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螺蛳湾之赵赐朋与汤丽娜(九)

日落西山,晚霞凝紫。

春城路和国贸路交汇处的国贸中心依然摩肩接毂,喧嚣闹腾。昆交会已经连续举办三届,里面共设展厅一千多个,面对海内外数千余名商家,每年的成交额高达百亿美元。

昆交会是集对外经贸洽谈,商品展览、招商引资、经济合作等为一体的区域性国际商务平台。对于推动桥头堡建设,进一步发挥云南独特的区位优势,促进区域经贸合作,开创云南对外开放新局面具有重大的意义。

赵赐朋曾经天真的以为昆交会不设门槛,不需要资质,只要缴纳几千元的展位费就可以了,跑去组委会一问才知大谬不然,所有参展者都要是国有大中型企业和进出口公司,由各级政府进行审核组织,他想参加昆交会的愿望完全是一厢情愿、痴人说梦。

此时赵赐朋、赵伟华、申学兵三个井底之蛙站在昆交会址外面的铁栅栏外,伸着头看着里面的热闹情景,一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发牢骚:“……云南人鼠目寸光,开商品交易会竟然将广大的民营单位拒之门外,这是对民营业赤裸裸的歧视和打击,眼光决定格局,这样的交易会完全是虚有其名,注定得不到发展壮大,因此才造成了交易额每况愈下的局面,云南人不但不知反省,反而变本加厉,听说今年还要实行参展企业黑名单计划,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开门做生意哪有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

申学兵笑笑说:“赐朋这个说法我有不同意见,我认为实行黑名单制度有效的改善了参展秩序,进一步提高了参展企业的质量和水平,有效的扼制了一粒老鼠屎坏一锅汤的事情的发生,云南人是有点憨蠢,可这个举措我认为是明智的,这不是鼠目寸光而是着眼长远,值得浮一大白。”

“老申啊,我看你是爱屋及乌,你喜欢龙飘飘就听不得我说云南人的不好。以前你那么愤世嫉俗,云南人在你嘴里可是连狗屎都不如的哈。”赵赐朋英俊的脸上泛起几丝猥琐的笑意说。

“赐朋,我是就事论事、实话实说好不好,你不要人身攻击哈,人家都是老牛掐嫩草,我就这么贱?上杆子地去喜欢一个老女人?”申学兵目光闪躲,言不由衷地说。那样子谁都知道他在说假话。一个乡巴佬有什么资格搬翘?你还嫌人家比你大?快收起你的虚荣去庙里烧香吧!

“龙飘飘?申学兵你艳福不浅啊!哪里冒出来的美女?”赵伟华心心念念只对美女感兴趣,此时三分诧异却有七分猴急地说。

“你问哪个地方的干什么?人家是诗人、《生活新报》的记者,知性、美丽不是你的菜,她和老申都是文化人,惺惺相惜,你能打什么主意?”赵赐朋看着赵伟华很是不屑地说。

“呵呵,我就那么一说,朋友妻,不可欺,师傅是那种横刀夺爱的人吗?”

“打住!你们越说越不象话了哈,没的也让你们说成有的,这要是传到我家那个黑货耳里你们要负责哈!”

“呵呵,老申你不要发火撒,我们可不是被吓大的!”

“是啊!有就有,这种事又不丑,人不风流枉少年,牛不吃草是瘟牛。”

“唉,那样的女人我见犹怜,可恨一兜好白菜被你啃了!”

“呵呵,猪吃白菜都出来了,赐朋你喜欢她就去追撒 ,和我没得卵子关系,我老申素来大方。”

“嗯,你是大方,真要是被我追到了,你就要躲在被窝里哭了。”

“你们说得天花乱坠的,搞得我心痒难耐了,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识见识撒,不要敝帚自珍,美女独赏吗!”

“赏你个头,看到你眼里那美女还出得来?这种牛嚼牡丹大煞风景的事我们怎么可能去做?当我们蠢哦!”

“赐哥,这样说就不够意思了,师傅我历来好色不淫,欣赏美女是种高雅的爱好,你怎么能把师傅当成见花就上的淫棍呢?”

“你赵伟华是好人,请问世上的男人死绝了吗?耗子爬秤钩也不是你这个称法的!”

