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放歌,青春作伴

艺考结束后,我们终于也停止了广州的漂泊生活回到实验高中,我,黄一阳,老赖,林小芳。

故事便是从艺考前开始的,那时候艺考对于我们来说还只是个遥言,太遥远的语言,以至于我们一直在三角墟混画室,虚度着别人最勤奋的日子,第一次正式认识林小芳的时候我记得那是个初秋的晚上。

黄一阳气喘吁吁跑回来说,老城画室有一场广美回来的老师速写示范课,问我们去不去看看。

我看看老赖,老赖看看我,“你去吗?”

我去。我说道。

我不去,我有点事情。老赖道。

那我们快走吧!不然马上结束了!黄一阳道。

说完我们就跑了,老师喊了一声,但我们都没回头,只是丢下一句看示范课去了!就走了!老赖也走了,但是往出租屋的方向,这小子搞什么猫腻?

不管了!我跟黄一阳往老城画室跑去。

当年三角墟大大小小的画室十几间,哪里有示范课学生就往哪里跑,这不仅能为画室招揽人气,也让一批想偷懒的学生有了出去偷懒的理由,所以我也二话不说就跑去瞅了!

我们几个也是被这种方式诓来红心画室的,是三角墟角落边缘一间不起眼的小画室,坐落于海电一中对面的民房里,每次去上课都像一个蹑手蹑脚的小处男第一次进鸡窝一样,老师是一个长头发的男人,穿着一双长筒靴子,很有艺术范,经常扎起鞭子,后面看像一个40多岁的老技女,侧面看像一个落魄的艺术家,前面看是一个学艺不精的老师,起初学长介绍的当初没多想就去了,这学长复读了两年,明年就跟我同届了!反正其他原因都不重要,重要是这里可以边叼着烟边画画。

老城画室设在实验高中路口一栋破楼的一楼,上课的时候敞开着四扇大门,我们到场的时候现场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基本实验高中和海电一中的学生都有。

看美术师范课是这样的,模特站在一边,老师的大画架安在一边,老师后面围着一群人,不看的就在找角落找角度画模特。

挤进人群的时候已经结束了第一个模特的速写,接下来上场的是一个女的,很潇洒地摆了一个动作,完美地把自己的S线呈露了出来。

大家都安静地看着速写示范我们在悄悄话,周围学生投过不满的目光。

黄一阳说,这就是林小芳,我朋友,之前我们在一组呢!(画室的基本实力分组,一组最强)

就你那烂技术能排到一组?我在一旁打岔道。

我说我跟林小芳一个组了!

也许是黄一阳说的话让林小芳听见了,林小芳看向这边来的时候,冲黄一阳挤了挤眼,表示认识。

黄一阳屁颠颠地也回了一个眼神,表示很熟。

这不是分班的时候进我们班的林小芳吗?我说道。

其实这女的我注意过, 分美术班的时候进我们班的,只不过当时画室不同,上课也少根本没什么机会说上话,她个子不高,但身材匀称,凹凸有致,走起路来,腰的摆动和地面始终是平行的,走在我们学校那些走路像弹簧一样直绷绷的女生中间显得格外扎眼。我还经常在课间看到她和一些大年级的男生在楼道里说笑,她常常笑得眯起了眼睛,弯下了腰,是那种很有亲和力和穿透力的笑声,一点也不矫揉造作,也不显得轻浮和放荡。

是啊!原来你记得啊!黄一阳道。

别人都在看示范,我在看林小芳,她冲我微微一笑,露出了两颗小虎牙,尽管后来我证实这不是表示有好感的一笑,但是每每闭上眼睛,这个笑总能回荡在我心头。

两只手的比例好像不是很对。这时候黄一阳不小心嘀咕了一声。

本来我以为那老师不会在意,谁知道还是停下了笔往我们这边看来,“同学,你觉得我手画的比例不对吗?”

“对吗?你那胳膊比腿粗。”

“这叫夸张画法,懂不懂?你哪画室的?”边说着边继续勾勒着手部的曲线,没有回过头。

其实这些所谓示范课所谓广美央美回来的都是幌子,就像真的画的差某些学生也不会在意,画室也只是为了吸引人气。

“我们是红心画室的,怎么着,画得丑不让说了啊!”当黄一阳自豪地报出师门的时候我竟有点晚节不保的感觉,画室间的互相数落互相打击是他们最喜欢的。

红心?没听说过。

惹的周边同学一阵嘲笑,我跟黄一阳都暗自涨红了脸,不过依他的性格不会就这么认了!

你等着,我这就去叫红心老师跟你比划比划,敢不敢?黄一阳道。

我一愣,这不是自拆招牌嘛!见黄一阳一副要回去叫人的样子我赶忙拉住他,你傻啊!在这较什么劲。

是啊!较什么劲呢!三九流画室的也敢跟我们老师比,你叫他来,就我跟他比得了!这时候一个海电一中的学生站出来说道。

他这一说又把周边的学生逗乐了,都哈哈朝我们傻笑。

幸好主角不是我,不然站着也丢人,走了也丢人。

不用叫了!就我跟你比,谁怕谁孙子。黄一阳道。

比试属于很过火的画室战争,画室间很少见有这么斗法的,怎么也得搞死一边。

见局势不妙林小芳也不站了,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老师,不好意思。那我朋友。”说完推着我们两个往外走。我也不想让林小芳难堪,拉着黄一阳就往后面走。

“没胆量快滚吧!再回去学几年,红心是什么?哈哈哈哈。。。。”

我们在一片嘘呼声中貌似逃了出来。

林小芳似乎比我想象中还够义气,不但跟了出来,还一边对黄一阳安慰道,“没啥的,别生气了。”

“没生气,你干嘛拉我,我要跟他比试比试。”黄一阳道。

你比不过他的。林小芳道。

他很叼吗?什么来头。黄一阳道。

“他叫马秋培,是海电高三的,听说艺考全校第一,接下来准备冲刺国美了。”

额。。我们都没有说话。

出到外面的围栏,我们都站在那似乎对即将来临的艺考即期待又彷徨。我从兜里掏出一包大前门,抽了根点上,黄一阳也要了一根。

我抽出一根递了过去。

“也给我来一根。”林小芳说。

在林小芳之前,我还没见过抽烟的女生,林小芳的话说得那么轻松、坦然,让我的心一阵忐忑。幸好已是晚上,屋里灯光昏暗,已经燃起的两支烟让弥漫的蓝雾掩饰住了我强作镇定的表情。

我一愣,颤颤巍巍地递给林小芳一根烟,林小芳刚把烟叼在嘴上,黄一阳就把打火机按着了,林小芳说:谢谢。轻轻吸了一口,慢慢吐出来,夜空中又多了一个明亮的火点。她吸烟的动作很婀娜,像国产电影里的女特务。

几点了?站了一支烟时间黄一阳问我。

我按了几下手腕上的电子表,这块表进过水,平常根本不显示时间,必须使劲按才可以,还没等我把时间按出来,就听到林小芳说:还有一个小时,晚自习放学。

像我们这些艺术班的,平时课都不上,晚自习听起来更是生疏了!

