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钟。

精神疲惫，眼神在屏幕前飘忽不定。

和一个平常很少联系的旧时同学聊天，我看了下时间，又思忖了自己的精神状态。于是发了句，准备睡了，下次再聊吧，晚安。草草地打断了这次对话。

互相道别过后，我戴起耳机，侧着身子刷起了知乎。迷离的眼睛盯着屏幕上的文字，有意无意地抓取着上边的只言片语。

直到凌晨一点四十分，才像生物钟反射一般，关了手机入睡。

就这样，我完成了今天的第一个谎言。

类似的谎言在生活中屡见不鲜。或是为了自我保护，或是为了逃避问题，最简单的应对方法往往就是顺手编织一个谎言，低成本，高回报。

就像我尽管还不想睡，但已经没有充分的精力进行有思考的对话，于是谎言应运而生。

有时候常常觉得，现实之中我们已经能做到让谎言信手拈来。不需要长时间的构思，只需要给出一个合理的假设，就能构造出一个较高水准的谎言，把自己阻挡在他人的包围圈外。

但话说回来，谎言这东西似乎一直在我们的成长中形影不离。

读小学的时候，估计是我们玩心最重的时候。小学生这个词，如今也仿佛带上了一个胡闹而幼稚的标签，可与熊孩子相媲美。

那时候，恰好是网络开始渐步发展的转折点，满城网吧遍地开花，形成了一股与游戏机室相抗衡的新势力。

在一个平淡无奇的小镇上，对于浑身精力而又无处消遣的我们来说，网吧成了一个大家争相前往的地方。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大人们都会说网吧是坏孩子去的地方，那是一个堕落的源头。这话是针对未成年人而言，因为当你成年的时候，这些限制自然随风而散。仿佛在那个特别的成人日里，就能让一个人产生一番彻头彻尾的变换。

而网吧老板为了自身事业的发展，勇敢地打破了条令对未成年人的禁锢。于是很快地，中小学生大军轻易地攻占了这小镇中的一座座阵地。

当然，所有泡网吧的人，都不会轻易地跟任何成年人说出这件事。他们一边面对着家人对网吧的控诉，应承着他们的叮嘱，一边又想着明天放学要玩哪个游戏。

这是我幼年所能想到的，印象最深刻的谎言批发地。

毫无意外地，我也开始跟着一些同学踏入了这个神秘而又罪恶的地方。

拥挤的房子里容纳着将近饱和的人与机器，嘈杂的说话声夹杂着不同的游戏音效。我看着里边的每个面孔，大多都带着和我年龄相仿的稚气，而据说年龄更大点的中学生，会去一些环境更好些的地方。

我跟着别人坐下，跟老板开了一个小时的机，痛痛快快地玩了一个小时的游戏。就算现在回想起那时的感觉，仍然是畅快淋漓。

回到家后，母亲问了一句怎么今天这么晚回。怕露馅的我选择了简短而直接的回应，以掩饰过多语言可能带来的怀疑。嘟囔着一句打球去了，然后一溜烟钻进了房里。

晚上躺在床上，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反而充满了乐趣。那些稚气的面孔，他们也应该是这么想的吧。

一回生，二回熟。后来，我习惯自己来去自如，经常是在放学或是周末，用一两个小时缓解无趣的生活。又或是和几个同学，一起组队游戏。于是泛滥的谎言，也就成了固定的戏码。

这也是为什么，当我说起谎言的时候，最能想到的是这场漫长的谎言游戏。

但现在的生活里，谎言一点也不比以前少。

某天心血来潮，编了个生病的理由，逃掉了某节无趣的课程，但其实有时逃课是连谎都懒得编。

在各种纷至沓来的面试中，言之凿凿地谈论着自己的能力，为的是在面试官前展现出所谓的信心，但有些话可能连自己说着都觉得心虚。

面对不时出现的社交邀约，可能刚疲惫了一天的你，想都不想就以有事为由加以拒绝，给彼此尴尬的对话一个合适的台阶。

这些谎言和在网吧归来后的理由们，有什么区别吗。

我想了想，其实并没有，因为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只是为了自己舒服。

很久之后，由于邻居玩伴的“泄密”，爸妈都知道了我混迹网吧的事实。

不过估计是在我身上，并没有出现那些电视里骇人听闻的网吧少年的堕落，而一直有不错的成绩作为自己的保护伞，所以他们也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实和现在的我们一样，那时的我也只不过是将网络当作生活中的娱乐调剂。它不影响生活，反而充实了生活。

在这种半公开的情况下，我照常在无聊的时候会去网吧，一直到中考毕业后家里装了电脑。我也清楚，家里迟迟不装电脑的原因，更多的是一种对青少年沉迷网络的担忧。

然而有一次，父亲说要和我一起去网吧，跟着我一直到网吧门口，叮嘱了一句，不要玩太久。然后自己跑去跟朋友喝茶了，留下我一人在风中凌乱。

或许父亲表示的是对我的信任，而我也庆幸自己并没有让他失望。

有时候谎言的出现，是为了抵御那些可能存在的不理解，但当理解万岁的时候，谎言似乎就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我一直觉得，谎言是一味药。它能治病，也能致病。

在恰当的时候说恰当的谎言，能够保护自己，减少烦恼。从他人角度出发的谎言，也往往带有善意的痕迹。

就像自己大病一场，仍然会在电话前强忍着咳嗽，用不耐烦的语气跟父母说着我很好。

但它不是万能的仙丹，不能救治生活中的一切。我希望的，是不要让它演变成自吹自擂的麻木，亦或是罗生门式的自私。

尽管尼采说，为了生活我们需要说谎。但也不要让自己成为以谎言圆谎的囚徒。

现在看来，或许我对谎言也有了自己的标准。

会说谎，但不依赖于谎言。

作者 | 阿北

一个经常在地图上眺望北方的南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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