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和老二提着沉甸甸的东西站在门口，一边拍门一边喊着口号：小仙女，请开门。

然而宿舍里没有响动，也许小四出去了忘了熄灯。尽管不情愿，老二还是慢吞吞掏出了钥匙，一口咬定小四故意和我们开玩笑。

她说的不错，小四就趴在桌上，小台灯还亮着。

老二假意要打她，在她头上一拍，“行啊你不给姐姐们开门！”

小四没有动。

2

我们从前很爱开玩笑，如果宿舍里死了一个，校方防止消息外传，985应该随便我们挑一个读研吧。

一语成谶。

校领导找我们谈话时，我们都显得有些局促。老二握住我的手，轻微颤抖着。“她平时是和同学们不大来往，但一个宿舍的关系还不错。”

小四桌上还有半瓶农药，她应该是实在喝不下了。听说现在安眠药不能随便买，不然也许不会是这种死法。

她的衣服收在柜子里，书桌也都收拾的整整齐齐。她素来爱干净，就连死前似乎都没有忘记打扫一遍宿舍。

小四死后，父母立马就动身找学校讨说法。听说小四死前给她父亲打了个电话，通话时间不超过五分钟。

尽管小四的父亲极力否认他们最后的通话有任何异常的情况，老二还是以小四后妈的大肚子为依据判断他在撒谎。

校方与小四的父母是怎么解决的我们不清楚，但是我们三个换了宿舍。

新宿舍里空着的床，被老三的几个大箱子占据着，尽管如此，整个房间依旧少了些什么。小四的东西，她父亲什么都没带走，就锁在了原来的地方。

“如果知道这种玩笑开不得，我打死也不会说一句。”老三没有看到第一现场，那天男朋友送她上学，她又刚好送他去火车站。

我们都避免直接提到她。

“怪我。要不是我嚷着让你来接，也不会让她有机会做傻事。公交车又堵那么久，我也没想到。”老二的东西一直很多，每每回家上学，总要有个人接送。

我觉得有些冷，紧紧缩成一团。“我现在脑子还有些乱，不要议论了吧。”

老三忽然坐了起来，十分懊丧。“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我回来时恰好是中午，要是那时候回宿舍一趟，也许能够阻止她也说不定……”

我咬咬嘴唇，“那种药要在哪里才能买到？附近的诊所应该没有吧？”

老二也坐起来，“简直无法入睡！”

3

我和老三坐在图书馆顶楼，有种当讲不当讲的犹豫。

小四平时和她最亲，她也一直没有放下这件事。她趴在栏杆上，告诉我心理咨询室本来也以为小四好了，最最主要的是，他们不认为她会有自杀的倾向。

“他们知道小四的家庭状况吗？”我是指后妈以及小四在家庭中的地位的事，小四从来没和我们说过。

“我想她应该说过。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你知道昨天晚饭时我借二姐手机逛淘宝时看到了什么吗？”

我倒拿不准她会说什么，紧了紧领口，高处不胜寒。

“有一个订单是一瓶农药，日子我还没来得及看她就把手机拿回去了。”

我眯起眼睛打量着她，有些弄不懂她的意思。

4

一堂非常无聊的课，玩游戏手机又没电了。“老二，借我玩会儿。”

她是学霸，一心想考研，从来不会随便给老师留坏印象，何况现在大三都是专业课。

她漫不经心地将手机摸出来递给我。一个宿舍的手机，密码大家都记得住。

趁着老二都没注意，我打开了淘宝。

并没有看见农药的订单。

我将手机放在桌上，老三也看到了，没有她说的订单。

不多久，她递过来一张纸条，写了许多英语单词。她六级现在还没过，算是学霸寝的学渣，所以决定今年每堂课都只带了本单词书。

我知道，那个状似不经意划掉的“delete ”才是她本意。

如果老二删掉了，那么就是她心虚了？

但是转念一想，不对。既然她的到来晚于小四的死，那么她下这个订单干什么？

我忽然又想起那天接她的事情来。火车站人很多，我在出口处等了她很久，她才从旁边的小店子出来。我隐约记得，那是一个行李寄存处。

大概是我突然转过头的动作惊吓到她，她一脸怪异地看着我。

莫非，她看到了什么？

我正要问她为什么东西放在寄存处时，老师点我起来回答问题。

5

老二拿出火车票，日期确实是我去接她那天没错，地点也是对的，她家远，所以要转车。

“你居然怀疑我？”她目光突然凌厉起来。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想摆出订单的事，又担心老三看错了。正哑口无言时，老二突然话锋一转，“我说你们两个怎么都借我手机玩，该不是在寻找罪证吧？怎么，发现什么了吗？”

我摇摇头，“对不起。”

我一直以为我和老二关系很铁，没想到实际上已经经不起一点敲打便会支离破碎。

老二一边将车票放回去一边问，“老三说了什么吧？”

正此时，我们听到钥匙孔发出旋转的声音。“嗒”的一下她推门进来，发现我们都站在那里。

“你们似乎在讨论我？”她将包挂在柜子上的挂钩上，一脸疲态地坐在椅子里，似乎哭过了。

“怎么了？”老二似乎认定是她说了什么，所以没搭理她。我只能尴尬地接一句。

“他要和我分手。”她一边流泪一边波澜不惊地说。

“你说的是那个和小四来自同一个班级的男朋友吗？”老二打开电脑，一边插鼠标一边不客气地说。

我吃了一惊。

小四和老三的男朋友是同班同学？

“你这是什么意思？”老三腾地站起来。

“什么什么意思？你给她讲了我什么？她居然要检查我的火车票和手机？”

“不要以为你删掉淘宝订单就没人知道了！我看到过！”

“我还没怀疑你呢！你男朋友初恋是小四，说送你恐怕也是为了见到小四吧！”

她们就这样吵了起来，然后开始各种肉搏。

我跑出去叫人来劝架时，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

6

听说喝农药死去的人都会十分狰狞，那天见到的小四那么安静怎么没有人问呢？

她们不应该怀疑为什么她不是躺在地上而是趴在桌上么？

她们不应该怀疑为什么农药都没有洒在地上或者桌上么？

她们不应该怀疑为什么墙上一点抓痕都没有么？

她们不应该想到只有给她灌药再让她晕过去才有可能是这种死法么？

我想，我一定忘了擦棍子上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