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

#百年奋斗路,书写新风采#

前往梦想地(百度图库)

一、启程

隆兴看着大姐的来信,陷入了沉思。当初出来就是奔着多挣点儿钱回去,好让家里的老娘和媳妇儿生活舒坦些,也不枉自己读书识字一场。可是现在却只能在这里养实验的小白兔,蹉跎时光。钱没挣上,家没顾着,只因为一封介绍信,被硬按上个关系户的名头,而饱受排挤,甭管多努力也不管用。

想到这儿,隆兴下了决定,不再停留。起身去找了班头下了工,然后回住处,跟四老姑父讲明原因,打点行李便辞行了。

隆兴打了回老家的票,车要一会儿才到,他就在站台里等,思量着去那边的事。是自己先过去打个前站还是带上媳妇儿一起去。一来去那边儿先头一定是有不少苦吃的,老婆能不能接受,二来如果他两口子都走了,老娘就要交给大嫂子和二哥两口子看顾,也是不大放心。

正犹豫着,车来了,隆兴定了定神,上了车,决定回家再说。找到座位,坐定,头靠着窗户睡着了。

经过两天的车程终于到家了,家里头见着隆兴回来非常高兴,准备了一桌子好菜,这也只有过年才有的待遇。饭桌上,隆兴把大姐让他去边疆发展的信拿出来,讲给媳妇儿和老娘听。

老娘慢条斯理的说着:“你大哥出息,当了兵保家卫国,二哥身体不好,不能出力,你呢,条件比不上你大哥,比你二哥,就有个健康身体也是强的,就出去吧,你媳妇儿和你一起,你大姐是个不会照顾人的,到时再支应不上。你媳妇儿里里外外一把好手,里外的掉不了礼数,是个能成事儿的,再差劲照顾你是没问题的。至于我有你大嫂子,二哥二嫂子不是也在家里嘛,没啥好操心的。”

隆兴为母亲的理解支持,稍稍放了心。媳妇儿没吭声,饭毕,都收拾利索,伺候着婆婆安歇了。回了自己屋儿,媳妇儿才娓娓说来:“我明天回趟娘家,出这么远的门儿,娘家这边儿得安顿安顿,我家里兄弟姊妹多,又都是我支应着,不交代清楚我不放心。”

隆兴说:“嗯,知道,我也和你一起去,跟咱娘下个保证,让她放心。”,隆兴媳妇儿应了一声就各自睡去。

第二天隆兴两口子去了媳妇儿娘家,安排好一切,中午打了票,晚上就启程了。

车站上行色匆匆的人们,脸上挂满疲倦,两人在朴素的褂子间拥挤着上车。绿皮火车在灯光下格外显眼,可是这会儿两个人心里都五味陈杂着,于家于人于这未知的前途……忽略了色彩。他们不会知道这抹绿,将是他们很长一段路程上唯一鲜亮的颜色。

随着汽笛响起,车厢间轻微的撞击,火车开动了,开向不可预期的未来。

夜色中,车厢里渐渐沉寂,幽微的鼾声渐起。隆兴两口子也慢慢卸下疲惫,在夹缝里睡着了。

清晨的阳光和火车的隆隆声唤醒了沉睡的人们。随着车程的增加,车厢里的人渐渐稀少起来。从最初的搁不下脚,到宽敞的一人一整条座椅。隆兴两口子也从烧煤的炉口旁挪到了椅子上。

这一趟火车整整花掉了一个礼拜,才到达乌市。他们换乘了通往叶城的客车,辗转两天多才到了小城,然后又搭上一架驴车,颠簸了一天才终到达目的地,隆兴的大姐家。

二、开启新生活

这家的模样完全出乎隆兴的意料,与大姐信上所讲天差地别,更让隆兴媳妇儿有些始料未及。

房子是草把子扎起来的,简单的搭在戈壁滩上。准确的说就是个窝棚,没有院墙,连栅栏也没有。放眼望去也寻不到个人家。事到如此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走,隆兴也因此了解了大姐催促的原因和她成婚的来龙去脉。

隆兴的姐夫原本是在林场做会计工作的,因为喝酒误事,弄丢了账本,怕担责任,连夜逃回了老家。虽然没什么钱,但比起老家的人是富余不少的。他用手里的余钱请了媒人,恰逢隆兴的娘因大姐谈的对象要随军南下,棒打了鸳鸯,加之媒人的推举,大姐夫的殷勤,才保成了隆兴万念俱灰的大姐的亲事。

婚后不久,大姐夫带着大姐来了这边,和老家几乎断了联系,要不是这封信,家里几乎就认定大姐是没有了。大姐夫带着大姐,林场是不敢回了,就跑到这个小镇再发展,靠着给人打打零工也能过日子。

