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虫小巷》——我们总留有遗憾


以我多年看小说的手速,这个不算长的小说看了十多个小时,虽然其中有停下来记录自己的一些想法,但还是有些惊讶。小说几乎没有注水的成分,作者写得很克制,但确实有很多地方让你停下来想,想想塔莉和凯蒂,想想你的生活。

从两个女孩少年时的友谊走到成人的友谊,有很多甜蜜、曲折和考验,但还好最后还是有那句“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少年时光


塔莉一个敏感、脆弱、渴望爱但貌美、有韧性的女孩,从一个“干净”的乖女孩、洋娃娃变成一个叛逆和“酷”的人混在一起的女孩,梦想从芭蕾舞者到女总统,是对母爱的渴望让她有了这些转变。她想靠近母亲,得到母亲的认可,但一切都只是徒劳。

塔莉的行为很大程度上就是在模仿妈妈,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或者说也不会去认真分辨,走得久了就认为这就是自己想要的。

“好?好?我才十四岁”塔莉说出任性的话,是希望妈妈能阻止她,给她一些劝导、爱。但是妈妈的“好”,无疑让她失望,无论妈妈本来的心思如何,在女儿的理解里这就是不在乎。

“宝贝,我的工作是爱你、支持你,而不是干预你”。看似无比正确的话,却看不到塔莉流露出无助的渴望,希望妈妈阻止她无理取闹,让她有被爱的感觉而不是放纵自由。

在遇到凯蒂之前,塔莉是颓唐、无助的,无比渴望爱的温暖。

凯蒂一个胆怯、害羞、渴望改变、正直的女孩,一个渴望朋友,重视朋友的普通青春期的女孩。是的,相比塔莉可能凯蒂身上更有我们的影子。

在每个平凡女孩的青春期里都有一个亮眼的女生,凯蒂遇见了塔莉,你遇见了谁呢,那个与众不同,让你羡慕,渴望接触。我的青春里也有这样的女孩,还不止一个。总觉得她们特别美好,让我羡慕又嫉妒,总觉得自己相比之下太过平凡。但在去年回家过年整理东西时,发现了初中时的一些信件。有些内容我还记得,有些已经忘记,但有一封让我很吃惊。那是我的一个曾经的同桌写得,我们坐同桌的时间很多,那时已经是初三,也没有太多时间闲聊,很多相处的细节我已经想不起了。但在心中她却表达对我的喜爱、赞赏,要向我学习,希望到了高中也不要断了联系。看到这里我真的是懵的,我甚至不记得这封信,高中以后我们也没有再联系(那时候我们都还没有手机,留的固话早已多年不用)。原来这样平凡的我也有人喜爱、羡慕,就如同我羡慕的那些亮眼女孩,也许我也曾在别人眼中亮眼过。

凯蒂的妈妈说“人生有时候很艰难,尤其是十四岁这个年纪”,但凯蒂认为妈妈不会明白少女的艰难,但妈妈也曾是少女不是吗,也许人长大会忘记生命中的很多东西,但经历的痛苦和喜悦总是让人难忘。而凯蒂正在这个艰难的时刻,面对一个艰难的问题:交朋友。是的,不要怀疑,在十四五岁这个年纪,这足以是牵动我们神经的大事。而凯蒂妈妈的表现简直想让人鼓掌。“你知道我爱你、支持你。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可是凯蒂,我想问你到底在等什么?”、“你整天都在看书、写作业,这样别人怎么有办法认识你?”、“被动等待别人帮你改变人生是行不通的”、

“为了让你知道你有无限可能。你这一代非常幸运,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都没问题,但是你必须勇于尝试、主动出击,有个道理绝对不会错:人生中只有没有做过的事会让我们遗憾。”

这段对话,在和凯蒂一样的年纪,我们可能都不懂。但现在我们长大了,再看看这些话,有没有一种幡然醒悟的感觉。原地徘徊只会让我们纠结,勇敢得迈出一步才能让我们成长。

当然,凯蒂妈妈可能不总是正确,以至于凯蒂看到塔莉桌上的零食都能成为渴望。

因为一份送给邻居的欢迎礼,她们第一次正式交谈了。或许没那么愉快,但也没有那么糟。但在这两个女孩的心中不这么想,她们都觉得展现给对方的东西感到不好,一个觉得自己被约束,像个书呆子,一个觉得妈妈和大麻丢人。却又羡慕看到的对方,一个羡慕自由、一个羡慕家庭的温暖。

