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委曲求全

文|田筱薇

过了一年，又增一岁。这一年春节，我就遇到了这个年龄的未婚之人会遇到的麻烦事，七大姑八大姨都来过问我的个人问题。比我早一年毕业的赵子欣当然也逃不开这个关。几年前过春节的时候就在父母的安排下相亲几次，这边也曾有热心同事给她介绍过一两个男生，不过都因为各种原因没有下文。

今年过完年回到深圳之后不久，家里人又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是老家同一个县的，比她大一岁，家里条件还不错。赵子欣和那男生通过电话，视频聊了几次，感觉马马虎虎，虽不是很满意，但也不讨厌，可以列为考虑对象。

虽然自己的问题都没有完全解决，但赵子欣却很热心地替我留意。很快，她就帮我物色到了一个人选。

钱钟书在一本小说中说过，女人有2个愿望，一个是做母亲，一个是做媒人。这句话的正确性被无数次的验证了。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老妈也表现出一个做媒人的欲望，但是空有热情缺乏技巧，甚至连基本的程序都不清楚，所以每每以失败告终。

而赵子欣年纪轻轻，却表现出非同一般的潜质，和电视剧里面那些舌灿莲花的媒婆比起来，只差一套职业的装束而已。比起我那失败的老妈，完全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按照赵子欣的说法，这个同乡条件还是很不错的，形象尚可，虽然学历只是高中，但毕竟在部队里生活了几年，也算是受过教育的。现在在她公司的一家门店附近自己开一家网吧。

我问她，“你觉得条件不错，为什么你自己不和他交往呢？” 赵子欣瞪了我一眼，“我只考虑同乡人，外省人就算了。”

随着年来的增大，我老妈对我未来另一半的地域限制也渐渐放宽，从刚开始的只能考虑湖北人，到后来周边省份也列入了考虑范围，再后来，远一点的省份，老妈也表示可以接受，而现在老妈几乎没有了底线，只要是个人就可以了，管他来自哪里。

但是我却正好相反，越到最后，对地域要求越高。因为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独身一人嫁到别人家本身就是处于一种劣势，而远嫁，更让人觉得有一种身世浮萍之感。到了我们这个年龄，不得不学会接受现实，地域，也成为了对方硬性条件之一，而且是排在前列的。

近一段时间以来，也有好心的同学的介绍给我认识了两三个外省男生。仅仅听说是外地的，我就没有了兴趣，对其他方面也不想多了解了。

如此一来，能进入我视线的人，实在是太少，所以对于其他条件的要求也在不知不觉中降低了。

仅仅从赵子欣的这些描述中我就觉得这人不像是能和自己谈得来的，尤其是开网吧，给人感觉不是很好。后来赵子欣又提了一两次，而且把人家的名字和电话号码都留下了来。我不好再推辞，索性见一面吧，说不定人家有其他方面的优势呢。抱着这么一点侥幸的希望，我在赵子欣的安排下，见了这位同乡。

在我眼中，当兵的各个都是英姿煞爽，玉树临风，身高1米8左右，最不济也有175吧。对于赵子欣说的不高不矮，我默认为身高175cm。然而第一眼看见这位叫孙浩的同乡时，我心里就暗暗叫苦，赵子欣，你这是在坑我吧！这样也叫形象尚可？这样也叫不高不矮？

面前这个人，完全颠覆了我对军人的良好印象。没想到现在军队的门槛这么低了。

孙浩皮肤较白，眼睛鼻子嘴巴都很秀气，如果这副五官安在一个女孩子面庞上也还不错，可是偏偏是一个大脸盘接收了它们。他的身材是五大三粗的，给人感觉像是在黑道上混的。

从小我接触的男孩子中，大多数是瘦高的，就算不高，也没有胖的，对这种比较彪悍的体型，视觉上一时难以适应。但是言语间，他对自己的形象相当的自信，觉得自己绝对算的上是中上等。

第一次见面算是比较平淡，没有好感，也不至于厌恶。后来孙浩就经常打电话联系，我也渐渐通过电话了解他的生活。渐渐的放松戒备，忽略了之前在意的那些外在的条件。

我咬牙考虑和孙浩继续交往，虽然我对他的印象很一般，但我没有把他期待的有多好，也就不会有什么失望。

通过电话联系过一两个月，后来孙浩再约我见面的时候，我也就没有拒绝，见过两三次面之后也都比较熟悉了，也还是那种十分平淡的感觉。

后来有一次我和赵子欣需要搬东西，赵子欣说让孙浩过来，给我们制造一次见面的机会。搬东西上楼的时候孙浩特意叮嘱我注意铁门，不要弄出声响惊扰了邻居。东西搬上来了，孙浩坐下来喝了口水，就放松了下来，和赵子欣有说有笑的，声音比较大，腿开始抖动。

三人一起下楼走出楼梯口，孙浩身后铁门嘭的一声巨响让猝不及防的我惊出一身冷汗，孙浩见状竟然取笑我胆小，然后自顾自地和赵子欣说话。

也许是觉得已经比较熟悉了，刚开始的谨小慎微被慢慢放下，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就慢慢展现出来。后来见面的几次，孙浩越来越多的恶习让我无法直视。走路很快，而且偶尔会随地吐痰；夏天天气太热，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把上衣卷起来，露出肚子。

这些扎眼的举动让我难以适应，就像学生食堂里，那些所谓的荤菜里加进来的肥泡肉，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出于礼貌，我在面对这块肥泡肉时，不得不极力克制那种不快的感觉。

后来孙浩常常打电话过来。渐渐地，我发现不仅仅是行为，连言语也让我难以忍受。

有一次他说他准备找关系托人去买几个老虎机放在网吧里。本来我就对他开网吧这个事情心存芥蒂，而他居然还考虑买老虎机，完全就是祸国殃民的勾当。我觉得自己的忍耐似乎已经临近边缘。

我向来不善于掩饰自己的负面情绪。如果要对自己不喜欢的东西表现的镇定自若还真是太难。为了防止自己说出难听的话，我尽量少开口说话。电话那头的孙浩看不到我极力克制隐忍的表情，但是慢慢的，他似乎也感觉到了。

有时候我回应他的时间延迟了几秒种，他就说，我就知道你瞧不起我。你们上了大学的都是看不起学历低的人。

有时候我真的希望能痛快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吐之而后快，但是考虑到赵子欣也是一番好意，这样做太不给面子。而且这种不快，又难以启齿，说出来赵子欣可能只会觉得我夸大其词而已。那糟心的感觉，就像吃了不好的东西总想吐但是又不能吐，十分难受。

后来我就只得表现出一种反常客气，而很多时候客气就是一种很明显的疏远。有一次当他再次在公用电话亭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表现出很吃惊的样子，“哦，怎么是你啊！”然后，孙浩一个星期都没有打电话过来了，后来打电话频率越来越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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