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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温·兰尼斯特——凯岩城公爵、兰尼斯港之盾和西境守护,“永远的国王之手”,“千年一遇的人物”,曹孟德式的“王者”。 ——闪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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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温全传(上)

闪木君

“他不能忍受别人嘲笑他。那是他最痛恨的事……泰温梦想他儿子能成为伟大的骑士,梦想他女儿能当上王后。他梦想他们强大、勇敢又美丽,没人可以嘲笑他们。”——詹姆梦中的母亲

“爱,爱这玩意儿,既不能吃,也不能用,寒夜里也无法拿来取暖。”——詹姆八岁的时候,父亲曾如此教导他

进入正题之前,先说几句题外话热热诸位的耳朵。

目前已出版的五卷中,每卷都有序章,每个序章的视点人物都很短命,除了第三卷的齐特多活了几章,其余四人——第一卷的威尔、第二卷的克里森学士、第四卷的佩特、第五卷的“六形人”瓦拉米尔——都死在自己唯一的POV章节里;终章同样遵循这个惯例,梅里·佛雷和凯冯·兰尼斯特也在各自POV章节的最后一行咽下最后一口气。有趣的是,并不是每卷都有终章,仅有的两个终章被排在第三、第五两卷末尾。这样的设计说明了一个问题,马丁以终章为句点给整个故事划分了大的段落。

相对而言,前三卷为一个整体,四五两卷则是另一个段落。从POV的组织来看,尽管整部小说以视点人物众多著称,但前三卷的POV人数实际上控制得非常严格,增长也是呈线性的。第一卷一共出现了八个视点人物(不计序章POV),五个史塔克用于引读者上套,另外三个则埋下主线;第二卷仅在第一卷基础上新增了两个视点人物,分别是席恩和戴佛斯,第三卷同样再添两个,是詹姆和山姆威尔——前三卷所有十二个POV人物都配得上一般小说“主角”的标准,个个独当一面,都有自己的主线故事,每个人物都迸发出强烈的“人物弧光”——除了奈德,没有人真正挂掉。而进入到第四卷,视点人物的数量开始呈爆炸式增长,仅第四卷就新增了八个POV人物,几乎相当于一次大换血,而且视点人物不再必然是作者的“宠儿”,出现了诸如亚历斯·奥克赫特、昆廷·马泰尔这样流星般划过的角色以及阿利欧·何塔这样纯粹的“直播员”和巴利斯坦·赛尔弥这样的“追忆者”。从故事内容来看,前三卷故事的重心在于维斯特洛大陆,从“权力的游戏”到“列王的纷争”,再到“冰雨的风暴”故事基本上围绕着“五王之战”这个核心,最终收于兰尼斯特这个最终赢家“子弑父”的喋血悲剧。

于是,我们总算说到了把泰温公爵排在整个专栏第一号人物的原因:如果说前三卷重点描摹的“五王之战”真的有一个赢家,那只能是泰温!他率领兰尼斯特家族在举国皆敌、令人绝望的境遇中上演了大逆转,只有最优秀的世家长子才能完成这样的任务。相形之下,不管是玩“权力的游戏”还是“剑雨的风暴”,史坦尼斯、艾德慕甚或艾德·史塔克这样非长子出身却成为族长的家伙始终还是差着一块!

回归正题。

泰温·兰尼斯特很可能是七国上下最“好(这里读四声)面子”的男人,没有之一。他的一生固然是个传奇,却也是一场矫枉过正的悲剧。

不论我们如何定义“成功”,在事业方面,泰温无疑都是极其成功的。同时代的人中,只有一手缔造了新朝的琼恩·艾林或可与之一争雄长,但若从纵横捭阖的时间跨度来看,甚至老琼恩也不是泰温的对手。当年,泰温微笑着向十岁的女儿保证,“你会嫁给王子,但这还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不要告诉别人哦。”虽然他最终食言了,疯王以“主仆的后代不可能结合”为由粗暴地回绝了他,但看看泰温是怎么做的吧!我家闺女不是当不成储妃么?好,我干脆让她当王后!最终瑟曦一步到位,龙家江山易主,狮子却是永远的赢家。

泰温未满弱冠之年便已担负起重振家族声威的重担。他凭一己之力扭转颓势,扫平强藩。他以常人不敢为的狠辣手段地把恐怖植入西境每一家贵族心底,并在其后的岁月中成功地把这种威慑力扩散到七国全境。不论敌人、朋友还是家人,都对他心存畏惧。在成为凯岩城公爵之前,二十出头的泰温就已佩上了伊里斯二世的首相金链,并在其后二十年间“为七大王国带来了和平、富裕和正义(凯冯语)”。他是伟大的领主,更是杰出的首相,与此同时,他也是七国最糟糕的父亲——截至卷五,可以与其竞争这一头衔的恐怕只有“妻女牲子”的卡斯特,不过老树根乃化外一介野叟,并不能威胁泰温大人“七国最差”的地位。细究起来,造成这种强烈反差的根本原因其实是同一个——泰温是个内心极度敏感、有完美主义倾向的偏执狂。终其一生,他只有一个信条,那就是“兰尼斯特家族不容轻侮”。

在泰温本人看来,“轻侮”二字似乎可以拆开解读。

“轻”主要是对外来说——由于青少年时期心灵被打下了深刻的烙印,泰温·兰尼斯特变异成了一个对“轻蔑”格外敏感的怪物。我们无法得知提利昂的幽默感和自我解嘲精神从何而来,反正不随泰温。他甚至不能容忍过分一点儿的玩笑,更别提任何的嘲弄、羞辱和挑衅了。在老狮子出场的第一个章节里,马丁就用一个简明的例子勾勒出了他的这种特质:“曾经有个愚蠢的弄臣开玩笑说泰温大人连拉的屎里都有黄金——此人据说还活着,不过住在凯岩城最深处的地牢里。”——在我们看来,这难道不是恭维么?

而后面的“侮”字主要是针对自家人的。泰温不容许任何人玷污家族荣誉——当然是他自己理解的“荣誉”。

考虑到老狮子的种种作为,我们很难把这种信念称为“荣誉感”,因为它和艾德·史塔克的荣誉是如此不同。作为一个根红苗正的家族长子,泰温得以免受那些发明用来麻醉次子们的“骑士精神”和其他推崇“服务”的狭义个人荣誉观的毒害(詹姆就没有这样的幸运了),他从不会把个人荣辱置于家族利益之上。事实上,泰温对荣誉的理解更接近于我们中国人,更强调“威严”和“面子”,更重视“荣誉”的实用价值。但不论有多少老谋深算和狠辣手腕,也不论有多少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惊世暴行,只要把这些老狮子不惮使用的手段扫到一边,我们就会发现,底下露出来的都是同一种东西。这个强大的信念本身如此简单纯粹,对生来拥有一切又缺乏谋朝篡位野心的泰温来说,这个简单的执念就是他一生的事业。他亲手重建了家族威望,并决意不惜一切代价来守护它!在他心中,家族利益至高无上。每个家庭成员必须服务于这个至高利益,在这一原则问题上,没有妥协的余地,也容不下丝毫温情。他如此要求自己,也照此要求每一个族人。正如他的妹妹吉娜所说:“我哥不允许别人令他失望。”

刚刚问世的《冰与火的世界》为我们提供的了狮子家完整的族谱。原来泰温和妻子乔安娜竟是货真价实的堂兄妹——我的意思是两人是未出三代的血亲,乔安娜绝非我们之前想当然的那种远支旁系。泰温是泰陀斯的长子,乔安娜是杰森(与血龙狂舞时期那位著名的绿党杰森·兰尼斯特同名)的长女,而泰陀斯和杰森是一母所生的亲哥儿俩——这位母亲可是大有来头,后头还会细说。泰陀斯行三,杰森行四,哥儿四个里只有这两位留有后代,而两个房头长男长女的结合意味着嫡派子孙血脉的纯正,也意味着绵延在上一代兄弟妯娌间的纷争从此画上了句号——这在当时对于兰尼斯特家族来说事关重大!从这个意义上说,泰温和乔安娜的婚姻绝非纯然地“因为爱情”。