大姐一是觉得这边机遇好,只要肯干都是多少的都比家里赚的多,二是觉得小弟窝心,便催促着来了。只是没想到,弟媳也一起过来了。

隆兴的媳妇儿多少也是有些埋怨,但也知大姐的艰难,慢慢也不再计较。

起初,隆兴跟着姐夫打打零工,媳妇儿和大姐在家里忙忙家务,做点儿小手艺,在巴扎(当地的市集)上卖卖,也能贴补家用。

时间过得很快,一年的光景过去了,两个小家里,也有了余粮。两家人合计着这个春节先不回去,把省下来的钱全部汇回家里,让老娘改善改善生活,也好让老家的放心。就这样,第一个新年,在戈壁滩度过。虽然没什么人烟,但两家人也着实热热闹闹的,为这份荒凉平添了色彩。

开了春,隆兴跟姐夫商量着:“姐夫,我发现这里蔬菜挺珍贵的,比咱那里贵了不知多少倍,咱在家里伺弄都有点儿经验,也是个固定营生。咱开一片荒地,再养点儿鸡鸭鹅的……”,隆兴姐夫也是同意了这一门。

两家人说干就干,很快就近开了一片荒地,种上了白菜,萝卜,油菜,西红柿……菜地边儿上又另新扎了一个窝棚,给隆兴两口子住,这样两家人都方便了许多。隆兴的大姐和媳妇儿在家里又养起了鸡鸭鹅……这一片小天地,一下子丰富热闹了起来。

当地人也有了走动,隆兴空了会教他们种点儿蔬菜,尽管他们的长进不大,他们也会教隆兴两口子一点儿当地语言,一来二去都成了朋友。他们的古尔邦大节会请两家人过来做客,到了新年,两家人也会支两桌请他们来吃吃喝喝,完全融了进去。

一天隆兴媳妇儿赶巴扎回来的路上,瞧见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孩子,在路边儿哭着找妈妈,她身后不远处一辆货车驶来,隆兴媳妇儿眼疾手快,一把把孩子抄起来,货车正正好好开过去,险些撞到两个人。

隆兴媳妇儿关切的问道:“小孩儿你家大人呢?”

小姑娘:“我找不到我爸爸妈妈了。”

隆兴媳妇儿:“你还知道爸妈的名字吗?”

小姑娘摇摇头。

隆兴媳妇儿:“那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呢?”

小姑娘仍然摇摇头。

隆兴媳妇儿:“还记得自己是在那一块儿和爸妈分开的呀?”

小姑娘指了指附近的店铺,也说不清是哪一家了。

隆兴媳妇儿看看四周,有几家铺子,她走进去打听,都说不认识。隆兴媳妇儿就留了自家的地址给这些铺子里的人,让他们若是有人来找,就让上她家领孩子,便带着孩子回了家。

隆兴大姐埋怨隆兴媳妇儿多管这份子闲事。隆兴媳妇儿笑说着:“怪可怜的,说不定明天她家里人就来领回去了呢。”

隆兴大姐:“怕是你想简单了吧,一个女娃娃谁稀罕,保不齐就是父母自己扔的。”

隆兴媳妇儿:“哪儿有这么狠心的爹妈。”说着领着小孩子回了窝棚。

先是洗了澡,又赶紧剪裁出合身的衣服给她穿上。隆兴媳妇儿和蔼的说:“小姑娘,兴许你爸妈就是一时大意了,说不定明天你一睁眼他们就来接你了呢。”,小姑娘高兴的在床上蹦来蹦去。她搂着隆兴媳妇儿说:“嬢嬢真是大好人。嬢嬢真是大好人……”

突然小姑娘兴奋着大喊:“我爸爸是军人,我妈妈说我爸爸是大英雄呢。”

隆兴的媳妇儿说:“真的吗?那就好办了,咱这儿离着部队近着呢,明天让叔叔去问问。”

小姑娘开心的一个劲儿的点着头。

吃过晚饭,隆兴的媳妇儿哄着孩子就睡觉了。

第二天,天刚刚亮,就有一波穿着军装的人赶到了窝棚,敲了敲简易的门,隆兴出门看着,问了情况,他回头叫了媳妇儿和那个小娃娃过来,小娃娃看着军装的汉子,高兴的叫着爸爸。那人高马大的汉子眼泪刷的流下来,他们千恩万谢了隆兴两口子就离开了。

三、乔迁

窝棚的生活继续着,时儿大风出,掀了屋顶;时儿黄沙漫天,压塌了草把子;时儿艳阳高照,屋里发闷……

一天隆兴卖菜回来,高兴的跑到媳妇儿跟前,把几罐儿午餐肉罐头和一大罐子压缩干粮堆到媳妇儿面前,媳妇儿先是一惊然后兴奋的点了点,道:“哪儿来的?”

