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情史》(13)

央仓从大相寺出来,就回了仙湖村商社。此时的仙湖村商社规模已经扩大了数十倍,德吉已经不在八角街商社的后院养马了,而是在太阳城的郊外毗邻王室猎场新建了养马场,八角街商社被重新改装变成了德吉的炼丹房,而德吉平时已经不在八角街商社居住,为了照顾小嘉措布,德吉已经搬到姐姐央金在太阳城的旧居居住,八角街的商社平时只有一名老执事留守。

央仓到了八角街商社,没有见到德吉,经老执事指点找到了央金的旧居,进门见德吉也刚起床,正哄着小嘉措布吃饭。德吉见央仓来访,有些诧异,因为自从央仓到大相寺出家,德吉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央仓,此时的央仓不再是那个风华少年,而是一个身披袈裟已经剃度的喇嘛。

再见央仓,德吉百感交集,急忙请央仓坐了,让奶娘抱走了小嘉措布,自己煮了茶端给央仓,才在央仓对面坐下。央仓进屋后,放下包裹,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响地默默看着德吉忙碌,眼睛四处打量了一遍央金的旧居,这房子,央仓从没有来过,以前听德吉说过,房子是老式的藏人民居,分三层,央仓现在所在的是主人日常起居住的第二层,布置简单,但很温馨,有一扇大大的窗户,因为屋前屋后没有什么遮挡,阳光可以直接照进屋里,光线很好,屋内也比八角街商社的房间明亮。央仓正在张望品味之际,被德吉的问话打断了,

“央仓哥哥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

“我马上要离开太阳城了,临走来看看你和小嘉措布。”

“出什么事了,你不在大相寺呆了吗?”

德吉听央仓说要离开太阳城,有些意外。

“是出了点事,我在大相寺呆不成了。”

央仓平静地说,看了看一边正在哄孩子的奶娘,德吉会意,让奶娘带着孩子去院子里玩。待奶娘走后,央仓才详细地告诉了德吉事情的原委,德吉听说,无奈地叹了口气道,

“那朗噶不是什么好人,出家做了喇嘛,还想害人,央仓哥哥离开大相寺,打算去哪里啊?”

“师傅介绍我去大理国的妙峰寺修行。”

“大理国很远吧,央仓哥哥几时才能再回来啊。”

“是很远,也不知道何时能再回来,因此去大理国之前,我想顺道回一趟仙湖村,祭奠一下爷爷,看望一下爸妈和奶奶,你有什么信要我捎回家吗?”

“我倒没有什么要捎回家的,父亲每年春秋季节都会带着商队来给商社送儿马和炼丹原料,上次父亲来时,我让父亲下次也带母亲来太阳城,父亲同意了,说母亲听说姐姐央金有了孩子,早想来看看了。”

后来,二人又聊起了商社的事情,仙湖村商社因为老族长的决定,已经不再经营其他生意而是专营养马,由于太子加布的鼎力支持,德吉在太阳城的郊外毗邻王室猎场新建了养马场,在王室不狩猎时,王室猎场对德吉的养马场开放,加之德吉的精明能干,仙湖村商社目前已经垄断了太阳城的马市,德吉成为太阳城最大的马商。看到德吉说到养马时眉飞色舞的样子,央仓笑了,揶揄道,

“没有想到,现在德吉妹妹可是有钱人了,以后我要重修大相寺,德吉妹妹可不能吝啬啊。”

“怎么?央仓哥哥打算以后重修大相寺?”

“朗噶胁迫师傅把大相寺住持之位传给他,我想大相寺在朗噶手中必不长久,这是大相寺的劫难,我去大理国妙峰寺修行有成后一定会回来的。对了,央金的那个银质头冠,你知道现在在哪里吗?”

“你怎么想起送给央金的头冠了?姐姐决定嫁给加布后就转送给了我,你现在想要回去吗?”

看见德吉提起那银质头冠突然有些不高兴,央仓急忙解释说,

“既然在妹妹这里就好,你拿出来,这头冠里有一个秘密。”

德吉听说头冠里有一个秘密,就转身从箱子里取出了那银质头冠放在央仓面前,这时,央仓也从脖子上取下他的项链,又从包裹里拿出转经筒一起放在头冠旁边,看着三颗白色的佛骨舍利,对德吉说,

“你看这三颗白色的石头是不是一样的?”