“你当然有责任,”泰温公爵也站起来,“对兰尼斯特家族的责任。你从前是凯岩城的继承人,以后也应当是。我决定把托曼交给你管教,让他作你的侍从和养子,只有在凯岩城,他才能学会如何当一个真正的兰尼斯特。我不要他母亲惯坏他,相反,我会为瑟曦找个丈夫。奥柏伦·马泰尔应该不错,但我得先说服提利尔大人此事不会损害高庭的利益。你也该结婚了,提利尔家坚持要把玛格丽转嫁托曼,我打算用你来代替——”

以前每每读到这一段,闪木都会心中暗骂:“装什么大尾巴狼,张嘴‘责任’闭嘴‘责任’,你当初娶媳妇儿还不是拣漂亮的,碰上喜欢的连是不是亲戚都不顾了。”但马丁终归还是没有留下破绽,他用艾莲·塔贝克的故事为我们圆满了泰温的人物塑造。

艾莲——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狡诈的婆娘(吉娜语)”——本姓雷耶斯。娘家的家徽是银底上一只回头凝视的红色狮子。雷耶斯家族富裕而强大,是当年西境仅次于宗主兰尼斯特的“觊觎者家族”。遵照承平时期的传统,统治西境逾三十年的“黄金杰洛”打算为自己的长子泰巴德(Tybald)迎娶旗下最强封臣的女儿,也就是艾莲·雷耶斯。可惜没等举行婚礼,少公爵就在讨伐培克家族的战争中丧命——这大约是伊耿历232年梅卡一世(国王本人也死在这一场战争中)统治时期的事情。也是按照惯例,次子提恩(Tion)代替哥哥于235年与艾莲完婚。

显然,艾莲·兰尼斯特是个个性强悍、掌控欲强的女人,因为婆婆几年前离家出走,下落不明,过门儿不久的艾莲俨然成了凯岩城的女主人,这样嚣张跋扈的做派自然也招致了全家上下的不满。好景不长,他们结婚仅仅一年,提恩也在第四次黑火叛乱中阵亡,艾莲从“望门寡”发展成了货真价实的寡妇。倘若按照中国人的迷信说法,这样的女人绝对命里克夫,但当时的西境人只把两个儿子的接连夭折归结为杰洛公爵早年间“弑亲”的报应。

但艾莲绝不是轻易认输的女人,她不想失去到手的权势,也不能容忍继承权的馅饼砸到老三泰陀斯头上。她先是假称自己怀有提恩的遗腹子,又试图在谎言被戳穿前去勾引泰陀斯以便“借种”——居然没能成功!考虑到泰陀斯软弱好色的个性,他能扛得住嫂子的诱惑很可能是因为有自家媳妇的约束和警告在先——另一个排队等着当公爵夫人的女人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与此同时,艾莲和三房媳妇简妮·马尔布兰之间的争斗愈演愈烈。取得证据后,简妮把大嫂——也是二嫂——勾引自己老公的事情捅给了公公,杰洛公爵盛怒下把艾莲改嫁给了又老又穷的瓦德伦·塔贝克伯爵。在冠上兰尼斯特这个姓氏不足两年后,她又成了艾莲·塔贝克。这场乌烟瘴气、惹人耻笑的争斗被称作“子宫争战”,虽然在冰火世界中并不常见,却是我们中国人最熟悉的戏码。

出现这样的闹剧,其实有着深层次的原因:这是兰尼斯特家族连续两代长子沦丧积累下来的恶果。痛定思痛,睿智的杰洛公爵决心将三子泰陀斯培养成一个真正的“长子”,至少是个合格的统治者。但这一努力显然失败了,一来杰洛自己也是次子出身,二来已经娶了媳妇的泰陀斯早已个性定型,恐怕“扶不上墙了”。黄金杰洛只能带着对家族未来的忧虑一天天衰老下去,他的担忧显而易见:我死以后,泰陀斯这个软蛋老好人能镇得住场面么?有那样的先例在前,倘若泰陀斯再有个三长两短,简妮会不会成为又一个艾莲?要知道,三房也还没有子嗣啊!

万幸的是,就在老公爵过世的前一年,泰陀斯终于抱上了儿子。这个孩子的出生让杰洛大喜过望,据说他颤巍巍地伸手去抚摸自己孙子的头,却被泰温咬了手指。或许就在这个时候,老爵爷做出了一个决定。他早已受够了别家娶来的厉害儿媳妇,也决心不让泰陀斯再遭遇同样的尴尬——他几乎可以肯定儿子招架不了另一个“艾莲”。更重要的是,家族也经不起另一次折腾了!三房和四房之间必须保持友爱,而最佳的解决方案当然是把两股血脉拧成一股!

或许泰温也和伊里斯一样,姻缘早在他懂事前就已注定。幸运的是,泰温恰好“爱”上了自己的堂妹——或者闪木宁愿换个说法,泰温把自己应该扮演的角色演绎到了极致,对外他是矫枉过正的中兴之主,对内则是无可挑剔的完美丈夫。他出色地完成了家族赋予他的历史使命,当然也有资格照自己的标准苛刻地要求每一个族人。

但泰温绝不是生来就如此冷酷无情的。一个有趣的现象:虽然泰温的儿女普遍觉得无法与父亲沟通,但他的弟弟妹妹却都对长兄表示了极大的理解,因为他们了解少年时代的大哥,深知他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就像凯冯对提利昂所说:“泰温一直对你很严厉,我都看在眼里,但他的性格也是给逼出来的。”此外,泰温对于家族成员的关心也是典型的封建大家长风格,重物质轻情感,表达方式简单粗暴——这一点其实是很多家族族长的通病。梅里·佛雷对老瓦德的概括就非常典型:“父亲虽然脾气暴躁,行事顽固,言语毒辣,但他实实在在地关心着所有子孙,即便是那些让他失望或得罪他的人,即便是那些他连名字也记不清的人。”泰温虽然把吉利安远航去瓦雷利安搜寻失落族剑的行为讥为“傻瓜的航海”并且坚决禁止提利昂参加,却会在其后若干年中一次又一次派舰队出海搜寻幺弟的下落;就连提利昂也承认“泰温公爵虽然在亲情关怀上很吝啬,但钱财方面却向来慷慨”。

探究泰温性格的形成与扭曲,有三个人是无论如何也绕不开的。一是他的母亲简妮夫人;二是与他恩怨交缠了二十年的主公——也是他少年时的挚友和兄弟——伊里斯·坦格利安;三是他深爱的堂妹和妻子乔安娜。我们不妨先把吉娜·兰尼斯特的一段话放在前头做个印子。“人们都说泰温从来不笑,这不是真的。和你母亲成婚那一天,还有被伊里斯任命为首相的那一天,他都笑得十分开心。提盖还跟我讲,当塔贝克厅坍塌崩溃,埋葬了那狡诈的婆娘艾莲夫人时,泰温笑了。在你出生的时候,詹姆,他也笑过,这是我亲眼所见,绝无虚假。”

这可是“从来不笑”的泰温的“平生四笑”!分别是“洞房花烛夜(和乔安娜成婚)”、“金榜题名时(当上首相)”、“钝刀斩仇人(平灭塔贝克——雷耶斯联盟)”以及“头胎养了双生子”。而这“四笑”恰恰都与上头说的三个关键人物有关。

下面闪木将以这三个人物为线索,对泰温的一生进行一番解读。

首先,关于艾莲的话题并没有结束。下面这段话是闪木上半年写在《钢与铜》系列中的一节,如今我们翻回头看,似乎又会有一番别样的理解。

相形之下,中国所谓“封建社会”的旧式多妻家庭中,庶子虽然地位低于嫡子,却仍享有相当程度的继承权。在一些特殊情况下,赢得父亲欢心的庶子甚至可能取代嫡长子的地位。在家庭中推行这样的丛林法则,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对于女性人格的扭曲。“母凭子贵”,轻描淡写的四个字精炼了封建时代中国一切家庭纠纷的主题:正妻与众庶妻之间,各种级别的众多妾室之间,女人们紧紧揽着自己的儿子彼此撕咬……勾心斗角,至死方休,而仇恨又通过儿子们绵延下去……这种男权社会下对女性的扭曲甚至已经刻进了中国人的基因,时至今日仍代代流传。

