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辍学后又回来继续读书的菇凉

        01

        晚上下班后,本和朋友约好,一起王者,母亲发来了微信,如往常一样,第一句总离不了吃了没?吃了啥?紧接着又发了一条你丽姐离婚了,虽然最早的时候我就觉得丽姐并没有那么幸福,但是没想到能离得这么快,多少有些诧异,我问母亲是否知道原因,她感叹地说:“你丽姐就是糊涂,说什么没感情了,结了婚哪还能和谈恋爱的时候一样啊,离了婚以后不还得结婚,换个人就会好了?再说女孩子和男人不一样,离了婚哪还能找到什么好的!你们现在年轻人就是动不动就离婚,说到底就是没有责任心……”

      母亲说了很多,用丽姐的例子语重心长的教育我,试图把婚姻一切好坏都告诉我,让我不要步丽姐的后尘,我没打算反驳她,因为我知道和她理论是一个耗时又无用的过程,于我听到这个没那么意外的消息,还是没了打游戏的兴致,不免想起丽姐来。

      02

      丽姐是在2015年近年关时把姐夫带回家的,那时丽姐大四即将毕业,在农村,父辈总教导我们只有确定一定会结婚的情况下才能将男朋友带回家,当然这思想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封建残余,对于男孩将女朋友带回家,即使后来不在一起也没关系,所以知道这个消息时,大家都很期待,姐夫到家后,第一眼觉得他长得很帅,和姐姐也很般配,大家都夸丽姐眼光好,会挑人,但没过两天,一个晚上父亲一脸沉重地从姑父家回来,说:“你丽姐真是不懂事,唉,把你姑父气死了,这个丫头啊,曾经那么懂事,如今怎么这么糊涂,这还没毕业,怎么就怀孕了呢?唉……”父亲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在姑父家做姑父的工作,事已至此,只能力劝姑父想开,让俩孩子结婚,姑父为了这事,气的绝食好几天,最后终归同意让丽姐和姐夫在来年的五月一号结婚,丽姐说过这辈子最愧对姑父,让她失望了,而她最开始还不理解那种失望,是在她后来的生活中慢慢懂的。

      丽姐长得漂亮,没带姐夫回去之前,人人都夸她孝顺懂事,丽姐17的时候有过叛逆期,那时正值初三,离中考只剩半年,当时由于成绩不好,再加上交了一群不爱学习的朋友,那些朋友断断续续地出去打工,她也慢慢起了心思,和家里吵着辍学出去打工,农村本来观念相对陈旧,觉得教育也不是一件要紧的事,女孩子只要认识字就可以了,索性也就同意了,就这样丽姐跟着堂哥去了上海一所印刷厂打工。

      03

      丽姐去了没几个月厂里来了一群去打暑假工的大学生,那些大学生看着丽姐小巧稚嫩,就问她为何小小年纪就辍学,来此打工,刚开始丽姐不以为意,后来接触的多了,她们经常一个个的过来做她的工作,劝她回去上学,丽姐说,其中有一个姐姐每次都语重心长地劝戒她,和她说上大学和不上大学的不同,后来丽姐不知是自己想开了,还是被她们真的说动了,就打电话给姑父商量要回来读书,姑父是一个相对开明的人,就同意了,后来姑父说,那时候他想着丽姐成绩差,即使继续读也考不上高中,既然她自己要读,索性就由着她,免得后来有理由来怪罪他。

      04

      丽姐回来后,好像换了一个人,发奋图强,每天一早干完家务后,就拿着借来的英语书,单词本到家门口附近的小树林背书,丽姐说那时候她连26个字母都不认识,最初她觉得很煎熬,同学都知道她是从外面打工回来继续读书的,虽然没有刻意说出来,但是那种看似不经意的眼光还是时常令她尴尬不已,一度怀疑自己,这样做的意义!仿佛做了什么错事一般,老师也没事拿她的经历教导学生读书的好处。