生活中总有些意外来打破平静,无论你愿不愿意。塔莉对爱和他人认可的渴望,让她选择了这个男孩。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可以成为谁。“她知道他们可能会谈恋爱,到时只要有他牵着她的手,她就不会感到孤单。”你看,这就是她的想法,有些可悲的想法。意外发生了,塔莉为她的天真付出了代价。但也正是这场意外让她们更快的拥有了彼此的友谊。

塔莉带给凯蒂的改变是明显的,染发、化妆、衣服、语言;凯蒂带给塔莉的改变是潜移默化的,家庭的温暖和信任。当然,这种改变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也不可能完全弥补塔莉对爱和认可的追求,否则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一连串事情。

但此刻她们的相处的片段,却总能让你会心一笑。“假使和塔莉做朋友的代价是变秃头,那么她愿意接受。”有些可笑,却实在孩子真是的想法。

凯蒂染发,爸爸大发雷霆,妈妈却没有生气。只说自己应该教女儿这些技巧,说女儿应该先征求同意,没有责备。也许在凯蒂看来妈妈的行为不算什么,但是对很多人来说读到这里想必感触颇深,比如我,我们成长过程中都需要这样一个能给你陪伴、引导的人。鼓励之后,妈妈也对凯蒂说了应该遵守的东西,并不是一味的鼓励追求“自由”。想到了塔莉那个满口自由的妈妈,从她身上看不到任何爱的影子。

和凯蒂妈妈的会面,对塔莉来说至关重要,能否得到妈妈的认可,将影响她们的友谊。但凯蒂妈妈给的,远比塔莉想的要多很多很多。“你妈妈是怎样的人、过怎样的生活,并不代表你也一样,你可以选择,而且不必觉得可耻。可是,塔莉,你必须拥有远大的梦想。”、“我怎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要睁大眼睛做正确的事,上大学,信任你的朋友”。我们是不是都期待有这样一个睿智的长者来给我们适时地引导呢?至少我是这样的。

少年时的友谊让我们格外怀恋,正是因为它太单纯。“我希望你喜欢我”多么坦诚的话,让我想到了豆豆对童博说“你以后娶我好不好”。

母亲的再次离去和外婆的逝世几乎要打垮塔莉,但还好有凯蒂和她的家人,塔莉也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大学时光


大学生活是美好的,每个人都可以发现自己的特质,也发现越来越多的不同。进入大学时的一句描写将两人此时的个性展示的淋漓尽致。“这样的规模让凯蒂心生畏惧,但塔莉觉得如果她能在这里闯出一番成就,那么无论去哪都能出人头地。 ” 矛盾当然也随之而至。

塔莉的耀眼让凯蒂感到无措,尤其是在家人面前,“问题在于,妈妈应该相信她有,而且应该说给她听,然而,塔莉像太阳一样有着超强引力,每个人都会被吸过去,妈妈也不例外。”

凯蒂的纯真让塔莉羡慕,因为这是温暖家庭相伴的结果。“她因为要朋友喝酒而感到可耻,但同时也因为凯蒂的纯真而愤怒。她从来没有纯真过,至少有记忆以来便是如此。”

看到这里时我是有疑惑的,因为作者几乎没有正面描写过往经历,尤其是派对那次带给塔莉的影响。只是着重描写塔莉对梦想的付出和追求,这是不正常的。但布兰特汉诺威的出现,引入了塔莉过往的行为:不信任男生、不想和他们有瓜葛,同时也不想凯蒂这样。是的,这是过往经历带给凯蒂的烙印。事情也许会过去,但留下的伤痕会永远刻在心里。但凯蒂却不这么想,“她想要约会、玩乐,甚至恋爱”。感情和追求方面的差异,迟早会给她们带来矛盾。她们有没有智慧能理智的化解呢?

事情向出乎我预料的方向发展了。塔莉和教授交往了。如果说一开始塔莉想要引起教授的注意是希望能让教授发现自己的才华,在走向新闻事业的道路上有一个助力。那么教授在这方面的接触是不是太过于顺理成章了,是塔莉太坚强,还是作者塑造人物的缺陷。教授和那个男孩有什么区别。“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教授和那个男孩都说过这句话,在他们的认知里,塔莉想要就是性,那么为什么一个让塔莉反感,一个却甘愿沉沦。无论教授和塔莉以后的情感走向如何,我很难相信他们此时对彼此是有爱情的。