隆兴:“今儿去卖菜,遇上几个当兵的买菜,他们说咱种的菜好,帮上了大忙,要和咱长期合作呢。这个是一个小伙子给的。”

隆兴媳妇儿听了这话,开心极了,也神秘的卖着关子,“我也有件好事儿,你猜猜。”

隆兴道:“鸡鸭的下蛋了?”

隆兴媳妇儿:“不对,你就知道下蛋,再猜。”

隆兴:“小玩意儿卖了高价儿?”

隆兴媳妇儿:“嗨,算了,你当爹了。”

隆兴一蹦三尺高,兴奋的抱起媳妇儿转了好几圈。出了门儿,奔大姐的窝棚去了,媳妇儿跟在后头喊着:“拿着罐头和饼干,一家一半儿。”

隆兴回去拿上东西,一溜烟去了大姐那边儿。大姐看见隆兴来了,让进屋里说着:“来的正好,有事儿商量,你媳妇儿呢?”

隆兴:“啥事儿,这么神秘?”

大姐:“叫你媳妇儿来,咱商量商量。”

隆兴出门,正好媳妇儿端着一盘水煮蛋过来。

隆兴:“正好,大姐有事儿商量,快进来。”

大姐:“来……坐下,你大姐夫以前的同事从林场退了,让你大姐夫过去他那边儿,那边儿有其他营生合伙,我们计划着这个月就过去。在那边儿公社租个地皮,我种地,他经营外边儿,你们一起吗?”

隆兴看看媳妇儿说:“我们不过去了,(清了清嗓子,兴奋的说)我当爹了,媳妇儿有了,经不起折腾。昨天这边儿公社的,还有几个舍民,也问我要不要过去,房子能帮忙盖起来,我也打算着和你们说,这两年经历好几场风沙,这房子是不能住了。”

大姐:“呀,真是好……那这么着,咱两家就得分开了?”

隆兴:“那怕啥,就在一个县城,过两天做完活儿结了款我去买辆自行车,来回的还不方便的很嘛。”

大姐:“也是,那我们明天搬了啊?不用过来帮忙了,也没啥,你们看看有没有留用的,我们也不带什么走。”

隆兴:“嗯呐。那我明天去社里定下来我这边儿的事儿。”

大姐应声着。

隆兴和媳妇儿一前一后出了大姐的窝棚,回了自己的窝棚。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一个大卡车停在了大姐窝棚外,隆兴两口子走出来,帮趁着搬搬东西,送走大姐一家。隆兴就顺道去了公社,定了这边儿的事儿。3个月后,隆兴家也从窝棚里住进了土房子里。

四、回乡

隆兴两口子觉得这生活很有盼头,存折上的数字也终于过了万。隆兴置办了两辆自行车,凤凰的二八大杠,一人一辆。俩人做起事情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又过了几个月,隆兴家添了男丁,取名康康。

一家人决定今年回老家过年,让老娘高兴高兴,也让小家伙认认祖。隆兴特意去了大姐家,大姐完全不打算回去,只给隆兴一千元带回去给老娘。

隆兴从大姐家出来,直奔县城里的客运站,买了第二天的客车票,就返回家里。收拾完行李,拜托邻居看看房子。

第二天启程了。这一次不像来时的坎坷,客车平稳的把一家人送去了乌市,在乌市的铁路宾馆住了一晚,第二天坐上了去济南的绿皮火车,两人看着这熟悉的色彩,相视一笑。

虽然火车时间长,但一家人在一起欢欢乐乐,时间眨眼而过。途经徐州站时,隆兴给媳妇儿讲起来在这边医院养实验兔的有趣经历。媳妇儿笑的前仰后合,也感叹隆兴的这些生活体验。

又经了几次转车,很快到家了。五年后再踏上故土,熟悉又陌生。泥土路变成了水泥路,土房子成了青砖红瓦房,巷子还是老巷子,却整齐又干净了许多。

两口子和左邻右舍的人们聊的不亦乐乎,他们说着那边儿的风趣事儿,邻居们说着这边儿的变化,站上的整合。

五、幸福生活

大年过完,一家子又回去了边疆小县城。为了住着舒适安全些,计划着计划着,就搬进了新盖的砖房子。

孩子一天天长大,送进了学堂,隆兴两口子就更加辛勤的工作了,努力把日子过的红火起来。田里种着庄稼,城里有了自己的摊位,卖卖时下的小菜。又开起了自己的种子铺,承包了片区里所有种子经销,化肥送货……忙的不亦乐乎。

几年后,一家子第一次坐上了从县城发出的火车,再后来能从乌市坐到动车,后来乘上了飞机。回乡的时间从半个月到一周,从一周到一天,那飞速发展的步伐,带着他们的生活直冲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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