今天,我们终于可以对泰温何以成为泰温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泰陀斯无疑是教不出这等儿子的!泰温其实正是上述引文中“仇恨通过儿子们绵延下去”的男孩儿。如我前面所说,继承人的接连早夭以及三子泰陀斯的积弱,让狮子家一度呈现出了中国旧式家族中妯娌争风的格局——这可不是维斯特洛贵族家庭的常态。泰温缺乏幽默感、睚眦必报的性格以及他后来对雷耶斯和塔贝克两家斩草除根的绝户手段也都不是当时社会的常态——反倒更像是中国人老祖宗的做法。所有的反常都指向了一个事实:他身后那个“紧紧揽着自己儿子彼此撕咬……勾心斗角,至死方休”的女人对泰温影响深远,绝非等闲!

“当塔贝克厅坍塌崩溃,埋葬了那狡诈的婆娘艾莲夫人时,泰温笑了。”其实这哪里是泰温在笑?他分明是在替自己母亲简妮夫人笑呢!

简妮、泰温母子对艾莲夫人的仇恨当然也不仅仅因为早年的妯娌争斗。尽管改嫁给塔贝克,聪明能干的艾莲也从没有放弃和兰尼斯特做对。她把自己和塔贝克伯爵所生的两女一子分别命名为萨蕊儿、罗翰妮和提恩——萨蕊儿这个名字本属于杰洛公爵长兄泰伯特的独生女,杰洛在哥哥死后当了年仅三岁的侄女的摄政,而后来萨蕊儿的夭折把杰洛送上了凯岩城公爵的宝座。泰伯特和萨蕊儿的相继暴毙自然被很多人怀疑与杰洛有关,这就是所谓“弑亲嫌疑”;而罗翰妮是杰洛公爵离家出走的第二任夫人的名字;提恩不用说正是艾莲亡故前夫的名字。艾莲这么做完全是针对兰尼斯特家,想要以此揶揄和刺激自己的“前公公”。

除了这些妇道人家的小心眼儿,艾莲还调动了一切可资利用的资源发展“雷耶斯——塔贝克”同盟以实现同兰尼斯特分庭抗礼的目标,她甚至通过娘家哥哥转借了凯岩城的金子用以翻新老旧的塔贝克厅。杰洛公爵死后,艾莲的气焰愈发嚣张,她开始招兵买马,用各种强取豪夺的手段吞并了周边一些小诸侯,还在各种场合公然蔑视泰陀斯的权威。卷四,吉娜姑妈就提及了自己订婚宴上的景况。“我的订婚是在一场西境半数诸侯列席的大宴会上宣布的,听罢消息,艾莲·塔贝克哈哈大笑,而那红狮子(罗杰·雷耶斯,艾莲的哥哥)愤然离席。其他人沉默不语,只有泰温站起来坚决反对——十岁的他,言辞激烈,吵得父亲大人脸色惨白如马奶,而瓦德·佛雷浑身打颤。”

泰温的父亲泰陀斯老爵爷原本是家族的第三子。像书中其他非长子出身的族长一样,泰陀斯也有早期形成的人格缺陷。(这里的“缺陷”仅指不适合领导家族,与人品好坏无关——相反,我们眼中的艾德、艾德慕甚至泰陀斯都有可爱的一面,都更接近于我们日常生活中的“好人”,但龙学士伊蒙的一句话说得一针见血“好人往往当不了好国王,恶人倒可能做好国王”,国王如此,公爵亦然。)最终,泰陀斯成了一个软弱得连自家封臣都敢嘲笑他的领主。“你的祖父待人宽厚温和,因此被封臣们轻蔑,甚至有人公开反对他。外地领主借了我们的钱,从来不想归还,在宫里,他们嘲笑咱家是无牙的狮子,就连他的女管家也从事偷窃。想想看,一个妓女般的女子,居然敢拿你祖母的珠宝!”

我们可以想见这样的境况给少年泰温造成的伤害,或许他也经历了丹妮莉丝那样的心路历程,但最终,正值青春期的泰温走向了与父亲截然相反的另一个极端。他变得强硬、执拗、言语刻薄;而一旦掌握权柄,为了扭转父亲带给家族的负面影响,他愈发刻意地彰显自己的强横冷酷,以至于矫枉过正,发展到残酷甚至残忍的地步。“兰尼斯特有债必还”,这句话因为泰温而令人印象深刻,以至于很多读者会忘了狮子家的族语其实是“听我怒吼”。

经历了九铜板王之战的洗礼,已经获封骑士、册封过王子而且亲手杀过人的泰温返回了凯岩城,开始用雷霆手段政治父亲治下狂妄的封臣。塔贝克伯爵来到凯岩城向自己的封君投诉少主的粗暴行径,却被泰温抓住监禁起来。艾莲闻讯立时露出凶悍本色,她派出骑士逮捕了三个兰尼斯特——其中就有乔安娜的亲弟弟史戴佛。艾莲声称如果自己老公少了一根汗毛,她就让三个兰尼斯特偿命。泰温强烈建议父亲把塔贝克砍成三段送回去,胆小怕事的泰陀斯权衡再三,最终却选择乖乖放人。多年以后,相同的一幕再度发生,当儿子在十字路口客栈被史塔克公爵夫人绑架的消息传来,相信泰温很难不联想起当年的种种,这一次他当然可以凭自己的意志行事。像之前很多次一样,他决心给予胆敢冒犯兰尼斯特家族尊严的敌人以血的教训。出乎他意料的是,这场原本只为惩戒敌人的领主战争最终由于他儿子女儿不可告人的秘密演变成了一场群雄逐鹿的旷世大战。

伊耿历261年年底,泰温“矫诏”送出渡鸦,宣召雷耶斯家的罗杰、雷纳德两兄弟以及塔贝克伯爵夫妇前来凯岩城“就你们的问题配合组织调查”。两大家族不出意料地违抗命令,随后公然宣布不再效忠凯岩城。值得注意的是,这是泰温职业生涯中惯用的“战前道义铺垫”首次登上历史舞台。

十九岁的少公爵终于获得了他梦寐以求的口实——“绝不师出无名”,这和“不打无准备之仗”一样堪为泰温终生奉行的圭臬——他瞒着父亲迅速集结了军队,亲率五百骑士和三千名步军(包含一支十字弓手部队)向塔贝克厅进发。

泰温来得太快,老迈昏庸的瓦德伦伯爵根本没工夫召集封臣和支持者,他或许以为这又是一次不疼不痒的军事对峙,竟然只带着自家豢养的少数骑士就出城前来与泰温会面。随后就是一场短促惨烈、几近屠杀的战斗,瓦德伦伯爵被活擒,他第一任夫人所生的儿子也在战斗中被杀。老瓦德伦舔着脸向泰温强调自己值一大笔不菲的赎金。“能值多少钱?”年轻人不屑至极地回应他,“还不是用我自家的金子来付?”

