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愿来生,莫负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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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是在网上刚刚公布周迅将出演如懿之后,才开始看这部小说的。

偶然瞥见旧新闻,周迅曾在接受采访时说,“你问我为什么要接这部戏,我只能说,我会用一部最极致的清宫剧去回答你。”,忽然被“最极致”这三个字打动。

看完全六册《如懿传》第一遍之后,很悲伤,为女主的结局不忍,为她一直以来的信仰与坚持唏嘘,为奸诈者的得逞不忿......

读第二遍的时候,反倒开始感悟,所谓精彩绝伦的人生不就应该如此跌宕起伏吗,结局是悲是喜又有多重要呢。

凌云彻看着如懿纤细瘦美的背影,发簪上垂落的碎蓝宝珠流苏被风拂动,闪着粼粼的光。

“他陪在她身后走过这漫长又漫长的长街,两侧徐徐笔直高耸的红墙,使长街看上去越觉纵深,幽幽暗暗,不知前路几何。”

他只希望这样的路能长一些,再长一些。

这一段,写的是刚刚丧女的如懿,满心凄楚,形单影只的在皇宫里徘徊,背影清寒。这种落寞,似乎也是如懿四十九载人生的缩影。

如懿最爱的是清雅宜人、不落凡骨的绿梅,可毕竟“凡是太过清奇,终究不容于世长久”。

《如懿传》是个悲剧。

没有开挂的智囊团,没有深厚的后宫专宠,甚至没有最后的寿终正寝。

在她过世之后没有设神牌,没有谥号,甚至连生前郎世宁所画的她的后妃画像也被尽数销毁。

一个地位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最后的结局竟会这般不尴不尬,让人唏嘘。

她曾一路被乾隆扶持,从潜邸的侧福晋到紫禁城的娴妃,到娴贵妃,再到皇贵妃,直至至高无上的大清朝皇后宝座......因为有过此等荣耀与辉煌,才更让最后的境遇显得残忍。

一、娴妃 • 冷宫 • 后位

如懿,其实就是《甄嬛传》里嫁给了四阿哥弘历做侧福晋的,乌拉那拉青樱。

作为雍正的皇后乌拉那拉宜修的表侄女,原本打算许给三阿哥做嫡福晋,却因为14岁时的高傲与跋扈被三阿哥拒绝,阴差阳错嫁与了阿哥时期的乾隆。看过《甄嬛传》的话对这个情节一定不会陌生,我便不做赘述了。

在《甄嬛传》里,她的确是个不太讨喜的角色。

《如懿传》开篇便是雍正的葬礼。

仓皇之中新帝登基,潜邸里除了出身豪族的嫡福晋富察氏将毫无疑问登上皇后宝座之外,侧福晋格格妾侍们的名分未定,嫔妃之间暗流涌动。

这时的如懿十九岁。随着自己的姑母早已被雍正关在景仁宫,“永世不得相见”,形同被废黜,这个曾经让她地位尊贵、旁人艳羡的乌拉那拉氏出身,也已经成了抹不掉的污点。这种沉浮,加上年岁的增长,让她身上的桀骜与娇纵慢慢退去,人也愈加沉稳,变得慧心兰性,当然也积淀了宫斗必备的高情商。

葬礼上,皇上转身对如懿轻轻说的那句“我是不是变难看了”,让这对少年夫妻的恩爱与随意展露无遗。皇帝很喜欢如懿。

一切风波从封妃之日开始。

原本凭着她在潜邸中的地位,理应是贵妃级别,但名分却只是娴妃,而潜邸时名分在她之下,明争暗斗许久的高浠月却成了慧贵妃,自此她的日子开始如履薄冰,虽然敛尽锋芒、隐忍退让,明枪暗箭却仍然来势凶猛。

首先是来自太后(也就是甄嬛)的敌意,毕竟是仇人的侄女,身上留着同一脉的血液;再就是来自皇后与慧贵妃的暗害;还有来自宠妃金玉妍的不怀好意、贴身侍婢的倒戈出卖......但却也总能险象环生,除了她自身的聪慧机敏(比如见过宜修之后,随即前往寿康宫向太后请罪的高情商;安插亲信李玉到养心殿任职等等)之外,自然还有来自自己最为信任的乾隆的保护,以及来自我特别喜欢的海兰的姐妹情谊。