林小芳的手腕又细又白,上面带着一块小巧精致的坤表,表带是银白色的。在我心目中,很少有学生戴这种表,只有大街上最时尚的女人才会带这种表,这种表似乎能够散发出阵阵雪花膏的香气,让我感到晕眩。我比较喜欢表,虽然一直带的是电子表!

“那我们去海电一中后面吃夜宵吧!”林小芳道,“现在去,等下下课人多。”

林小芳很爽快,主动提出去吃夜宵,平时都是一群男的哄着一个女的去的,这一点不像很多女生,又想发闷骚又装害羞,让人从骨子里看不起,比如老赖的女朋友陈静,是隔壁班的音乐特长生。

“林小芳多豪爽,不像陈静。”我对黄一阳低声道,还记得上次老赖生日吗?,约她一起去吃宵夜,她又是不饿又是饱了,足足磨蹭了十分钟才去,我觉得陈静的这种磨蹭并不是考验了我们的耐心,而是构成了对我们情商的侮辱。

黄一阳向我解释说,人家这是"犹抱琵琶半遮面"。

我毫不客气地反驳道:别忘了,这句诗写的是技女。

你们两个嘀咕啥呢?说我吗?林小芳道。

没说啥,你不回去真的没事吗?黄一阳说。

没事,反正也都画完了!休息一下。画室的时间很自由没有烦人的下课铃,反正钱是你交的学不学老师照赚。

我从林小芳身上几乎看不到其他女人身上的扭捏做坐。

我们来到了海电一街的夜宵摊上,这里晚上特别热闹,比实验高中外面那条街热闹多了,学生下晚自习都往这跑了。

我们随便找了个地摊就坐下了,还没下课所以现在只有零零散散地几桌人。

林小芳跟黄一阳都在谈自己画室的事,黄一阳又趁机吹了下画室有几个多牛的学长问她要不要转来,我偶尔插两句,插完又埋头苦干,倒是不知道说什么。但是林小芳她的一言一语一笑都让我觉得只可倾听。

吃到一半的时候,今天在画室较劲的那个马秋培竟然也来了。

诶,这不是刚才要跟我比划的家伙吗?黄一阳道。

我嗖啜了根长长的面条抬起头四处张望。

马秋培!林小芳招了下手,示意马秋培过来。

马秋培听到有人喊他,朝着声源这边望来看到了林小芳,便一脸笑意赶了过来。

小芳,你在吃宵夜啊!怎么不早叫我陪你。边说着边拉凳子坐下,看着几个陌生人坐在这里,转头对林小芳道,小芳,那边桌子这么多,我们干嘛跟人拼台,坐那边去吧!

本来黄一阳就不爽了,听到这一说,啪一下把筷子拍桌上,你啥意思?我们跟小芳吃宵夜,假装叫下你也真敢过来了脸皮够厚啊!

黄一阳也突然改了口把称谓林小芳变成了小芳,我不禁在心中为他竖起大拇指。

别这样,都是朋友嘛!林小芳道。

林小芳说话了我们也没怎么较劲了,马秋培又笑笑坐了下来,可能是为了缓解这尴尬的气氛马球培请了我们以前从来没舍得大手笔买的鸭头,那时候卖是五块钱一个,他买了整整四只,一盘田螺以及一瓶九江,这对于常年在三角墟吃两块钱捞粉的我们来说已经是土豪了!

马秋培只比我们大一岁,但却显得比我们老成许多,也许是因为他长相的缘故,举止稳重,谈吐老练,长了一满是疙瘩的脸, 我突然觉得他的人比他的名字还丑,像是一张画的乱七八糟的素描,该明不明该暗不暗。 但自信和淡定让他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风度翩翩。喝酒的时候,他还频频告诉我们一些酒场上的规矩:和别人碰杯,应该把杯子放得比别人低,表示对别人的尊重;给别人倒酒,必须把酒瓶上的商标正冲着别人,这是诚意的体现,让别人知道,你倒的是酒,而不是敌敌畏。

“那我要是把商标反过来,就是倒敌敌畏了?”黄一阳对马秋培这一套不太感冒,他已经喝高了,端起马秋培的杯子,故意把商标冲着掌心,倒了满满一大杯九江:我给你倒敌敌畏,你喝不喝?

对于黄一阳这一挑衅之举,马秋培脸上没流露出一丝愠怒,他接过杯子,微笑着说:“你是我兄弟,你就是真倒敌敌畏,我也喝。 ”

“去去去,谁跟你兄弟了!”黄一阳边说着边举起自己的酒杯,和马秋培碰了一下,两个人一起干了。

黄一阳连干了两杯九江,估计马上就不行了,我了解他的酒量, 把杯子放下,马秋培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角,黄一阳想说话,还没说出来,就捂着嘴,在路边吐了。

“黄一阳这家伙嘴不好,人其实挺好。”林小芳向马秋培解释道。

黄一阳是生意人,老赖是酒鬼,我是他们口中的作家,林小芳是才女,除了林小芳,我们学美术的目的都一样,就是文化课要求低了,考大学更容易。十五年前我们才三岁,那是一个连未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娃娃,十五年后我们就三十三了,对于未来已来的年纪,我们也许偶尔怀念以前,青春短暂却如此美丽却充满遗憾,我们就这样笑着抱着却还流着泪。

马秋培笑笑,说:没事,嘴也挺好。

我发现马秋培笑的时候和林小芳有几分相似。这个念头刚刚在我脑海里闪过的时候,马秋培忽然问林小芳,“小芳等下要我送你回去吗?

林小芳说:“好啊!反正也这么晚了!”

她答应了,她甚至都没有眨下眼睛,我还没送过姑娘回家,甚至不知道送回去后要不要死不要脸上她家坐坐喝杯茶。

除了喝酒我们也找不出别的话题,在黄一阳的一吐之下夜宵也宣布结束,我倒是有点失落。

黄一阳吐完又正常了,叼着牙签边走边哼着小曲。我时不时往回望,他们两个已是往海电一街后面的村子走去了!

“你是吃了多少啊!还学人剔牙。”我道。

“吃屁啊!都吐出来了,这回真是亏大了。下次不能一口闷了!给我根烟”

“这是九江,你以为啤酒啊!”我说道递过去一根烟。

此时我心中产生两个疑问,这两个疑问黄一阳也许可以帮我解答,但是我不知道该问哪个先。

“对了!林小芳跟马秋培正拍拖吗?”我问道。

黄一阳道,“这我不清楚,之前还没见他们有什么猫腻。不过我看十有九成吧!”

“诶,那你说,林小芳被他上过了吗?”我说道。

“你有没有留意她走路的姿势?”黄一阳道。

“什么意思?”我问道。

“听说走路张得特别开的,估计都是昨晚被人........”,黄一阳没继续说但我还是听懂了,黄一阳突然问道,你喜欢上林小芳了吗?关心这个干嘛。

“我没有。”我说道。

“我倒是有点喜欢上林小芳了!”黄一阳说道。

扯吧你。

我说真的你为啥不信。

。。。。。

回到海电二街的时候看到老赖在买鸡蛋火烧,黄一阳说刚才吐完又饿了非拉着老赖请客吃鸡蛋火烧。

老赖说,好我请,你们去看示范课了吗?