德吉仔细看了看这三件物品上的三颗石头后,点头说道,

“我早就知道它们是一样的,今天放在一起看,还是一样的,没有什么不同啊。”

“它们是一样的东西,可你知道它们是什么吗?”

“不就是些好看的石头吗?难道是别的什么东西?”

“它们是释迦牟尼佛的指骨舍利,师傅说在中国只有这三颗。”

“什么?它们是佛骨舍利?在中国只有这三颗,这么珍贵的东西现在全都在央仓哥哥手上了。”

“起初,我也不敢相信,但现在事实就是这样,师傅说我是祖师莲花生大士转世,因此,我肩负着光大大相寺的责任。头冠上的这枚佛骨舍利应该是大理国妙峰寺的,你秘密找人把它取下来,我要把它带到大理国去,可能会有用,我把大相寺的转经筒留给你,你一定要收藏好,这三枚佛骨舍利能够互相感应,尤其在明月当空之夜,你记得菩提树下的老喇嘛吗?他是贡布长老的师兄,就是靠着互相感应的佛骨舍利找到我的。”

“原来有这样的事,央仓哥哥是莲花生大士转世啊。”

“不多说了,我走前还要去向加布辞行,另外再给你们炼几颗极品养神丹,你先去找人帮我取下头冠上的佛骨舍利,走时,我过来取。”

安排完毕,央仓就告辞去了王城的太子府,德吉则出去找人取下银质头冠上的佛骨舍利。

加布见央仓来访,很是高兴,象往常一样,加布安排央仓一起到后花园喝茶聊天,央仓也不着急,等二人喝过一道茶后,央仓才开口说道,

“加布,我此次来是向你辞行的,我马上要离开太阳城了,临走来看看你。”

“怎么?你不在大相寺呆了吗?”

“是啊,出了点事,我在大相寺呆不成了。”

“你在大相寺做喇嘛能出什么事?”

看着加布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央仓只好详细地告诉了加布事情的原委,加布听说,不由大怒,拍案而起,说道,

“那朗噶出家做了喇嘛,还不安分,央仓,你不用走了,我替你做主,那几颗极品丹算我送你的。”

“你先坐下,也不单纯是极品丹的事情,此事如果外传,有损大相寺声誉,我师傅贡布长老才不得已准备把住持之位传给朗噶,至于我,除了这事,师傅还想让我去大理国的妙峰寺进一步修行。”

“贡布长老要把住持之位传给朗噶?以后,朗噶成了大相寺住持,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我要禀报父王,商量一下如何处置这事,你去大理国,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加布坐下后,仍有点不甘心就此罢手,见央仓不急不慢的样子,只得暂时搁下朗噶的事情。

“不好说,也许要很久,所以临走来看看你,你还在坐禅和诵读《莲华真经》吗?”

“说到坐禅和诵读《莲华真经》,这两天,我正想去大相寺找你问问呢?”

“什么事?”

“前两天,我坐禅终于可以入定了,那感觉真好,不过,后来在诵读《莲华真经》时,脑袋突然一阵剧烈疼痛,时间很短,我怕走火入魔,就停了下来,以后就没有再头痛,这是怎么回事?”

“恭喜你了,这是你的脑力提升到了第二阶段了,以后每次脑力突破一个阶段都会有类似这样的反应,我这次来看你,另外一件事就是准备给你和德吉炼些极品养神丹,如果运气好,能炼出上等的极品丹,可以帮你们快速提升脑力,你和德吉都是四色慧根,脑力至少可以达到第四阶段,这样,凭借着第四阶段的脑力,不用靠我,你们就可以自己合成极品丹了。”

“原来有这么好的事情,快说,合成上等极品丹,需要些什么,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原料,我想你这里应该都有,主要是炼丹炉,一般的炼丹炉想炼出上等极品丹有点困难,并且要花很多时间,最好你能帮我借来大相寺丹院的神龙鼎。”

“这个不难,大相寺外院现在已经收归国有,连同丹院,我也想要过来,只是碍于贡布长老的面子才暂时没有开口,既然贡布长老已经准备把住持之位传给朗噶,我过一阵子就去把丹院收回来,现在我马上就让管家去丹院把神龙鼎先借来用用,你稍等一下。”

加布说着,立即唤来了太子府管家,给管家写了张手谕,打发管家带人去大相寺丹院借神龙鼎去了,又安排家仆去准备央仓写好的炼丹原料。央仓在等待期间继续和加布边喝茶边聊天,详细地向加布讲解了极品丹的分级以及功效之间的差别,并向加布交待了服用极品丹的时机和提升脑力的最佳方法,最后说道,

“你因为慧根只有四色,所以依靠上等极品养神丹,你最多只能把脑力提升到第四阶段,如果想要达到第五阶段满境,以后只能靠不断地诵读《莲华真经》,虽然慢,但只有这一种方法。”

“脑力达到满境,除了可以炼出上等极品丹,还有什么好处吗?”