除了两个女孩之间的友情和凯蒂妈妈的引导,作者也用了相当的笔墨来塑造塔莉在新闻事业上的付出和追求,也让塔莉的形象更加丰满。对课业的安排、不计薪水想要得到实习机会,不参加校园活动,这也想必是许多读者喜欢塔莉的原因,积极向上的现代女性。她身上的韧性和对梦想的一步步付出值得我们很多人学习,毕竟人生从来就没有不劳而获的事。

塔莉在为梦想努力,那么凯蒂呢?刚进大学时的胆怯,到组织活动、参加舞会、和更多人交流,她发现自己更想做的事情。有了不一样的梦想,她要怎么表达,毕竟她很少和她得朋友说不。而在这个时间点,塔莉刚刚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实习机会,想要与凯蒂分享这份喜悦。塔莉的热情却又没有让她说出口,但有时我又觉得或许塔莉也察觉到了。

强尼的出现,再次打破了凯蒂和塔莉之间的平衡。在为了强尼,凯蒂决定走上新闻这个她没那么喜爱的事业上时,却悲剧的发现她爱的人欣赏着她最好的朋友。和强尼相处就像甜蜜的毒药,她却戒不掉。

“塔莉的毛病并非渴望得不到的东西,而是所有的东西她都想要,而且迟早能得手。凯蒂不敢冒险,她可以接受无法拥有强尼,但无法看着他被塔莉抢走。”这就是好朋友,你永远最了解她。在和强尼第一次接吻时,凯蒂还是冷静的,可以控制自己的,但是她的恋情开始却开始走向毁灭,她知道强尼想的是塔莉。“我们是朋友,应该的”凯蒂用这句话安慰了一个人,自己独吞苦果。

强尼真的喜欢塔莉吗?在塔莉遇到持枪抢劫时几乎没有犹豫就说开始现场直播,喜欢的人遇到危险可以这么冷静?虽然叫人报了警,难道这就是职业精神?在这样的情境下我真的怀疑,加上故事后续的发展,强尼对塔莉或许更多的是欣赏、是羡慕,塔莉身上有他没有的勇气。就像凯蒂说的,“所以你才那么爱她是吗?因为她拥有你所欠缺的胆识。你让她去冒险、害她受枪击,再来赞赏她的热情。”而此时强尼对凯蒂的评价也一语中的,“穆勒齐,你看起来温和,其实很强悍。”

而塔莉也在这次危机和机会并存的时刻,迎来了人生的一个重要选择,当然,她的答案显而易见,甚至不需要她去表达。“她想假装左右为难,无法抉择,但她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凯蒂也很清楚”,每个人都清楚。“我爱过你,塔莉”这句话意味着结束。“我的时间好像过了。”一语双关,会客时间过了,教授在塔莉生命中出现的时间也要过了。放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教授同时也是怯弱的,或许经历过人生的大喜大悲,他对感情已经不那么执着了,所以可以轻易放弃,没有做任何努力的放弃。

在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塔莉都很纠结、伤感。文中说凯蒂听出了塔莉小时候被母亲抛下的痛苦,但我却觉得还有点别的东西。塔莉在缺少母爱的同时也缺少认可,从文中可以看出在教授离开后她一直在找借口,一直想证明自己没有错,自己是爱教授的,只是教授“不够深爱 ”,所以才离开她。教授放弃的确实是太容易了,他可能已经看到了结局,所以就没有再努力。“我总是轻易被抛弃。” 塔莉觉得自己不值得人付出挽留,不明白这是成全,觉得是抛弃。没有人和她解释原因,就像小时候没有人解释,为什么妈妈抛弃了她。但这是不是恰恰说明了她对教授没有爱情呢,她也没有做任何努力。是不是只是想得到别人的温暖和认可。我对爱情没有什么了解,对这些没办法做更多解读。

在塔莉品尝着选择后的苦果时,凯蒂也并不轻松。在这场暗恋里她其实是清醒的,即使是在爱得神魂颠倒的时候,对强尼的认知还是清醒的,知道对方并不爱他。在她爱的人和她最好的朋友发生关系后她依然可以冷静,能平静生活。“渴望一个得不到的人,这种感觉真他妈的惨”这句话是强尼说的,但是也是凯蒂的心声。终于到了她放下这场梦继续前进的时候,她早该这样做了。凯蒂很清楚她该做什么,但是就是缺少勇气,现在勇气已经有了,就不会停留在原地了。我本以为这场暗恋要结束了,但是为什么是他们会发生关系呢,作者真是出乎我预料。是什么让她失去了冷静。我看不清楚他们之间的感情。

但我知道如果不够爱,因为孩子结婚是一个非常非常不好的决定。凯蒂和强尼婚姻的开始并不美好,但却是凯蒂向往的。凯蒂是一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她想要给孩子温暖的家,所以辞职。这不是妥协,而是抉择,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说了出来,也在做。塔莉呢,她真的想要成名和新闻事业吗?即使她付出了这么多努力。她想要的不是爱,母亲,认可吗?