乾隆对她的喜爱,有一句话可以表达得淋漓尽致:“只要你不逼着朕立你为皇后,其余也没什么难的。”,但即便如此,皇帝多疑的性格,还是没能让如懿躲过一场精心策划的陷害,于是她被贬为庶人,开始了禁足冷宫的三年时光,罪名是谋害皇嗣。

她读过那么多的宫词,寂寞阑干,到最后,只有这一点感悟。

冷宫岁月里,经历了父亲的死不瞑目、宿敌欲斩草除根的几次狠辣的谋害,她也越发隐忍沉着,通过和海兰的里应外合,终于逃离冷苑,恢复名位。只不过踏出无尽萧瑟的冷宫大门时的如懿,已经做过了让她内疚终身的事。

人生多讽刺,那个让她身陷冷宫的诬告,却在成为现实之后,帮助她重获恩宠。

重获新生之后,她眼见着仇敌一个个倒下,自己也从冷宫弃妇,到皇贵妃,一路被皇帝扶持到了至高无上的皇后之位。

自古以来,后宫嫔妃会让皇后之为不稳,但也仅仅是不稳而已,真正能够撼动它的从来都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皇帝。

如懿从娇纵任性的闺秀,成长为善于谋算的后妃;乾隆也从翩翩少年,变成了颇具城府的帝王。两人始终步调一致,始终般配。

其实《如懿传》里的宫斗,似乎没有《甄嬛传》里的严谨,甚至遗留几个未解之谜,比如孝贤皇后落水......可能剧本改编时会有所完善吧。

后妃之中除了中后期出现的令妃魏嬿婉之外,并没有什么让人恨之入骨的角色,绿筠海兰自然不用多说,即便是金玉妍、琅桦、高浠月的一生也是凄苦无奈的。

毕竟这本书打动我的是如懿,还有她的爱情与义气。

2、乾隆 • 凌云彻 • 海兰

这三个人是如懿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如懿一生只爱过一个人。

弘历与青樱两人的感情一开始并不纯粹,一个身陷被三阿哥拒娶的尴尬与耻辱,为了争口气才屈就做了弘历的侧福晋;另一个则急需身边人的显赫家世,来实现自己成为九五之尊的梦想。可毕竟两人识于年少时,加上如懿的直爽与骄傲的个性,是出身尴尬的乾隆一直向往却不曾拥有过的,所以更加偏爱;而他的俊朗聪慧,雄才大略也让她倾心,这之中也有救她于舆论水火之中的恩情。

其实所谓偏爱,也只是喜欢而已。

乾隆对如懿的爱情,始于她走出冷宫,搬入翊坤宫的岁月。因为那时的如懿,尝尽世间冷暖,彼此心性相知,又携手相伴多年,更因为她和自己一样,是“身处富贵锦绣林中心底却依旧孤寒之人”。所以他要给她无上的荣耀,让她与自己并肩站立在权力的巅峰,这是他,一个帝王对爱情的最高表达方式。

如懿对皇帝的信任原本深重,即使是在经历过了冷宫中内心的惊恸,身体的痛楚后依然留有许多,一句“如懿,不要动气,不要落了旁人的圈套,心静为止”,仍会让她心生依赖。

可却是在无限靠近后位之时,因为一次被猜忌,她失去了对这个男人发自内心的大部分信任与依赖。

曾经他的一句“你放心”,可以让她在看不清前方的迷茫中把自己全全交付于他,不问前路几何。然而多次的被猜忌和难以捉摸,消耗了她的爱情。可夫妻之间的感情又怎会仅限于爱情,它有着许多层次:夫妻之情、知己之谊、骨血之亲,这些足以让她免于心灰意冷和心如止水,心中仍留有些许信任与爱慕。

但恰恰是这份余情未了,最终让她在彻底绝望之时,决绝断发,彻底斩断君恩。

因为他知道她的骄傲,更知道该如何磋磨她的骄傲。

如懿曾经问五阿哥永琪的生母海兰,“为什么,你对世间的情爱这么不能相信?”,

海兰答到,“相爱又如何,最终因爱生恨的太多太多,与其如此,还不如不曾恩爱如许。世间的男欢女爱,不过是皮肉交合,从来是不可靠的。”