      丽姐第一次月考的时候,英语考了28分,数学57,化学和物理分别20多,10几分,语文和历史,政治相对好点,丽姐说第一次的摸底考试,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别人的眼光落在她身上,犹如酷刑,自卑感无处遁形,她恨自己为何将自身置于如此不堪尴尬之地,她不愿意和身边的同学说话,别人也觉得她孤傲难处,这样也好,反正也就一年时间,实在不行也就算了,自己大不了再出去打工。

      05

      不知是什么原因让丽姐觉得还想再努力一下,此后,别人课间休息的时候,她背单词,别人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在做题,她变得越发不爱说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时候关于她的话题热感已过,也没有人再关注她的一切,所有人都觉得她不行,甚至最开始连老师都觉得辅导她是在浪费时间,丽姐说,那个年代,成绩是区分学生好坏的唯一标尺,教她们的英语老师对待成绩好坏的学生,态度明显,从不愿走到三排之后,而她当时坐在第五排的小角落里和所谓的差生呆在一起,平时想请教一个问题的机会都没有,但是相对于老师不愿走过来,她更不愿走上去,后来也就习惯了,所以丽姐只有靠自己不断地努力。

      丽姐说她永远忘不了半夜两三点钟,她攻克一道数学难题的成就感,她回头看着正在酣睡的室友,那种喜悦感在寂静的深夜里尤其明显,同住的两个室友和丽姐一样同是复读生,不同的是,她们经历过中考,且同在一个班,最开始的时候,她们的月考成绩优异,免不了有些骄傲,每次下自习回到宿舍,丽姐想请教她们的时候,她们总是嗤之以鼻摆出一副你成绩那么差,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会的态度,后来很多次干脆装着没听到,平时两人也是一起进出把丽姐当成一个透明人,好在丽姐已经习惯了冷漠,你不和爷说,爷自己琢磨。

      06

      接下来的月考不出意外地一次比一次好,丽姐的付出终有了回报,成绩也慢慢稳定在班级前10,丽姐又一次成为了话题,只不过这一次她成了老师眼中所谓的榜样,老师拿她第一次月考的成绩和现在的比较来教导学生。语气里总有一种,像她这样成绩的差生都可以做到这样,你们尚能如此的鼓励,所幸,彼时的丽姐已无所谓这一切。

    中考如期而至,丽姐终以600多分的成绩上了市里的高中,那时候的她不仅让身边的人吃惊,也令一度嘲笑她的人刮目。据后来学弟学妹们反映,很多老师依旧拿当年的她举例教导学生。我很想知道当年教导丽姐的那个英语老师还在不在? 他是否还记得当年考了28分的那个女孩?

    07

    进入高中后,又是一个分水岭,生活虽然波澜不惊,但丽姐开始感受到了压力,想要考出好的成绩难,维持好成绩更难,丽姐绷紧了身体的每一根弦,不敢懈怠,毕竟前后经历了很多,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高考如期而至,热辣的六月里,路边的香樟树发了疯的生长,绿的张扬跋扈,昔日里庸攘城市此刻出奇的有序,大家心照不宣地为高考让行,拿出平日里珍藏已久的热情和善。

      最后一场的铃声敲响,大家井然有序的鱼贯而出,不知是哪道题没做出来,突然抱头痛哭的孩子,还有那些喜不自胜,胸有成竹的孩子,紧绷的神经突然得到放松,谁也没有再可以隐藏自己的情绪,喜忧在此刻都引人侧目,感同身受,丽姐倒是很淡定,毕竟对她来说这是一场无法再重来的战役,过度悲伤倒显得矫情,结果如何,随它好了,此刻最好的就是去吃一遍校门口的小摊……

      高考成绩出来那日,丽姐正在上海一家餐厅打工挣学费,她向领导请了半天假去一家网吧查成绩,她已经做了坏的打算,考的不好,她就继续在餐厅干下去。

      结果不好不坏,超二本线21分,可以上大学了,虽然不是重本,但是在相对落后的村子里也算是一件不大不小的喜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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