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事征文|90后的家

离家前最后一瞥

小时候,总觉得家这个字,很简单。却不曾想过字间拉出来弯弯曲曲的线,会成为一辈子看不到的羁绊,与自己相随一生。

还记得老师问我们:“同学们谁能告诉我,家这个字的含义呢?”话音落下,一双双活泼的小手举起来,积极的态度在这个小小的教室里感染每一个人。

感谢那位老师,我想正是因为她当时面带微笑的微微颔首,使我不管到了哪里,都不对发声这件事感到畏惧。

“家,就是和自己的爸爸妈妈一起,住在一间屋子里。”好不容易被点到名的我站了起来,磕磕绊绊说出自己的意思,然后紧张地看着老师的脸,等待最后的结果。

也是那次点头,让我对那堂课的记忆特别深刻,“小君说得不错,当然大家说的也很棒,不过事实上,大家说的,主要也就是自己家人之间的关系。”老师在黑板上写出一个大大的“家”字,指着“豕”这个部位说道:“我们看看这个地方,是不是有很多很多的线集中在这里啊。”

课堂下齐齐一声“是”。“那就对了,我们转过头想想,这些线可不可以算作一个个人呢?不光局限在家人身上,不同的人聚集在一个集体里,向着一个方向一起努力,也是一个家啊,比如在座的同学们。”

说不清当时的感觉是怎样的,若有所得,又无所得,只是对家这个字,感觉更神秘了些。

忘了是哪一年,应该是八岁左右吧,和妈妈一起挤在一个小小的绿皮火车箱里,形形色色的人在不同的地方上,不同的地方下,唯一相同的目的也就是都为了回家罢了。

火车是个神奇的地方,它会有各种味道夹杂在一起,或许是某人刚吃过火锅不久;或许是杀鱼的人身上的腥味还未散去;当然也有不守规矩的人,在如此拥挤的地方,也大大方方将鞋子脱去,在车厢里留下莫名的味道。

不过这都不算什么,神奇的地方在于,车厢里到了一个特殊的时间点,也就是俗称饭点时,好多人变魔术似地从包里拿出各种各样的方便食品,将面、粉丝等用热水一泡,可爱的白汽蒸腾起来,我最爱的味道终于统治了车厢。

那时我想,这个小小的车厢也可以算是一个“家”吧。

不过当时的我一直觉得我回家是最辛苦的,搞不懂为什么这么远。回家,得先坐火车,摇摇晃晃近12小时,再转上客车,那是乡间公共汽车似的车,用的还是一个阿姨挨个收票。当我看到我妈妈给出的两人四块钱,好多人却给的三五块一人,很是不服,“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再远,能远过我家坐火车那么远吗?”

一直到下车,终于接近了外婆家,远远地就看到她笑着,挥舞着手臂呼喊我们,她那双会说话的眼,遮盖了满脸皱纹,带动整个脸庞开心起来,很兴奋又很节制地抱住我,给我甜甜的大白兔奶糖,让我当先走上回家的小船。

是的,我回家还要坐船呢,那是老式发动机推动的蓬船,整个船体都是木头做的。我想在很久以前,它应该是由撑船人手摇船浆慢慢地走在大湖里吧。

我从未见过这般大的湖,远远的水和山连成一片绿色,绝不仅仅是如同大海一样,你在这头,我在那头而已。我们得先直走一段,再右转一段,再不知道怎么走一段才到呢……

我在妈妈的鼓励下趴在船沿上,小小的船啊,吃水那么深,我那不长的手居然也能触到下面冰冷的水面。

水是碧绿色的,慵懒地将手放在水里,和整个船只一起拖出一条长长的水痕,划破了水面上我的倒影。

这水真脏啊,居然是绿色的,上面漂浮着不知道何处来的黄色小花,还有枯了半截的老叶在水面起起伏伏,好像要跟我们竞速一般。

想想还是城里好,水管里有白花花的自来水,装在盆里,是透明的,如果再用纸张折一艘小船,那才叫可爱呢。

一个人苦笑着坐在出租屋里,阴暗的屋子哪怕在室外阳光明媚的时候也非得点出灯来才看得清楚。这间小小的屋子里,只有我一人。

我是95年的,今年是17年了,终于过上了从前向往的独居生活,无人管束,无人教导,眼看大年将至,却依旧要值班在岗上,笑对顾客。

我的作文里,曾经颂扬过边关可歌的将士;曾关爱过大街上可泣的环卫工;如今很巧,到了我自己身上了,不知在我柜台上吃冰激凌的小孩,会不会写一篇《可爱的冰激凌叔叔》呢?

异地半年,群租房里也住了半年,终于咬咬牙搬出来了,却找不到熟悉的“家”味道。

我的父母啊,你们可从没告诉过我,你们的日子,也曾过得辛酸艰苦。

年了,不回家了,不光为工作,也不止是为省点钱,只是想好好看看日新月异的世界,好好过一个从未有过的年。

原来老师说的也不全对,“家”不一定是家人的;也不止是一群人的;还可以,是一个人的……

不管在哪里,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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