“这你可问到最重要的问题上了,我本想等你脑力达到第四阶段后再告诉你,你既然问了,我去大理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今天,我就干脆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脑力满境后,如果再有特殊的机缘,可以虹化仙去,穿越时空,往来古今,还有可能转世成佛。”

加布听到央仓说可以穿越时空,不禁激动得满脸通红,

“就是说,我可以去另外一个世界见到央金了?”

“有这个可能,但你的脑力首先要达到满境,还要遇到特殊的机缘,我师傅的师兄,那个大相寺的老住持,我和德吉都亲眼看见他虹化仙去了。”

“你是说大相寺的前任住持已经虹化仙去了?”

“是啊,我师傅贡布长老领我入了佛门,算是完成了他的特殊机缘,不久以后也要虹化而去了,这个秘密只有你我知道,你千万不能外传,不然,世人都想穿越时空,都想得到《莲华真经》,大相寺就在劫难逃了,你我就犯了大错,即使脑力达到了满境,也不能虹化而去,否则会坠入地狱,永远不能超生的,切记!”

“原来后果那么严重,幸好我还没有告诉其他任何人关于《莲华真经》的事,我一定记住了,以后绝不再提起此事。”

“这样就好,现在《莲华真经》的事除了我师傅贡布长老,只有你我,还有德吉知道,我也会帮助德吉把脑力达到满境。”

等太子府管家从大相寺丹院借来了神龙鼎,央仓在加布的炼丹房整整呆了三天,成功合成了六枚上等极品养神丹、四枚上等极品养力丹,还有二枚上等极品体力丹,交给加布和德吉每人各三枚宝贝养神丹,又象交待加布一样交待了德吉关于提升脑力的诸事后,央仓带着剩余的宝贝丹,还有从银质头冠上取下的佛骨舍利,骑着加布送还给他的小青马,告辞了加布和德吉,离开太阳城,上路走了。

央仓离开大相寺后,贡布长老召集了大相寺全体僧众在后殿的祖师莲花生大士坐像前宣布将住持之位传给神秀喇嘛,众僧一听,骤然炸开了锅,纷纷言道,

“贡布长老年龄并不很大,且身体健壮,何故早早传位他人。”

又有僧众不服神秀喇嘛继承住持之位的道,

“贡布长老有大弟子央仓,佛法精深,早得住持真传,而神秀入寺未久,道法浅疏,何故舍央仓而非要传位给神秀?”

听到这样的言论,只有丹院老管事丹巴力排众议,独挺神秀,道,

“我闻贡布长老的大弟子央仓已经离开大相寺,去了大理国,故现在已经不是大相寺的人了,难道让贡布长老传位给一个不是大相寺的外人吗?神秀接替贡布当大相寺住持理所当然,我大相寺传统是住持之位只传给慧根五色、出家为僧的喇嘛,这两个条件试问目前大相寺内还有谁全部具备,因此只有神秀接替住持之位才合理合法,才能光大我大相寺。”

丹巴的这番言辞让大相寺众僧皆哑口不言了,对神秀接替住持有异议的僧众在确认央仓已经离开大相寺去了大理国后也只好默认了贡布长老的决定。贡布长老安排完神秀喇嘛接替大相寺住持的典礼仪式后,挥手遣散了众人,嘱咐平时服侍他的小喇嘛未经传唤不要开门进来,待众人走后,贡布闭门坐在后殿的祖师莲花生大士像前径自入定了。白天无话,入夜时分,大相寺上空突现一道红光冲天而上,异常耀眼,宛若流星瞬间闪过。偶有值夜喇嘛发现红光来自大相寺后殿,急奔后殿来看,被值夜喇嘛的呼叫声从睡梦中惊醒的众僧也赶到后殿,大家推门进去,贡布长老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大殿之内未留下任何东西,后从值夜喇嘛的描述中才知道贡布长老已经虹化仙去了。

