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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二百二十二章 悲喜
红绸遍地，鼓乐喧天，鞭炮齐鸣。
北冥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自北冥住人以来，岛上还是首次举办喜事。经有鱼等人撮合，严晟与白芷终于今日结成连理。
绣房闺阁内，有鱼、滟滟、铃兰三人忙着为白芷梳妆打扮，对镜帖花。脱下蓬莱素色仙服，换上大红凤冠霞帔，白芷脱胎换骨，就像从素净的白玉兰变成了妖冶的红玫瑰似的。
“白芷，你真美，别说是严晟，就连我，也忍不住被你勾去了魂。”滟滟夸白芷道。
白芷两颊泛红，与脸上的胭脂相映成辉，更加显得娇艳动人。
“滟滟，你又说笑，新娘子出嫁哪有不美的？日后你穿上嫁妆，说不定比我还漂亮呢。”白芷道。
“那也得先看有鱼的，等你成完亲就是有鱼出嫁了。”滟滟捉弄一旁默默做事的有鱼。
“你们不用等我出嫁了。”有鱼淡淡回答，继续忙着手中的活。
滟滟听了纳闷，追根究底问：“这是为何？你跟苏夜寻情投意合，共住北冥，他是不想娶你还是你不想嫁他？”
有鱼低头不语，没有将当初苏夜寻对阎无道立下的誓言告诉她们，以免让他人担心。
“滟滟，你不要胡说，苏夜寻是妖怪，有鱼嫁给妖怪总是不妥的。”白芷一边咬着红纸，一边对滟滟道。
“白芷，连你也这么说，我看苏夜寻挺靠谱的，值得有鱼托付终身，再说了，苏夜寻不老不死，也不需要有鱼为他传宗接代，害怕什么？”滟滟力挺有鱼跟苏夜寻。
白芷与滟滟意见相左不足为奇，白芷出身修仙世家，受过良好的家训，坚决不容仙妖结合。而滟滟来自岛外，没有受过那么多拘束，对妖怪还是有点能接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屋子一阵晃动，白芷与滟滟撞到了一块，原本梳好的头发被撞乱。滟滟先是一愣，摸摸额头纳闷方才地怎么动了起来。有鱼捡起掉落在地的珠钗，以为不过是鞭炮声引起的震动，催促她们道：“好了好了，外面的迎亲队伍快来了，新娘子准备准备。”
吉时快到，正当有鱼为白芷盖上红盖头时，铃兰突然闯进来，气喘吁吁道：“糟了糟了。”
话到半句，白芷预感不安，站起来打断铃兰的话：“是不是严晟反悔不想娶我了？”
本来严晟与白芷的婚礼就办得仓促，严晟说不出有多喜欢白芷，严晟娶白芷更多的是出于责任，还有就是他该对另一个人死心了，娶妻生子是放下她的最好的方式。
“我知道，我并非他意中人，让他娶我，实在强人所难。”白芷的话语卑微到极点，人一晃差点撞在椅子上，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脸上刚化好的妆容被泪水糊花。
有鱼过去扶起白芷，白芷一把推开有鱼，脸开始冰起来：“有鱼，他忘不掉你，他也是个可怜人。”
有鱼发觉白芷还未从严晟暗恋过她的过去中走出来，向白芷解释：“白芷，你误会了，严晟爱的人是你。”
“是啊，白芷，严晟他为人正直，他不敢拿婚姻当儿戏的。”滟滟安慰白芷。
“严晟他虽然嘴上没说，但我知道他喜欢的人是有鱼，每次有鱼出事，他比谁都紧张，那不是喜欢是什么？”白芷仍旧对过去耿耿于怀，她心里也清楚早在蓬莱岛时，她父亲有意将她许配给严晟，严晟屡屡拒绝都是因为有鱼。
铃兰缓过气来，对她们的争吵一脸懵，冲到她们中间急得直跺脚：“你们想哪里去了，我说的是，迎亲路上出了状况，严晟他们一时半会过不来了。”
“到底出了什么状况？铃兰，你话不要只说到一半。”滟滟问铃兰。
“北冥塌了，死伤惨重。”铃兰长话短说。
听闻北冥塌的消息，有鱼惊得猛抬头，追问铃兰：“北冥哪边塌了？死了多少人？夜寻知道吗？”
“你们待里面不知外面情况，北冥东北部已经乱成一团，具体死了多少人我也说不上来，苏夜寻让我过来传话，叫你们不用等了。”铃兰终于把话说完。
“那位置不正是迎亲队伍途径之处吗？那严晟与其他仙人……”白芷不敢想象严晟会遭遇什么不测，立马脱下头上的凤冠，披着嫁衣就往门外跑出去。有鱼跟滟滟紧随其后。
等到了塌陷之处，众人不由被眼前景象惊呆，整个岛屿像被海水撕成了两半，东北部的海岛完全塌陷被海水吞没，房屋与树木东倒西歪躺在地上，只露出头部分。浮尸七零八落漂散，求救声、寻人声、哭喊声此起彼伏，悲痛欲绝。
北冥面积不大，岛民众多，几乎寸土都有人居住，此次岛虽是掉了东北一角，但也使得北冥损失惨重。
白芷四处环顾，迎亲的人多数还在，但唯独不见严晟身影，她跑去问幸存者严晟去了哪里，灾难在一瞬间爆发，大家哪还顾得上其他人，都说不出领头的新郎去了哪里。