…………

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臭味相投的男人在一起唱的戏其实更无聊。

铁栅栏里面有一个深坑,坑里建有一个圆形的高柱,柱顶是一台轿车,抬眼望去轮胎、玻璃一样不缺,里面的方向盘、坐椅宛然,应该是实物而非模型,这样做广告的方式真是别出心裁,想必成本也是极高。那款车的报价可是接近二十万,在九六年的时候堪称豪车。

不几,国贸中心灯光大亮,栅栏、台阶、外墙、行道树、各种雕塑彩灯闪烁,射灯炙亮。三面巨大的广告墙色彩绚丽,投放着云南的民族歌舞,昆明的滇池,路南的石林,陆良的彩色沙林、元谋的土林、大理的异龙湖、玉龙雪山,西双版纳的泼水节的广场……无不被身着盛装的男女占据,他们载歌载舞,渲染着盛世的景象。马路上的人越来越多,拥挤着,噪杂着将多余的精力尽情发泄。

关上,作为昆明四区八县之一的官渡区所在地,今夜灯火通明,注定无眠。关上、双桥、双凤、福德、福发、日新几个片区将世贸中心衬托得高大伟岸,相比周遭矮小陈旧的房屋,世贸大楼就是鸡群中的鹤,不,是凤凰。它绚丽多姿,被灯光装扮得特别的璀璨。而那些平日里司空见惯的景致此时皆被蒙上一种玄幻的色彩,显得特别的美丽。赵赐朋三人目眩神迷,震撼于夜的繁华绮丽。

“先回去吧!吃了饭带相机过来多拍点照片,这样的夜景一年也就这么几天。”申学兵俨然三人中的领袖,赵赐朋赵伟华无不唯他马首是瞻。此时老大开了口,两人自然无有不从。两赵从栅栏边推起单车,申学兵那辆破车驼在赵伟华的女式“春花”上,赵赐朋的“二八大杠”的后座上带着申学兵,三人穿过人流,往香条后村骑去。

三人在租住房的门口下了单车,赵伟华卸下申学兵的破车问道:“要师傅帮你忙不?补胎我可是高手。”

“滚!没大没小的,在哪个面前称师傅?按你娘的辈分论,你要喊我舅爷的!知道么子叫家教不?!我拿个淤桶罩死你!”申学兵大声叱骂道。

赵伟华忙举了双手扛起单车落荒而逃,边上梯边嘟哝:“卵睾子大的舅爷,只晓得称大,现在是枫树叶子皮皮翻,只论年纪不论班(班辈)!”

申学兵“啪”的一下支了脚撑,威胁说:“你再泄句幺蛾子试试,改天我去你娘那里告个状,看你娘不老大耳瓜子扇死你!”

赵赐朋“嘎嘎”大笑,看两人狗咬狗骨头。

申学兵回去拿补胎的工具,进门时看到女人坐在床上边磕瓜子边看电视,由于没接室外天线,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机图像极是模糊,雪花弥漫着正在播放着云南新闻,也不知女人看个什么劲。靠墙的一张茶几被当作饭桌,上面摆着一碗没放辣椒的炒肉,一碗炒白菜,看那狼籍的形状,女人应该早就吃过。

吵架后的冷战按惯倒起码要持续一个星期,今天才是第一天,所以两个都没有说话,就像漠不相干的陌生人。申学兵推开女人晃来晃去的脚,去床底下摸补胎的工具,女人只当不见,脚该晃照旧晃着,磕瓜子的速度却加快了,瓜子的残壳碎屑如天女散花只往申学兵身上落。申学兵恍如不觉,起身掸去看得见的瓜子壳拿着工具就往外面走。

此时的赵伟华正在忙着淘米煮饭。赵赐朋则坐在桌前在老婆的服侍下喝起了酒。他老婆坐在对面,正叽叽呱呱地说着商场的事:谁和谁吵架了、某某打牌赢了多少钱、自己做了几个生意、赚了多少钱、哪种货卖得差不多了,等下去仓库配点……。赵赐朋没怎么搭腔,嗯啊几声,女人仍然说得兴奋,全然不顾男人冷漠的态度。

女人是邵东高桥的,那里山高路险,土地贫瘠,是有名的穷乡僻壤,耕地本就不多,还要靠天吃饭。改革开放后,高桥的年轻人大多南下广州打工,其打工人数为邵东各乡镇之冠。邵东十人九商,农村人千方百计的外出做生意,实在凑不出本钱的才无奈的给人打工,高桥人的穷困由此可见一斑。那女人姓王名萍叶,勉强读了个初中,家里实在供不起了才跟着院子的人去了广东。深山出凤凰,王萍叶人长得不错,身高有一米六五,身子丰腴却不臃肿,皮肤石灰一样的白,头发天生微微卷曲,一双大眼睛流光溢彩,竟有几分异域风情。她也是运气好,第一天去人才市场就被一对在广东援建核电站的法国夫妇选中,给人家做了保姆。她人是个聪明勤快的,又爱卫生,所以颇得洋人的欢心。她在打理家务之余,洋人教她法语,她竟然学得有模有样。洋人对她越发喜欢,洋婆认她做了干妹妹,给她的工资也是同行里最高的。