没有了贡布长老,神秀喇嘛第二天顺利地继承了贡布长老之位,成为大相寺新一任住持长老,人呼“神秀住持”。贡布长老仙逝,朗噶当上了大相寺住持,消息传到大藏王宫,藏王赞普甚为震惊,急忙召来了辅政内阁的四人进行小朝会商议此事,加布先把从央仓处知道的关于贡布长老传位给朗噶的内幕消息向父王和辅政内阁的其余三人简要地作了通报,然后说道,

“朗噶出家做了喇嘛,还不安分,可见朗噶还未死心,此事不能放任不管。”

“朗噶能想出这种计策迫使贡布长老让位于他,可见朗噶城府很深,巧妙地抓住了贡布长老的弱点,此计不可谓不妙,连一个超然世外的喇嘛都能被他抓住弱点,轻易搬倒,如此心思过人的对手任由他潜伏在身旁,的确很危险,不能不管。”

仁增父子听了加布讲述的朗噶夺位内幕,也都赞同了加布的意见。看到三位内阁成员都赞成出手处理朗噶夺位的事,藏王赞普转脸看着女儿索娜,问道,

“索娜,你怎么看这件事?”

见父王特意来询问自己的意见,一直沉默不语的索娜只好开口言道,

“朗噶出家去了大相寺,我就一直关注他的动静,前次把大相寺外院收归国有,就是要铲除朗噶复辟的根基,不想此事刚过去还没有多久,朗噶又想出这种计策夺了贡布长老住持之位,看来朗噶是贼心不死啊,管是一定要管的,怎么个管法又是另外一个问题。”

在场的其他四人见索娜又提出了怎么管的问题,不由得都陷入了沉思,还是仁增先开口道,

“这朗噶一定早就想到了,大藏国民众多是佛教信徒,大相寺在国民心中就是精神的圣地,即使藏王也不能轻易毁了大相寺或作出一些有损大相寺声誉的事情,因此,他朗噶才敢明目张胆地在大藏王眼皮底下捣鬼,怎么个管法还真是一个难题,老臣暂时还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办法。”

“大相寺是我国民众的精神圣地,真是不能随便动它,弄得不好,会引起民众动乱。”

加布和仁次赞同仁增的看法,但也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办法,最后,藏王赞普又一次转向索娜,问道,

“索娜,你看怎么办,难道就没有什么整治朗噶的办法吗?”

“办法总是有的,只是我还没有想好。”

见父王又来询问自己,一旁不语的索娜又不得不开口道,

“没有想好也可以先说说嘛。”

藏王赞普有些着急。

“不能从外界对大相寺施压,但可以从大相寺内部着手,使它自乱,不过具体办法和人选,我还没有想好。”

索娜平静地说。

“我看这样吧,辅政内阁中,加布对大相寺的情况最了解,本王决定,这事就交给索娜和加布来办,只要不引起民众骚乱就行,时间长短不定,所需财货尽由国库承担。”

事情派定,朝会散去。回家途中,仁次问妻子索娜今天朝会为何说话总是吞吞吐吐的,索娜白了一眼丈夫仁次,说道,

“你都说了大相寺是民众的精神圣地,万不得已,我不想参与此事,毁了大相寺,得罪了佛祖,难免会遭报应的,此事甚难。”

听妻子索娜如此一说,仁次心头也是一惊,一路上两人沉默不语,再未说话。

神秀当了大相寺住持,第一件事就是清点大相寺财物和贡布长老的收藏,因为贡布长老走时未作任何交待,故在神秀当上住持的最初几天里,把大相寺上上下下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他要的《莲华真经》,这让神秀住持有点郁闷,只得来到丹院找管事丹巴问问情况。

这两天,丹巴也有点郁闷,因为在贡布长老传位集会上,他力挺神秀喇嘛当大相寺住持,很多以往和他交好的大相寺老人都开始有意冷落他,见了他也不再嘘寒问暖,有的人甚至就当没有看见他,直接从他身旁走过,更让丹巴郁闷的是前几天太子府管家拿着太子加布的手谕带人搬走了丹院镇院之宝神龙鼎,说是太子加布学习炼丹,暂时借用几天,可时间到了,神龙鼎一直没有被归还回来,丹巴前去太子府讨要,那管家竟说神龙鼎之所以没有及时归还,是听太子加布说过几天大藏王要把丹院也收归国有,神龙鼎珍贵,搬来搬去的怕磕碰损坏,故暂时放在太子府,也免去了以后的麻烦。

