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渺小沙
任何人都可以选择堕落，唯独你不行！
黑漆漆的屋子里，突然一簇昏黄的灯光从远处射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儿眯着眼睛盯着灯光后面，他稚嫩的右脸上有一条斜长的疤痕，几乎影响到了整个右脸，但他并不觉得这条疤痕难看，他的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泽，他紧攥着拳头，身体绷直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听到从灯光方向传来沉稳的“嗒嗒……”的脚步声，他的身体才突然放松了下来，他知道他期待的人来了。
“就是……你？想成为杀手？”
“嗯！”疤痕小男孩儿重重的点点头，他看不到黑暗中的那个男人，但他通过声音知道，他就在灯光后面。
“你懂什么是杀手吗？”
疤痕小男孩儿摇摇头。
“哈哈哈，那你来干嘛？”
“当杀手啊！”疤痕小男孩儿笑着说，“我觉得外面的人都该杀！”
“嗯？”灯后的男人愣了一下，“有意思，过来吧！”
疤痕小男孩微微一笑，嘴角微微上扬，似乎能勾到脸上的疤痕，走进了灯光后面的黑暗之中……
每个城市都有黑暗的一面，那里鱼龙混杂，帮派纷争不断，即便是同一个帮派之中，也是明争暗斗个不停……
洪城北山脚下一处豪宅，依山傍水，绿树成荫，俨然一派风水宝地，这里住着洪城黑暗世界第一势力洪帮的老大——尚顺天，这是个狠角色，纵横黑道四十年，整合了整个洪城，旗下五大虎将开道，遇神杀神遇佛杀佛，风头无两。
豪宅大门朝南，青松翠柏夹道，宽敞的柏油路由门口修到洪城北外环，仿佛这条路就是独属于他尚顺天的一般，每当姬鹄走上这条路的时候，表情都相当的难看:“哼，老大，我们五虎将拼的就剩下我一个了，可你却拿着我们拼下来的江山去挥霍，还提携新人和我对着干，真让人寒心呐！哼哼，不过兄弟我也看透了，这洪帮的天，该变个颜色了……”
“姬老大，你该调整一下心态了，一会儿别让你们老大看出什么来，别整的这次地形考察不成功，反倒先把你折了进去，呵呵！”姬鹄耳朵里的隐形耳机中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
“哼！你们这是在监视我吗？”姬鹄有些不悦，不过随即又满不在乎的说，“他要是能看出来，我这么多年又是怎么混过来的？你们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帮我杀了他吧！还有，你说的你们王牌杀手到底行不行啊？到现在都没出现过？”
“嘿嘿……我看你还是不见他的好，他出面只会杀人，除了被杀的人，任何人都见不到他，我们都不敢见他呢！”耳机里传来的声音让姬鹄对这个所谓的王牌杀手有了一丝好奇。
“对了姬老大，你这一单属于高端任务，我们根据目前掌握的资料已经计算出了价格，一共一千万，账号我已经发给你了，行动开始的时间以你转账的时间为准！保证效率！”那个声音说。
“一千万？哼，我最多出五百万，行了，我给了你们最详细的资料，而且还参与进了你们的暗杀行动，配合你们侦查环境，这一切足以抵消那500万了，我从他家里出来，就给你转账，到时候你就开始行动！”说完姬鹄就把耳机取下来扔掉了，“哼！贪婪的吸血鬼！”
“这老东西！”豪宅不远处的密林中，一辆盖着帆布的伪装装甲车内，金发碧眼的美女用一口流利的中文骂道，随即又笑盈盈的打开另一个对讲机，用甜美的声线对着那头说:“K，果然和你说的一样呢，他不肯出全款呢！你说怎么办呢？”
“哼，你破解他的银行账户，我把他们都杀了！”对讲机的那头，一个沙哑的声音冷冷的说。
“好的呢！人家就喜欢和你组队杀人，既挣钱又省劲儿，嘻嘻……”
半小时后，姬鹄气呼呼的从豪宅里走出来，坐上车后，就开始破口大骂：“尚顺天，你够绝，竟然想把我架空，什么意思？这是过河拆桥，那帮小兔崽子可不会像我们这么听你的话……”他拿出电话，“喂，你们赶快行动，钱我已经转给你们了！我要尚顺天马上死！”
“好的！”金发碧眼美女轻松的回道。
而豪宅内，面色阴冷的尚顺天站在落地窗后，隔着一层薄纱，望着气恼的进入车子的姬鹄，冷笑道:“小姬，你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吗？整个洪帮自我之下，就属你资历高，可我不让位的话，你等到死也继承不了洪帮，可我会让位吗？可笑，你现在可是我眼中的钉子了，劝你退位是为你好，别逼我对你动手了，那样就不好看了！”
“是吗？”
尚顺天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冰冷的质疑声，他猛的转身，惊讶的看着离他仅仅只有五步左右的男人，“小姬？怎么可能？你不是已经走了？不对，你的体型这么瘦，你不是小……啊……姬……”
