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节 狭路(上)

大清早，陈浩步伐轻盈，吹着口哨，带着崔姐走进证券营业部的大门，推门进屋的瞬间，陈浩就愣住了：屋里正坐着一个人，小温。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陈浩悻悻的道。

“你忘了，大宗交易会披露买卖的营业部的。”小温声音平和，“所以找到这里并不难。我来，你应该知道什么原因。”

崔姐略有些紧张，手足无措道：“这个小兄弟怎么称呼呢？”

“你帮我们买点吃的喝的，我早饭没吃呢。”陈浩对崔姐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忙不迭点头，带了门出去。

“李中让你来的？”陈浩把门关上。

“他不说，我也会来。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第一，李霄云没有拿提成，这单生意做完，大家各走各路，你觉得你要多分一点，我可以做主把我的部分分给你。”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陈浩听了开头就笑了，“我要的无非就是一个公平。”

“你听我说完。公平不公平，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评判，李中错在非要让李霄云进入这个团队，但他没有让李霄云分不该分的，你对他有偏见。不过现在说这些没意义。我说的第二件事就是你今天、明天股票上的一举一动都要听我的。后天轮你锁仓盘出货，你爱怎么走怎么走。”

“终归是怕我砸死他吧。”陈浩梗着脖子，“要是我手里没有砸盘工具，李中他还会让你来跟我谈？”

“你对他误会太深。”小温耐心解释道。

“误会个屁！”陈浩一脸的烦躁，“需要我掰着指头数数他干的事吗？最初那笔大宗50万的进项，这事跟我无关，所以我没有提成，ok。后边这几笔业务，包括后来跟银行的业务，你温勇出了力，我陈浩也是出力的！怎么就一单生意做成了，3、5万甩给我，其余连帐都看不见？口口声声说合伙干，你们这是合伙干吗？怕我不高兴，所以银行月末渠道都给我了，我简直呸。上次喝酒他说漏嘴，一年挣了小300万，好家伙，连你也搬新家换住处了，就摔着我还老样子混来混去？是，你跟他认识很久，我没打算拿我跟你比，但好歹，我要个公平！他开新车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只分我3万块？！”

“这原本就是之前说好的，谁带来的项目谁拿提成。跟你无关，你就没法分钱，这不是最初的约定么？”

“那这次呢？！”陈浩已经喊了起来，“他想吃一个大项目，我去找钱！我找到了钱！然后呢？然后他不知道从哪儿弄个野女人，跟我说，大钱都是她找的，我他妈就分点鸡毛蒜皮。这算什么？用的着的时候拿来擦擦屁股，用不着就走你？！”

“这个项目情况特殊，找了三拨人锁仓，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温看了一眼手表，说话功夫已经开盘，他也侧身把电脑打开，看了一眼行情，立刻脸色大变，“谁在卖？”他抬头看着陈浩，“谁在卖？！”

虽然刚刚开盘，但股票的走势像流水一般向下飞流直下，开盘三分钟不到，已经跌幅超过4%；低位稍微露头的大一点的买盘立刻被砸掉。陈浩看着屏幕，眼睛有点发直。

“傻愣着干什么，赶紧给你的崔姐打电话！100%是她！沙兵和李国威那边再不可能出事！”小温冲陈浩吼道，“跌破8%，所有的锁仓盘都会砍出来，盘子会砍出来，你跟李中会被砍死！”

陈浩嘴里骂骂咧咧，摸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声音都是哆嗦的：“是不是你在卖股票？卖个屁，什么怕我出事，我屁事没有！别卖了，我让你别卖了！”

陈浩恶狠狠的摁断了电话：“这傻女人，她看你来势汹汹，以为来找我麻烦，所以生怕自己钱回不来，自作主张去卖股票了。放心，我跟她说了，她不会再卖了。”说完，他看小温呆呆的看着电脑，默不作声。陈浩又道：“你放心，我是知道轻重的人，我对李中再不满意，也不会去砸盘子搞个你死我亡。你这是怎么了？”

“晚了。晚了。”小温嘴里喃喃自语，“已经晚了。跌势已成！唉！” 

李中望着盘面个股的下跌走势图，一言不发。李霄云坐在他对面，关切道：“没有一点点买单么？”

“有也是我买的，我把能用的钱都用上了，”李中用力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没道理一大早这么多抛单，一定是陈浩那边出的问题，真的是怕什么什么来。王八蛋，老子回头弄死他。”

李霄云劝道：“你先别说这种话，要不再打打电话，问问谁能帮帮忙，托一托？比如，问问陈锋？盘子上真的没有买单么？”

“有没有买单你看不到？再说了，哪里可能有人买？要买早晨也买了。昨晚上市公司发那么好的公告配合，大清早被砸成傻逼，这会儿有人买才见鬼了。”李中说完，咬咬牙又道：“我给陈锋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帮帮我。”

“我帮不了。”陈锋淡淡的回答道，声音不带一丝丝情感，“我说过这里有红线，我是不会去碰这些东西，其次，这个走势，没有5000万硬砸，不可能撑起来。所以，第一我没钱，第二我也不会做。你问我还有什么办法？没办法。”

“没办法？”李中自言自语道，“我就是不服啊。”他喟然长叹一声，仰身靠在椅背，双眼看着天花板，一脸的绝望。对面李霄云双手紧握手机，指尖发白，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拨打电话。

“小王总！”李中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慌乱着拨通了王志的电话。他正要说话，就听到李霄云喊道：“看！看！大买单来了，大买单来了！”李霄云满脸通红，情绪激动，指着电脑屏幕，朝里中又喊又跳，声音里带着哭声，“大买单真的来了。”

“什么大买单来了？”李中顾不得电话已经接通，“我操，真的是救命的单子来了！老子真的是运气贼好啊。喂喂？小王总，没事，没事，原本做一个项目出了点岔子，想找你看看能不能帮帮我，眼下不用了应该。绝处逢生！哈哈，真是我运气好，竟然绝境处有大买单来救我。我不多说了小王总，你问哪个票？就是今天跌幅最大的啊，就是上次跟你说的。差点把我干死，眼下，我操他奶奶的，竟然已经反弹到快红盘了！我不说了，先挂了。”

李中挂断电话，兴奋异常，他用力挥舞着拳头：“涨涨涨！涨死陈浩你个王八蛋！”

陈浩和小温还在盯着电脑屏幕，像是两具雕像。他们早已被盘面翻天覆地的变化震惊的一言不发。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陈浩不知道是不是在跟小温对话。

“大奇迹日！太神奇了。”

“刚开始我真的以为是我的眼睛花了。”陈浩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连续3笔9999的大买单，一单扫掉1毛钱，我的天哪。如此气概！我有点脑子不够用。”

“大概是有人帮忙吧。”小温心里翻出了“陈锋”的名字，但他没有说透，“没想到李中还有这个后手。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要来了？”

“嘿嘿。我服了。”陈浩点点头，“虽然你知道，我没打算瞎卖，不过这次事，是我的错。我会跟李中好好认错。不过，以后……”

“以后各走各路。”小温看着笔直上涨的分时图，起身轻轻打开了门，门外崔姐一脸尴尬，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