这个消息对丹巴的打击太大了,他一辈子守着大相寺的丹院,唯一能让他感觉兴奋的事情就是炼丹了,如今听说丹院将不再属于大相寺,那他这个丹院的管事以后做什么呢?丹巴不敢想象,现在他有些后悔替神秀喇嘛说话了,如果贡布长老还在,太子加布看在贡布长老的面子上一定不好意思打丹院的主意,他丹巴已经活了一把年纪了,土都埋到脖子上了,他还追求什么呢,神秀虽然答应让他做大相寺首座管事长老,他并不稀罕,另外答应给他看的《莲华真经》,神秀住持已经接班几天了,却一直没有和他再提起,丹巴不好意思去质问神秀,毕竟神秀喇嘛现在是大相寺的住持长老了,按照寺规,他丹巴是无权过问《莲华真经》的。

今天,神秀终于来丹院找他了,丹巴以为神秀住持是来履行诺言,给他看《莲华真经》的,可神秀住持说没有在大相寺找到《莲华真经》,还问他是不是真有此书,丹巴肯定地告诉神秀住持大相寺内一定有《莲华真经》,这一点,他敢保证。神秀住持问过丹巴这件事情后,没有再和丹巴盘桓,也没有再说什么就直接走了。这次,丹巴是彻底绝望了,他甚至开始怀疑神秀是在骗他,利用他,当初根本就没有打算给他看《莲华真经》,丹巴现在是真的后悔了,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加布自从父王召开小朝会把处理朗噶的事务交给他和姐姐索娜后就一直琢磨如何让大相寺自乱,可是想了好几天也没有头绪,也不见姐姐索娜有任何建议,加布不觉有些郁闷。这天早朝,未见姐姐索娜上朝,加布问姐夫仁次才知姐姐索娜病了,于是,下朝后,加布让管家备了些精致的小吃带着来定国侯府看望姐姐索娜。

这定国侯府是藏王赞普登基后为了褒奖女儿索娜和女婿仁次的功劳赏赐的,定国侯府虽然没有武安王府大,但很是精致幽静,索娜很喜欢,就从武安王府搬了出来。为了索娜搬家的事情,老夫人很是不舍,还哭了一鼻子,后来无奈,索娜只好把一双儿女留在王府以安二位老人爱孙之心,儿女在王府,索娜和仁次只能经常回王府住住,这样在新居住的时间就很少了,时间长了,这定国侯府反倒更象索娜和仁次的休闲别墅。今天,索娜见弟弟加布前来探望,聊了一会儿家常后,听加布问起处理朗噶的事情,一脸无奈地对加布说道,

“大相寺是民众的精神圣地,要处置一个已经是大相寺住持的朗噶,没有那么容易,只能慢慢来,可以先在朝野上下制造舆论声势,顺其自然,万不可操之过急,骤然毁了大相寺,得罪了佛祖,会遭来报应的,原则上只能促其自乱,不能鲁莽硬来,我记得你和丹院老管事丹巴很熟,这丹巴也曾私藏极品丹,你可以在他身上想想办法,目前,姐姐也没有想到别的什么好办法。”

听姐姐如此定下了处理朗噶事务的原则,虽然没有得到具体的办法,但加布的心里还是感觉了一些轻松,安慰了姐姐,让姐姐安心在家养病,加布就告辞从定国侯府出来,一路想来,决定还是听从姐姐索娜的意见,从丹院管事丹巴开始着手。

加布回到太子府,就让人起草了关于把大相寺丹院收归国有的奏章呈送藏王,奏章中说既然大相寺外院已经收归国有,为了国学馆的学子学习炼丹方便,也为了更好管理国库收支,丹院最好也一并收回,置于国学馆之下统一管理,请求藏王朝议。藏王赞普看到加布的奏章,感觉加布有些多此一举,自己已经全权把大相寺的事务交给了他和索娜,又何必为了一个小小的丹院朝议呢,但想到儿子加布突然对朝政感了兴趣,也不想打击加布的热情。