听说打工的混出了名堂,别人誉之为打工皇帝。王萍叶算不了打工皇帝,说是打工公主却不为过,那洋人还辅导她功课,将自身的本能倾囊相授,说是今后要带她去法国,至此她这只邵东高桥的土鸡有了做凤凰的机遇,人生的前途一片光明。

俗话说“冤枉不散”,上天注定她与赵赐朋有一段孽缘,九四年赵赐朋去广州进货和她邂逅,王八绿豆对上了眼,两人一见钟情,迅速缠绵到了一起……。这是王萍叶自己的说法,事实真相却非外人所知了。申学兵和赵伟华都认为王萍叶自我吹嘘、自抬身价,一个初中毕业的能够听得懂关于核电的高深学问?那些读大学、研究生、博士的岂不要羞惭而死?不过王萍叶的法语确实说得流利,不过一般人听不懂而矣。

赵赐朋口才不错,总是津津乐道那次艳遇。说起那段经历一波三折,引人入胜。

仲夏夜,火炉般的广州比起白天多了些许清凉,刚刚从一个东北妹的肚皮上离开的赵赐朋有点百无聊赖。单人间很小,不到十平方,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桌便将之挤得满满当当。空调应该是年久失修,嗡嗡声极大,不对还传来几声啪啪的声音,让人恨不得关闭电源,可不开空调又不行,气温太高,几分钟就让人热汗直流。书桌上的电视看上去挺大,有三十多吋,可惜一个台都放不出来。这样的房间两百一晚,怪不得人说广州寸土寸金,用那种面值小的钞票,两百元确实可以贴满整个房间。

伊人已去,斗室内空留残香,那其实是体液的腥臭。篾席中间的枕头上湿漉漉的,印出一个屁股的形状,东北妹婉转娇吟在他胯下承欢的情形依稀恍惚回萦脑海,那绸缎般的长发,白晰如玉的肌肤,凸凹有致的形体,最是那一丛茂密的森林半隐幽深的洞穴,洞边黑里透红,湿润着似有流水漫溢,他勇猛激进,在进入的一刻就一泄如注,还没有领略欲生欲死的快乐就举了白旗,当时有点羞愧。那北女却是个敬业的,一番操作使他重整旗鼓,再展雄风,那女人完全投入,指甲掐进了他的肩膀,她娇喘着,她的收缩激发了他的顽强勇猛,“舒服吗?”女的星眸朦胧,玉面绯红,似乎在发布着让他进攻的命令。他咬着牙齿用最快的速度抽送着,然后又缓慢的旋转爱怜,感觉自己陷入了最销魂蚀骨的泥淖里,泥淖起伏翻滚,吞吐纠缠,让他快乐如云端漫游。他这次坚持了很久,一直没射,在无止无休的作爱中,女的几次达到了高潮。他们尽情的发泄淫念和欲望,彼此都感到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亲密。赵赐朋把他二十多岁的情爱痛快的宣泄在这个北妹的身体里,他感觉自己是冲锋陷阵的勇士,拼杀着征服着生命中的强敌,这种感觉是这样的奇妙,这样的快乐,在灵与肉的剧烈燃烧中,身边的一切、整个的世界都消失了,使他浑忘一切,除了膨胀沸腾的欲望什么都不存在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两人才精疲力尽的分开,北妹半卧着支起手肘,不胜娇慵地吻着他的耳垂,说:“你真棒,是我遇到的最强的男人。”她声音软绵绵的,很是悦耳动听。北方正宗的普通话说着这样的情话让还在快感中倘徉的他不自禁的又将手游向了她的桃儿,他颇怀感情地说:“你是我遇到的做爱功夫最好的,我好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北妹笑得有点凄婉:“我是残花败柳,配不上你了,恨不相逢未嫁时,我在老家……要是早三四年遇到你,我一定要牢牢的抓住你,我……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赵赐朋自然不会真的爱上一个妓女,对北妹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风流浪荡的男人其实更看重女人的纯洁,在这一点上男人永远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他听了北妹的话,心中微微有点内疚,抚摸女人的手多了丝温情,女人以为他要梅开三度,吻了下他唇角善解人意地说:“你今天累了,这事做多了对身体不好,改天吧,我就在这个宾馆三O七号,你想了就去找我吧!”

