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像山穷水尽的苦妓，以为能抓住什么。

我他妈只是个辅警啊，我心想，同时驾驶着单位快要报废的皮卡在夜里奔驰。夜深无人，路面只有零星的重型货车开过，车内104.4电台在播放经典老歌，栀子花开，如果不是被急着叫过去干活的话，我应该挺有兴致享受这一切的。栀子花开，so beautiful so white。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份工作干这么久，每一年，或者说每一天，我都想着我该辞职了，我知道我光想是没用的，需要行动，但我好像被困在海底，海底，不是蔚蓝，是黑暗。就像现在这条路，没有灯，没有路牌，没有荧光标牌，它通向一幢废弃大楼。

我一脸不悦地下车，这他妈真像一个恐怖片拍摄场所，再加上刚发生了一名凶杀案，给这里平添了一层寒意，我想象着尸体将是何种样子，也思考着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说实话虽然我辅警做了五年，但刑事这块，是今年刚被分配进去的）。

正当我怀着不满与好奇走到大楼里面时，一个穿着宽大的白色T恤的女孩瞪着硕大的眼睛转了过来， 旁边还站着三个灰头土脸的同事，一个正在抽烟的孙科，另外两个与我一样都是半夜被无辜拖来的，我想我现在应该也是灰头土脸，但仍旧佯装无所谓的态度，向女孩瞥了一眼，或者我未曾察觉的更多眼。

孙科先给我简单介绍了下这个女孩，她叫小凌，法医专业，他的远方亲戚，胆大，想在案发现场看下尸体。他又指派小凌和我一组。我有些窃喜，一下来了精神，但还是努力表演着聚精会神又疲惫不堪的神情。

随后孙科蹲下，把抽了半截的烟在地上慢慢转灭，大楼寂静无声，我仿佛都听到了燃烧着的烟草丝在凹凸不平的石块上熄灭的细微声响，随后孙科缓缓起身拍了拍衣服，我都在怀疑他是不是读的是表演专业，还是说当上领导后，多多少少都得做点无意义的动作。这动作得缓慢，得郑重，得值得严肃电影用严肃镜头对待，我不禁想象着他们肯定在想象着他们自己的这些动作，出于一种自我凝视，一种权力的自恋。

当然也许只是我过分解读了，这大晚上一切都显得很诡异，废弃大楼的凶杀案 ，白衣服的女孩，如果这是在写小说，那应该是本恐怖小说，而更诡异是，孙科说这次的任务是找到尸体。

我脑子冒出了一万个问号，虽然是我新来的，但是刑事科是这样的吗，大半夜叫我们找尸体，只是因为有人举报。其他两个同事依旧面无表情，可能他们早就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

我有些无奈，对着小凌笑了笑，小凌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奋，就像一头小鹿，我急忙避开视线。按照孙科的布置，我和小凌负责二层的搜索，我们提着手电上了二楼，在黑黢黢的楼梯里，我问她怕不怕，她说怕，但更多是兴奋。

听口音她好像不是本地人，我问她是哪里的人，她笑笑对我说是北方人。山东？东北？北京？我很好奇，但她没说具体。

大楼像是废弃了很久，二层楼层低矮，地板很多颗粒，但是没有扬起的灰尘，空窗的远处有城区那边的微光，我的鼻子不太敏感，没闻出什么味道，我们在二层一间一间地寻找尸体，每次转身进去一个空间，都在幻想恐怖。然而仍旧一无所获，没什么发现，哦不，我有个发现，我发现我有点喜欢小凌。

工作时间还发情，我想到自己这样，笑了出来，小凌回头狡黠地看了我一眼。我这样算滥情么，私下的时候我特别喜欢听陈奕迅的《裙下之臣》，赐我理由再披甲上阵~

小凌是个很敏锐的人，虽然接触不久，但她表情的灵动足以反应出我们交谈的任何一言一语都在她脑中盘桓过。

左边一排房间一无所获，我看了下她的脖颈，继续走向右边的房间。

第一间房，她跟我说了很多话，说到男人自私，女人扑火，作家与妓女无异。学法医的，每天解刨尸体，大概脑子肯定是有点问题的，我心想。

第二间房，她主动牵起了我的手，压低声音说，你害怕吗。我说，是你害怕吧。

第三间房，我们接吻了，用了很多时间，这次我也压低了声音跟她说话，我们像两条蛇一样发出嘶嘶的低音交缠在一起。

第四间房，我们都放开了很多，全然不顾科长和同事正在楼上楼下寻找尸体。

你有闻到血腥味吗。她问。

没有吧。我说。

我感觉像在做梦，我说，然后使劲掐了下她。

你他妈掐我干嘛。

掐自己怕梦醒，我不知道为什么说了这样的话，不像平时的自己。

我的鼻子很灵，说完，她又低下头，像头小兽一样使劲吸吮着我。

所以…你说血腥味…

嗯，好像有，是不是更刺激了，你们男人就是喜欢刺激，过后又会厌倦，最后疲惫地过完这一生。

我没有说话，任由她使劲咬我。

不仅自私，还胆小，什么也不懂，却欲迎还拒，欲擒故纵，这就是你们想的是不是，你们男人永远想着攀登权力，把天下所有人都变成妓女，然后让他们下跪，舔舐你们象征权力的那根，权杖。她伸手握住我的权杖。

你想进去吗，她在我耳边说。

而这时对讲机里传来孙科的声音，喂，你们怎么还有没找到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