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阿福

  一般春节前后,大雪纷飞,天气很冷,从村子通往镇子里的路也总是覆盖着雪。可这是个冬天特别奇怪,只下了很少的一点雪。几乎整个冬天,阳光明媚。田野里芳草青青,农民们把牲畜赶往田里,不过他们也不停地抱怨气候的干燥,如果总这样下去,整个冬季粮食作物会歉收的!

  经过很长的时间犹豫之后,木匠老李头决定把家里的老母牛阿福卖了。因为它老了,挤的奶也少了。镇子上的宋屠户答应给他十块银元。这一笔钱足够买过年的年货,还一部分欠债,给孩子们买件新衣和春天要播种的种子。于是老李就叫大儿子涛哥把母牛牵到镇上!

  听到这个消息,涛哥的母亲不禁泪流满面。他的小妹妹小芳和小花也哭了起来。涛哥当然也知道把母牛牵到宋屠户家去以为着什么。可他只得听从父亲的命令。他穿上棉衣戴着帽子,然后,将一根绳索套在阿福的脖子上。他随身带上两个馒头和咸菜,准备路上饿了吃。

    在涛哥给母牛套上绳索时,全家人都出来向阿福告别。可阿福还是像往常那样,显得那么温顺那么可亲。它舔着涛哥的手,用爱抚的目光注视着他,显得那么温顺那么可亲。阿福对主人充满信任。它知道,小主人每天按时喂它 从不伤害它。

  当涛哥把母牛牵上通往镇上的路时,阿福才觉得有点奇怪。以前,家里人从没有把它带到这个方向来过,山坡草地在那一面,它用疑问的目光,似乎在问:“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呀?”但过了一会儿,它好像又相通了;一头牛绝不应该提什么问题。不过,这条路和它熟知的那些路相比少了不少青草和树木,他们从别人的田地,不熟悉的草场,新盖的茅屋前走过。不时,有条狗跟在后边汪汪直叫。阿隆总是用他那根棍子把狗赶走。

    离开村子的时候,太阳还闪闪发亮,突然,天气变了。一大块乌云从东边涌来,很快就盖满了整个天空。一股冷风吹来,乌鸦低空徘徊,咕咕直叫,天黑的如同夜幕降临的黄昏。起先,涛哥以为要下雨了,可没想到下起冰雹来。不一会,冰雹竟又变成纷纷洋洋的大雪。

  十岁的涛哥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漫天的雪花被大风戏谑着,顷刻间,整个大地被白雪覆盖。通往镇上的路本来就又窄又弯,这时根本看不清路。涛哥已经弄不清楚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在风雪中 他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了。凛冽的风很快穿透了他单薄的棉袄。

  起初对于这种天气 阿福并不感到担忧,他也十五岁了,知道冬天是怎么回事。但当它的腿在雪里越陷越深时,它开始转过头来,惊讶地看着涛哥。它那温和的眼睛似乎在问:“这么大的风雪,我们为什么不回家?到底要到哪去呀?”涛哥希望有个农夫经过,可半天连人影也看不到。

  雪越来越大。棉絮般的雪花旋转着飘落下来, 透过雪层,涛哥的鞋子碰到一大块泥土。他敏感的感觉到他们迷路了,而且也分不清东西南北了。不知道村子在哪里,也弄不清小镇在何方。真是进退两难了!寒风怒号,掀起阵阵雪炫,宛如一些白色的小精灵在田地的四周玩耍。一股白色的雪尘从地面飞起。

  涛哥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怕。不过他知道,这实在是一场猛烈的暴风雪。如果找不到一个避雪的地方。他们都将冻死。现在,雪已及涛哥的双膝,手脚都冻麻了,脚趾也失去了知觉,呼吸困难,鼻子似乎是木制的。他抓起一把雪,使劲擦着鼻子。

    突然,他眼前出现了一个大雪堆,是谁把雪堆得那么高?可不可以躲躲风呢?他牵着阿福,朝那一大堆雪走去。当他走进时,他发现这是一个极大的埋在雪底下的草垛。

    涛哥高兴极了,他们得救了,作为农村的孩子,涛哥完全知道接下来开始做些什么。一到干草堆旁,他就为自己和阿福挖了一个大洞。尽管外边很冷,可草垛里却是那么暖洋洋的!再说干草是阿福的食物。他们钻进去之后涛哥用干草封住洞口,只留下一个透气的小口。

    阿福吃饱后,爬在地上,含情地望着涛哥,涛哥吃完了一个夹着咸菜的馒头,他还是觉的饿和渴,突然他看见阿福乳房涨鼓鼓的全是奶。于是他立即靠着阿福躺下,对准奶头,使他挤的奶直接射进他的嘴里。阿福纹丝不动,静静地看着涛哥。

  外边,大风雪将雪片堆积在洞口处,四周变得一片漆黑。干草堆里一点都不冷。草堆里的野草和野花散发出夏日阳光的温暖。阿福上下左右不停吃草,它的身上散发出热气 涛哥靠着它,缩成一团。他从来就喜欢阿福,现在阿福在涛哥眼里就像她的姐姐。他一边捋着阿福的毛,一边问它:“阿福,这么大的一场雪,我们差不多就要冻死了吧?”

“姆姆——”阿福说。

“如果我们没有找到这个大草垛,我们估计不是冻死就是饿死了?”涛哥说。

“姆姆——”阿福说。

“如果大雪仍然继续这样下的话,我们可能要在这呆几天啊?”涛哥说。

“姆姆——”阿福说。

“你这是甚意思,你是不是觉得只要咱们俩在一块,就什么也不怕!”涛哥说。

“姆姆——”阿福说。

继续温柔地看着涛哥。涛哥说:“你虽然不说话,可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我们俩永远是好朋友,是么?”涛哥耐心地说!

涛哥独自念叨着,慢慢困了。他用干草做了个枕头躺下睡了。阿福也跟着睡了。

当涛哥睁开眼睛时,他说不清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大雪盖住了洞口。他试着去捅开,可他的手臂全伸直了,还是捅不开。幸亏那根棍子还在身边。花了很大力气,他才用棍子捅开了洞口。外边,始终一片乌黑。雪在继续下着。寒风呼啸着,起先用一种调子,后来越来越响,成了各种调子的合奏,就像恶魔的狞笑------

大雪整整下了三天三夜。不过从第三天夜晚起,雪也没那么大了。但涛哥不敢摸黑找路回家。

第四天清晨,涛哥听到马车的隆隆声,原来草垛离大路不远。涛哥就牵着阿福走出草垛上路了。不过他不是走通往镇上宋屠户的路,而是回村回家的路。

这三天来,李木匠全家都在找涛哥和阿福。可在风雪中,他们没有发现丝毫踪迹。大家都认为他们一定是饿死或冻死了。妹妹们和妈妈哭了一阵又一阵,父亲坐在一边,一声不吭,脸色阴沉。突然邻居跑来报告说:涛哥和阿福回村了!

家里一片欢腾,涛哥给家人们讲述他如何找到大草堆,阿福又是怎样给他奶吃。妹妹们拉着哥哥的手一刻也没放开。

此后,全家人再也没有提要卖阿福的事了,大雪压倒了不少房屋,村里的人非常需要木匠,李木匠的活越来越多了。在过年期间,涛哥的母亲每晚给孩子们做各种面食,一到晚上,大家围着炉旁,涛哥跟妹妹们玩耍,有时涛哥会走到牛棚问正在吃草的阿福,“阿福,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度过的那几天么?”

阿福大大的黑眼温柔地看着涛哥发出它唯一的声音“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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