看完跟林小芳去吃宵夜了!黄一阳到。

什么?老赖一激动扯着他衣角,林小芳是谁,是美女吧!吃宵夜不叫我,鸡蛋火烧你们别动我的。

吃屁啊!都吐光了!不信你看。说完还张开嘴巴让老赖往里瞧。

我见排队的人挺多的,就准备先回去了,就对他们说道,回去帮我带一个我先回去洗澡。

行,回去拉出来给你。黄一阳道。

可以,别忘记夹着鸡蛋。我说道。

我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往林小芳家走去,可能我始终觉得马秋培会心怀不轨,林小芳家在海淀一街后面的村子里,这里到处是胡同,差不多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已经锁门了,我很难找到哪个是林小芳的家,但是有几间院子的门推开可以随着一条门缝往里看,林小芳家应该有个院子,我一个院子一个地挨着找了好几间。

其中一家推开发现院子里种着两棵槐树,树上开满雪白雪白的槐花,两棵树中间拉着一根铁丝,上面挂着几副胸罩和两条黑色的三角内裤,一阵风夹杂着槐花的香味吹来,胸罩和内裤纷纷在铁丝上摇摆起来,像是在冲我招手。 这会不会是林小芳的?

你找谁?

我一惊,转头看见一名短头发的年轻女子就在我身后站着,她说话的时候露出两颗小虎牙,在她圆圆的脸蛋上特别好看。

我,我找,林小芳!

你是....对了!刚才都忘记问你叫啥名字了!她取出钥匙开门,问我要不要进去坐坐。

我有点忐忑,面对她分分钟会问我为什么在这,然后怀疑我是小偷,我突然感到不安。

噢!这,不了!我刚好路过看院子门开着就瞅下了,对了!那个,我叫王小东,是,跟你同班的。

林小芳笑了笑,可能是被我逗乐了,“你是不是来找我的?”

她语气很平常,不像问,甚至像是在挑逗,周围的空气都静止了!时间仿佛过了好久,无论我的回答是什么,我都不会觉得这是我这一辈子最满意的答案。

不不不,怎么会呢!我真是路过看看,就看看。我连忙解释道。

那好吧!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不了!他们还在等我。要不后天我们几个一起去杨梅村写生,那里风景可好了!还有个朋友你没认识呢!到时候给你介绍介绍。

后天?好啊!后天星期六。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我得走了,他们在等我。

她说行,后天见。

我没回头,一直走,门嘭一声关上了,我还听见了拉门木全的声音,我回过头,门已经锁上了!

走着走着突然有人在后面按着自行车铃,我往路边靠了靠,一名穿着海淀一中校服的女生骑车和我擦肩而过。想必这名女生是刚下自习课,心情愉快,她嘴里还轻轻哼着一首歌:

我坚持的都值得坚持吗

我所相信的就是真的吗

如果我敢追求我就敢拥有吗

而如果 都算了不要呢

或许吧或许我永远都不会遇见他

或许吧或许我太天真了吧

属于我的昨天之前的结局

我决定我的决定

属于我的明天之后的憧憬

我迷信我的迷信

属于我们点点滴滴的伤心

我们要各自忘记

属于我们闪闪发亮的爱情

我们再一起努力

属于风的 那就去飞翔吧

属于海洋的 那就汹涌吧

属于我们的爱 该来的 就来吧

为什么 不敢呢 不要呢

是他吧命中早就注定了的那个他

是他吧他原来就在这里啊

我在那个女生后面大声唱。那个女生红着脸转头看了我一眼,猛蹬了几下自行车,从前面一条胡同拐了出去。 像鸽子一样飞过我的身边。我没看清她那张苹果一样涨红的脸究竟有多么迷人,但她骑车的背影在我记忆里始终那么清晰;我没能肯定她宽松的校服中是否藏有一副姣好的身材,但她蹬车时微微向内弯曲的腿是那么纤细修长。在我倍感沮丧、屈辱甚至有些绝望的时候,林小芳脸孔映入了我的眼帘,她露着两颗小虎牙在对我微笑。

我多么想变成她骑的自行车啊。

骑车的女孩消失在我面前,我回去的时候黄一阳他们三个就一人拿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鸡蛋火烧从海底二街走过来,我很生气:真没给我带啊?

钱不够了。老赖说。

老赖非要在他的火烧里放俩鸡蛋。黄一阳说。

我就算放一个鸡蛋,钱也不够。老赖一边嚼着火烧一边支吾着。

那至少得捎一个没鸡蛋的火烧吧!我不管,剩下这一半是我的。说着我就伸手去抓他的火烧

黄一阳说,我就说吧!吃完再回。

谁知道还在这碰到他啊!对了!你不是回去洗澡?老赖说。

我笑笑没说话,怕他们知道我去逛胡同的事。

对了!你今天躲在宿舍干什么坏事了!我问。

哎!别提了!坏事没干成倒是碰到坏事了!我现在出来避避风头。

.....

原来老赖没去倒是把陈静叫到了宿舍里。 宿舍是我们几个在学校外面合租的,一人一张床,下面一个金鱼缸做烟灰缸,平常人进来看到三分钟就受不了。老赖竟然敢把陈静带过去。

到了出租屋后老六一本正经地说,“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 ”

什么事啊?陈静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很傻很天真。

咱们结婚吧。

别开玩笑了。陈静说:怎么着也要等到高中毕业吧。

我等不及了。老赖用胳膊揽住陈静道:我太爱你了。

陈静果然被老赖的甜言蜜语所感动:你等着,我一定要嫁给你。

那么……老赖话题一转:我们能不能把结婚才可以做的事,先做了?

说完,老赖就开始脱陈静的衣服,陈静还没悟出什么是"结婚才可以做的事",就被老赖脱得只剩内衣了。

不。陈静用手牢牢地捂住胸口最后一道防线:太草率了,我妈一定不会同意的!

没事。老赖把陈静的胸罩拽下来:早晚会同意的。

陈静没再拉扯而是抱着老赖的脖子,两人相拥亲了起来,老赖一边应付陈静的嘴一边拖着自己的衣服,刚好攻破陈静最后一道防线准备占领高地的时候,门却响了!

陈静立马穿回衣服,像是个刚被警察查获的鸡窝里乱作一团的技女, 陈静穿衣服的速度比脱衣服要快,十秒钟内把所有的衣服套好,端坐在床上,还顺手抄起一本《门采尔素描全集》,做刻苦学习状。

老赖打开门,见不是房东也不是我们,而是隔壁一名同校学生,没上晚自习呆在出租屋头发乱蓬蓬的,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客气地问道:同学,有英汉词典吗?

有你妈。老赖恼羞成怒。

同,同学,你,你怎么骂人呢?

关你屁事。老赖把门重重地甩上。

由于刚刚被扫了兴,老赖再和陈静接吻,陈静用手推开了老六。

我爱你。老赖急匆匆地揽住陈静的腰,陈静却站起来,说:快下晚自习了,等下人多被熟人撞到不好。

敲门声再次响起来,老赖气冲冲地把门打开,还是刚才那个学生,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英汉词典,说:同学,我从别人那儿借来了英汉词典,你要不要用?

