未见主人便自行取阅,从之失礼了,还请原谅,不知主人如何称呼

佳人回身坐至书案:从之先生不必多礼,称呼小女子颜娘子即可,雨声正急,自当小店留客了,陈设简陋,还望包涵

从之自是一番道谢

他怀中放着颜娘子的赠书离去时,雨已停歇,本以为不过片刻,明月却己中天,夜色如水,合着夏雨洗亮了漫天星斗,也让少年书生心窍开了

他自此不停的寻找,却忘记书中自有颜如玉

她在书里等,他在雨夜寻

寻得一年就淡了,过了几年就忘了

书中女子作茧自缚

荷花砚台和鸟雀笔架问她,悔吗

她摇头不语,愿赌服输

这世上的缘呐,不过是些目盲空心的男女们,随口捏造的谣言

生死相许的,都奈何桥边忘前尘了

苟活的,不过是些个行尸走肉的欲望动物

若真盼如初见,那便不要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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