白芷心中一阵绞痛，捏紧手帕捂住胸口，尽管她深信严晟法术高强一定不会有事，但生不见人总让她忐忑不安。
“滟滟，你看管好白芷，我先去救人。”有鱼转身去营救。
白芷一把拉住有鱼手，对有鱼道：“我跟你一块去。”
“今天你是新娘子，你还得回去拜堂，救人这事就交给我吧。”有鱼道。
“拜堂前我一定要找到严晟，我有预感严晟在那边，让我去找他吧。”白芷坚定道。
有鱼还在犹豫，白芷已经先行一步御剑飞行飞往另一端救人。
到了另一端，是更加触目惊心的景象。白芷收剑落地，地动山摇，一个巨浪扑打过来，白芷举袖抵挡，海水淋下，发丝如海带般缠绕紧贴住喜服。白芷花容失色，口中发出“啊”的尖叫声，虽然她从小在蓬莱岛长大，但她恐惧被海水包围的感觉。这一刻，白芷是多么嫌弃自己的懦弱，她连下海都克服不了，谈何去救人？
又一个巨浪卷来，白芷拔出剑，闭上眼睛朝着巨浪乱划，每一道仙力打在海浪上，浪花四溅，拧成一股力量，反弹到白芷身上，白芷来不及闪躲，滑入海中。
海水突然变了颜色，道道波纹极速旋转形成巨大的漩涡，将周边物体都吸了进去。
关键时刻，有鱼踏浪赶来，飞出绳索缠住白芷腰身，拉紧绳索道：“白芷，不要松手。”
白芷双手拉住绳索，沿着绳索飞上岸，可那漩涡与白芷如影相随，一同与白芷飞向有鱼。有鱼觉察到漩涡底下有东西，救出白芷后，拔出泣珠剑，潜入漩涡内。
一年前，有鱼受苏夜寻唆使来过这漩涡，有鱼知晓这漩涡通往归墟之境，可她这次再来归墟，见到原本颓败的归墟故国忽然变成了崭新的皇宫。一片死寂的海底居然还传来阵阵吹打声，像是有人出嫁。
苏夜寻告诉过有鱼，北冥除了他们再无其他人，莫非北冥来了新的妖怪，在海底施幻术迷惑有鱼？
有鱼刚要开启鬼眼查探海底藏着何方神圣，她头一阵疼痛，脑海中浮现出她与陌生男子一起饮合卺酒的场景。
“不对，今天是严晟与白芷的大喜日子，定是因为此事我才会生出我成亲的幻境。”有鱼提醒自己。
可有鱼越是想忘记，回忆越是失控，归墟、鲛人、蓬莱岛、海市，一连串的人与事翻涌而现，她好似一位旁观者，又好似亲身经历过。
女青曾言，有鱼是鬼帝一手创造出来，她没有前世，亦无来世，这些事是附在她身上的灵魂的还是属于她自己的过往？那个跟她成亲的人到底是谁？
有鱼想靠近漩涡查探，背后伸出一双手搂住有鱼的腰，带着有鱼游出了海面。
不知穿过多少漩涡，不知游了多久，直到温暖的阳光射到有鱼脸上，有鱼才从回忆中醒过来。有鱼探出脑袋，看到身旁的苏夜寻愤怒的面孔，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有鱼却像做错事的孩子，极力隐瞒自己在归墟之中发生的荒唐事。
“夜寻，你真厉害，这么快你就都处理好了，我却帮不上什么忙。”有鱼转移话题，感谢身边的苏夜寻。
“你还好意思说，你在海里待了大半天，我以为你遭遇了什么不测。”苏夜寻嗔怒道。
有鱼这才意识到，她在漩涡里待了许久，要不是苏夜寻拉她出来，她恐怕会溺死在海里。
“是我一时疏忽，我以为白芷还在海里。”有鱼闪烁其辞，不想苏夜寻知道她在归墟之中发生的事。
“白芷明明被你先救了出来，有鱼，你到底想在海里干什么？你水性很好，理应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苏夜寻教训有鱼。
有鱼刻意回避苏夜寻，跑至严晟与白芷身边，催促他们道：“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成亲要紧啊。”
北冥遭此横祸，严晟哪有心思与白芷完婚，白芷本就担心严晟悔婚，如今他不肯完婚更让白芷心灰意冷。
有鱼由不得严晟，将白芷推至严晟跟前道：“劫后余生，你们两个更应珍惜彼此。”
严晟与白芷略显尴尬，明明是执子之手之人，却生疏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大悲之日，不宜婚嫁。”最后白芷先开了口。
“说什么胡话，这世上每天都在死人，难道没有一天能成亲了？北冥的后事我来处理，你们两个快回去吧，大堂里大家都还等着呢。”说罢，有鱼将白芷的手交到严晟手中，向严晟暗示对白芷主动一些。
严晟推辞不了，只好挽起白芷的手，去完成未就的婚礼。
北冥遭此劫难，有鱼虽然感到难过，但她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心中有了少许安慰，严晟与白芷再也不能出什么差错了。
灯火阑珊，酒盏飞红，冷月入窗，灿灿金红。悲喜交织的北冥在融融月色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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