老赖一肚子炸药就要引爆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说:好,我用。

那个学生把英汉词典递给老六,嘴里还说着:你看,都是同学,借英汉词典很正常嘛,用不着骂人啊,往后大家交个朋……

老赖用手中握着的砖头一样的英汉词典,重重地砸了下去。幸好走廊窄在他倒地的那一刹那,肩膀先接触墙面,否则,至少也会起个包。

同学,你怎么打……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赖一脚踢到腰上,又发出一声惨叫。

陈静赶忙从屋里出来,看到这个情景,用手捂住耳朵大喊:啊!

别,别打了。这个学生在地上滚了一身土,边滚边说:我和雄哥认识。

话刚落下老赖撒腿就跑了,老赖不是怕惹事的主,只是不想吃眼前亏,还跑出来买鸡蛋火烧!

老赖把事情的原委跟我们说完了,黄一阳安慰道,没事,我们有三个人呢!

听到他说惹的是陈子雄我们都一怔,刚想开门的时候手哆嗦了下。

我们都知道陈子雄的名字在三角墟如雷贯耳无人不知,很多学生都与认识陈子雄为荣,说过话就更不得了!是三角墟的学校霸主,读高二的时候就已经打响了名声,陈子雄都不认识我们但我们都认识他,他经常骑着一辆250摩托车,在学校附近出没,穿着干净的运动服,留着板寸头,带着一副大墨镜,车拉风人也拉风,但表情严肃,似乎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黄一阳说有一次在学校南边的杨梅山,陈子雄被一群人堵住了,他站在那个号称是山却只有五六米高的土岗子上,从腰里拔出一把雪亮的砍刀,对堵他的人说:有种你们就上来。十几个人竟然没有一个敢往上冲的,眼睁睁看着他晃着砍刀扬长而去。这件事无论真假,都铸造了陈子雄在我们心中以及那个年代的神话。 虽然陈子雄不是什么黑社会但也是名牌小混混,怎么会和那种书呆子认识?唬人的吧!安慰完老赖之后我们谁也没把这事放心上,这年头叫雄哥的有多少,万一是我们班的林大雄呢。

老赖一开门,陈子雄就径直走进来,往老赖床上一坐,跷起二郎腿:谁打的人?

陈子雄的声音并不大,嗓子有些沙哑,却极具威慑力,他锐利的目光刀子一样扫过我们三个人,我和黄一阳硬撑着用眼睛和他对视,只有老赖低下了头。

“打人,很正常。”陈子雄取出一包红塔山,掏出一根点着,又掏出三根,分别扔给我们,他扔烟的动作干净利落,就像香港录像中那些赌场上的老千发牌。

你们可能不认识我。陈子雄说:但我经常来这,知道你们。

陈子雄竟然知道我们,这让我们有点受宠若惊。更让我们惊慌的是,陈子雄还知道我们的名字。

王小东、黄一阳、赖乐乐,他用手一一指着我们,“都是三角一中的美术精英,王小东的文章刊登过校园杂志,我看过文笔不错,老赖的酒量好,三瓶九江下去还能走回去上晚自修,黄一阳,生意做遍实验高中和海电,我有很多朋友都是在你那买的资料书。陈子雄咳嗽了一声:我也喜欢画画,早几年呆过画室,喜欢交朋友,人不分三九流,我说你是朋友就是朋友。

雄哥是吧?黄一阳觉得还没有到不可挽救的地步,试探性说道:久闻大名。

陈子雄没接黄一阳的话茬,而是冲着我说:这个写文章,编故事除了好想象力还需要什么。

需要文化水平。我的笑很难堪。

我觉得应该也是。陈子雄说:我就没什么想象力,从小学习也不好,早早就退了学,所以,我很认可那些学习好有文化的人,将来一个个都是大学生,了不起。

我不知道陈子雄是真喜欢“文化”还是故意说给老赖听的,但是感觉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了。陈子雄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搓了两下,冲外面喊:鸭子,进来。

被老赖揍了一顿的那个学生戴着有裂纹的眼镜进了屋,我想:这下坏了。看了一眼黄一阳,他不停搓着手,我又看了一眼老赖,他一脸的惊惧和愤怒。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鸭子。陈子雄的语调依然很平静:他学习很好。

老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解释什么。陈子雄伸出一只手冲老六摆了摆:没事,打人,很正常。

鸭子抬起头,看了老赖一眼,赶紧把头低下。

鸭子很老实。陈子雄意味深长地说:就知道学习,不过他学习确实好,尤其是英语。

老赖想说英语那么好还借什么英汉词典,但没敢开口。

鸭子,你坐下。陈子雄说完这句话,鸭子慌张地坐在黄一阳床沿上,我掏出大前门,给陈子雄递过去一根儿,陈子雄接过来,老赖迅速把火机打着,凑到陈子雄面前。

这烟平常我不吸。陈子雄像是被呛着了,连续咳嗽了两声:不过,和弟兄们在一起,啥烟都无所谓,只要点着能冒烟就行。

他抽7块钱的红塔山我们抽两块钱的大前门,能惯才怪。我心里嘀咕道。

那要是炮仗呢?我说:点着了也能冒烟。

陈子雄笑了:”弟兄们能给我吸炮仗?“

陈子雄这一笑,屋里的气氛缓和很多,但他的笑容马上收敛起来,严肃地说:鸭子,把打你的人找出来。

听到这鸭子倒是先有些战战兢兢,主动向老赖解释说:我不让雄哥来的,雄哥非要来,雄哥,我真没事,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看,鸭子人就是好!老实,勤奋,我喜欢这样的人。说完又瞄上了老赖,这么说,人是你打的咯!

老赖也没再胆怯,主动站了出来承认了他打的鸭子,我跟黄一阳也表示老赖已经知错希望雄哥放他一马。要是跟陈子雄斗,三角墟我们是混不成了!

但是事情果然没有想象中糟糕,在陈子雄的震慑下老赖向鸭子正式认错道歉并且答应好好学习英语赔偿了眼镜。

陈子雄是一个人来的也是一个人走,他来的潇洒走得也潇洒,像看望了几个老朋友,并且陈子雄还说下次有机会请实验高中我们几个艺术精英吃饭谈谈人生。

陈子雄走后还留下一个想出声不敢出声支支吾吾的鸭子,老赖问鸭子:你和陈子雄怎么认识的?

雄哥写了封情书,找我给他翻译成英语。鸭子说。

我操,从明天起你教下我英语。老赖说。

这是玩异国情调,肯定是看上海电一中哪个英语科代表了。 黄一阳道。

陈子雄走后我们紧绷的心才终于松了下来,对于陈子雄说的下次请我们喝酒的事即感到不安也费解,但也在一阵糊里糊涂中睡着了!