第二天,在朝堂之上,藏王赞普让人宣读了加布的奏章,开始了对收回大相寺丹院一事进行朝议。众位朝臣听说奏章是太子加布上奏的,都感到很高兴,因为这加布虽被册封为太子,但以前从不理事,更别说上个什么奏章了,今上奏章之事虽小,但能看出加布开始对朝廷政务上心了,未来的储君能够如此,当然是大藏国的幸事,因此纷纷附和,都说,

“大相寺外院已经收归国有,改为国学馆,丹院本就是外院的一部分,如今收回也是理所应当的。”

大相寺丹院要被藏王收回,经过朝议,这消息迅速地在太阳城传播开来,对太阳城的老百姓来说此事不关他们的日常生计,因此是无所谓的事,在坊间议论一阵也就风平浪静了;对于国学馆的学子,多了一种学习的技能自然是好事,因此也没有人站出来反对;而对于大相寺的僧众,这无疑是个非常坏的消息,丹院用于炼丹的原料多是国府无偿供给的,而生产出的低等级丹药都归大相寺所有,大相寺将这些丹药多用于派给供奉了物品的信众,算是一种布施,但老百姓私下里更多地把它当成一种交换,大相寺的丹药质量一般比集市上的丹药好,平时需要丹药的百姓一般不去集市购买,都是来大相寺供奉一些物品,再从大相寺得到丹药,这样,百姓既敬了佛祖,又得到了实惠。有了这种一举两得的事,大相寺的供奉自然源源不断,现今国府对外宣布要收回丹院,并且没有象收回外院一样给予一定的补偿,这无疑是断了大相寺的一个财路,马上就会影响到大相寺僧众的日常生计。消息传到大相寺,各级管事纷纷要求神秀住持去和太子加布谈判,反对国府收回丹院,至少应该象收回外院一样给予一定的补偿,以保证大相寺僧众日常生活水平不被降低。神秀住持无奈,只得去太子府找加布说话,但到了太子府,加布并不见他,只让管家出面回绝道,国府收回丹院是众位大臣在朝堂上共议决定的,他太子也无权更改,还让管家告诉神秀住持回去尽快准备交接事宜。

神秀住持灰头土脸地回到大相寺,向管事们转达了太子府管家的话,这一下子就使大相寺炸开了锅,众僧纷纷开始埋怨神秀住持,怀念起贡布长老在世时的美好时光,最后,众僧得出结论:这事都是因为神秀喇嘛当上住持所致,神秀住持去太子府,连太子加布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打发回来,一定是因为神秀住持以前和太子加布有过过节,不然,太子加布怎么会连面都不照呢?这事,如果换了贡布长老,一定会让太子加布象收回外院一样给予一定的补偿,因为谁都知道贡布长老和太子加布关系很好,太子加布在大相寺外院学习的时候受到了贡布长老多方关照,太子加布是很尊敬贡布长老的,当时国府收回外院给予补偿,就是因为太子加布看在贡布长老的面子,不想让贡布长老为难,现今住持换成了神秀喇嘛,这个以前和他有过节的人,太子加布当然是公事公办,不给情面了。后来,众僧说起大相寺中与太子加布关系好的人,首先想起了央仓,众僧又说如果央仓当上了新住持,凭着和太子加布亲如兄弟的关系,可能太子加布根本就不会提起丹院收归国有的事,现今可好,神秀喇嘛当上了大相寺住持,把央仓挤走了,大相寺的倒霉事就跟着来了,都是这神秀喇嘛带给大相寺的霉运,有的僧人说到情绪激动时,直接就宣称神秀喇嘛是大相寺的灾星。

大相寺后殿的祖师堂上,众僧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闹哄哄地乱作一团,神秀住持看见这种阵势,早就躲到方丈室去了,首座管事长老实在看不下去了,命一名小喇嘛死劲地敲响了大相寺的钟声,众僧这才渐渐安静下来,这时,首座长老抬眼看见人群中垂头丧气的丹院管事丹巴,大声说道,

“大家静静,我有一个办法有可能会让太子加布照顾一下大相寺。”

众僧听首座长老说有办法,大家立刻都停止了说话,期盼地看着首座长老,首座长老见众人终于安静了下来,指指站在人群后面的丹巴说道,

“要说大相寺中和太子加布关系最好的当然是央仓,可是央仓已经离开大相寺了,我们也指望不上了,现在大相寺中还有一个人和太子加布关系也很好,如果他肯去太子府,至少太子加布一定会见他的。”