泰温就地将塔贝克伯爵、他的儿子们、侄子们、表亲们、女婿们以及所有塔贝克家的俘虏全部枭首,脑袋插在枪尖上带往塔贝克厅。凯冯首先上前劝降,但艾莲夫人自负防御坚固,歇斯底里地大笑拒不投降。她送出乌鸦向卡斯特梅求援,显然也做好了长期围城的准备。不幸的是,城堡内有人早被收买了,而战斗不到一天就告结束。

艾莲夫人和她唯一的儿子提恩·塔贝克——也是十九岁,与泰温同年——都死于投石机轰击造成的塔楼垮塌。她的尸首被扒出来吊在城堡最高的窗下,她的女儿们被泰温送去当静默姐妹,只是不知道是否在遣送她们前先割了她们的舌头。

掩盖罪行的大火烧了足足一天一夜,最终塔贝克厅只剩一具焦黑骨架……

塔贝克厅陷落后,完成了奇袭的凯岩城部队就地修正,静候从卡斯特梅匆忙赶来的迟到援军。“红狮子”罗杰·雷耶斯伯爵远远望见塔贝克厅腾起的烈火和黑烟,心里早已凉了大半截儿。仓促间他只集结了两百骑兵赶来驰援,更不要说因为一路急行军业已人困马乏。而以逸待劳的年轻对手显然深谙“非全胜不交兵”的道理——在其后数十年的军事生涯中他也始终贯彻这一要旨。泰温调集的军力具有压倒性的优势,据不同来源的记载,数量大概是雷耶斯军的三倍或者五倍。

但亲妹妹艾莲夫人悬挂在塔楼高窗下死不瞑目的尸首还是让红狮子发了狂,身经百战、勇冠西境的罗杰伯爵命令他的部队鸣号冲锋,试图刺穿敌阵直捣泰温的中军大帐——他孤注一掷地押宝在个人武勇和军事冒险上。假使罗杰的重骑兵再多一些,或许他真能杀到泰温身边,凭真本事“于万军丛中取敌上将首级”。但就像多年后詹姆在呓语森林的功亏一篑一样,这种绝地反击的神话出现的概率着实太低——或许只存在于歌谣之中。训练有素的兰尼斯特亲兵组织了有效的反击,然后他们的兵力优势开始显现。雷耶斯的决死冲锋被箭雨射退,红狮子本人被一支十字弓矢射中后心。箭矢穿透板甲重伤了罗杰,以至于他逃离战场不足半里格就已不支坠马。最终红狮子被抬回卡斯特梅,随他回来的只有一半残兵。

三天之后,兰尼斯特兵临城下。雷耶斯家族无力迎战,但相比兄长“勇武不足,狡猾有余”的雷纳德爵士对自家固若金汤的堡垒颇有自信,认为其足以作为谈判的资本。

早在西境还遍布巨人和森林之子的年代,雷耶斯家族就在此开矿筑城,他们源自先民的血统远比兰尼斯特古老。这个家族的先祖最初选择这里定居正是因为地下埋藏的贵金属——黄金和白银,但当矿脉采尽,他们又创造性地将矿坑和巷道改造为厅堂、走廊、居室和防御工事。这座从英雄纪元甚至更早的黎明纪元就已开始凿建的居城拥有保护矿井入口的护墙、橡木钢铁大门、一对儿塔楼以及堡垒和大厅。由外远观,城堡的规模似乎只是有产骑士或小贵族居城的标准。但熟悉它的人会告诉你这座堡垒十分之九的部分隐于地下,与近百个世纪中不断拓展的矿坑和巷道勾连成一个庞大复杂的地底迷宫……如此堡垒显然难攻不破,它的入口通道极为狭窄,来犯的军队根本无法展开阵型,两名骑士就能抵挡数千人的进攻——比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鹰巢城也不遑多让。

但我们都知道,永远没有绝对安全的庇护所。就像传说中的“飞翼骑士”可以骑着硕大无匹的猎鹰飞上“猿猱欲度愁攀援”的巨人之枪以斩杀狮鹫王一样,这座地下堡垒也有它天然的死穴,而一旦受制于人,就注定了城堡主人凄惨无比的下场……

在断定兰尼斯特没有那么多人命可以填满卡斯特梅的矿坑之后,雷纳德爵士果断地弃守城堡的地上部分,带领族人悉数撤退到地下。确认安全无虞后,他向上头的泰温提出“招安条件”,请求凯岩城的宽恕并许诺送出兄弟作为人质。

可泰温是何等样人?他策划这场灭族之战早已不是一朝一夕。手段狠辣的年轻骑士冷冷地下令封闭所有可能作为出口的矿道,又命自家的工人挖运数吨土石填埋了矿井大门。在确认封死了所有“地鼠洞”之后,泰温命人在卡斯特梅附近筑起堤坝,将城堡附近的一条小溪截流引向最近的矿坑入口,直至将其灌满!

随雷纳德进入地堡的雷耶斯族人足有三百之众,其中不乏妇孺……据一些兰尼斯特士兵回忆,整整一夜地下都不断传来瘆人的哭喊和哀嚎。土石的隔绝削弱了这些声音,却丝毫不减其凄厉可怖。破晓时分,已成一片泽国的卡斯特梅恢复了平静,但始终未见一个活人爬出来。此后四十年间没人重新打开过矿坑,而地面上的厅堂和堡垒也被泰温下令付之一炬。

感谢世界集为我们还原了卡斯特梅大屠杀的真相。这让我们终于明白了第五卷中“黑心”为何能当着琼恩·克林顿言之凿凿地给出下面这番论断,要知道他或许一辈子都没踏上过维斯特洛故土。

“你这么想就太幼稚了,”米斯·托因回答,“泰温公爵根本不会搜查。他会把全镇烧光,不放过每一个居民。无论承认还是孩子,无论在母亲胸口吃奶的婴儿、高贵的骑士还是神圣的修士,无论你是妓女、叛徒,还是肥猪、老鼠,在他眼里都没差别。直到大火熄灭,他才会派人到灰烬中寻找劳勃·拜拉席恩的骨头。待史塔克和徒利联军杀到,他会主动提出赦免这两大家族,对方无可奈何下也势必会接受条件,夹着尾巴回家。”

这就是泰温,作为家族长子他缺乏一个堪为楷模的父亲,也没能耳濡目染到诸如“扶起敌人,再与他们把酒言欢”这样的高贵作为,却从母亲那儿继承了睚眦必报的性格和残酷务实的作风。到了詹姆这一辈儿,这种“家族至上、利益至上、面子至上”的“泰温精神”早已没有了仇恨的支撑和外敌的砥砺,于是乎发展成为对“骑士精神”无厘头的漠视和嘲笑……

(未完待续)

你母亲已经死了,不久之后我也一样。而你,你弟弟还有你姐姐,以及她的子子孙孙,等我们都死了,尸体在地里腐烂时,只有家族的名字才能长久流传下去,也唯有它才能长久,不是你个人的骄傲,不是你个人的荣誉,你明白了吗?

接下来几个月将决定我们家族的未来,或许建立一个屹立千年的王朝,或许像坦格利安王朝一样烟消云散。

——泰温·兰尼斯特

美剧《权力的游戏》S01E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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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温全传(下)

原文:闪木君

早年间这些令人发指的暴行并非没有报应。四十年后,泰温公爵暴毙于红堡,终结“黄狮子”的正是和当年射中红狮子同样的一支十字弓矢。随后,这位“不世出伟人”的遗体陈列于庄严神圣的贝勒大圣堂,却在七彩虹光下迅速地腐烂发臭,引发了全国贵族的暗中耻笑和窃窃私语……

静默姐妹把泰温大人打扮得似乎正要去参战。他穿着自己最好的板甲,厚重的钢板上了暗红色瓷釉,胸甲、护胫和手套均有繁复的黄金涡形装饰,护手圆盘则是黄金日芒。一对黄金母狮子趴在肩头,她们的配偶昂首立于巨盔顶上。公爵大人的胸前放了一把镀金剑鞘、红宝石装点的巨剑,公爵用镀金锁甲手套牢牢地将其握住。他死后的遗容都是如此尊贵,她心想,唯有那张嘴巴……父亲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茫然地微笑。简直荒唐。是派席尔的错,他应该告诉静默姐妹:泰温·兰尼斯特公爵从来不笑。老糊涂蛋,跟胸甲上的乳头一样没用。这淡淡的笑,外加紧闭的眼睛,使得泰温大人的模样不那么可怕了……