一觉醒来后我们几乎忘记了这件事,正常去画室上课,吃饭,瞎逛,两天后约林小芳写生,经过上次那事之后老赖时刻保持很紧大部队,并且晚上从不单独出门,生怕在哪条巷子就被人逮了。

杨梅村听说是一座战后遗留下来的古村,现在村民都迁出海电附近的村子住了!现在就是一个荒废的村子,房子还是民国时期的房子,虽然已经残破不堪但是看起来又有几番味道,也经常有学生组队来这里写生游玩的。

我正在对着一颗莲藕树发呆无从下手,老赖站在上面的破房子上叫我们,王小东黄一阳,你们快上来看,发现了个东西。

什么?在这么荒废的房子里竟然发现东西,我非常惊奇。

房子门都是开着的,里面无灯无火黑漆漆的,黄一阳刚才把自己挂在树上睡觉,顺着树枝进去了!我摸着黑漆漆的楼梯往上走,突然有点古墓探险的感觉。

上到二楼的时候突然有个白影在我面前串过,他们在三楼啊!难道我碰到?鬼?

大白天我胆子还是比较大的,上了二楼大厅我张望了一个,突然看到一个白衣女鬼向我扑了过来,“我死得好惨啊!!!!”

我被吓得大喊了一声准备撒腿就往二楼跳下去,那女鬼紧紧地抱住我,我却能感觉到她温暖的体温,柔软的身体,还有淡淡清香的呼吸。

王小东,你被吓傻了吗?

林小芳!

见这女鬼是林小芳我彻底松了口气,我差点被你吓死。

哈哈,想不到你胆子这么小啊!林小芳笑道。

我胆子小?我那是故意的让你高兴高兴。

那我不拦着你,就得到莲藕塘去捞人了!

上到三楼的时候,他们两个也附和着林小芳一起吐槽,我没嘀咕了,回想起刚才的惊心胆颤我印象最深的却是,温暖的体温?柔软的身体?清香的呼吸?

我们几个在破屋子的三楼走廊抽完根烟就回去了,虽然说是写生但是一张也没画过倒是左玩玩右玩玩又过了半天。

回去的时候林小芳提议去她家吃饭,我们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虽然这次是光明正大进他家但是上次的事情我还是有点尴尬,幸好林小芳也没说,她火辣辣的目光时不时望过来,示意也是想起了此事。

林小芳妈妈很热情,见我们来了就去倒腾着买菜做饭了。我们都在林小芳房间里假装作为一个三好艺术生在画画。每人一轮模特过后都不画了,黄一阳说要休息一下。

黄一阳问林小芳:你有我们高一军训的照片吗?我的丢了。

等一下,我找找。说着,林小芳从橱子里取出一本大影集,影集第一页,就是他们高一军训合影。

在那张照片上,我和老赖一眼就认出了林小芳,她比别的女生明显突出很多。黄一阳则比较难找,又瘦又矮,在第一排站着,带着副眼镜,眼睛诡异地望着前方。

你拍这张照片前是不是刚被教官揍了一顿啊?老赖大笑着问黄一阳:咋那么憋屈? 。

林小芳咧着小虎牙笑了。

我没理他们,埋头翻林小芳的影集,这里面有她从小到大的照片,几乎记录了女大十八变的全部过程。

原来你小时候长那么丑!老赖忽然凑过来:头发没几根啊!

不丑啊。林小芳端详了一下她的周岁照,说:谁小时候头发都不多。

我们都忍不住每人要了一张林小芳的照片,老赖要的是她高一时候的照片,我要的是她高二时候的照片,黄一阳要的则是林小芳初中时候的一张照片,在黄一阳装进口袋里的那张照片上,林小芳站在田里,被风吹散的长发遮住了半张脸。

这是你下地的照片吗?我问。

啥下地啊?林小芳说:我们学校门口就是田,放学的时候照的。影集翻到最后一页,忽然觉得扫兴,黄一阳啪一声合上影集,悻悻说道:马秋培咋也在你相册里面了?

林小芳笑笑:是我们画室外出写生拍照纪念照的,咋了?

你跟马秋培在拍拖吗?黄一阳说。

没有,他在追我而已。林小芳说。

马秋培的这张照片是在中国第一滩拍的,他穿的是那么衣冠楚楚,冲着我们微笑,露出一对和林小芳一样的小虎牙。

我们暗下决定,过两天回家就拿一张自己的照片送给林小芳做纪念,她必须把我们的照片放到影集的第一页。

林小芳的影集打开了我们回忆的阀门。我们聊起和成长有关的琐事,发现每个人的成长都看似平淡,实际却历经波折,不乏九死一生的经历。

林小芳说她小时候有一天晚上,自己跑到家门口的水坑边玩,望着水里恍恍惚惚的月亮,她忽然想到了死。于是,她就跳进了水坑,不过,水坑的水很浅,没能淹没她,在冰凉的水中,她产生了本能的求生欲望,挣扎着上了岸,穿着湿透的衣服回家,爸妈在客厅打麻将,她悄悄溜进自己的屋子里,脱了衣服睡觉了。

这件事只有我自己知道。林小芳说:我也不想给爸妈说。

老赖说他小学五年级放学回家的路上,被一个男青年截住,用一把雪亮的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什么也不说,和他对视了足足有三分钟,然后转身就走。我估计这三分钟会让老赖至少半年惊魂未定,但他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畏惧,黄继光邱少云的形象当时在他脑海中像电影胶片一样旋转。我说:是天旋地转吧?

黄一阳说的事更悬,又是差点被绑架,又是差点被汽车撞死,又是差点在出疹子的时候病死,又是差点被火烧死,又是差点被鞭炮炸死。我估计他的叙述里一定添加了许多自己的想象,否则他能活到今天实在是万幸中的万幸。

听完他们的叙述,我突然发现我的童年好像空空如也,好像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糊里糊涂就过来了,好像做了场梦,现在想起来全是些片片断断的画面。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炒鸡的香味从厨房飘过来。黄一阳说:你妈做饭就是好吃。

你又没吃过。兴许是黄一阳问的问题使林小芳给出了自己不满意的答案,现在说话显得有气无力。

不用吃,一闻就知道。黄一阳说:我这个鼻子有特异功能,真的,我家对面邻居在公安局警犬科上班,说他们那里的狗加一块儿,都没我鼻子好使。

林小芳笑了:都是残废狗吧?

啥残废狗?都是名狗。黄一阳生意人的劲儿又上来了:小日本进口的,都是跟卡尔杂交的品种。

好狼狗都是德国品种。林小芳说。

卡尔!你不知道卡尔吗?黄一阳说:电视上那个警犬卡尔!小日本拍的。

我知道。林小芳说:那是几十年前的电影了,你好怀旧啊。

一阵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越来越大,忽然停了,有人敲林小芳家的门。

我爸回来了。林小芳说:不用管,我妈去开门。

黄一阳还想接着卖他的狗,林小芳把食指放在他的嘴上,示意不要说话。

我们听到院子外面两个人在说话,开始听不清说的什么,后来声音越来越大,是林小芳她爸和她妈在争吵。

我回来就是告诉你,这个家我不要了!我要和你离婚!林小芳她爸喊。

你想离就离啊?林小芳她妈喊。

反正你管不着!我就是不想过了!林小芳她爸喊。

你是被狐狸精给迷了心窍了吧!真是忘恩负义的陈世美!林小芳她妈喊。

反正我不回来了!你等法院下通知吧。林小芳她爸的声音低了:当着这么多邻居,你就别丢人了。

不行!林小芳她妈歇斯底里地哭喊:你不能走!