顺着首座长老手指的方向,众僧一齐转头看向丹院老管事丹巴,丹巴突然发现自己瞬间成了众人的焦点,在众目睽睽之下,丹巴涨红了脸,不停地摆着手,说道,

“我不能去见太子加布,我没有能力让加布放弃收回丹院,也没有能力让加布照顾大相寺,我不能去太子府。”

听到丹巴竟然当众拒绝去太子府见加布,首座长老有些生气,但还是压住心中的火气,上前劝道,

“现在大相寺已经快到了最困难的时刻,凭你和太子加布的关系,太子加布一定会见你的,我们没有非要你让太子加布放弃收回丹院,也没有要你一定让太子加布照顾大相寺,你只要去太子府见见太子加布,说一说大相寺没有丹院后的困难就行了,现在,大家说是我说的这个意思吗?”

“是”

众口一词,丹巴没有了退路,只得答应去太子府试试看。丹院老管事丹巴因为加布学习炼丹与加布接触很多,在如何炼丹方面指导过加布,两人的关系确实不错,但一想到自己伙同神秀喇嘛阴谋夺位、挤走央仓,丹巴心里对去见加布还是有些发怵,现在迫于舆论的压力,丹巴不得不来到太子府,找到太子府管家,说想求见太子加布,管家以为丹巴还是为神龙鼎的事,就劝丹巴道,

“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丹院马上就要被大藏王收回了,这事已经在朝堂上决定了,全太阳城的人都知道,怎么你还来要神龙鼎呢?”

“这次,我不是来讨要神龙鼎的,我是受大相寺众僧委托,想和太子说说丹院被国府收回的事情。”

“原来是这事啊,神秀住持已经来过了,我家太子没有见他,只让我给回绝了,你还要见吗?”

“我也知道见了也没有用,但受了大相寺众僧委托,我还是见见太子加布吧,麻烦管家为我通报一声。”

管家见丹巴态度坚决,就进门通报了加布,听说丹院管事丹巴求见,加布笑了,对管家道,

“我正要找他,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你带他来书房见我。”

管家出去对丹巴道,

“我家太子同意见你,让我带你到书房。”

丹巴听说,心里些许有了点宽慰,加布毕竟还念旧情,跟着管家来到书房,只见太子加布正在看书,丹巴上前躬身行礼。加布闻声,放下手中书卷,笑盈盈地请丹巴坐了,让管家煮了热茶端来,待丹巴喝过一道茶后,加布问道,

“老管事今天来见我为了何事啊?”

“现在太阳城都在传国府要收回丹院,我受大相寺众僧委托,想和太子说说这事,如果丹院真要被收了,太子可不可以照顾老朽一下,不要把我赶出丹院。”

“原来是这件事啊,今天,你来见我,你若不提此事,我还可以把你当做故人老友,今天,你丹巴既然提起此事,我就和你来算算这个帐。”

加布一脸正色,看着满头出汗的丹巴,继续说道,

“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央仓离开大相寺前把你和朗噶做的事情全告诉我了,按说就是三枚极品丹,我完全可以用我的名义送给你们,只是贡布长老怕毁了大相寺声誉才被迫让朗噶夺了住持之位,我兄弟央仓也是无奈,才离开大相寺去了大理国,你这厮,自己拿了极品丹,得了好处,还去和朗噶勾结,干出这种无耻之事,着实可恨,贡布长老和央仓能忍下这口气,我加布却不能忍,非得替贡布长老和我兄弟央仓讨回这个公道。”

这时的丹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满头大汗,恨不得地下有个缝让自己钻进去,加布看着尴尬异常的丹巴,缓和了语气,说道,

“嗨,你丹巴年纪都这么大了,去和朗噶勾结在一起,朗噶何人,出家前是大藏国的武定王,能够设计害死自己的兄长阿旺太子,这样的德行,他能给你什么好处,我看你是老糊涂了,这样吧,你如果能帮我出了这口恶气,把朗噶赶出大相寺,你留在丹院的事好说,至于国府收回丹院要不要给予一些补偿,也不是我加布一个人说了算的,但我可以代为奏请藏王再议此事。”

加布说完,挥手让丹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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