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沉，寒风袭卷而来，那般猝不及防，却又情理之中。一天的营生也该落得个尾，早就没什么人在街上走了，更何况这个小小的餐馆呢。
老李和往常一样，搬来板凳坐在路灯下，顺手点上一根不怎么会去抽的烟。估计是拿来记时间的，要不然也不会每次都是固定的数量。
小李则是打扫着餐馆，看那摇摇晃晃的样子，并不是太乐观的。自从几日前感了冒，咳嗽不止，很是难受。文章算是停下来了，嗡嗡作响的脑袋，着实有些招架不住大量文字的洗礼。
好是不容易的完成手头上那些个事情，回到房间洗漱后，便去寻周公畅谈了。早就没了那份闲情雅致，盘坐在床铺旁，来构思天马行空的想象。今儿个算是破了例，想着动动摆放在床头柜上的纸笔，也找找行云流水的感觉。
一连喝了好几天的生姜红糖水，汗出了，病情好转了，手自然也是痒了起来。与那还在门外的老李说了声，小李便就回房去了。看那地上的烟蒂，老李还得在这儿发上一段时间的呆的。
像往常一般，罐罐装满了水，戴上那半爪手套，开着台灯，便就提笔写来。对于热爱文字的小李来讲，写文还是能应付的过去，可要是写作，那就有些头疼。从那时不时喝水的动作，便能看得出。
左思来右想去的，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然后定了神儿。在这房间里来回的走着，步伐显得缓慢，似是在想着什么故意缓慢的。偶尔拿起床头柜上的罐罐，喝上一口，并未匆忙咽下。拍打着有些鼓起的嘴儿，脑袋摇晃着，眼神飘忽着。
突然的灵光一现，让小李有些猝不及防，差点儿被那口中的水呛住。透过不大干净的窗户，远处是一片漆黑，只是不时能听见狗吠的声响。抚摸那带着些许胡须的下巴，身子倾斜的靠着，算是降低了身体不必要的能量损失，皆用来想了。
依是迟迟未能动笔，恐那故事不全乎，写到一半的，就没了后话，很是不自在。若絮叨个今天发生的趣事儿，倒还是有的写的，也不必在乎那字数上的要求，自打随了心而动，不受约束。
大概是四五点钟的样子，不知为何这一天的老李起的特别的早，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连带着小李，也被那锅碗瓢盆的声儿给惊着了，实在是无心睡眠。也就穿好衣服，不紧不慢的洗漱着，缓了缓依旧晕乎的脑袋，满脸的憔悴样。
“小李，”老李蹲在餐馆的一角，朝着柜台招了招手，“过来扶我一把，这腿上的老毛病又犯了。”
“哦，”放下手中转着的笔，顺着顺喉咙里的痰，“马上就来。”
由于感冒的缘故，声音听起来沙哑，没了往日的活泼。说起这感冒，还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某天一大早起来，脑袋就昏昏沉沉的了。要是这写文也这么轻松，那该有多好啊。
“身体好些了吗？”老李借着小李胳膊的劲，好不容易坐到了旁边的座位上，“那生姜红糖水记得喝，多发发汗就好啦。”
“比起刚开始来说，”强撑着软踏踏的身体，声音也略带些低沉，“算是好了很多，再加上治疗感冒的药物，可以说很快就能好了。”
“真的吗？”还没等小李反应过来，一张布满老茧的手落在了额头上，“依我看呐，根本就没怎么好转，这烧根本就没有退，额头还是烫的。”
小李拨开了老李的手，显然对老李的这个过于亲密的动作有些不习惯，从那后退几步的动作可以看出。烧确实是退了，要怪就怪这寒冷的天气，手就没怎么暖过。