北女在赵赐朋不太坚持的挽留中起身下床穿衣,赵赐朋也跟着穿上了衣裤,他心中其实害怕着被人敲祚,这种事终究是见不得光的,他的柔情缱绻何尝没有刻意讨好让女人放他一马的意思呢?男人明明知道嫖妓危险,却管不住自己,利刃加颈之前该放纵还是要放纵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事前讲好的一百,赵赐朋却拿出了两百塞到女人手里,女人却坚执不受,卖肉遇到心仪的男人,他得到了快乐自己何尝不快乐呢?这个男人让她如此动情,受了钱便是赤裸裸的交易,毁去了心中的那份美好。婊子虽然无情,但她一样是人,是人就保留着姑且称之为美好的情感吧,那种情感深藏内心,轻易难得触碰。宋代词人柳永受众妓投怀送抱,被她们用出卖肉体的钱无怨无悔的供,养,从一个侧面证明了婊子也不是一味的只爱钱撒!

赵赐朋依靠床头,看着那狼藉的枕头似乎是嫌弃它的脏污,用两个手指捏着甩向书桌上的电视机,那个屁股形的湿迹刚好摊开,从他的角度看去那道隆起的皱褶像极了女人的私处。他心中情动,忆起刚才的旖旎,想找北妹再续好事,可下面疲软有心无力,男人可恨的不应期制约着欢爱的愿望,只得废然而叹。而枕上的湿迹如芒在背、如鲠在喉让他极不舒服,如果宾馆的服务员看到枕头上的痕迹一定会大发雷霆的,也怪自己猴急,要是等北妹铺上卫生纸再行好事,何至有这种尴尬呢?出门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把枕头洗了吧,消除痕迹,动动手又不会死!

赵赐朋想到就做,起身捡拾了卫生纸、卫生套,拿起不知是脸盆还是脚盆抑或是尿盆的塑料盆开门往水龙头处走。

水龙头在走廊的尽头,赵赐朋开门时有点心虚的往两边看,却看到北女从隔壁房间走出,隔壁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赵赐朋先前见过,老头很胖,起码有两百斤,长的红光满面,精力自然旺盛,北女肯定才做了老头的生意。赵赐朋一时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自己的禁脔被别人享用了,甚至涌起一股愤怒的情绪,一如被夺走玩具的小孩。他连忙缩回身子,轻掩了门,可他看到了北妹,北妹又怎会没看到他呢?欲盖弥彰终究无用。北妹心中叹息,知道自己在赵赐朋心中的形象轰然崩塌,心里有点后悔刚才见钱眼开,虽然她不可能为了赵赐朋守身如玉,但赚钱不争一时啊,换个楼层不行吗?既然在意他,为什么不能小心谨慎地避开他呢?早知这样,刚才就应该接了他的钱吗!自己何必痴心幻想在他心中留个好印象呢?他只不过是自己无数客人中的一员,和擦肩而过的路人没有两样,交欢一时,明日便成天涯,人海茫茫,再无相见的机会!

赵赐朋回屋摔了盆子,那盆子在地毯上无声滑行了一段距离,直到碰了墙壁才停止。赵赐朋捊了下自己的头发,暗暗惊异内心的失态,为什么看到北妹和老头勾当后会象受了奇耻大辱一样呢?她明明是个公厕,自己有什么权利限制别人进入呢?明明知道她是苍蝇,在嘴里咀嚼的时候为什么还甘之如饴呢?自己怎么了?不是自负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吗?这个北女不过就是长得好看点,技术高点罢了,值得自己这样吗?

赵赐朋躺在床上,连鞋都没脱,闭着眼睛想用睡眠赶走漫漫长夜。可睡眠就是这么奇怪,它总是让人求而不得,越想睡去头脑越是清醒。赵赐朋突然想到今年正月在区医院遇到王院长给自己做媒的事,说她有个妹妹在广东打工,好像还给了自己一个电话号码,现在既然来到了广东,是不是顺便去看看哪个被王院长吹得天上少有地上全无的妹子呢?他从行李包里摸出一本电话薄,搜寻王院长给自己的电话号码,王萍叶,07523847XXX,呵呵,明天打个电话试试,说不定可以无心插柳柳成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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