这时候,已经听到了摩托车发动的声音,穿着一身雪白色裙子的林小芳像一只雪貂,嗖地从屋子里冲出,我们也颤颤巍巍跟在林小芳后头,看见林小芳家门口围了不少人,有的端着饭碗,有的抱着孩子,陌生并茫然地看着满面泪水的林小芳她妈。

已经骑上摩托车准备走的林小芳她爸,看见跑出来的女儿,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说:孩子,我过两天再回来。

不能离婚。林小芳冷冷地说。

大人的事,你不懂。林小芳她爸说:你和同学回屋说话吧。

不能离婚。林小芳用手抓住摩托车的后架。

我一会儿就回来,行不?林小芳她爸说:去海电一街买点红烧肉吃。

林小芳松开手,挪动两步,站在摩托车前,倔强地仰着头。

真的,我一会儿就回来。林小芳她爸说。

林小芳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甩开胳膊,一巴掌扇在她爸脸上,清脆的声音像一件瓷器在地上摔成了碎片。她爸捂住脸,吃惊地望着林小芳,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接着,林小芳直起胳膊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她爸的鼻尖说:你要是敢跟我妈离婚,我非捅死那个开发廊的黄毛骚货!

林小芳她爸我们之后也见过,艺考结束后我们几个几乎穷到没钱没笔去考试,是林小芳她爸上来救济了我们,不但帮我们解决了温饱并且还包了车带我们几个回去。

这在我们看来是林小芳遗传了她爸的侠士精神,并且在我们眼中林小芳她爸已经是个侠士,想不到侠士出轨,被另外一个小侠士刮了一巴。也许是林小芳这巴刮的她爸回心转意,所以我们才在艺考看到她爸像保姆一样千里迢迢怀着歉意跑来照顾她。

我们都挺尴尬的,一方面是林小芳,一方面是林小芳她爸,所以事后也没帮上什么忙,饭也没吃说有点事只好先走了,像林小芳她爸丢下他们一样,我们走的时候有这种感觉。

发生这件事之后我们就再没见过林小芳,去老城看过,去她家看过,都不在,她妈说最近有个满脸疙瘩的小伙子来找过她,应该是马秋培,我便无趣地走了!

实验高中外面的这条马路还算宽阔,路边是稀稀拉拉的小餐馆和理发店,后面都是空旷的农田。那时候学生的消费能力极其有限,小餐馆卖的也是两块钱的捞粉。路上的人也不太多,偶尔有些汽车像熨斗一样缓慢地驶过。沿着这条路往东走,十分钟就到了海电一中,如果是往西走,十分钟,就到了县城汽车站,再往北走十分钟,就到了县城的中心十九层。十九层是一栋废楼,废了好十几年了吧,但是十九层下面是一个十字路口,那附近一带倒是繁华地很,不过我们都没怎么去,因为一到晚上抢劫的也多,但是三角墟所有的网吧,桌球室,游戏厅都集中在那里,画室下课后我跟老赖无事便打算去逛逛。

我和老赖一直溜达到十九层,又从十九层往西,溜达到县城最繁华的三角大街,街上人很多,骑自行车的,骑摩托车的,蹬三轮车的,开小汽车的,夹杂着灰尘和黑烟的风吹到人们脸上,所有人的眼睛都是眯起来的,显得憔悴、沧桑。

大街边有几个卖盗版磁带的小摊,为了招揽生意,每一个小摊都用喇叭播放着流行歌曲,摊主对流行风向的把握高度一致,我和老赖边走边听,这个摊上放的歌弱下来,下个摊上放的歌就接上了,连贯得像一条长长的耳机线,一头插在我们耳朵里,另一头插在三角大街这个巨大的随身听上。

秋天不回来和老鼠爱大米都是过去式了,至于这个年代还流行什么,已经不怎么在意了。

刚来三角墟的时候,我特别喜欢逛这条街,有时候还经常翘课跑到网吧来排队上网,那时候排队上网跟在食堂排队打饭一样,一个人坐在那上网,后面排着几个人,你一起身,别人就坐下按号码上机。

网吧旁边是个桌球室,摆着几个台球案子,三三两两的人在这里打球。

要不,打两把?我问老赖。

得了吧,你那水平能跟我比?老赖一脸神气:我从上小学就天天逃学打台球,小学门口摆台球案子的老太太现在都认识我,在大街上碰见了,就找我要欠她的台球钱。

我被逗乐了。

老赖拿起一根台球杆,水平托起,像木匠观察墨斗打出的黑线那样,认真地瞄了半天,换了一根,再瞄,然后走到台球案前,说:你开球吧。

我和老赖还真没有在一起打过台球,他色彩比我好,我速写比他好,素描大家一般般,所以别看他平时不正经,画画也不是开玩笑的,看他的架势,还真不敢怠慢,我也挑了根杆子,左手在台球案下面的滑石粉袋子上蹭了几下,说:你先开吧。

老赖叉开腿,弯下腰,拉开架势,猛地一下,只见母球原地哧溜哧溜转了几圈:滑杆了。

不算,你接着打。

好久不打了,手生。老赖这一杆子力度很大,同时撞进了两个球:一个大花,一个小花,我打大花吧。

几个回合下来,我发现老赖的台球打得还是很不错的,至少比我要好。

看来,并非浪得虚名。

那是。老赖特得意:指哪打哪。

我们一连打了三局,老六赢了两局,我赢了一局,我掏出一块钱给台球案子的老板,准备就此结束,谁知老六说:你这一局是我让你,赢你三局都不是问题知道不。

是你自己没打好行不行?我就看不惯老赖这副不依不饶的劲头。

不服,再打!

好!

我们又开了一局,这一局打得异常激烈,进度咬得很死。县城的台球规则既不是国际斯诺克大赛的规则,也不是正宗的美式九球规则,而是一种在县城衍变出来的、简单的、直接的规矩:一共十五只球,大花球七只,小花球七只,先进球者选择要大花还是小花,进完自己的球后,最后打进黑色的八号球就算获胜。

不光是台球,很多事物一旦进入县城,就会被县城人自己的思路潜移默化,换成了另一种风格。台球在国外是标准的绅士运动,打球的人一个个西装革履,喝着咖啡,悠然自得,在中国的县城,就变成了路边小摊,打球的人很多都是街头混混,就像我和老赖旁边的那个案子上的两个人那样,捋着袖子,露出胳膊上的文身,嘴上叼着烟,一边打一边咋咋呼呼。

我和老赖同他们也没什么分别,只不过我们还在读高中,还没有进入社会,还不能理直气壮的让家长绝望。

仅此而已。

摆台球案子的老板为了多挣钱,在有限的空间里错落放着尽可能多的台球案,每个案子之间的空间都特别小,挨着的两个案子如果都有人打球,一定要谨慎小心,一不留神的话,自己的台球杆很容易戳到别人身上。

转眼间,案子上就剩了个黑色的八号球,由于我的失误,给老六留了个绝佳的母球位置,老赖兴奋地大喊:认输吧!

