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段——红蛇

不弃于是便住了下来。

几天相处,不弃已经发现这个所谓的“食人魔”根本就不可怕,他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连活着这件事都没什么兴趣,更不用说自己异常的体质了。

那一点担心也终于放下,在这人迹罕至的雪山中,虽不如在落霞峰热闹,但是也不至于再被人追杀,四处流离,她也很知足。

只是,有些事却不那么顺心。

野人看着不弃又一次抓耳挠腮,忍不住开口问:“怎么了?”

不弃苦兮兮地挠着背:“痒...”

从前做乞丐那些年,也没少蓬头垢面,泥窝里打滚,不曾想去了落霞峰,被师兄一熏陶,如今才不过一周,她便受不了自己了。

“果然富贵害人病啊!”不弃恨铁不成钢地鄙视自己。

野人呆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他自己一人在这雪山多年,不仅几乎忘了言语,其他事更是可有可无,裸身躺雪地倒是次数不少,洗澡这事...还真没怎么干过。

“那...跟我来,见他们。”他起身向外走去。

他们?这雪山上,竟然还有其他人?

不弃吓了一跳,连忙裹紧兽皮,跟着跑出洞去。

向西走了半柱香的功夫,面前渐渐飘起薄雾来,越往前走,雾气越盛,不一会就打湿了头发和衣服。

雪山之上本是极寒,这雾气却甚是温暖,如同蒸汽一般包裹住不弃,让她冰冷僵硬的手脚都暖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硫磺的味道。

“难道...”

不弃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拨开越来越厚重的雾气,眼前出现了大大小小十几个温泉。

大的十丈有余,小的盈盈一掬。

有的沸腾不止,有的平静无波,有的水中居然还有鱼类游过。

不弃彻底惊呆了,这简直是人间奇迹啊!

她踏出一步,正准备直接跳进水里好好泡一泡,水面一动,一道红光猛然窜入她的怀中。

不弃只觉得什么冰冷滑腻的东西钻进了衣服里,贴上了自己皮肤开始四处游走,她的头皮瞬间就炸了。

“啊!什么东西!”

她大叫一声,蹦起来就开始扯自己衣服,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扒了个精光。好在野人已经预料到这个情况,早已闭着眼睛转过身去,才没有让场面更加尴尬。

“这,这这这,这他妈哪儿来的蛇?!”

不弃看着已经游到自己左手臂,跟自己对视的红色物体,声调都变了。

那是一条两指长的小蛇,只有筷子粗细,皮肤是罕见的红色,阳光下能看到细密的鳞片,泛着金色的光芒,眼睛是宝石一般的绿色。蛇尾盘着,蛇头微歪,竟像是在打量着不弃。

一人一蛇僵立当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

“咳咳,要不...先进水?”

野人打破了沉默。

不弃这才想起自己还光着,腿一软就跌进了温泉。

水温微烫,不弃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这些天来的疼痛和疲惫,都在一瞬间通通不见了。

那蛇极灵活地绕在她手臂上,顺着胳膊到颈侧,把头放着她脸颊旁蹭了蹭,最后游到她胸口,盘成一团眯起眼睛,似是极为享受。

不弃被这拟人的神情逗乐了,忍不住抬手戳它,红蛇扭扭身子,继续享受。

泡在温泉中,不弃整个人都舒服地伸展来了,筋骨绵软,精神一放松,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野人早已不知所踪。

不弃是被头皮的阵阵疼痛弄醒的。

四条长短不一的黑蛇正咬着她的头发,往四个方向拉扯,红蛇立在她胸口,似乎极为得意。

不弃呲牙咧嘴好不容易才揪住那几条蛇,连带扯掉好几根头发。

不知为何,她丝毫不害怕这些蛇类,反倒觉得它们举止宛若孩童,十分可爱。

看看太阳已至半山,不弃才惊觉自己泡了太久,浑身酸软无力,若不是这蛇把她弄醒,再泡下去恐怕身体受不了。

脱掉的衣服泡在水里,之前吐过的血迹已经洗掉大半,但还能看出些痕迹,不弃只剩这一件衣服,自然不能丢掉,随意揉搓了几下,摊到旁边的石板上,又把头发解开冲洗。

那五条蛇就安安静静地立在水里,围着她游来游去。

很快,衣服就被滚烫的石板蒸干,她穿好衣服,散着头发,披上兽皮打算回去。

“吱吱”几声,那几条蛇如箭一般冲到她身上,缠着发丝咬着衣襟,一副死缠烂打的流氓架势。

不弃被逗乐了,左边点一点,右边戳一戳,晃荡着几个小流氓回了山洞。

野人坐在火堆旁,看到她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怎么了老魔头,是不是忽然发现本姑娘天生丽质?”不弃心情大好,忍不住开起玩笑来。

“原来是你,我竟才发现。”

野人笑了一下,那原本毫无生机的眼中升起些光明,目光里带着点温柔和怀念。

不弃眨眨眼,有些不解。

“你叫什么?”

不弃被他的目光弄得心里发毛,退了一步,“不弃。”

“怎么,叫这样的名字?”

“我是孤儿,名字是我自己起的。老魔头你想说什么,你这样我瘆得慌。”

“孤儿,原来是孤儿。”

野人喃喃自语,半晌才抬头道:“你,要不要听我,讲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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