社会生活


生活对你的打击从来不会看你处境选择是否到来。怀孕4个月后,孩子流产了。这对一心想做母亲的凯蒂是多么大的打击。又一个孩子的到来,还是让凯蒂如愿以偿。塔莉也在新闻事业中越来越成功,但两个女人的轨道却越来越不同。一个在家庭和孩子之间享受苦与乐,一个在事业中拼命,一个不想听没完没了的妈妈经,一个不能忍受将她的人生与事业放在第一位,从遥远国度打来的电话、寄来的明信片,都让她有些厌烦。彼此的人生轨迹越来越远,感情还在。但交际越来越少,共同话题越来越少,失去某些东西是迟早的事情。

命运的打击又在出乎预料的时候出现,强尼执意要去危险重重的地方采访,而凯蒂总是太善解人意,无论是对爱人还是对朋友。她没有办法拒绝丈夫的请求,即使她会为此夜夜牵挂。噩耗的来临并不出乎预料,强尼中弹,九死一生。但凯蒂不知道,她要面对的考验还不只是这样。一个人的生死危机确实另一个人的机遇。在人生的两个重要选择她都选了自己,那次她认为教授应该明白那个机会对她有多重要,这次她觉得凯蒂应该理解这对她有多重要。唉。从这里开始我觉得塔莉的人设已经有些崩坏了 。童年的遭遇不能永远作为伤人的借口,没有理由拥有美好童年的人必须要被如此伤害。没有经过好友同意报道了强尼的情况,抢得第一手资料。并对自己好友说,“可是我以为你不会介意,我晓得强尼绝对不会介意。”塔莉的行为伤了凯蒂,但塔莉似乎并不以为然。破裂然后又和好。塔莉因为这次的报道又是人生的一次飞跃。强尼活了下来,这是凯蒂唯一的安慰。

命运的后半程里,艰难依然在考验着凯蒂。在女儿渐渐长大,凯蒂想要追求其他目标时,天意弄人。拼命想要孩子时不来,现在却来了,尤其还是是双胞胎。对家庭和孩子的过于重视让她没有办法脱离出来,给自己更多时间。但塔莉却想要享受家庭的温暖了,对凯蒂教育女儿的干预,享受着干女儿的崇拜,和强尼走得近,她想要的她就要得到。凯蒂压抑着,直到这个导火索点燃一切。塔莉在自己的节目里用这样的字眼形容这凯蒂和女儿的关系:“过度保护的母亲以及痛恨这种母亲的青春期女儿”。她们的又友谊迎来了最严重的一次地震。凯蒂几近崩溃。你以为现实已经不能再糟的时候,生活总有办法让你知道你太天真。

凯蒂得了乳腺癌,晚期,已扩散。接下来的生活你可以想像。塔莉在关键的时候没有接到好友的电话。但是她们还是和解了,是的,在死亡面前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和女儿和解、和丈夫和解、和好友和解。然后平静的迎接死亡。萤火虫小巷的故事也就此结束。

书的后小半部分我是哭着看完的,死亡的力量太强大。许多遗憾都已经没有办法弥补。看着凯蒂女儿和她最后的和解我更感心痛。我与爸爸没有那样的针锋相对,我也不是一个叛逆的孩子。但含蓄总让我们太少提起对彼此的爱,爸爸甚至在最后也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玛拉最后还有一段时间让凯蒂感受到爱,爸爸却是在外地去世的,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每每想到这里,我就特别痛苦。我想这也是妈妈不愿我一个人在外漂泊的一个原因。但我还太年轻,总是太任性。

我们不停的选择,也会不停的有遗憾。塔莉选择事业,失去了教授、享受家庭的机会;凯蒂选择家庭,失去了写作的机会。生活总是留有遗憾,有些可以弥补,有些却只能是遗憾。但我们不能害怕有遗憾就停止不前,我们都要留有一条“未选择的路”,在选择的路上努力前行。《萤火虫小巷》是一本值得细细品读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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