根本就不给他反应的时间，那个男人疾步上前，准确无误的将一把匕首没入了尚顺天的心口，任凭尚顺天再怎么挣扎，可最后也只是含恨而终。
那人冲着屋内的摄像头微笑的点点头，一把将尚顺天的尸体推倒在地，警报声立刻响起，整个豪宅内炸开了锅，保镖们立刻封锁所有的进出口，而那个“姬鹄”则淡定的躲过一波赶来的保镖后，顺手将最后一名保镖截杀，换上他的衣服，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惊鸿一瞥之下，那是一个帅气的二十岁出头的男人，只是他的右脸上有一道斜长的疤痕，在转瞬间又重新用新的面具遮挡住了……
两天后，洪城洪帮内乱，老大尚顺天据说被五虎之一的姬鹄杀死，洪帮分成两派互相厮杀，直至包括姬鹄在内领导层都死完了，事情才结束。
漆黑的房间内，K闭目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突然远处射来一道昏黄的灯光，“嗒嗒嗒”的脚步声少了十年前的那种稳健，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笑道:“哈哈哈，很好，K，姬鹄这一单做的不错，你不愧是我悉心培养的王牌杀手！很好！哈哈哈哈哈”
昏黄的灯光照在那趴着狰狞伤疤的脸上，让K看起来有些邪魅，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声音中没有一丝波澜:“下一个任务！”
“哦？死了那么多人看来对你来说还不满意啊，哈哈哈，好，不过目前能让你满意的单子恐怕也没有了，不知道这个怎么样？”灯光后面飞快的甩出来一个文件夹，直扑K的面门而来。
K随意的伸出右手，稳稳的将它接住，纹丝不动，仿佛那本来就在他手上似的。
“对方专门点你去杀一个人，而且先付了报酬，你现在出手的价位可不低啊，对方很有诚意！考虑一下吧，目前只有这一个大单了！”那个声音伴随“嗒嗒”的脚步声就要走远了。
“有没有杀人多的任务？”
“嗯？”那人停了下来，叹了口气，:“有，但对方出价太低，就交给其他人去吧！你要为团队盈利考虑，我答应你，做完这一单，给你找一个杀人多的……嗯？真是个急脾气，我对你真是又爱又恨呐！”
灯光笼罩下的椅子上，已经空无一人了……
这一次的目标是一个小富豪，为人正直，乐善好施，显然想要杀死他的人，心理一定是对这个小富豪充满了嫉妒，但不管是嫉妒也好，仇恨也罢，K都不在乎，他只在乎能不能让他杀人。
夜晚，他悄悄地来到目标的房间内，借着夜光他能隐隐约约的看到墙上挂满了相框，也许是世界著名的油画，也许是家族延续下来的肖像画照片什么的，但这些都不关他的事，每一个有钱人的家里都多多少少的有这些玩意儿。
他迅速而轻盈的向卧室靠近，凌晨一点，这个时间是他最喜欢的杀人时间，轻轻的推了推卧室门，没有锁，倒省了他一番功夫，他期待的缓缓推开门，袖中的匕首滑出正好落在他的手心，逼近床头，就在他准备一把将匕首刺向床上的时候，屋内的灯突然亮了，窗户下面的椅子上，一位神色泰然的中年人手握着遥控器，他的脸上到处都是疤痕，比K的还要多，但他的微笑却让人感觉别样的亲切，他看着K，仿佛本来就知道K要来一样。
K目中寒芒乍现，他不允许自己出这样的失误，竟然被目标发现了，那么这个目标必须比计划更快的死掉才行，他迅捷的翻过床面，准备将匕首甩向目标的同时，紧跟而上不让他发出任何声音。
“等一下，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发现你的吗？我会让你杀了我，请听我说完好吗？”目标很淡定的说道。
K停下了动作，他确实有些诧异，在他执行任务的十年里，从来没有人能提前发现自己的行踪的，这个中年人却例外，他已经检查过了，这个房间里的摄像头都被他巧妙避开了，不可能还有别的方法看到他。
忽然他看到中年人的眼镜片上有异样的光芒流转，他皱眉道:“热力感应器！”
“是，也不是，”中年人笑着道，“你不用紧张，我本来就快要死了，这是我的医疗证明，我得了癌症，命不久矣，早就不想苟活在世上了，不过怎么死？这是个难题，既然你来了，我就知道了，交给你来结束我的生命再完美不过了，也只有你有这个资格，孩子，”他突然看着K，眼中充满了慈爱，那是一种让K不喜欢或者说害怕面对的目光，“我多么希望能陪着我的妻子一起离开啊！可是老天却和我开了个玩笑，他夺走了我的妻子，又让我丢了儿子，只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茫然的寻找，你知道吗？当我知道我的孩子还活着的时候我是多么开心啊！”他笑着，但也哭着。