萨蕊儿·塔贝克,或者罗翰妮·塔贝克,如果她们尚在人世,四十年的时光和显赫的出身很容易让她们在静默姐妹中身居高位。因为无法开口说话,就算泰温从眼前经过,她们也不能控诉他的暴行,甚至仇人死后她们也不敢报复他的尸体,但她们至少可以让他的遗容不那么体面,让他贻笑天下……

为什么把泰温“打扮得似乎正要去参战”?因为那正是仇人留给她们最刻骨的形象。为什么要让他“茫然地微笑”?因为这个男人曾对着她们母亲的尸首纵声长笑——“当塔贝克厅坍塌崩溃,埋葬了那狡诈的婆娘艾莲夫人时,泰温笑了。”又为什么要让他臭气熏天?因为她们想时时提醒每个前来瞻仰吊唁的人: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死在龌龊的厕所里,咽气的时候裤子都没提上,屎尿流了一身……

或许,红毒蛇的毒药只是让泰温“大小便同时闭塞”,却并非他死后发臭的真正原因。

既然说回了“五王之战”的年代,一个决定性的因素往往会被忽略。看了下面的分析,我们就会恍然,其实有些事情的成败其实早已埋下伏笔。

断手之前始终带着“有勇无谋”标签的詹姆曾在第三卷中为我们揭示了七国一线世家的生存状态——“七大家族麾下各有虎视眈眈的竞争者,随时在寻找取而代之的机会。我父亲有塔贝克家和雷耶斯家,提利尔有佛罗伦家,霍斯特·徒利有瓦德·佛雷。只有主家力量强大,才能迫使他们安守本分,一旦被嗅着虚弱的气息……你知道么?在英雄纪元,波顿家的人还剥史塔克的皮,拿它们当斗篷呢。”尽管这段话里只列出了一部分,但细心的读者不难揪出其他几个“虎视眈眈的竞争者”。

鹰巢城治下,谷地诸侯中首推血脉源自先民的罗伊斯家族,其本家封在符石城,另有一支旁系居于月门堡。五王之战后期,青铜约恩对莱莎按兵不动极为不满,对小指头获封“峡谷守护”妒火中烧,竟然带头向自家公爵夫人问责,几乎挑起一场公开叛乱。多恩方面的“在野”家族则是金发蓝眼、拥有“血之贵胄”古老名号的伊伦伍德家,在洛伊拿人到来前,伊伦伍德统治着半个多恩,势力远超马泰尔家族。当年为了安抚和笼络对方,道朗亲王不惜把涉嫌毒害伊伦伍德家主的亲弟奥柏伦放逐到狭海对岸,甚至还预支了自己的长子(当时距离昆廷出生还有好多年)给伊伦伍德抚养——这里头的猫儿腻咱们放在道朗一节中细说。至于风暴地,尽管拜拉席恩贵为王族,风息堡麾下的卡伦家族仍然桀骜地保留了“边疆地伯爵”的头衔——这意思显然暗示自己高人一等,乃是其他边疆地领主的封君。

惨烈的五王之战中,几乎所有参战的“竞争者家族”都有对封君不利的行径。佛雷和波顿联手制造了骇人听闻的红色婚礼,前者窃取了封君的家堡,后者干脆谋杀了封君,直接上位,成了铁王座在北境的代理人。而蓝礼一死,佛罗伦家就率先跳反,当了背叛高庭的带头大哥。唯有卡伦家族还算忠心,虽然改换门庭追随了史坦尼斯,但毕竟还算是效忠鹿家。说了这么多,其实是想说明一个问题。一线世家要想稳固自己的统治,必须处理好与自己麾下二号家族的关系,否则一到关键时刻必遭其害。“五王之战”中鱼家和狼家的下场已经为此做了最好的注脚,而兰尼斯特的成功也绝不是单纯的侥幸。在这一问题上,成功案例要属道朗和泰温,两人殊途同归,但都达到了同样的效果。

从卷五的情况来看,伊伦伍德目前的家主安德斯伯爵深受道朗信任(这是有深层次原因的),不但知悉封君复辟龙家的大秘密,还为此全力以赴,把长子继承人、侄子和自家学士一股脑派出去,跟着昆廷王子踏上疯狂的寻龙之旅。长子克莱图斯爵士和凯德里学士甚至还战死在争议之地,为阳戟城的事业英勇捐躯。而兰尼斯特家原本拥有雷耶斯和塔贝克两个强大的藩属,本来是最容易后院起火的,但泰温在平定两家叛乱之后彻底剪除了后患,其后近四十年间,兰尼斯特在西境一家独大,令出如山。五王之战后期,罗柏的北军在西境摧城拔寨,取得了一系列令人瞩目的战果,但却没有引发任何动荡,没有哪个家族主动勾结外敌,趁机作乱。这其中固然有北军实属强弩之末、不被看好的因素,但也不能不归功于泰温早年凌厉果决的手段。要知道,灭族毁城的行径在维斯特洛极其罕见,即便是暮谷城之乱那样拘禁国王的大逆不道之行,也还给霍拉德家留下了一个后代——就是红骑士唐托斯,而且并没有夷平暮谷城。从这个意义上说,泰温从年轻时起就已是个不折不扣的狂人。

而伊里斯二世——我们要作为分析线索的第二个关键人物——最赏识的恰恰是泰温的极端手段。

如果说伊耿历281年的赫伦堡大会是雷加、布兰登、劳勃、詹姆等一代新人的集中亮相,那么259年晚些时候爆发的九铜板王之战则恰好是他们的父辈登上前台的首秀。

“九铜板王之战”是黑火熄灭前回光返照的全力一击,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残酷战争,其惨烈程度从梅里巴德修士那句著名的“然后他们尝到了战争的滋味”即可见一斑。一大批青年才俊在这次战争中崭露头角,其中不仅有“一对一决斗杀死末代黑火‘凶暴的’马里斯”的巴利斯坦·赛尔弥(时年22岁),还有凭借此战声名鹊起的布林登·徒利爵士(时年19岁)以及刚成为骑士不久的泰温·兰尼斯特(时年17岁)。值得一提的是,小指头他爹正是在此次战争中搭上了霍斯特·徒利——或许是混战中救了公爵一命——才为儿子谋得了一个去奔流城当养子的机会。

年纪更小的一批人则以侍从身份投身战场,战争爆发时尚不满十五的凯冯和比他更小的提盖特都没错过这次晋身扬名的机会,前者还在某一场战役后赢得了自己的马刺,而册封他的正是不久后其家族被泰温连根剪除的“红狮子”罗杰·雷耶斯。不单是渴望荣誉的次子们,当时年仅十六岁的伊里斯王子和他的表弟史蒂芬·拜拉席恩——风息堡的继承人——也都作为侍从参战。正像闪木此前猜测的那样,伊里斯、史蒂芬和泰温这三个“老派贵族”间的友谊非比寻常,年纪相仿的哥仨儿打小一起在宫廷里长大——泰温小时候因为不服泰陀斯管束(甚至有传言说他敢跟亲爹动手)而被送入宫廷当了伊耿五世的侍酒。按照《冰与火的世界》里的原话“the three friends had fought together”,与其说两个小兄弟跟着泰温在战场上拼杀,倒不如说泰温和史蒂芬保着王子去石阶列岛镀了趟金,开战后不久铁王座的继承人就获封骑士,而有幸拿宝剑拍他肩膀的正是刚当上骑士不久的泰温!