认个屁。我吐了口唾沫:你肯定滑杆。

老赖怪笑两声,拿了块"巧克"磨了磨杆头,挪到案子后面,支开架势:其实我是当年打遍坡心天下无敌手的,老赖!

正在坡心无敌手老赖即将一杆结束战斗之时,旁边那个案子打球的人一杆子捅到老赖高高撅起的屁股上。

妈的,不长眼啊?老赖差点被捅得趴到案子上。

王八羔子骂谁呢?这个家伙站定,把手中的台球杆子竖着往地上狠狠一戳。和他一起打球的那个人也拿着球杆走过来,边走边说:皮痒是吧?

我和老赖都没说话,只用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这两个人,他们比我们壮的多,尤其是捅老赖的那个,我一愣,竟然是马秋培,跟他一起的是一个又黑又胖的家伙,露出的半个胳膊上文着一个龙头,真打起来,我们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黑胖子举起手中的台球杆子,像敲木鱼那样敲了两下老赖的脑袋:在哪上学?跑这里撒野来了。

算了,虎哥。别和小孩一般见识。马秋培,一脸坏笑地说:让他们俩每人磕仨头,就算了。

马秋培,我操你妈。我说道。

这时候,旁边过来一群人,把我们围在中间,这群人大部分和马秋培是一伙的,只有几个纯粹打算看热闹的人,刚围上来,就被他们轰到了一边。

走开走开。

该打球打球,看热闹溅一身血不好。黑胖子说道。

我和老赖此时成了身陷狼群的两只小羊,凶恶的目光从四周包围着我们,我们甚至都不敢再用目光和他们对抗,只好低下了头。

老赖的性格比我冲:是你先捅的我。

捅你咋了?黑胖子十分嚣张,边嚷嚷边拿球杆桶老赖屁股。

老赖忽然大叫一声,全身力量爆发,拿台球杆冲黑胖子的脸捅去。

黑胖子一抬手,就牢牢攥住了老赖的杆子,杆头离黑胖子的鼻尖还有五公分,就再也捅不动了,好像是被焊到了黑胖子的手心里。

我被马秋培从后面一脚踹翻,想还手但趴在地上根本起不来,只能紧紧抱住后脑勺,各式软硬度不同的鞋底踢在我的背上。透过眼前飞扬的尘土,我看到老赖正在被踢得满地打滚。

等我和老赖从地上爬起来,身边已经没有人围着了,我看到老赖身上盖满脚印,老赖看到我身上盖满脚印,我们又互相看了看对方,仿佛照镜子那般,从对方青一块红一块的脸上看到了面目全非的自己。

黑胖子和马秋培还在刚才的案子旁打台球,若无其事地说笑,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

有种你打死我!老赖从小到大,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并且一副到哪都不给人欺负的性格,冲他们破口大骂:妈的,人多算啥本事!

这次黑胖子和马秋培就像没听见那样,继续打他们的球,马秋培用母球轻轻蹭了一个花球的边,花球扑通一声落袋。说,我警告你们,离林小芳远点。

我要是不呢!我说道。

孬种了你们!老赖脖子上的青筋一梗一梗的,还没反应过来,从别的台球案子边呼呼啦啦冲过来一群人,我们连跑都来不及,索性抱住头,蹲到地上。

可能是他们刚才揍得有点累了,这顿揍比不上刚才那顿揍凶猛,时间也没那么长,但这次我几乎连喊的力气也没有了,从地上起来后,老赖似乎也没有了叫骂的力气。揍我们的人又跑回去打球去了,黑胖子和马秋培的球继续打着,好像打球免费赠送的人肉沙包爱踢就踢。我和老赖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往外走。

刚才对此事旁若无睹的台球老板跟了过来:你们刚才这局还没给钱呢。

没打完,让他俩给吧。我有气无力地指了指黑胖子和马秋培。

此仇不报非君子。老赖咬牙切齿地说。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攥着拳头发誓。

刚刚怎么不说我们也认识雄哥。老赖道。

我忘记了!上次他不是说请咱们喝酒吗?

要不我们回去找马秋培。老赖道。

我还真怕他回去,赶忙拖着他走了。

我们怕自己狼狈的样子被熟人看到,没敢走三角大街,溜进了大街后面的小胡同。这些胡同里都是一些老房子,气氛显得异常诡异。斑驳的墙壁上用白漆刷着:乱倒垃圾死全家,或者,不准在此小便。墙边堆着一堆垃圾,上百只苍蝇在上面盘旋,这些活生生的苍蝇,是我们眼前这幅死气沉沉的画面中,唯一生动的部分,我感觉它们似乎从垃圾堆飞进了我的脑壳,在里面嗡嗡作响。

我们在垃圾堆旁边蹲下,背靠着墙,老赖问我:有烟吗?

我摸了摸兜,取出半包皱皱巴巴的大前门,里面的烟都被踹断了,扑簌簌往外掉烟末。

我和老赖一人叼着多半根,点着了,猛嘬起来。

一名臃肿的中年妇女提着垃圾袋,慢悠悠地走过来,看见了我们,远远地把垃圾袋一抛,急匆匆转身,扭着胖屁股走了。

我脸上肿得厉害不?老赖问我。

你额头红了,有点像丹顶鹤。

你有一个眼圈青了,有点像熊猫。

老赖摸了摸额头,估计很疼,凸起了一大块,结出了血疤。

远远看见一个人走进胡同,我和老赖同时说了一声:我操。

你们咋在这里?黄一阳看着一头大熊猫和一只丹顶鹤,吃惊地问。

我们被围歼了。老赖说。

不会是陈子雄吧?黄一阳道。

不是,是马秋培。老赖道。

我操!多少人,在哪他们现在。黄一阳道。

这仇,恐怕一时难报。我把事情的经过给黄一阳简单讲了一遍,重点描述了一下黑胖子的外貌特征,黄一阳在社会上认识的人比我们多些,他挠着后脑勺说:这黑胖子是三角一带的老混混,叫虎哥,咱惹不起。

跟陈子雄比如何。我问道。

五五开,他们要打起架来,都能拉出上百号人,不过陈子雄真的算是过去式了。黄一阳道。

吗的!我当初要是去混,现在也是个老混混了,拉上千人都行,谁敢欺负咱,这些书都白读了。老赖愤愤地说。

对了,你今天弄啥去了。我问黄一阳。

回了趟家刚过来就去找你们了!

