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最大的外挂

最近在晋江上买了一本《天才基本法》,内容主线大致是学哲学的女主在大学临近毕业的时候思考人生,发现按照她以前的想法去做个老师,人生便再也没有了无限可能,再想到她热爱数学的老父亲以及从小暗恋到大的数学系男神裴之,女主决定转考数学系研究生。但是,作为文科生,她很早就放弃了数学奥赛的学习,用一年的时间考上国内最好的数学系研究生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时候命运开了一扇窗,只要女主写下相对论质量公式E=MC^ 2,女主就能穿越到另一个平行世界,思想附身到小学五年级的自己身上。在平行世界里,五年级的她带着大学生的 思想,性格和成绩都产生了质的突变。关键是好歹小时候被老父亲循循善诱,学过数学家入门的各种知识,她能够在小学奥赛里脱颖而出,参加奥赛夏令营。在这里,她还成功地认识了五年级时的裴之,得以和男神一起在数学的世界里攻坚克难。每当她在平行世界里获得了勇气或者很大的感悟,她就会被命运之神强行送回原来的世界。回来时,原世界的时间一秒都没走完。由于在平行世界花时间拔高了数学水平,原世界的女主能够展现出惊人的数学才能,解出难题、参加建模大赛、吸引大学的裴之……所有一天前还遥不可及的事情,在一次穿越之后,“水到渠成”。

《天才基本法》的作者给书打的标签是“穿越”和“励志人生”,穿越是真的,“励志人生”是越写越玄乎。小说想表达的励志成分在于“只要你愿意努力,没有什么不可能”,当平行世界里,数学天才裴之在一本旧书上写下的回答被女主发现时,我承认那一刻非常令人动容——

“那每天的努力也是一样,增加一点微小的概率,就会在不知不觉中赌注翻倍,成为人生赢家?”

“一以贯之的努力,不得懈怠的人生。每天的微小积累会决定最终的结果,这就是答案。”

可是第二天,我接着看后面的故事发展,依然觉得所谓的“励志人生”越写越飘。

作者的确煲得一手好鸡汤,类似这样的句子层出不穷,但鸡汤作为作者给故事凝练的论点,情节是论据。女主前往平行世界里抓住“额外加成的时间”,这一个设定就让论据不成立。“励志人生”是伪命题里推导出的假答案(印象中,高中数学老师讲过,数学对一系列推导之后得出一个虚假的答案有一个专属名字,此刻我真的很想用这个名字代替“假答案”,以让我看起来还有点数学涵养的样子,然而在下真的配不上数学……)。

如同小说里所写,世界总是有很多的不公平,无论是社会资源配置还是先天的家庭条件。但是世界在每一天的分配上,是绝对公平。每个人的一天都只有24小时,有些人确实可以高效利用时间,把24小时用成48小时的样子,可这是拓宽广度,长度依然是24小时。

而女主穿越到平行世界,用以“年”“月”计数的时间来把数学基础打牢,找到可以激励自己前行的理由,再穿越回原世界,接着穿越走的那一秒继续生活,成为数学大佬、泡到天才男神,走上人生巅峰。

作者不停地抛出热血的鸡汤,佐之平凡配角的成功史,呼应本书的“励志”表皮,让女主额外的时间配置、男主天生的过目不忘和数学才能看起来不那么外挂。一道鱼头汤,葱花撒得极好。

男主的过目不忘和数学才能或许还不那么“反励志”,毕竟有人九岁准备上牛津。但女主穿越真的一点也不励志,两个世界里的女主都手持外挂,这样的情节让女主说出的每一句鸡汤都不堪推敲。剖开鸡汤功效的糖衣,我只看见不公平的加剧。

现实是,一年的时间不够你考研,你就只能等来年;幼年错过的时光,你只能在现在和将来填补,或者徒留遗憾;你为选择付出的代价,要用更多的时间去支付;过往的空隙始终存在,那是你必须正视的东西。

时间自有其铁律,不准你向后去篡改,也不得往前去窥探。

最近睡觉前的床头读物是千年前紫式部写的《源氏物语》,源氏公子五十岁的时候,最钟爱的紫夫人溘然长逝,他留着泪想起自己年轻时做出无数荒唐事让紫夫人伤心,如今死别,再懊悔也无济于事。

同为晋江大神的Priest也写穿越文,标签也是“励志人生”,《脱轨》里的女主穿越到平行世界,白手起家,她在攒钱攒能力,却从来没有一步到位,失败也有,退缩也有,但始终在时间的规则中奋力前行。“一帆风顺”只是句祝愿,“沉船侧畔千帆过”才是真实的励志人生 。

《天才基本法》全文是对数学的赞美,人类为数学的无限与未知之美而前赴后继,我看了一半,好像已经偏离了作者预定的路线,读出为推动故事发展,对数学透露出的蔑视……书中多次提到费马大定理——费马写在页边上玩笑般的一句“x^n+y^n=z^n(n>2时,没有正整数解。关于此,我确信已发现了一种美妙的证法,可惜这里空白的地方太小,写不下”让全世界的数学家接力了360年,才终于被安德鲁·怀尔斯找到严密的证明。再天才的人,在数学面前,也需要时间堆砌下的努力,没有谁可以跳脱时间的限制,去平行世界花时间把费马大定理证出来,再回原世界告诉大家。

时间的逻辑性和数学一样,前因结出果。《天才基本法》里确实有提到大学生女主穿越到七年前的平行世界之后,不能把未来的事情透露,改变未来,但在平行世界,女主认爹、让这个世界里的自己努力读书,哪一样不是更改了未来?时间逻辑链里的一环被改变,整个都会发生变化。如同我在还要学数学的时光里,减号写成加号,一道大题得1分。

我总觉得平行世界真的存在,宇宙能诞生人类,就已经创造了奇迹。可是如果有一天,人类找到了打通各个世界的方式,一部分人如《天才基本法》的女主一般,利用相对论盗取时间,爱因斯坦是否会再次生出面对原子弹时的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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