仅仅三年后,治国有方的杰赫里斯二世溘然而逝,完成了为儿子暖铁椅子的历史使命。 而伊里斯登上王位后的第一道诏令,就是把自己的好哥们儿泰温调来君临当首相。

倘若时光倒流回伊耿历262年,我们会发现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十九岁的国王,二十岁的首相,国家从盛夏厅的悲剧中逐渐恢复,朝堂上朝气蓬勃,人人“都如新铸的长剑,锋利而明亮”。如果故事洽在此时戛然而止,我们完全可以加一句“从此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但“人生不比歌谣”,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关于伊里斯与泰温关系的探源,前五卷中直接提到的文本似乎只有一处。在第五卷提利昂的第二个POV章节中,奶酪总督伊利里欧闲聊中称泰温为伊里斯的“a friend of hisyouth”。而伊里斯二世对泰温的影响,前五卷中似乎也着墨不多,唯有凯冯一句极富个人倾向性的评语:“二十年啊!二十年如一日,他尽心竭力,到头来却只换回疯王的嫉妒。没有荣誉,只有背后的冷箭和侮辱。”这里的关键词是“嫉妒”。为了让探讨继续下去,我们不得不让第三个线索人物提前出场。

乔安娜·兰尼斯特论血统比不了泰温的亲妹妹吉娜,但偏偏是她有幸获得邀请,入宫成为雷拉·坦格利安(这个人名的翻译其实有待商榷,应该和劳勃奶奶的那个“雷拉”有所区别,因为两者原文不同)——当时尚为公主——的女伴。书中还提及有另一位我们不知名的贵妇曾获此殊荣,便是道朗、伊莉亚和奥柏伦的母亲,当年的多恩女亲王(多恩律法支持女性继承)。按照红毒蛇的回忆,多恩女亲王、乔安娜和雷拉王后形成了一个联系紧密的sisterhood——时下称为“姐妹淘”。这里头三位女士的年龄是个问题,雷拉和乔安娜可能年龄相仿,但考虑到道朗只比泰温小六岁,即便女亲王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娶夫生子,她也显然是雷拉和乔安娜的知心大姐姐。而正因为这个闺蜜圈的存在,才有了后来两家主母约定的凯岩城和阳戟城的联姻计划——当然这个计划由于提利昂的降生而未能付诸实施。

既然乔安娜早年间有过宫廷生活的经历,至少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伊里斯很早以前就认识乔安娜,早到什么程度呢——或许早到足以青梅竹马的地步。

通过巴利斯坦爵士的POV,我们知道伊里斯和妹妹雷拉的婚姻毫无感情可言,这一对的结合仅仅是因为森林女巫说“预言中的王子”将在伊耿的后代中出现。做爷爷的伊耿五世——很难想象前传中可爱的光头“蛋蛋”后来会成为这么迷信的一个老家伙——直接给孙子、孙女指了婚。巴利斯坦——老爷子当真不负“八卦斯坦”之名——还透露了雷拉公主年轻时曾和风暴地的骑士博尼佛·哈斯提有过一段疯狂的爱恋,这段感情后因两人出身悬殊无果而终。可是伊里斯呢?他的青涩之恋在哪儿?

“长舌的”巴利斯坦在卷五为我们挑明了这件事。“伊里斯王子……年轻时,迷上了一位凯岩城的女士,亦即泰温·兰尼斯特的表妹(中文版原文如此,当然翻成‘堂妹’更符合中国人的习惯)。那位女士和泰温结婚当日,您父王喝多了,据说在婚宴上公然宣称废黜初夜权是一大遗憾。那是醉话,没别的意思,但泰温·兰尼斯特却不会忘……他也不会忘……闹洞房时您父王肆意……”这番话是说给丹妮的,因此很自然地留了分寸。即便如此,我们也能从这聊聊数语中看出婚礼上伊里斯二世借着酒劲发泄出来的落寞与苦涩。

事实上,如果没有上一代人的纠葛,詹姆和瑟曦的年龄本该大上两岁——与劳勃、奈德年纪相仿。泰温与堂妹喜结连理是在他成为国王之手后的第二年,也即263年。婚礼上,国王那番关于“初夜权”的酸溜溜的酒话令泰温很不自在。但婚后他还是携新婚娇妻返回了君临。泰温在外廷料理政务,乔安娜则在内宫陪伴王后。但很快地,雷拉察觉到丈夫对闺蜜动了邪念,于是她找了个借口将乔安娜“遣返”回了凯岩城,从此泰温夫妇开始两地分居,直至两年后首相夫人方才有了身孕。

伊耿历266年,完美无瑕的一对双胞胎在凯岩城呱呱坠地。国王得知消息后竟然感叹:“寡人恐怕娶错媳妇了!”这话看似是喟叹自己和王后经历了多次流产、死胎和婴儿早夭,但另一层意思也显而易见。伊里斯派人给泰温送去与孩子体重相等的黄金作为贺仪,并特别嘱咐泰温等孩子再大点儿可以旅行了,就务必带来君临让他看看。同时信里还有一个附带条款:“勿忘带上孩儿他妈,朕无缘得见美人久矣!”

泰温似乎没有理会这个无理要求。乔安娜再度返回君临已是六年之后——当然,这期间国王没少找借口往凯岩城跑。比如267年,伊里斯就曾带着超过半数的廷臣和八岁的雷加来西境参加泰陀斯公爵的葬礼,并且在西境勾留了大半年时间。

272年,乔安娜带着两个孩子来君临出席为伊里斯二世统治“十年大庆”而举办的比武大会。这一回,国王几乎是恬不知耻了,他居然当面问乔安娜:“给这俩熊孩子喂奶有没有毁了你那对儿挺拔傲人的乳房啊?”泰温因此暴怒,第二天一早便请求辞职,伊里斯不准。他已经对羞辱泰温上瘾了,他不允许这么好的嘲弄对象离开自己身边!泰温的政敌和一些渴望上位的宵小之徒马上领悟道嘲笑首相是取悦国王最有效的办法……而泰温出于对早年友谊的珍视,默默忍受了这一切。

从君临回来后,乔安娜很快发现自己再度有了身孕。273年,提利昂出世,母亲却没能从产床上起来。凯岩城举家哀恸之时,伊里斯二世的一番话却揭示出真正让他感兴趣的不是乔安娜,而是泰温——或者说,是羞辱泰温。“看来诸神终究容忍不了泰温的傲慢。他们从他手中拔走鲜花,又塞给他一个怪物,以便教导他谦逊之道!”很快地,这番言论传到了泰温耳中,也终于让他斩断了心中对这个弟弟一般的国王最后的一缕温情。

弟弟没有了,可国王依然是国王,泰温也总还要为儿子女儿做打算。伊耿历276年,打着庆祝韦赛里斯王子诞生的旗号,首相在兰尼斯港举办了盛大的比武大会,此举也是泰温意在与国王寻求和解。伊里斯却像个赌气的小女人一般仍然不肯下台阶,他在比武现场看到雷加击败提盖特和吉利安后格外夸张地欢呼雀跃,丝毫不顾东道主的面子。当晚,泰温趁伊里斯在兴头上提出瑟曦与雷加的婚事。伊里斯随即说出了那句最为伤人的名言:“仆人和主子的继承人之间没道理结合。”正传故事里没有透露的是,他也同时拒绝了让詹姆做雷加的侍从。为了进一步刺激泰温,伊里斯后来为王子挑选的侍从恰恰来自泰温政敌的家族。

闪木无意在这里做过多无责任的揣测。但一些事情明明摆在那里。奥柏伦曾对提利昂如此说:“我们真正目的是达成联姻……我相信是我们的母亲联合制订了这个计划……你母亲大人的意思是把詹姆许给我姐姐,或把瑟曦许给我。甚至两人一起。”于是,问题就来了。既然是闺蜜三人,为何联姻的计划里没有龙家的孩子?尤其是乔安娜竟然没有把瑟曦许给雷加的打算(韦赛里斯比提利昂小两岁,当时尚未出生),难道是乔安娜不敢高攀?与之相映成趣的是,后来多恩方面继续联姻的提议遭到了泰温的粗暴回绝,“他通知她,他女儿是为雷加王子准备的”。多恩女亲王一气之下决定击碎泰温的美梦,她向王室抛出橄榄枝,轻而易举就促成了雷加和伊莉亚悲剧的结合。

凡事就怕比较,一方面是乔安娜无意或者说不敢与王室联姻,另一方面是多恩领轻易把女儿嫁入王室。如果我们把这桩婚事归功于姐妹淘早年的友谊,那乔安娜回避与龙家联姻是否意味着她和雷拉王后已经关系恶化?而闺蜜俩绝交的原因是否与乔安娜再度怀孕有关?另一方面,如果我们认为雷加和伊莉亚的包办婚姻是伊里斯有意折辱泰温——“你是我最得力的仆人,然而仆人和主子的继承人之间没道理结合”——那么是否也说明了点儿什么?乔安娜的故去恰恰是国王和首相彻底撕破脸皮的开始……