这也许才是后宫中应有的清醒。

如懿和凌云彻,总会让我想起《金枝欲孽》中的如妃和孔武。

相似的身份差距,又都有着在对方身处低谷时,伸手相助的恩情,都是彼此暗夜中的一盏明灯。

凌云彻曾说,娘娘自己看得清路走向何方,微臣只需陪伴身后,为娘娘照亮后头走过的路,不至于回头之时,心下茫然,连退路都难以看清。

这段话每每读来都很感动。当我和一个好友讲起这段,他说,暗恋是会被发现的,因为眼神藏不住。

在有凌云彻相伴的日子里,如懿不论受多大委屈,我都没有感觉太过悲凉,直到他死后,如懿才真正成了孤家寡人,形单影只。

有过这种相知相惜,至死不渝的爱慕,此生是否足以。

在如懿自裁之后整十年,海兰终于扳倒了当时已经贵为皇贵妃的魏嬿婉。

出身低微的海兰一直一心一意依靠如懿,因为她深知君恩如流水,可靠的只有对自己关照有加、关键时刻不顾自身安危挺身相助的如懿。

在如懿身陷冷宫时,经常冒险探望是她的义气;借纯妃之手害死端慧太子是她的手段;假扮绣娘复宠是她的机敏。在如懿通往皇后之路上,为她铺平道路,消除障碍,她有着如懿缺乏的杀伐决断,或许也是因为自己不曾爱过皇上吧。没有爱情便没有牵绊,也无需妥协了。

如懿死的那一年,海兰唯一的儿子永琪也因病过世。万念惧灰的时候她并没有自我了断,只因大仇未报,她要静静等待时机,这便是她的强大。

在解决令皇贵妃的前夜,皇帝赏赐了珍珠给她,说:

“如懿喜欢的东西,你总该会喜欢。”

“也不一定,姐姐喜欢皇上,臣妾却不是,臣妾敬慕皇上,这是最大的不同。”

“是。如果如懿也懂得自下而上的敬慕,或许她与朕也不致如此。”

三、万寿长夜岁岁凉

在初进皇宫时,已经形同被废的宜修对她说,乌拉那拉氏不能再出现第二个弃妇了!如懿也担负着整个家族的荣耀,一路披荆斩棘,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可最后却还是应了甄嬛的那句:

乌拉那拉氏后妃难有善终啊。

无论是如懿还是乾隆,心中最大的牵绊就是少年夫妻时两人的恩爱,以及各自心中留存的对方最美好的年华。正因为割舍不下,后来对方性情上日渐明显的改变,才更让人难以接受的吧。

如懿的聪慧,经过岁月的磨砺,早已变成了知隐忍,懂适时而至的大智慧。她可以屡次化险为夷,也可以设计让仇敌不得翻身,但这种后宫生存技能,是依附在对皇上的爱慕之上的。所以最后当她彻底失望时,每一次的冲突都好像是在有意激怒皇上。对于她这样有傲骨、宁折不弯的女子来说,爱情不在了,后宫的残喘挣扎又有什么意义。当容佩劝她借着自己儿子生病重新承宠时,她只淡淡回了句:“难道我到了如此地步吗?”。

作为皇后,如懿是失败的吧。

但她的人生,在我看来如此美丽。

有过少年时期的两心相许,也有封后初期和乾隆一同游历名山大川,一起看西山红叶看暮霭沉沉,宁静相对,相拥而眠的日子......拥有过深沉的爱慕,出生入死的朋友,有过和爱人的至亲骨肉,登上过最崇高的位置,也体会过高处不胜寒——那些个无法挽回与痛彻心扉是彻骨的冷。

在她停止呼吸前的一瞬,看到的是当年潜邸时笑容明媚的青樱与弘历......

如懿将天地间一介寡人的寂寞留给了皇帝。在无尽的懊悔中,乾隆仍然守着他的“不可原谅”,不能原谅如懿决绝地弃他而去,不能原谅如懿不愿再当他的妻子,不能原谅让他看到翊坤宫大门上斑驳的红漆和触手扬起的轻灰......

只愿来生,莫负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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