按照正常情况，这时还不是餐馆营业的时刻，天色暗淡得很。其实不用猜也知道，是在等一个人的到来，小李也算是见过几面了。
约有六十多岁的白胡子老头儿，黝黑的皮肤，瘦小的身材。手上拿着个麻袋，里面是没用的瓶瓶罐罐，用来换取微薄的钱财。虽说衣服是缝缝补补的，可从整体的气质来看，并不像个拾荒的老者，倒像是有意装扮成这样的。
来到餐馆，总是会在很早的清晨，往往天还没亮，便就背着那麻袋不知去向哪里了。喜欢讲故事，总能讲很多很多奇怪的故事，有时候真怀疑这身份是假的，可看着那真诚的眼神，也就半信半疑。借着这项讲故事的能力，总是能在这里换取一碗牛肉面，而且只喜欢吃这个。
似乎比平时要晚一些，约有半个钟头吧，那位拾荒的老头儿来了。倒是没有看见往常拿着的麻袋，代替的是手上攥着的略微有些皱的十元大钞。
“老，老板，”气喘吁吁的，推开了餐馆的门，“来碗牛肉面。”
“这么着急，”老李停住了和小李的对话，朝门的地方看去，“是要赶忙着去做什么吗？”
“没什么，”轻车熟路的坐着，“只是想来吃碗牛肉面，想那个味道，让我有些忍不住啦。”
“说的真好听，”老李招呼小李到后厨去，自己则坐在对面聊着，“今天打算讲个什么故事啊？”
“不讲了，”晃了晃手中的十元大钞，“这十块足够付碗牛肉面的吧。”
“嗯，”老李略显遗憾，“那今天算是听不到故事咯，有些不大高兴。”
“……”
两个老朋友聊着，偶尔也玩笑一番，很是生活。怎么说呢，拾荒老头儿算是个迷，就连老李也不知道他来自哪里。关于自己的身世，拾荒老头儿从来没有说过，甚至连他姓什么都不清楚。为了方便，也就有了个拾荒老头儿的称呼。
不一会儿功夫，小李从后厨端来碗热腾腾的牛肉面，隔上老远都能闻着香味。上面撒点香菜，再来些炒过的花生，配点切好的胡萝卜，少不了的是那上面的牛肉。看着就有食欲，就算是吃的半饱，估计闻着这味儿，那还得来上一碗的。
那拾荒老头儿有些按耐不住了，吞咽着嘴里的口水，擦拭着放在一旁的筷子。整装待发，看来是有一场硬仗要打，得好好分析分析这敌方的情况，保证圆满完成任务。终于，终于，在一段说长不长的路程后，那碗牛肉面摆上了桌。
“慢着点吃，”看那狼吞虎咽的架势，老李到不觉得奇怪，“不够的话，我叫小李再去煮一碗来，保证饿不着你。”
“这可是你说的，”拾荒老头儿含着面，口齿不清的，“这可不能后悔，让我敞开肚皮来吃，定要把你吃穷了不可。”
“这我还真信，”老李抽出些面纸，擦试着喷的到处都是的面渣滓，“那我能不能收回刚才的那番话。”
“不可以耍赖皮，”拾荒老头儿撇了一眼老李，带着一丝顽皮，“你都多大的人了，万一把我们的小李给教坏了怎么办。”
老李之所以还开这个餐馆啊，倒也是有些其他的原因。早在很久之前，老李一度打算把餐馆给关了，想带着些钱，出去看看走走。那时可还没遇到拾荒老头儿的，生意也是冷清的很，一个人艰难的维持着。
也是个巧合，那年接近过年的冬天，本打算休息一天的餐馆，迎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这个客人怎么奇怪呢，穿着缝缝补补的衣裳，头发也是脏乱，脸上胡子一大把。手中拿着个麻袋，里面装着些瓶瓶罐罐的，在这家餐馆的不远处坐着。
见着餐馆的门开了，拖着麻袋艰难的走着。那时的老李有些反感，对于做生意的人来说，确实不是好兆头。可当那位客人抬起了头，从眼神中看出了些不一样的东西，并不是无神的，到有些黑夜里亮光的意味。说了一句话，自此老李改变了原先的想法。
“客官，来个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