不论如何,一切的一切都随着乔安娜的香消玉殒告一段落。提利昂最喜欢的小叔吉利安曾对他如此说:“你母亲去世之后,泰温就不再是从前那个他啦……他的情怀也随之而逝。”泰温公爵从此再与欢笑无缘。除了对妻子的哀悼和对侏儒儿子的憎恶,是否还有什么令他耿耿于怀?他愈发强大、威严,不可一世;他狠狠教训任何曾经冒犯他的人——连国王也不例外,但无论报复了多少,他都始终无法填平内心深不见底的渊薮……

像所有太过耀眼的英雄一样,泰温没有一个好的接班人。詹姆只继承了他的勇武,瑟曦只继承了他的强横,而两人谁也没继承到他的政治智慧和家族责任感。或许像吉娜所言,从精神气质层面,“提利昂才是他真正的儿子”——因为姐弟三人中,只有提利昂有一个和泰温一样被压抑和扭曲的童年。最终,“永远的国王之手”死在了自己“真正的儿子”手上。

直至生命的终点,惜语如金的泰温才给了我们一切的答案。

记得他这辈子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你……你……你不是……我儿子。”

关于泰温的话题并没有就此终结。

那一夜,黑牢门外,兰尼斯特两兄弟间一场不计后果的口舌之快让七国上下最有王者风范的男人以极其屈辱的方式死在了自己卧室外的厕所里。但那一夜发生的事情却远不像表面看来的那么简单凑巧。

泰温的横死真的是一起偶然事件么?如果詹姆没有胁迫瓦里斯私放提利昂,泰温会不会死?如果詹姆没有因为负罪感作祟,向弟弟说出泰莎事件的真相,泰温会不会死?如果太监没有欲拒还迎地给提利昂指点爬上首相塔的通路,泰温会不会死?如果没有卧榻上赤条条的雪伊进一步激怒提利昂,泰温会不会死?一系列小概率事件串连起来将泰温大人导向了陌客的怀抱,但这就是全部的真相么?

让我们先从几个众所周知的疑点入手,一步步接近真相。

疑点之一:雪伊为什么会出现在泰温的床上?

泰温一生最恨妓女——以及所有他视同妓女的女人。他曾让自己父亲的情妇赤身裸体地在兰尼斯港的街巷中游行示众了半个月;他曾经给提利昂和泰莎上了那样令人终生难忘的“一课”;他曾多次斥责提利昂狎妓的行为玷污了家族清誉……瑟曦也认为“父亲大人与妓女毫无瓜葛”,甚至于相信“自我母亲死后,他没碰过女人”。这样的泰温,会把曾由儿子专享的妓女召来服侍自己么?

当然,你可以不假思索地说泰温就是个道貌岸然的老东西。但如果我们根据文本详加分析,就会发现另外一些有趣的情况。

对泰温死亡现场的呈现,马丁是用瑟曦的视角完成的。太后被从噩梦中唤醒,急匆匆赶到事发现场,却发现首相塔早已人满为患,该来的人都已经来了,正在各司其职、按部就班地处理后事。詹姆已经带人下去探查壁炉里的秘道;派席尔国师照了个面儿,又离开去召唤静默姐妹;泰温的尸体也早被人搬回床上,凯冯在兄长的遗体前兀自哀悼……从时间上来说,兰尼斯特亲兵应该早已汇总了目击者了解到的各种情况。

泰温的尸体是被亲兵鲁姆首先发现的,“他忽然尿急,结果却在厕所里找到了大人”,当时和他一起当班的“红脸”利斯特就守在楼梯顶端,在瑟曦上来时还低声致哀。但是当太后发现了雪伊的尸体并高声质问时,看看亲兵们是如何作答的?

“我们在床上发现了她,陛下,”短耳答道,“她是小恶魔的妓女。”好像这就是她出现于此的原因。

显然,卫兵们并不知道雪伊是怎么进来的,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泰温床上。而首相塔泰温的卧室仅有两个出入口,一是门,门外走廊上“日日夜夜都有亲兵守卫”;二就是壁炉秘道。如果雪伊是从门口堂而皇之地进来,势必无法逃过卫兵的目光和盘问,而在首相大人离奇身亡之后,为尊者讳已经不是首要的考虑——甚至都没有人为泰温放下卷至胸前的睡袍以遮一遮羞,兰尼斯特亲兵想必不敢在这一问题上对太后撒谎。那么雪伊进入卧室的途径就只剩下一个——

而她曾不止一次以这种方式进到过这个房间。

“瓦里斯大人让我带上头罩。”以前每次走这条秘道,雪伊都由太监牵着,而八爪蜘蛛从没打算对她公开这个秘密。提利昂曾试图让雪伊回忆秘道的细节,但她只记得三头龙纹章的马赛克地砖。雪伊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从壁炉进到屋子里的,提利昂也曾在屋里寻找开启秘门的机关,却终究徒劳无功……显而易见,这一回雪伊同样也是被瓦里斯大人送进来的。

疑点之二:泰温和雪伊有没有发生关系?或者说,泰温知道雪伊在床上么?

原文的描写或许会让很多读者误以为提利昂出现的时候,雪伊已经和泰温云雨过了。但实际上,除非突然坏肚子,很少有男人会在爽过之后立即去蹲厕所。而从后面的描写来看,直到弩箭贯穿肚肠,厕所里才“猛然散发出一阵恶臭”,显然便秘的可能性远大于腹泻。或许你会说这个不足以作为证据,但其实细心的马丁还给了我们另外一个明证——就是雪伊脖子上的首相金链!

年轻的妓女赤身裸体躺在床上,脖子上挂着“金手环环相扣”的沉重金链,这个场景我们不是很熟悉么?这正是玩世不恭的提利昂喜欢的调调,可泰温瞧见后会作何反应?泰温大人一辈子当了二十多年首相,号称“永远的国王之手”。退一步说,即便他乐于享受妓女的服务,但他能容忍自己毕生事业的象征挂在一个低贱的妓女脖子上?一样的挑逗方式,取悦得了放荡不羁的儿子,却可能触怒敏感古板的父亲!雪伊傻乎乎地爬上床脱光了衣服,轻车熟路地带上挂在床头的首相金链,推此及彼地以为可以给自己增添魅力,却恰恰证明了她还没有和泰温照过面!

疑点之三:提利昂是被瓦里斯利用了么?

有能力致泰温于死地的人,恐怕在整个冰火世界中都挑不出几个。而瓦里斯正是其中之一。更要命的是,他还不缺少刺杀泰温的动机。

感谢第五卷凯冯的终章,八爪蜘蛛终于在这一章里露出了致命的毒牙。这种赤膊上阵的行为为我们揭示了此前瓦里斯一直暧昧不清的立场。为了给小伊耿(我们姑且当他是个真正的坦格利安)和狮鹫大人营造反攻大陆的最佳形势,五王之战前后,瓦里斯始终采取的是“卞庄刺虎”的策略——待狮子家惨胜之后,他要做的就是亲手“从伤者而刺之”。因此,瓦里斯绝不会允许五王之战的赢家兰尼斯特再出现一个睿智而强有力的领袖。想想吧,凯冯他都不能容忍,更何况是高一个级别的泰温?而遍布“毒网”的红堡之内,是蜘蛛唯一可以杀死狮子的地方。

联系到太监救提利昂出来时一句句看似无可奈何、实则居心叵测的提点,很多读者或许会很自然地走入“神化”瓦里斯的误区——就像认为“所有事情都是小指头背后操纵”一样——认为是神通广大的八爪蜘蛛策划了这一切。但瓦里斯如何会料到詹姆一定会救提利昂?怎么会预先知道兄弟俩之间关于泰莎的秘密?又怎么能肯定义愤填膺的提利昂一定会杀死泰温——或者一定能杀死泰温?如果瓦里斯刺杀泰温只能寄希望于提利昂,那蜘蛛就不是蜘蛛,马丁也不是马丁了。

综合考虑以上所有疑点,我们已经可以还原出当晚最接近于真相的情形。

首先是詹姆决心营救弟弟,而太监在受到铁卫队长的死亡威胁后深知已然无法置身事外,私放提利昂意味着他在红堡的政治生涯即将走到尽头。他必须做好逃离的准备,而走之前他希望为自己的事业完成最后一个任务——刺杀泰温!