两天后周五晚上,我们都没有去画室,三个人只好呆在出租屋假装画画抽烟斗地主,在老赖完美地斗死两个贫农之后,正兴奋地唱着第十八套人民广播体操,这时候陈子雄提着几个塑料袋子进来了,他把一袋花生米、一袋鸭头和一袋炒粉在桌子上摊开,又从一个大袋子里取出两瓶剑南春和一瓶红星二锅头,我一看都是超50度的酒:”酒家里就有,菜现做太麻烦,从海电街拎来的。“陈子雄道。

看着我们吃惊傻愣的表情,陈子雄笑了:还记得哥说请你们喝酒吧!前段时间忙没过来,今天也正好周五也是我生日。酒逢知己千杯少,喝了酒,咱们就都是知己。

那天,我们正愁着打完斗地主去哪里搞顿饭吃,陈子雄就来了!我们喝光了陈子雄带来的酒和菜。除了我,他们都是平均喝的。鸭子说他不会喝酒,早早就回去睡觉了。鸭子走后,陈子雄对我们说因为翻译情书的事找过鸭子,而且他还是提了下那件事,认为老赖不应该对一个只知道学习的孩子动手,老赖也当着我们的面,再次举杯认错然后把鸭子如何搅了他的好事对陈子雄从头到尾讲了一遍,陈子雄笑得差点把酒喷出来。

喝到后来,越聊越投机,陈子雄就提出了结拜兄弟的建议,并把他那个去首都北京天安门下拜把子的心愿说了出来。老赖很激动,说:雄哥,北京一时去不了,要不咱现在就拜吧。

黄一阳打断了老赖,说:不行,要择吉日良辰。

不就是即日嘛,即日就是现在。老赖喝得不少。

还有良辰呢?得是凉爽的早晨才行,半夜拜把子不像话,我们喝到天亮吧!黄一阳也喝糊涂了。

陈子雄冲我们摆摆手,说:这个不急,要准备准备,最近这几天,听我安排。

一直喝到出租屋所有房间熄灯,最后两瓶剑南春才搞完,我跟黄一阳两个已经醉地不行了,我一醉就感觉头昏脑涨,脚轻飘飘能清楚想起去年那道数学题,但还是解不开。 但是陈子雄感觉酒明显不够提议再接着去地摊上喝,我们都没什么意见。

已经很晚了,几盏黑漆漆的路灯,路上几乎连个行人都看不到。

我们互相搀扶着走了出去。一转眼,全世界就剩下我们几个人了。

我虽然喝的没他们多,但我的酒量老赖就一直不愿找我喝,属于一杯倒两杯疯三杯找不着北那种,出来呼吸点新鲜空气,虽然还是晕头转向,但舒服了很多,如果在出租屋继续呆上半个小时,非要吐个一塌糊涂。

我们一路走到海电一街,看到有一个地摊还没有收,就过去坐下,旁边的小桌子上坐着一对男女,我们一看,全傻了。

林小芳跟马秋培正夜宵摊上一谈一笑得吃着东西。

看到马秋培我就一肚子火气,但是林小芳却让我的愤怒一半转化成了悲伤。

你们在这干嘛?我说道。

出来找点吃的,正好碰见,就一起坐坐。林小芳虽然对我们的出现有些吃惊,但说话依然那么从容不迫。

你家没饭吃吗?这么晚了还坐啊?我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再坐就坐到床上了!

你喝多了。马秋培向我们招了招手,说:过来一起吧!

不行,轮奸是犯法的。我用眼睛火辣辣地死盯着林小芳和马秋培:强奸也是!

林小芳说:你真喝多了,前段时间马秋培还请咱吃宵夜呢。林小芳说完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我看她走路跟平时有点不一样,而且现在又是三更半夜,我一愣。

你是不是把林小芳日了!我指着马秋培,我的手指像触电一样哆嗦,刚日完就跑出来吃宵夜是吧!

你胡说什么啊?我们就只是好朋友。林小芳被我说的有点慌了,好像生气又好像悲伤,咱们都是好朋友啊。

谁他妈的和他是好朋友了!在酒精的驱使下我往马秋培身上吐了口泡沫。

陈子雄在一旁站着,一言不发。

你怎么说话还带脏字?马秋培用纸巾擦着身上的秽物说道,一点素质也没有,难怪林小芳不喜欢你们。

妈的!我觉得马秋培是故意在挑衅,借着酒劲,我推了马秋培一下。

我喝得太多,这一下根本没使上劲,非但没有推开马秋培,还被马秋培反推了一下,把我甩出两米,险些摔倒。

哎,你弄啥呢?一直没开口说话的陈子雄看着马秋培说。

陈子雄说话的声音尽管不大,但透出的威严让马秋培感到了震慑,马秋培的脸马上变得和颜悦色,说道:雄哥你也在啊!这么晚还没休息啊!

马秋培光顾着讨好陈子雄,老赖突然在旁边一个腿,踹在马秋培的脸上,马秋培应声倒地。我也正要冲上去,被林小芳拦住:别打了!

马秋培摇晃着从地上爬起来,我顺手从桌上抓起一只啤酒瓶,就要往马秋培头上盖。林小芳赶紧护住马秋培:王小东!你放下!

你给我让开!我狠狠地把林小芳推到一边:今天不给你开瓢我不姓王!

再有一秒钟,我手中的啤酒瓶定会砸在马秋培头上,我还从来没有这样打过人,我已经幻想出啤酒瓶在马秋培头上绽放的美妙,在酒精的作用下,我亢奋无比,把啤酒瓶高高举起,显得那么迫不及待。林小芳像一头凶猛的母兽那样扑过来,抱住我的腰,撕心裂肺地咆哮:你别打了!

马秋培看着这个场面,愣了一下,扭头便跑。老赖追了两步,被脚下的一块砖绊倒,我拖着林小芳挪了两步,林小芳从抱着我腰的位置滑到了脚上摔倒在地,用手中的啤酒瓶指着马秋培远去的背影,嘴里大叫:马秋培!你有种别跑!

林小芳在地上蹭了一裤子夜宵摊上的秽物,但她的手死死不放: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我没有继续追马秋培,拿啤酒瓶的手缓缓垂了下来,林小芳从地上起来,我看到她那张美丽的脸上全是泪泥,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没等她说话,我就抢先说:林小芳,我也喜欢你!

我把啤酒瓶照自己脑门上甩了过来,听到巨大的破碎声,不知道是啤酒瓶碎了还是我的脑袋碎了,整个世界全是破碎的声音,热乎乎的血从额头上流下来。这是我第一次流这么多血,即便是我的脸已经麻木,也能清晰的感觉到血比汗要浓得多,同时,另一种液体顺着我的眼角往下流,它的味道和血一样咸,很快就和血交汇在了一起。我把手中半截啤酒瓶轻轻往外一抛,说:林小芳,我喜欢你!

林小芳没有说话,我模糊地视线中还隐约看到林小芳在哭,她也许是说王小东但是我不喜欢你,但是我的耳朵已经嗡地很厉害什么都没听见,或许她没有回应我,还甩了我一巴,她抬起手的时候我不知道是要扶我还是甩了我一巴,双脸已经麻木了,再疼痛也感觉不到。

突然我想起了杨梅村那个白衣女鬼,跟那时的感觉好熟悉,我甚至还感觉到了,温暖的体温,柔软的身体,芬芳清香的呼吸.......

我做了个梦,在梦里我从来就没有认识林小芳,那天黄一阳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说要不要去老城画室看示范课,也许,也许吧!我根本就没有去,后来我艺考失败,高三辍学,在我的生命中,根本就没有出现过林小芳.....

就在昨夜遇见林小芳的那个位置,一对夫妇正在炸油条,夜宵摊上的秽物、啤酒瓶的碎片早已不见踪影,昨夜发生的事恍然如梦。

也许就是一场扑朔迷离的梦.....

(全文完)

[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如不慎入座请冷静]

最后编辑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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