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杉版资治通鉴【1564】还是坚持“两个不一样”。2022-05-19

13、

九月二十五日,鸿胪卿上奏:“高丽莫离支(盖苏文)进贡白金。”褚遂良说:“莫离支弑杀他的君王,九夷各部落都不能容他,如今我们将要讨伐他,而接纳他的献金,这是“郜(gao)鼎”之类的事,臣认为不可接受。”皇上听从。皇上对高丽使者说:“你们都事奉高武,有官爵。莫离支弑逆,你们不能复仇,今天反而为他游说以欺大国,罪莫大焉!”把他们全部交付大理寺审判。

华杉曰:

郜鼎之事,《左传》记载,宋国灭郜国,取得郜国大鼎。后来,宋国又将此鼎贿赂给鲁桓公。鲁桓公将鼎鲜于鲁国太庙。《左传》评论说:“非礼也。”不合礼制。

14、

冬,十月一日,日食。

15、

十月十四日,皇帝车驾前往洛阳,以房玄龄留守京师,右卫大将军、工部尚书李大亮做他的副手。

16、

郭孝恪锁拿焉耆王突骑支及其妻子儿女,押解到皇帝行在,皇帝敕令赦免释放。

十月十七日,皇上对太子说:“焉耆王不求贤臣辅佐,不用忠臣之谋,自取灭亡,被铁链拴住脖颈,械具拷着双手,漂摇万里;人能以此为警诫,就知道该惧怕了。”

十月二十九日,皇帝在渑池县天池打猎;十一月二日,抵达洛阳。

前宜州刺史郑元璹(shu),已经退休,皇上因为他曾经跟从隋炀帝伐高丽,召他到行在;问他,回答说:“辽东道远,粮运艰阻;东夷善于守城,不能马上攻下。”皇上说:“今天不是隋朝可比,你等着朕的捷报吧。”

张俭等因为辽水上涨,很久不得渡河,皇上认为他畏懦,召张俭到洛阳。张俭到了之后,详细汇报山川险易,水草美恶;皇上喜悦。

皇上听闻洺州刺史程名振善于用兵,召他问以方略,嘉许他才思敏捷,慰劳勉励他,说:“你有将相之器,朕正准备任用你。”程名振失礼,没有马上拜谢,皇上试探他,假意发怒斥责,看他的反应,说:“山东鄙夫,当个刺史,就以为富贵已极吗!敢在天子之侧,言语粗疏;又不下拜!”程名振谢罪说:“疏野之臣,未尝亲自聆听圣上问话,刚才专心思考如何回答,所以忘了下拜。”举止自若,应对更加明辩。皇上于是叹息说:“房玄龄在朕左右二十余年,每次看见朕谴责其他人,都吓得六神无主。程名振平生从未见过朕,朕突然斥责他,竟然毫无震慑,言辞条理分明,真是奇士!”即日拜为右骁卫将军。

十一月二十四日,任命刑部尚书张亮为平壤道行军大总管,率江淮、岭南及三峡地区士兵四万人,又在长安、洛阳招募战士三千人,战舰五百艘,从莱州入海,直趋平壤;又任命太子詹事、左卫率李世勣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率步骑兵六万人及兰州、河州二州投降的胡人士兵,向辽东进发,两军合势并进。

十一月三十日,各路大军会师于幽州,派行军总管姜行本、少府少监丘行淹在安萝山先监督众工造攻城云梯和冲车。当时远近勇士应募及进献攻城器械者,不可胜数,皇上都亲自审查,选择最方便操作的器械。又下手诏晓谕天下,说:“高丽盖苏文弑主虐民,情何可忍!如今,朕要巡幸幽州、蓟州,到辽东碣石问罪,所过驻扎之地,不用地方官民劳费。”并说:“当年隋炀帝残暴其下,高丽王仁爱其民,以渴望叛乱的军队,攻击安定和睦的群众,所以不能成功。现在,朕略言必胜之道有五:一是以大击小,二是以顺讨逆,三是以治乘乱,四是以逸敌劳,五是以悦当怨,何愁不克!布告天下百姓,不要疑惧!”于是所经之处当地供应费用,减少三分之二。

华杉曰:

李世民说必胜之道有五,这就是孙子兵法讲的“知胜”了。在发动战争之前,要知道自己能不能胜,有胜算才打,没胜算不打。怎么知道,就要“计”,计算的计,孙子兵法第一篇,计,不是计谋,也不是计划,是计算。怎么计算呢?五事七计,五个方面,七个科目,进行敌我双方的比较分析。"五事"即"道、天、地、将、法"。 "七计"即"主孰有道?将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兵众孰强?士卒孰练?赏罚孰明?"五事七计以"道"为首。孙子认为:"道者,令民与上同意者也。"人民与君上意见一致,就是人民对战争的支持程度。李世民这边,肯定是不一致,除了几个武将,文臣们都反对战争,普通老百姓,更是在战争中没有任何好处,只有流血牺牲。所以李世民才需要下手诏晓谕全国。盖苏文那边,是不是得到高丽人支持呢?如果他以下犯上,得不到支持,那可能唐军大军压境,他内部就出问题,有人砍了他人头来献了。不过从后来的情况来看,高丽人宁愿要盖苏文,也不要让唐朝征服。至于天、地,天时地利,当然都在高丽一边。地利是高丽主场作战,天时呢,辽东的苦寒冬天,当然是守军的武器,客军的灾难。至于李世民说的第四条“以逸敌劳”,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当然是守军以逸待劳,唐军是万里奔袭,怎么以逸待劳呢?高丽人擅长守城,孙子兵法,“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唐军此去,是要一座城一座城的攻,十倍兵力,也难拿下来。所以,胜算,实在是没有的,隋炀帝已经证明了。但是,正如李世民跟郑元璹说的,他还是坚持“两个不一样”——唐朝跟隋朝不一样,他跟杨广更不一样——结果,是“两个都一样”。

17、

十二月,辛丑,武阳懿公李大亮在长安去世,留下遗表,请求撤回征讨高丽的军队。家里只余下米五斛,布三十匹。亲戚中早年丧失父母的孤儿,为李大亮所抚养,以孝子身份为他服丧的有十五人。

18、

十二月二日,故太子李承乾在黔州去世,皇上为他停止朝会,以国公之礼安葬。

19、

十二月十四日,皇帝下诏,命诸军及新罗、百济、奚、契丹部队分道攻击高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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