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凉亦歌
喜欢你这件事，我每天都在做，纵然生命有期限，但我的爱，陪你到永远。
1.
小镇上来了第一批娃娃机。
女孩来自农村，毕业之后来到了县城打工，超市的售货员，是她的第一份儿工作。
那天准备下班的时候，是女孩第一次见到这么神奇的东西。
一个小手一样的东西，随着操纵轴摇来摇去，就可以抓出一只可爱的毛绒娃娃：有小兔子，花仙子，还有哆啦A梦……
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那些娃娃，是她从小的梦。
当初，别的孩子都嘟起小嘴，跺着小脚朝着妈妈撒娇要娃娃的时候，她只能在一旁兀自羡慕，然后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
“要是我也能……”
她自言自语了半句，不过想起妈妈每天起早贪黑徒步去县城卖水果的场景，自觉地闭上嘴。
而如今，她面对着色彩斑斓的娃娃机，依然只有红眼眶。
那些娃娃咧着嘴，每天都朝着女孩儿笑，仿佛在挑衅着什么。
2.
那天，女孩儿像往常一样在空闲的间隙，对着娃娃机出神，忽然被吓了一个激灵。
男孩好奇地瞪大眼睛看着她，本来不想打扰，无奈时间紧迫，忍不住喊了一句。
“喂！……这款保温杯多少钱？”
女孩回过神来，用略带惊讶的目光看着他，不过显然还陶醉在刚刚的幻想中，有些呆滞。
“40元，最新款。”声音甜美，不卑不亢。
“好的。”
男孩轻轻笑着掏出钱包，“你喜欢那个吗？”
他的手指着远处的娃娃机，笑而不语。
“嗯——感觉很可爱啦。”女孩有点儿羞涩，好像秘密被人发现了一样，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可她抬头看向男孩的时候，却陡然一惊，有些恍若隔世的错觉：男孩的眼睛，正清凌凌地望着她。
那一刻，女孩儿仿佛看到了春光乍泄一样的明媚，温暖而动人。
“再见。”
女孩反应过来的时候，男孩已经转身离开了。
娃娃机里的兔子和宝贝熊咧着嘴笑，她盯了一会，嘴角微微上扬，蓦然有种清甜。
3.
后来，男孩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超市里。
不同的是，他有时候买一盒香烟，有时候带走一块肥皂，有时候只是来漫无目的逛一逛，什么都不带走。
但是，他每天必会走到娃娃机看一看，而且还会花钱抓一次。
时间长了，这件事就变得有点儿奇怪了，因为男孩每次来，一定要抓到一只娃娃，他才会离开。
但他每次都不好意思地对着女孩笑笑：“有个女孩儿喜欢娃娃，每天非要我抓给她才罢休。”
“这样啊，那你加油哦。”女孩轻快地笑起来，但是双手在结账的时候，心底，却划过一丝不经意的失落。
男孩依旧每天都来，女孩每天都对着他发呆——不再只是娃娃机。
她很好奇，同时又很羡慕：到底是怎样的姑娘，才值得他这么用心良苦地去呵护呢？
“如果是……”女孩儿的嘴角再次忍不住微微上扬了一下，但不出几秒，她随即清醒过来。
因为她终究，不是那个幸运的女孩儿啊。
那个被他温柔以待的女孩子，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吧。
男孩离开时，带了一只灰绒绒的兔子——女孩最喜欢的动物。
4.
直到有一天，男孩在用将近半小时抓到另一只白色的兔子后，面露难色地，慢慢走到了柜台前。
“那个……”他脸色有些旁人看不出的苍白，语气似乎也有点儿吞吐，“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
“可以呀。”女孩想都没想，立马爽快地回答了他。
“未来的一个月，我将会出差，可能……没法每天都来抓娃娃了，我希望在我不在的时候，你能每天帮我抓一个……行吗？”
“没问题。”
“好的，谢谢你啦，这是我的地址和联系方式，一个月之后联系我就好。”男孩眼神里带着说不出来的惊喜，微笑着离开了。
“其实，我不是个好姑娘，我一点儿也不想帮你，替另一个女孩，去抓可爱的娃娃。”
女孩眼里含着泪，喃喃自语。
“因为我喜欢你。”
她终于问心无愧地说出了这句话，可是男孩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超市门口了。
像一阵陌生又轻快的风，仿佛从未出现过。
5.
后来的每一天，女孩都会用零花钱，若无其事地走到娃娃机面前，抓一个娃娃。
她现在才知道，每天抓到一个娃娃，有多么不容易，甚至有时候花光所有的零花钱，都抓不到一个最丑的。
但她从未放弃。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在告诉她，一个月之后，会有事情要发生，她必须坚持。
后来，面对着一堆越来越多可爱的小动物，女孩儿可爱爽朗地笑了起来：
如果一个月之后能见到他，和他那个心爱的姑娘，就把娃娃亲手送给他们，并送上祝福吧。
她还要告诉女孩，男孩有多么爱她，为了她付出了多大的努力种种。
女孩虽然难过，但她心地善良，愿意去承认男孩不属于她的事实。
相比喜欢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她更希望看到的，是那个人，可以过得幸福。
足够了。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第三十天的时候，女孩迫不及待地拨通了男孩的电话，可是无人接听。
反复打了好多次，最终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她决定亲自去男孩家里走一趟。
6.
那是一个僻静优雅的小区，女孩去之前，甚至想好了无数句台词。
她要怎么和男孩对白，怎么和那个姑娘问好，怎么掩饰住，自己内心的酸涩。
门铃按响，无人应答。
第二次。
第三次。
第四次，出来一个陌生男子，和男孩儿长得很像，但是年纪稍长。
“请进。”男子笑容和蔼，眼底却仿佛藏着心力交瘁、无力回天的悲痛，眼圈通红。
“谢谢。”女孩有些奇怪，“请问……”
“你就是那个姑娘吧，果然小伟的眼光真好。”男子连忙请女孩儿进去，语气哽咽。
推开门的刹那，女孩儿呆住了。
屋子里有一张床，床边大大小小，堆满了各色各样的娃娃。
床上躺着的，是已经变成植物人的男孩。
女孩奋不顾身地，扑过去哭了起来。
“小伟说了，如果你来了，就把娃娃统统交给你，他说他爱上了一个姑娘，他要用100只娃娃，来和她表白。”
“可是，他查出有癌症的那天，才抓了70个，所以谎称要用一个月出差的时间让她帮她完成，他以为你会犹豫的，没想到你答应那么快，那天小伟回来，激动地都哭了……”
女孩儿看着眼前的男孩，干净，且帅气，仿佛正在用清凌凌的目光，深情地望着她。
女孩儿轻轻地，把第一百个娃娃，放到了男孩手中。
说好表白的，不许反悔哦。
她忍着悲痛，清了清嗓子，笑容满面：
“第一百个娃娃已经抓到了，我喜欢你，你听到了吗？”
女孩语音落下，男孩儿的眼睛里，渗出了亮晶晶的泪花。
我也喜欢你。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