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陈墨祎
一个人漂泊在外，每每在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总会克制不住产生一股孤寂悲凉之情。那时脑海中浮现的，便是妈妈站在家门口的路灯下等待我的画面。那时柔和的暖黄色灯光照在她身上，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远远的，我站在对面的街角，看到影子就看到了回家的希望。这么多年过去了，妈妈一直都像那道黑夜里柔和又温暖的灯光，指引着我回家的方向，她之所在，心之所在，心之所在便是归处。
今天翻看日历的时候，猛然间发现这个周末便是母亲节了，时光荏苒，原来不知不觉中我已离家快一年了，临走前妈妈泛红的泪眼还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想起前两天刚和她通电话时，她问得最多的还是，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我在电话的那头，久久地沉默着。一颗年轻不甘愿平凡的心和思念的情感纠缠着，煎熬中我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是我独自离家踏上远方的头一年，我带上憧憬迷茫和家人深深的牵挂走上了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征程。一开始的时候，几乎每天和妈妈视频聊天，后来我越来越忙，也越来越适应身边的环境，思念之情便渐渐地淡了许多，由刚开始频繁的联系变成了一周甚至半个多月一次。当我怀揣着梦想，在恶劣的环境当中披荆斩棘，向所谓的康庄道路奔跑的时候，总是容易忽略身后有那么一个人，在默默等待。
某天，我在电话中告诉她我最近又要加班的消息的时候，妈妈沉默了半晌，说了一句：“你一个人出门在外那么辛苦，还是回来吧，家里给你找好了份工作。”我那时恰好满满的一腔热血，当然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以梦想的名义拒绝身边的安逸苟且。然后，我们冷战了，双方都很固执，不想向对方妥协。我不想早早地回到家乡，干着一份父母托人给找的轻松工作，找一个还算凑合的男人过着平凡庸碌的一生，尽管在许多人看来这才是一个女孩子该过的生活。我不懂为何妈妈会反对我背井离乡独自打拼，她应该最是支持我的人才对啊。从小她就教育我，一个女孩子一定要自立自强，不能没有梦想。她自己也是个坚强独立的女性，和天底下所有的母亲一样，总是在前方为孩子垫好道路，遮风挡雨，仿佛无所不能的女超人。可是有一天女儿也长大了，渴望着更广阔的天空，希望变得强大，不再是躲在背后安稳享乐，而是护在母亲身前替她扛起重担。
我伤感于妈妈的不理解，依旧坚持和梦想死磕。时间却很快过去，转眼便到年底。当我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中，看着爸妈脸上清晰可见的皱纹和头上斑斑的白发时，才意识到，原来我渐渐长大，父母却已经开始苍老，待我羽翼丰满之时，他们却垂垂老矣。“子欲养而亲不待”。多少人，待到功成名就、衣锦还乡之时，家中的老父母早已溘然长逝，永远地失去了陪他们走完生命最后一程的机会。
妈妈的脸庞早已不再红润年轻，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无情的印记。她的手也失去了以往的柔软和细嫩，长久的劳作使得它们粗糙得如砂纸。如今她的背已不再挺直，可是我永远也忘不掉，洪涝灾害的那年，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她用这副柔弱的身躯背着高烧不止的我，一步一步踏着在深没脚踝的水中，雨水顺着发丝不停地流下，她的眼神却始终明亮坚定。后来，我的高烧止住了，她却病倒了。那个夜晚真冷啊，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狂风吹得眼睛都睁不开，然而，趴在妈妈身上，我好像找到了最温暖的避风港湾。
小时候，爸爸由于工作的特殊关系，和妈妈结婚后曾一度两地分居，所以我的童年几乎全是和妈妈一起度过的。小时候的我就像个假小子，调皮捣蛋，种种“恶行”罄竹难书，那时妈妈操碎了心，在我背后不知道收拾了多少烂摊子。那种又当爹又当妈的艰难，我大概至今也无法体会。然而妈妈坚强且独立，即使一个人带大我困难重重，依旧咬着牙坚持下去。
从小见惯了母亲的坚强自立，无形之中也影响着我的性格。我变得独立且好强，宁愿磕磕绊绊地在一条未知的路上横冲直撞，也不愿意去他们既定规划好的路上，即使这条路畅行无阻，前途光明。年轻的心总是容易争强好胜，也忽略了后方父母的心疼担忧，开始觉的妈妈在阻挠我追求梦想，他们甘于平庸却不该强于我身上。然而，在回到家那天，妈妈对我说:“这世间没有哪一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可他们更心疼孩子。所以我们给你安排好一条轻松的路，宁愿你过得平凡普通也不想你忍受漂泊辛苦。”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源自于心疼。因为心疼，才会不顾你一次又一次的反对和不耐烦劝说你回家；因为心疼，才会担心你吃不好穿不暖偷偷往你银行卡里打钱；因为心疼，才会腼着老脸四处奔波请求，只为给你找到一份安逸舒适的工作。这心疼的背后，是每一对父母对孩子深深的爱。我们可以拒绝父母的对自己人生的干预，但一定不能一并地去拒绝了这份爱。
过完年后，我依旧收拾了行囊，在妈妈不舍的眼光中踏上了远方的道路。可是，妈妈呀，这一次，我会带上你们的爱与牵挂。我依旧在追求梦想，去努力成为想要成为的人，也许是一年，两年，三年，但请你相信一定不会太久。等到将来的某一天，我足够强大，能够为你撑起一片天，我要回到你身边，如同当初你伴我从呱呱坠地、牙牙学语到长大成人一样，我也要陪着你，看旭日东升，夕阳西下，直至你白发苍苍。
（我的妈妈，母亲节快乐，愿你一直健康美丽，我永远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