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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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张老师病了,病的有些蹊跷。说蹊跷是因为她病了一段时间之后,医生都说没事了,可她却一直病着,谁要是说她没有病,她就跟谁急。

那年,张老师已经过了五十岁,不过还没有到退休的年龄,在所有人的眼里,她是一个铁娘子,好像从来没有病过,也好像从来不知疲倦。每天第一个到校,最后一个离校,而且每次离校时总是掂一个大大的袋子,里面必是没有改完的作业,或者是需要再加工的教案,拿回去晚上加班。张老师的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号称“第一专业户”。因为她的成绩优异,教学也颇有心得,她获得的荣誉相当多,“省级优秀教师”“市级骨干教师”“省级最具影响力的十大人物”……她一直生活在这种光环下,像陀螺一样的在光环里旋转。连假日都很少休息,不停的旋转旋转旋转。

那年开学不足一个月,铁娘子张老师病了,医生说是累的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学校领导也是劝她回家好好休息,工作学校想办法安排,还特意给了她两个月的假期。

就这样,张老师第一次有这么长时间的假期在家,女儿已经出嫁,家里只有她和老公。老公年长张老师几岁,虽然家里的大小事都得操心,但是看上去比她年轻,看到妻子生病,很是心疼,就调了清闲的工作,有空就赶回去,不让张老师干一点活,做饭洗衣拖地……老公全包了。

这样的清闲张老师刚开始很不适应,在家里老公不敢高声说话,怕影响她心情,他说:“你以前总是太忙,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从现在开始让我来好好照顾你。你好好歇歇。”张老师心里充满了感动,第一次开始细细的打量着自己相濡以沫的老公,第一次发现老公虽然过了五十,原来一米八几的老公并不显老,长的依然那么帅气,浑身散发着成熟稳重的魅力,她痴痴的望着他,竟然痴了……第一次她想温柔的对老公撒娇,那很久远的恋爱的感觉弥漫开来,她和老公的眼中都有了泪光。

慢慢的张老师适应了这种休闲生活,就像拧紧的发条终于放松了下来。原本风风火火的脚步变得轻慢了起来,原本雷厉风行的行为变得和风细雨了起来,原来干脆利落的语调也变得轻柔了起来……每天老公做饭时她在旁边打个下手,老公拖地时她追随着他的身影,干着活听着老公絮絮叨叨的说着生活中的琐事,第一次觉得日子在细碎中变得诗意,在细碎中变得有滋有味,她从细碎中品味出别样的幸福。

每天黄昏时分,吃过晚饭,她和老公一起沿着河边公园散步,水面如绸般柔软,岸边柳枝如丝,花团锦簇,散发着青草的气息和花朵的芳香。她和老公的身影在斜阳中被拉的很长很长。多么像一幅色彩和谐的油画,这一切美的有点不真实,她一遍遍的轻唤老公的名字,然后望着他傻笑。

离上班的日子近了,张老师的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了,天天吵着头晕,老公带她去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医生说她恢复很好,检查结果很正常,一听正常她就不情愿,和医生反驳,坚持说自己有病,弄得医生哭笑不得,对自己没病这么不接受的毕竟不多。

“我有病。”似乎成了她的口头禅,几乎是见到谁都说,整天活也没有少干,就是不停的强调自己有病,尤其是回到家,一次次撒娇“老公,我有病,你帮我洗个苹果。”“老公,我有病,你陪我去散散步。”……老公也是有求必应,谁让人家有病呢!散步时总会挽起老公的胳膊,遇到人会不好意思的放开,不管认识不认识都会解释一下:“我有病,他在照顾我。”

后来,张老师退休了,和老公一起搬了新家,几年都没有见过,一次在街上偶遇,见她面色红润,越发丰腴,一见面她亲切的不行,拉着我的手说:“我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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