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想在小说中寻找什么?

马尔克斯说这句话的时候大概带有一些不屑吧?几乎所有妄图解读他们在《百年孤独》中“乐意找到的东西”的批评家们都被马尔克斯否认了。

据说他常在小说中放入一些“最亲密的好友和家人才能领会的陷阱”,使得无数读者“误入歧途”。

或许波兹曼也会喜欢这种说法,他甚至不喜欢人们随着书中的情节或哭或笑,可能这样真的会导致我们对于书内容的理解存在偏差吧。

我们在书中——尤其小说中能够找到什么?诚然,如果我们理性地去看小说,一丝不苟地分析、做笔记,或是列表格,画思维导图,也许我们可以离“作者想表达的意思”更近一点。不过我更乐于相信一味只追寻“能够找到的东西”是有害的。

“能够找到的东西”带有十足的功利色彩。它首先削减了我们阅读小说的意义,转而将其规定为一种目的性活动,即“理解作者通过小说想表达的思想感情”,我们意在追求美的阅读体验就此变得枯燥乏味,与高中语文试卷上6分一道的简答题相类似了。

而当所有读者只关注作者的思路,只寻找作者认为他们“能够找到的东西”时,小说将失去其应有的活力。

的确,小说是由小说家创造的,然而它一经创造出来,便成为不受小说家控制的实体,独立于小说家的意识之外了。

允许同一内容的不同解读,这正是阅读活动难能可贵的一点。若小说家认为人们“乐意找到的东西”有害,即便是有理有据,经过深思熟虑的解读,只要与他本人意旨不符,就一律否认,那也就无异于在读者的脑中装上一块循环播放老大哥讲演的电幕了。

让我们再思考一下:人们乐意找到的东西,与人们能够找到的东西,存在本质上的冲突吗?

我并不这么认为。

略带感性的阅读,本身就是人的正常状态,也正是我们得以区别于机器与动物的重要能力。在我们阅读与思考的过程中,形成自己关于小说的理解体系,并不代表着我们与作者的创作初衷完全背道而驰。正所谓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们在小说中看到的或许是我们愿意看到而恰恰是作者没有想到的。

相反,不同理解的碰撞正是阅读的乐趣所在。我们因此得以在不断的阅读中丰富自己的独特见解,以至最终窥见在无数矛盾中统一起来的人类更真实更鲜活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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