关于这个任务,瓦里斯显然早有定计,如今只是不得不提前发动。他布置了这样一个杀局,以雪伊为饵,分散泰温的注意力或者最好让泰温上了她,趁首相颠鸾倒凤之际,由他的小小鸟从秘道潜入,执行刺杀。方法其实和后来用在派席尔和凯冯身上的如出一辙。记得当时房间里的陈设么?“墙上依次挂着狮头杖、战斧和十字弓——斧头嫌施展不开,锤杖够不着,只有十字弓下恰好摆了个大铁木箱。”需要箱子垫脚的可不只是侏儒——还有孩子,其实那根本就是给小小鸟们准备的!

在提利昂的审判之后,雪伊对于兰尼斯特家族已经全无利用价值,她天真地跑去找瑟曦,以为可以拿到太后之前承诺过的指证提利昂的奖赏,却不料瑟曦翻脸不认人。整个君临,她能依靠的只剩下她自以为关系还算不错的瓦里斯大人。而太监正好因利乘便,几句便宜话就哄得雪伊以为可以傍上比“兰尼斯特巨人”更牛的靠山……

她是在泰温便秘时被送进房的,她的任务是勾引泰温,这个傻姑娘驾轻就熟地脱衣上床,习惯性地带上了放在床头的首相金链,没成想等来的却是浑身复仇烈焰的旧情人!

最后,让我们总结一下:在这个过程充满意外、结局却早已注定的血腥故事中,提利昂成为弑亲者只是适逢其会,而瓦里斯则是收获了意外的惊喜。事实上,从詹姆决定救走弟弟那一刻起,泰温·兰尼斯特的生命就已注定要在那个夜晚划上句号!

这也正是为什么闪木在本专栏的序言中说冰火中“很多扭转大局的小概率事件下往往都铺垫着深刻必然性”的原因。

最后的最后,你们难道不奇怪泰温为何在厕所里呆了那么久么?假如不是丧于瓦里斯之手,泰温大人的死亡方式又将如何?显然,红毒蛇奥柏伦是另一个既有能力、也有意愿干掉泰温的家伙,闪木将在属于他的那一章里给出泰温之死更进一步的答案。

注:《泰温全传》全文连载完毕,对本文有兴趣者可在黑城堡公众号资料界面点击“查看历史消息”欣赏第94期《泰温全传(上)》。此系列为闪木君在豆瓣付费阅读专栏的免费文章之一,更多精彩文章请在豆瓣阅读中搜索“长子、次子、私生子”或直接点击左下角“阅读原文”链接。

闪木君:抢女儿玩具的暖爸,业余奇幻爱好者,白天做梦晚上记录的爬键盘者。副业写专栏,专职是给闺女编吓人的睡前故事。新浪id:@闪木的移动鸦巢

黑问答

知乎网友 问:美剧《权力的游戏》中,为什么泰温那么恨提利昂却没有真的动手杀死他?

知乎网友 Eternity 回答:我倾向于认为泰温并没有那么恨提利昂。

泰温对提利昂的感情应该是很复杂的,他恨提利昂,因为提利昂的出生导致泰温失去爱妻;他也厌恶提利昂,因为提利昂是个侏儒,他泰温成了全国上下的笑柄。但是他又不能不接受提利昂,毕竟这是他爱妻留给他的子嗣。

如果他想杀提利昂,那么在提利昂很小的时候,他就可以动手了,毕竟人们也觉得这种畸形儿活不长。而且以他的智商完全不需要自己动手。泰温其实还是不忍心,索性就放任其长大了,只要不干太出格的事就行。

因此就有了提利昂刚成年时娶了农家女,这就是泰温心中的出格之事,他希望的提利昂是老老实实待在凯岩城,等长大如果你有利用价值,那你的人生我来给你安排,如果没什么利用价值,你也不能给兰尼斯特家丢脸添乱。

偏偏提利昂又总是做些类似的事情,泰温只能慢慢管教。

但是泰温自己也许没有意识到,他其实是害怕这个儿子的。因为提利昂简直就是他心中最恐惧的事物的化身。

什么是真正能让泰温恐惧的事物?

就是兰尼斯特家族的衰落!

这也是泰温花了一生时间阻止其发生的事物。在他还是幼狮的时候,他亲眼目睹了因为父亲泰托斯的软弱无能而使家族遭到羞辱,手下人的轻视、家臣有恃无恐地拖欠债务、甚至连女仆——‘一个X女一般的女人’都敢公然戴着女主人的珠宝……想想看:一个正处在渴望把父亲当做坚实的靠山、渴望一个如坚墙高山般伟大形象追随的少年,在这种环境下会如何?这些事情无疑对当时的泰温造成了刻骨的影响,并且如背后那长长的阴影般挥之不去。卡斯特梅的雨季、与伊利斯的反目成仇,都表明了在泰温的心中,家族的兴衰已经和他的命运紧紧融合在一起;吉娜姑妈说泰温不允许别人让他失望,也恰恰说明在他心中只有家族、没有家人。

泰温无法接受提利昂,其实是在逃避心中的恐惧,因为提利昂就是那个无时无刻不再敲击着自己的噩梦——家族衰败的缩影。

泰温原本期望詹姆继承家业,结果这个一根筋的家伙竟然披上了白袍。泰温想把瑟曦嫁给雷加,又被伊里斯给讥笑一番后打回来。泰温一怒之下回了西境,他在后来这么些年中究竟是怎么想的,我们也许永远也无法知道了。也许他也在想办法换回詹姆,也许考虑过再娶妻生子,也许想过在家族的分支中培养继承人,也许他也考虑过提利昂。

所以才有了后面,泰温派提利昂去君临代替自己做国王之手。

詹姆为了那狗屁荣誉说的话让泰温几乎放弃了詹姆,而提利昂表现出的能力又不差,索性尝试一下。不管提利昂做得如何,泰温当时是有力挽狂澜的自信的。否则,泰温能派去最合适的人选当然是凯冯。

事实证明,提利昂做得确实不错,但是却差点丢了性命。等泰温来到之后,提利昂自然是没什么权力了。而提利昂幼稚的地方就在他之后的行为,去问泰温要凯岩城的继承权。也许泰温想过,实在不济就让提利昂凑合着继承算了,但是这事你是不能跟我来要求的。其实这和泰温当年要伊里斯安排瑟曦的婚姻一样幼稚。除非你有了足够强硬的实力,否则你是不能要求回报的。

最后是审判:

泰温不傻,他当然知道这事肯定不是提利昂干的。也许泰温怀疑过是珊莎干的,但这不重要。因为他突然发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肯定知道瑟曦从小就讨厌这个弟弟,他如果除掉提利昂,就可以要求瑟曦服从他的安排。

他也知道詹姆肯定会为这个弟弟出头,那他同样可以重新操纵詹姆。

那么让提利昂认罪,披上黑衣,对于泰温来说就足够了。

之后

提利昂可以北上长城,和家族再无关联;

瑟曦和提利尔联姻,巩固在君临的势力;

詹姆回凯岩城继承家业,兰尼斯特家族的辉煌可以延续下去……

这画面太美,泰温自己都不敢看……

可恨的是,提利昂偏偏不服,比武审判至少有50%的可能性会毁了自己设想的一切。

也许只有这一刻,泰温是真的恨不能亲手撕碎了这个天杀的畸形的脑残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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