“可是，玩笑开大了，我的孩子没有我的陪伴，堕落了，我找到他时，却已经没有时间陪他了，我多想告诉他:任何人都可以选择堕落，唯独你不行！因为，你本应该是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过一生的，这一切罪恶都应该让我承担的……”
“够了！”K气恼的喝道，他从未有过的如此愤怒，这个中年人，他竟然这么旁若无人的在自己面前唠叨个没完，他已经受不了这个男人自编自演的苦情戏了。
K冷冷的盯着中年人，强迫自己忽略掉他载满惨痛经历的脸，和那慈爱的目光，一把按住他的胸口，匕首举起。
“孩子，你要好好的……呃……”
匕首没入了他的胸口，殷红的鲜血从伤口处喷出，吞没了中年人最后的生机，K喘着浓重的气息，杀死这个男人竟让他感觉比第一次杀人的时候还要难受，尤其是那个男人临死前看向自己的眼神，那是什么？欣慰！为什么？那些被杀的人，不是应该满含恐惧遗憾不甘的目光吗？为什么他的眼里没有？
K并没有以往的满足感，他瘫坐在地上，厌恶的看着这个中年男人的尸体，眼神无意间瞟向旁边桌子上的相片，可就是这一眼，让他感觉自己的信念，还有那尘封的记忆，全部扑面而来，他惊慌失措的爬到跟前，照片上竟然是他十岁时和爸妈的全家，“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你，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啊……”
颤抖的退出这个房间，复杂的看着那个尸体，渐渐消失在视线内。转身离开前，K鬼使神差的打开了屋里所有的灯，那满墙挂着的竟然全部都是幼年的他和爸爸妈妈的照片，泪水夺眶而出，他瘫靠着墙泣不成声，无奈周围全都是冰冷的相片，哪怕是父母，哪怕是那么幸福的时刻，可K不敢看，一张也不敢看，他像一只受伤的孤狼一样，低着头疯了似的跑出去……
漆黑的屋子里，K猛的冲了进来，他愤怒的大吼道:“是谁？是谁下的任务？”
“嗡”
电流冲入那昏黄的灯上，惹人厌的灯光刺的K睁不开眼睛，那熟悉的“嗒嗒”的声音传来，K不再关心它是否稳健，他嘶吼着，甚至央求着：“告诉我，是谁？”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那个从来不走出黑暗的男人呵斥道，他一步踏出，进入灯光之内，挡在了K的身前，不屑的说：“他想见你，我告诉他，你只见你要杀掉的目标，你猜猜他怎么说，‘那就让我成为他的目标。’这就是他说的！所以，你的雇主……就是你杀的那个人！”
“你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还要让我杀他？”K一把揪着男人衣领，额头青筋暴起的嘶吼道。
那个男人一脚将K踹倒在地：“笑话，到手的买卖为什么不做！你不要忘了团队利益第一，你们的任务就是接任务杀人，我警告你，你是我培养的顶尖杀手，我绝对不允许你背叛团队，否则……自己好好想想吧！”
那个男人离开了，只留下悲愤交加的K，独自坐在黑暗中，他摸着脸上的疤痕，这是第一次与父母生离死别后留下的，而这一次的伤，却在心上，他默默的离开了漆黑的屋子，十年前的车祸，让他失去了双亲，也让他恨透了这个世界，可没想到，最终他所有的恨却因爸爸的死而变得那么可笑，他不该恨吗？十年了，整整十年都在无尽的恨意中，没有人能够体会他的感受，直到他起手杀死了自己的爸爸，也许真的就像爸爸说的那样，他承受了K的所有罪恶，只为了让K活在阳光下。
K做了一次整容手术，脸上的疤痕消失了。
金发碧眼的美女兴奋的来到他面前：“哇，K，没想到你这么帅啊！我应该是第一个能活着见到你的人吧！嘻嘻”
“我要的资料带来了吗？”K皱着眉头道。
“带来了，谁让我欠你个人情呢！喏！”金发碧眼美女将资料递给K，有些担忧的说：“K，你真的决定背叛团队了吗？要知道现在所有的杀手都将目标瞄向了你啊！毕竟奖金不菲不说，而且能够杀掉你就能够当上新的王牌，这个荣誉更是吸引人啊！”
“哦？”K不屑的笑道：“那你不是也有机会吗？”
金发碧眼美女娇嗔道：“去去去，都说K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冷面杀手，没想到也是这样一个爱撩人的浪人，不过！我喜欢你，怎么会想杀你呢！”她娇羞的低着头拉起K的手：“我想陪着你一起！”
“哈哈哈，那你先追上我再说吧！”K轻巧的捏了一下她挺立的鼻子，转身跨上摩托，疾驰而去，只剩金发碧眼美女独自气恼羞愤的跺着脚，却又转瞬间，迷恋的摸着自己的鼻子，痴痴地望着K 远去的潇洒的身影，“我觉得这一刻的你才最真实！”
“任何人都可以选择堕落，唯独我不行！爸爸，以后的日子，我会好好的活！相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