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了这么久之后,我觉得一切都疗愈了,我可以面对面的和妈妈聊聊了。
回老家的路,我计划是自己走的,妹妹让我问问弟弟,或许可以一起来,就这样和弟弟一起回家。
路上,弟弟一直没有说话,歌曲一直在响,原计划路上写东西了,答应别人的稿件拖了又拖,我想,司机容易困,那让他听吧,我可以听我喜欢的诗。
打开APP,刚听了几句,弟弟就开大了音乐声,几乎震耳欲聋了,带上耳机,在声音里与三毛约会,听着她一生的经历,似乎看到每一段经历都在带她走上她自己的路,考鸭蛋被老师眼睛上画上墨汁圈,到操场跑步,三毛的自尊心被彻底击碎,退学,抑郁,后来上私塾,上大学,情感路,一路坎坷,一直到再遇荷西,她爆发了对文学的创造力,而流浪是她的志业,听着这些,看着自己这么多年的流浪,被深深同理了。一路在享受中度过。
到了医院,弟弟妹妹各自去忙,我留下来照看母亲。
母亲打开了话匣子。
你二哥前几天来问我,说祖先真的没有给我们留下点什么吗?他看到你八爷爷枕着玉枕。那时候有留啊,四书五经,老听你爸这么说,我不识字,我只是记得那书打开好长啊。
后来你八爷爷找了个女婿,你太爷留下来的砚台,藏书,他都要回去给了他的女婿,因为那是你太爷留给他的东西。
看着自己心里升起的好奇,听妈妈讲着故事,邻床的病人笑着说,你今天心情特好啊,话很多。我也好奇,母亲怎么不抱怨了,不喊难受了?
液体输完,弟弟接我们回去吃饭,上楼梯时,我俩在两遍用力拉着妈妈,拐弯处,我继续前行,看到还有几步就到了,弟弟开始数落我,我以笑淡定回应。
吃完饭,妹妹在吃,我想需要看看信息处理一下重要的事,刚拿出手机,弟弟就命令,去洗锅,又掏出你那东西。其实不用他命令,我也想好了要去洗锅刷碗。
“为什么你们都要骂我,凭什么你们都要骂我,对我呼来喝去?”
他就那性格,妈妈拖着虚弱的声音说。其实,真的不需要答案,这句话让我自己听到就好!
干着活,妹妹说别洗了,你喝完稀饭再洗,其实,我早已没了胃口。
收拾完,坐在这里,回顾刚才发生的一切,看到和妈妈之间的和谐,幸福的画面,也看到让我禁言的声音的来源,看到那个胆小的自己,是如何在这样的声音中丢掉自己的。我想起周志建老师在《和家庭的伤说再见》中说:你的妈妈病了,你可不可以快乐。是啊,妈妈病了,我该伤心难过,我不应该在路上还听诗,我不应该抽空做自己的事,我的情绪,我的时间,我的行为都要表现的很孝顺,这才是孝顺,我完全没有自己就是孝顺,我要愁眉苦脸,我要沉重叹息。
写到这里,看着雨后苍翠的群山,闻着此刻清新的空气,我看到了一个清新的身影,我有些欣喜,那些一篇一篇写了公众号,做了录音,做了课件带过读书会的文字,以渗入骨髓的深度和我融在了一起。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原来,我要把自己爱回来,我得回到这样的重复事件里,把我自己找回来,爱回来,看着被骂后,边干活边想自己有哪些不好,一遍一遍又一遍的在思维中打转的自己,听着一遍一遍又一遍你的妈妈不快乐你可以快乐生活吗?的声音,想着刚才在医院专注好奇陪伴妈妈的时刻,看着坐在窗前写字的自己,那个被老虎吃掉的我,终于在可以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